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缪斯[人鱼]》摸鱼籽

42、信徒

　　告别海棋、董林青几人之后，绮芙和费博菁两人回到了他们熟悉的郊区别墅。

　　绮芙的身体在法力的修复下渐渐恢复过来，但还是很虚弱，她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水池，尽力消解着浑身的疲惫。

　　费博菁给她准备了很多新鲜的生鱼，放在盘子里端到水池边上，望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怜惜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要不然我们还是找副别的身体，给你换一个健康、完好的身体。”

　　绮芙虚弱地笑了笑，轻轻摇头，淡淡说道：“换不了了，费博菁，这是我的本体，换了这一副，也就没有别的可以选择了。不过当时也就是用的这一副身体，我才能使用那么高强度的法力，换成是别的普通人鱼的身体，或许早就被强大的法力冲碎了。”

　　“居然是这样，可是这样下去你会……”费博菁闻言，十分惊讶，他一直以为绮芙能寄宿在别的身体之中，因此虽然很担心绮芙，他还是对她比较放心的。

　　“没事的，费博菁。”绮芙轻轻牵起他瘦骨嶙峋的手指，拍了拍表示安慰。

　　可费博菁只关注到她冰凉的手指，那指甲里渗满了鲜血，至今还担心她手指二次受伤而没能清理完。

　　这些都是过度使用法力的后遗症。

　　绮芙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轻轻安慰他道：“别担心我，费博菁，我不是凡鱼，身体内有法力，能够恢复一部分身体的。”

　　“可我不想你一直这样下去，你现在的身体即便修复完全了，还是会留下些许的后遗症，这些对你而言都是不好的。”费博菁听过她的话，不免还是觉得有些焦心，又焦急地说道。

　　“没事的，费博菁，你别想这么多，当时你也受了点伤，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绮芙见他总是担心自己这么许多，他自己的脸上却连血迹都没来得及擦干净，便又伸手帮他抹了抹。

　　没想到绮芙自己的手指里还在慢慢地渗出鲜血，没帮费博菁把脸擦干净，反而又再多涂了一点血到他的脸上。

　　费博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向洁癖的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低头关注着她手指头上的伤，“我去给你拿药，你等等。”

　　“不用了，费博菁，我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我只要在水里泡一会就好了。你先把脸擦干净吧，我不喜欢你的脸脏脏的。”绮芙故意这样说道，其实她的伤口泡过水也不会好，甚至还会更严重，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不想他离开自己。

　　“好，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告诉我就好了。”费博菁说道。

　　“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在这里，就够了。”绮芙望着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她很少说这样的话，连脸上都充满温柔的神情，可费博菁却一点也不高兴，他充满担忧地望着绮芙，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哈哈哈……”绮芙见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

　　费博菁都有点急了，可怜兮兮地问她：“你笑了是什么意思，你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吗，不能告诉我吗？”

　　绮芙听他这样说，愈发觉得好笑，笑得停不下来，但还是在费博菁的催促下认真解释起来，“我没有要离开你，也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的人能够威胁到我了。那个叫什么青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救了我们，李东明现在他生死未卜，威胁不到我们了，其余高塔的人，只要他们还没派人来找我们，也是没关系的。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很安全，安全得不能再更安全了。”

　　听到绮芙如此肯定的回答，费博菁才终于安定下来，绮芙是不会随意胡说的，他也是相信她的，这才放下心来。“我知道了，原来你在笑我，我还以为是什么。”

　　绮芙见他像是有点在生闷气的样子，可大概是以为这几天太坎坷，他消瘦得连生气的时候脸都不会鼓起来了。以前的时候他再怎么瘦，也不会瘦成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她只要一仰头，都会看到他脸上那微微鼓起的脸颊肉。

　　“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绮芙立刻收敛了笑容，怜惜地望着他瘦弱的脸颊。

　　费博菁抚上自己的脸颊，心里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瘦得破了相，绮芙是不是有些介意，便立刻解释起来，“大概是这几天没吃多少东西，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养回来了。”

