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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四角游戏（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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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和麦玫那条一样，也不过只是条裙子而已。至于吓成这样？”
从李萌的语气来看，她绝对是认识麦玫的。但她的反应和许优、沈耀、徐竹相比，显然太过镇定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三人就是去年和麦玫一起来狼牙村游玩的一女二男？
“我就是觉得晦气，不可以吗？不管它是死人的东西，还是死人同款，和死人沾边的都逃不过两个字——晦、气！”许优虽然惊魂未定，但嘴皮子倒是利索。
程嘉枝还注意到，在许优说到“和死人沾边”的时候，下意识地撇了沈耀的方向一眼。她原本以为许优、李萌和沈耀之间有一场三角恋，现在看来，似乎是另一段故事。
“又怎么了？”张荣山放下手头调试摄像机的工作，走了过来。
许优不跟他客气，指着程嘉枝手里的道具就抱怨：“你这什么破品味啊，这条裙子……丑死了！我才不要穿。”
李萌嗤笑一声，“只是丑而已嘛？”
“是啊，不仅丑，还晦气！总之我不穿，你想办法换一条吧。”许优死活不愿承认她是怕了。
“这穷乡僻壤的，我上哪儿去给你换一条啊。”张荣山逐渐失去耐心。
“那这条你是哪里搞来的？看起来也不像新的，没准就是在这里哪户人家买的二手货……”许优试探着说，“你再去村里随便买一条不就好了，只要不像这条这么丑就好了。”
张荣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现在？！”
窗外正狂风乱作，电闪雷鸣，说话间大雨倾盆撒下，冲刷着坑坑洼洼的路面。
沈耀不再继续装死，走过来劝道：“许优，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吧？”
看到他之后，许优的火气显然更大了，“这又有你什么事啊？”
“够了！”李萌从程嘉枝手中把裙子夺了过去，“不就是一条裙子吗，你心虚不敢穿直说不就行了。老师，我和许优换个角色，我来演女鬼。”她转头面向许优，挑衅道：“你不想穿我穿，行了吧？”
“……不用。”在听到李萌自愿替她扮女鬼的时候，许优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她说：“不用你假好心，我穿就我穿呗。”
“……你们两个，”许优指着程嘉枝和霍雨蔷说：“陪我去换衣服。”
被指定的两人对视一眼，认命地去给大小姐当保镖了。
因为房子已经长久不住人了，自然也不通电了。程嘉枝和霍雨蔷背过身子，举着手机给许优照明。
哗哗的雨声伴着时不时划过的闪电和随之而来的雷鸣，让一向镇定的程嘉枝都有些心律不齐。
“诶，霍雨蔷，我记得你还负责这些道具？”许优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
“是、是啊。”霍雨蔷打着颤回答。
“那你知道这条裙子是哪里搞来的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一只惨白的手伸到程嘉枝面前，把换下来的衣服递给她，又从她肩上抽走了那条红裙。
“我不知道啊。”
“不是你去买的？”
霍雨蔷连忙摇头，然后又想起许优大概看不见，又说：“是导演带来的。”
许优不说话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静得连呼吸声都仿佛没有了。
就在程嘉枝耐心告罄，准备转过去看看许优是否安好的时候，后者走到了她们面前。
程嘉枝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白雪公主》中的描写：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乌木一样黑，嘴唇像鲜血一样红……
这鲜红的嘴唇弯起了一个弧度，彰显出它的主人对程嘉枝和霍雨蔷呆滞的反应十分满意。
“别傻站着了，快点出去吧，早点拍完早点走人。”
霍雨蔷如大梦初醒般连忙点头说是。
*
一架摄像机摆在门口，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拍清房间的全貌，另一架则由朱亮扛着。
张荣山唯恐雷阵雨结束，在许优出来后，就安排她站在第一个角落，又给徐竹叮嘱了一遍走位。他要先拍下小丁看到闪现的女人身影那一幕。
“好，准备，开始！”
这一幕徐竹和许优要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等空中闪电划过。门口的摄像机A负责记录许优在闪电的镜头，而朱亮扛着摄像机B，在摄像机A的视觉盲区拍下徐竹惊恐的表情。
徐竹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从看到那条红裙开始，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来拍这个电影。
窗外白光一闪，原本在前面站着的卷发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直发，连身影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瘦更矮了些……麦玫！这个背影是麦玫！
两个不同的背影在黑暗与白光的不断交织中重叠在了一起。
徐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他眼花了。他没忍住伸手搜了搜双眼，再定睛看去，眼前的角落只有许优站在那里。
“CUT！”
“非常好！”张荣山夸赞道，“小许，你的部分结束了，去换衣服吧。小徐表现不错，快换回原来的位置，我们继续拍前一段……你把表情收一收，现在不需要你这么害怕。”
徐竹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步伐僵硬地走回身后的角落待命。
“准备！3，2，1，开始！”
徐竹面对墙壁站着，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又停下，再换另一个人开始走。
