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缪斯[人鱼]》摸鱼籽

36、遭难

　　醒来的那一瞬间，费博菁眼中满是不尽蔓延的湛蓝天空，他总觉得浑身上下晕乎乎轻飘飘的，还以为自己是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缓缓坐起身，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巨大的座头鲸背部上。

　　“你醒了。”温温柔柔的，是缪斯的声音。

　　见到她坐在自己身边，费博菁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没有死，这才茫然开口问道：“我们逃跑成功了吗，这是在哪里？我又睡了多久？”

　　“根据我的猜测，我们现在正在塔迪斯族的领域和库勒斯族的领域之间的海洋上，至于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其实和你一样，醒来时我也在这条座头鲸的身上。”

　　费博菁虽然还处在疑惑现状之中，但还是不免感到讶异，理性分析道：“库勒斯族和塔迪斯族都是人鱼族中实力强劲并且地位崇高的，与高层人类之间，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来到这里是容易，但恐怕会有危险。”

　　缪斯面色平静，对他的话表现出十分的了然，淡淡回答道：“我知道啊，可是当时不小心玩脱了，没想到会引发一场巨大的海啸。现在彼岸昔岛已经半数被海洋淹没，大部分建筑都被摧毁，我们也被甩到了这个地方。”

　　费博菁见她这样，还以为她已经有了好的解决办法，便开口问道：“所以，你已经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缪斯望着他一脸认真的神色，轻轻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费博菁展开猜测，“那么如果现在我们被库勒斯或是坦迪斯族的人鱼找到……”

　　缪斯则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么我会因为是人鱼族的叛徒而处死，你也会被我所波及，被认为是罪人而处以极刑。”

　　费博菁摇摇头，说道：“不对，我不是被你所波及的，如果你是偷食禁果的夏娃，那我就是伊甸园里的毒蛇。”

　　缪斯一脸懵懂，问道：“什么是夏娃，什么是伊甸园。”

　　费博菁说的时候并没多想，但其实仔细想想也知道，缪斯和他连种族都不懂，更不要说文化了。对于一个接受过义务教育的普通人类而言，即便没有读过《圣经》，也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个故事。可缪斯就不同了，她从小的信仰和学习的事物都与费博菁一个普通人类有所不同，她不知道这个故事，当然也是很正常的。

　　平常都没怎么觉得，但每到这种时候，费博菁就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缪斯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况且这样的差距，是他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哪怕补足一点点的。

　　缪斯见他凝神，看向一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虽然不知道，但她还是安慰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盛典，里面有一句话，让我想想，那句话用你们的语言来翻译，应该是‘缪斯总会有办法的’。”

　　费博菁抿唇笑了笑，说道：“这句话我的翻译是‘要一直相信缪斯’。”

　　缪斯愣了愣，有些讶异，没想到他竟然跨过语言的障碍，通读过人鱼族的盛典，更没想到他一个人类，竟然能够熟练地翻译出人鱼族的语言。

　　是啊，她要靠近他是很容易的，但费博菁哪怕只是想要融入她的生活一点点，也是无比困难的。

　　缪斯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费博菁见她今天的神色，总觉得有点不对，被看得发毛，转过脸去，转而说道：“我有点想喝水，不知道这里要怎么得到淡水。”

　　缪斯想了想，说道：“根据我的推测，在这附近有个小岛，上面应该能找到淡水。”

　　“你不是推测的吧，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缪斯没有回答这句话，将脸转到一边，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便起身说道：“我会告诉大鱼该往哪里走。”

　　随后她便一跃而起，费博菁望着她那蓝紫色的长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彩缤纷的彩虹。

　　他的缪斯就这样，转瞬消失在幽深的海洋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看过这一幕的费博菁，忽然不是很想喝水了。

　　他也站了起来，呼唤道：“缪斯，你回来吧，我们别去了。”

　　缪斯听见他的话，很快就从海中探出脑袋，流光溢彩的长发披散在两肩。

　　费博菁见她出来了，声音便小得多，又轻又低，有种低迷又蛊惑的感觉，“不要走，留下来吧。”