　　“那就好。”绮芙却一点也没有在乎他是不是破相了，只是温和地笑着。

　　两人好像没有什么别的话说了，其实自从脱险以后，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大多数都是什么“你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觉得还好吗？”之类的关心身体状况的话，甚至都不能算是正常的问答。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样毫无意义的交流，宛若进入了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连其他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了。

　　即便到了现在这样，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能说了，却还是不愿离开对方，只是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好像就这样便已经足够。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绮芙大概是有些受不了了，将自己的身体藏进水中，只露出一双琉璃般的湛蓝色双眼，那双眼睛看起来澄澈得几乎可以透出心中所有的情绪。

　　费博菁愣愣地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呆愣了很久，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后来又偏过头，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在看你，只是在想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

　　绮芙没懂他的意思，对着自己面前的水面，当做镜子照了照，仍旧是不明所以，又问道：“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很好看，以前没有人告诉过你吗？”费博菁有些疑惑，毕竟她的眼睛放在人类的审美之中绝对是上等的特别和瑰丽。可以说不论是什么审美的人，一见到绮芙的双眼，都会不自觉得暗暗惊呼。

　　“是吗？可是这样的双眼，放在人鱼之中，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绮芙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真的吗？我在彼岸昔岛见到的那些人鱼，他们身上，不论是鳞片还是头发，亦或是瞳色，都是很普通的深色，并没有什么特别，更不会像你的眼睛那样，透明而拥有淡蓝色的色彩。”

　　绮芙听见这句话，原本欢悦的神色，却忽然黯淡下来，她凝思了很久，愁容像是浮上天边的乌云那样挂在她的脸上。

　　费博菁没想到她会这样，立刻解释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不是故意要提到你不喜欢听的事的。”

　　绮芙摇摇头，她看起来脆弱而无力，像是挂在窗边摇摇欲坠的纸娃娃，淡淡说道：“费博菁，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早就动手杀了李东明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等到现在再动手吗？”

　　费博菁的声音很理性很温和，耐心解释道：“我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我猜测你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被李东明那些人威胁了。”

　　“你猜得很对，你看到的那些颜色深且普通的人鱼，原本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他们从前也是像我这样，有些是像火焰一样绚烂的红色长发，有些是像大海那样的深蓝色，至于他们的眼瞳，也有着多种多样的色彩。可现在，这些美丽的色彩已经永远褪去了，很难再看见了。你还记得你们在人鱼身上提取的那些特殊的物质吗？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物质虽然可以直接从人鱼体内获取并且对人鱼本身没有很大的伤害，可却会使他们永远失去色彩。”

　　费博菁近乎是愣住了，他想了很久，才艰难开口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我一直都不知道。可那个所谓的人鱼晶体，已经成功地投入医药行业中使用了，用量之大恐怕将整个人鱼族都提取过一遍吧。”

　　“……”绮芙沉默着，凝视着他的双眼，苦涩而悲戚的表情像是在无声告诉费博菁问题的答案。

　　“所以你想毁了这一切，重塑一个全新的色彩缤纷的人鱼族吗？”费博菁问道。

　　绮芙笑了笑，轻轻回答道：“原本我一直在为此退让，只为了让我剩下的族人不用遭受这样的迫害。可那些高塔里的人类不知道和我的族人做了怎样的交易，他们居然答应了这个荒谬的交易，他们所有人鱼都自愿参与了人鱼晶体提取实验，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希望他们变成这样，所以才想重新来过，哪怕是他们认为我是叛徒要驱逐我，也无所谓了。”

　　“可是这样下去，你也……”费博菁一脸担忧，连眼眶都渐渐泛起红润。

　　“没事的，费博菁，我不是还有你这个信徒吗？”绮芙笑了笑，甜甜的，像是加糖加奶的伯爵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