张荣山想要一个长镜头来表现四角游戏的部分，所以这个拍摄过程中，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一个失误，就要重头再来。
在黑暗中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徐竹努力集中注意力去想象镜头的移动，这样他才不会分神去想麦玫。
哒、哒、哒。
小易已经走到丙哥的位置了……接下来是丙哥走向小丁……马上就轮到他了。
感受到右肩被人拍了一下之后，徐竹向右转去，走到刚才自己站着的位置停下。
“CUT！收工！”
当大门被关上，最后一丝人气也离开了这间屋子，它恢复了以往的幽暗和宁静。然而这片静谧中，又多了点不和谐的声响。
哒、哒、哒。
哒、哒、哒。
鞋子踏过木质地板的声音正以稳定的频率，在空荡的房间里持续着。
*
回宾馆的时候，依旧是他们六个“玩家”一趟车。座位安排也和中午时一样。车内漆黑一片，邻座之间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轮廓。窗外树木房屋随着车子的前进而向后掠去，风刮树叶哗哗作响，如重重鬼影在颤动。
车内却静得出奇，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沉默。
“轰隆——！”
霍雨蔷不安地问：“我们应该不会被雷劈死吧？”
“这可不好说。”赵奇宣故作为难道。
孟屿笑了两声——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的恐怕只有他了，“如果那个剧本真的是预告，那接下来死的人也不会是我们。对应剧本来看，第一个倒霉的应该是那个李萌吧，她就是剧本中的甲。”
“为什么不是演鬼的那个女人？”朱亮接话道：“我也觉得那条裙子看起来就晦气……穿它的人准倒霉。”
“这也可能是许优大惊小怪。”孟屿对自己的猜想十分笃定，“剧本给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接下去死人的顺序。”
朱亮哽住了。
然后，霍雨蔷能感觉到坐在她右边的赵奇宣往前探了探身子，不过半分钟，他就缩了回来。车子里几乎没有光线，昏暗一片，大概除了她，没人注意到赵奇宣的小动作。
她正好奇赵奇宣干了什么，就听到朱亮反驳的声音：“剧本里那个女鬼都已经是鬼了，你说现在许优是死是活啊？”
孟屿也不气恼，反而夸赞道：“想不到朱亮哥越到晚上，脑子越灵活。这么一看，确实是我太想当然了，噩梦怎么会把死亡线索就这么递到我们眼皮子底下呢。”
霍雨蔷以前觉得阴阳怪气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听不出他是在损你还是夸你。而孟屿的道行又更高一层——又或者是她道行太浅，她甚至听不出孟屿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话也不用这么说，”听他这么一说，朱亮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觉得剧本肯定是有用的，不然我们也不用照着它拍电影了。”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现在想想，确实不能只考虑剧本方面的线索。一年前的淹死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许优说的麦玫了吧？她一定是个很关键的人物。”
“会不会……一年前，他们也在这个村子的某个房子里……也许就是刚刚那个房间，玩了四角游戏，然后麦玫就死了。”霍雨蔷大胆提出自己的猜想。
“我认为他们肯定没玩过这个游戏。”赵奇宣难得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话，“如果你曾经玩某个灵异游戏的时候死了个人，过了段时间，有人邀请你去拍个关于这个游戏的恐怖短片，你会去吗？”
虽然不甘心自己的猜想那么快就被推翻，但霍雨蔷仍然诚实地回答：“我疯了才答应。”
“不答应说明你脑子正常。”赵奇宣说：“而据我观察，那几个表演系的学生也不像精神失常的样子。所以如果麦玫死前真的玩了四角游戏，那他们肯定不会接这个活。那么电影的剧本为什么要这么写呢，我觉得编剧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废话！”朱亮不客气道。
赵奇宣没理他，只管照着自己的思路继续下去，“所以编剧是谁，这一点很重要。孟屿哥，我记得你说你下午遇到过张荣山，你有没有问他编剧是谁？”
“这个……我还真忘了问。”
“不应该啊，你既然觉得剧本很重要，居然会不好奇剧本的编写者是谁？”赵奇宣的语气听起来既真诚又困惑。
“情急之下，我确实没想到这层。”孟屿依旧温和有礼。
对比之下，霍雨蔷甚至觉得赵奇宣太针对孟屿了，心软之下，她脱口而出就是打圆场的话，“是啊，人也不能每时每刻都考虑得特别周到嘛。我看大家都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仔细调查吧。”
“雨蔷说得不错。今天找到的线索只有这些了，晚上也不方便出门调查，不如安心睡一觉，等白天再行动。现在已经9点15分了，大家回房后赶紧洗漱，尽量早点躺到床上。”
说话间，车子已经来到了宾馆前。霍雨蔷在惯性作用下往前倾了一瞬。等她稳住身子后，朱亮已经拉开了车门跑了出去。
时间紧迫，剩下的人也不多纠结淋不淋雨的问题，纷纷跟着朱亮的步伐跑进了宾馆大门。
*
程嘉枝动作很快，等她吹干头发，正好9点50分。她拉紧窗帘，关了灯，平躺在床上开始梳理今天的线索。
刚才他们进大厅没多久，NPC们的车子也相继在宾馆前停下。所有人都回来了，路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又和剧本的内容不一致。
麦玫，红裙，狼牙村，剧本，电影，编剧，还有和麦玫一起来狼牙村的三个伙伴……这些关键信息中，究竟哪个才是最致命的线索呢？
现在虽然雷声渐停，但雨势却没能小下来，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子，足够掩盖夜里的其他声音。
程嘉枝想着想着，思绪练练在雨声中涣散开来。
她从连绵不断的雨声中，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安逸。雨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程嘉枝努力想保持清醒，但还是在渐深的夜色中，被困意拖入了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