　　缪斯抬头望着他，他乌黑的卷发看起来柔软又温暖，比起冰冷的海水，不知道要温暖多少。

　　费博菁也同样低头望着她，她双手搭在座头鲸的身上。他忽然觉得，如果这条座头鲸换成一条大船，他是船上的船员，那缪斯便像是蛊惑水手的美人鱼。

　　可她的确是美人鱼，却不是来自深海的妖精，而是海洋里的缪斯，费博菁也不是船员，更没有遭受蛊惑。

　　与之相反的是，眼前的这一幕，更像是费博菁在蛊惑深海里的人鱼，引诱她离开深海，来到不属于她的陆地。

　　“我想问你一件事来着，缪斯。”费博菁的话，打破了这一瞬的气氛。

　　缪斯的声音难得眷恋又温柔，“你说吧。”

　　“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费博菁说着，他的话的确很可笑，可他的表情却显得那么认真，像是在问她一件重要的人生大事。

　　“或许是吧。”缪斯淡然说着，仿佛在说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那怎么办啊。”费博菁仰起头，像是真的在为此苦恼。可是他的语气是那么淡然，仿佛两人是在旅行，他也是在讨论一件很随意的事情，比如明天去哪，或者等下吃什么。

　　“费博菁。”缪斯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缪斯很少直呼他的名字，更多的时候，她都喜欢称呼他为波波，或者根本不会用什么称呼去叫他。

　　因此费博菁也有些惘然，望着她，一脸疑惑。

　　“我说，以后别叫我缪斯了吧，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除了你以外，还有很多人也是这样称呼我的，或许我更喜欢另一个名字。”

　　费博菁面上的疑惑仍未消失，问道：“是什么？”

　　“绮芙。就这个吧，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缪斯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像明天，他们就会回家，回到那个安全的地方。

　　“……”费博菁愣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合理表达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怎么，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缪斯吊着勾起的眼尾，一手支着脸颊，淡淡的微笑凝在脸上，她还是这么完美，像是浑然天成的精美娃娃。

　　费博菁想了想，目光长久落在缪斯蓝紫色的长发上，总觉得她的头发上波光粼粼，像是挂了星星，他还是迟疑着开口：“我……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但我没想到，你也喜欢。”

　　缪斯闻言，笑得很恬静。其实她知道或许下一瞬便是生死难料，大概是害怕此后只能遗憾终生，有些话必须在现在说完。

　　这一瞬的气氛，可以持续很久很久，经年历事，都在费博菁的整个人生里萦绕。

　　可惜费博菁太理性，他还是分明地从这气氛里的宁静里，分出了暗藏的隐秘威胁，安慰着说道：“别担心，绮芙……”

　　只是一时片刻的凝滞，一道忽然翻涌而起的大浪，转瞬间便冲碎了二人之间宁静柔和的气氛。

　　他们脚下所踩着的座头鲸背部与此同时也在不断下沉，费博菁原本以为是座头鲸想沉入海中，但很快便发现这种沉没的异样。

　　这不是座头鲸自己的行为，而是有什么正在不断拖曳着它。

　　绮芙感觉到了什么，当即脸色大变，刚想拉着费博菁逃进海中，一道长长的带刀锁链便已狠狠插入费博菁腹部。

　　费博菁腹部是有伤口的，那是三年前，他一意孤行去找绮芙的时候留下的。而现在，也是为了绮芙，腹部的旧伤新伤叠加在一起，留下的痛苦几乎是痛彻心扉。

　　费博菁因为强烈痛苦产生的酥麻感已经动弹不得，那条锁链借力将他拖入海中。

　　他的身体顿时坠入海中，血混着咸涩的海水，落下的地方不断冒出猩红蘑菇云似的浪花。

　　绮芙双眼中的光彩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变更为浓烈的血红。她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记强劲的摆尾，便向锁链的根源处飞游而去。

　　锁链的根源处，果不其然，是一些陌生的人鱼。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长得并不像普通的人鱼，反而看起来十分诡异。每个都长得身形健硕，一只手长满壮硕的肌肉，另一只手却又小又瘦弱，不符合生物的正常生长规律。

　　变种人鱼吗？

　　可为什么，他们中的每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区别。

　　正常来讲，人鱼和普通人类一样，即便看起来长得相似，但其实也有一些不同，人类或许无法分辨，但同样身为人鱼的绮芙，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可眼前的人鱼，即便是在她看来，也毫无分别。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