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缪斯[人鱼]》摸鱼籽

22、“人鱼病”

　　“海域周边多个地区人群已经出现变异倾向，我们将其称为‘人鱼病’，怀疑为食用了某种海洋生物导致。根据调查，该病症初步表现为发热、头晕，咳嗽、咽喉疼痛等症状，部分症状较为严重的患者已经出现器质性病变等状况。变异是从内部开始的，研究表明，产生变异后，患者的免疫系统功能会急剧降低，可能引发一系列病症，且十分难以治愈。患者后续可能产生外表上的变异，如生长出类似鱼类的脚蹼等。但这种病症目前死亡率极低，唯一一例死亡病例是由于年龄过大，身体无法承受大量并发症而离开的。我们还没有找到可以缓解病变的药品，但临床表明，80％已产生变异的患者在治愈并发症后有所缓解。传染方式目前未知，请各位注意保持身体健康……”

　　海棋抬手，按下费博菁面前的电脑屏幕。
　　“这是一年前的新闻了吧，怎么还在看？”

　　费博菁没说什么，抬了抬眼皮，吸了吸鼻子，抱着平板继续看他的文献去了。

　　“是不是又感冒了，自从一年前被划了一下之后，你那具身体就跟纸似的，风一吹就裂了。”海棋一边说着，一边走回自己的电脑桌前。

　　费博菁偏过脸，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如果是‘人鱼病’呢？”

　　海棋勾唇笑了笑，只说：“你要是先发生变异了，那倒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全国就你和那条鱼的接触最多。”

　　那他一年前怎么没变异？

　　所以也就是玩笑话而已。

　　费博菁没回答，只一味看着平板里的资料。

　　“明天大会上你是要上去演讲的，都准备好了吗？”海棋又问道。

　　费博菁不满地“啧”了一声，不得已打开那个一直愿意看的“鲛珠抗变异胶囊发布会演讲稿”文件，“他们不是让海教授上去演讲吗？”

　　海棋一边打字，一边调侃道：“他们也说了，很期待费老师的演讲。”

　　费博菁懒得理她，也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能继续看手上的演讲稿。

　　这一年间，他也是演讲过几次的，可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就像结题报告后的课堂展示，勉强又被迫，不管做过几次都觉得无趣且尴尬。

　　演讲稿里的场面话 太多，他耐着性子把几句和观众互动的话改了。

　　大概是这篇破演讲稿实在是太无聊了，他都有点想和海棋闲聊几句，口中风轻云淡地飘出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会发生变异的事。”

　　海棋愣了愣，小口小口喝着手上的热茶，说道：“你好像是和一年前不大一样了，那个时候你也跟我一起工作有三年了吧，总是横冲直撞的，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现在倒是老成许多了。”

　　“你为什么隐瞒所有人，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费博菁没有理会她的场面话，而是继续问道。

　　海棋虚伪的笑意僵在脸上，很快便像随风而动的云似的，迅疾散去了。

　　“即便我就是知道呢，又能怎么样？”她的声音中没有挑衅，而是一种理性的平静。

　　或许她早就习惯了，所有的表情和声音都是功能性的，并非用于表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不能怎么样，我不会怎么样，别人也是。”费博菁删去一整行，想了一想，又点了撤回。

　　“你只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海棋望着他，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是的。”费博菁阖上平板保护壳的翻盖，望向她，耐心等着海棋的回答。

　　“但其实你心里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就像你也同样很清楚，缪斯为什么要伤害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伤害你。”海棋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

　　“……”费博菁定定地凝视着她，平静如水的面色下，也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心绪。

　　“分明再请楚不过的事，却还要发问，你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费博菁岔开话题，又说道：“鲛珠，是当时我们在人鱼身上提取的特殊成分，交给化学实验室后，通过有机合成，会产生一种对缓解‘人鱼病’有效果的物质，但目前只停留在实验室里，还投入到临床上正式使用。可是，鲛珠是珍贵的，有限的，也不是一种合法获取的化学物质。”

　　“那又怎么样？我们只负责提供有限的鲛珠，研发药物的事是医学院和药学院的事，与我们无关。”

　　“你根本就不想让他们制取出一种能够真正投入市场，广泛使用的药物。”

　　海棋垂眸，望着温水杯中的枸杞、黄芪和西洋参，皱着眉头一口灌了下去，“积年的后遗症已经虚耗透了我的身体，就像这世上大多数的疑难杂症那样，治疗的药总是苦涩而昂贵。你知道得了‘人鱼病’的人会怎么样吗，他们会在各种疾病的连番折磨下，长出人鱼的身体和皮肤，最后在病床上慢慢等死。这样的病，比我的后遗症更严重千倍百倍，想要治疗，怎么能不付出一些什么呢？”

　　“所以你提供了一种昂贵的，可能有用的法子。你想发民难财啊？”

　　听见他这样说，海棋的脸色才全然冷了下去，“费博菁，跟了我这么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要知道。”

　　“你明明知道浩劫会再次发生，并且发生在人类身上，你却没有制止，哪怕是预防一点点。海棋，你想要的就是混乱，越混乱越好。”费博菁盯着她，冷冷说道。

　　“你知道，那就最好了。世界就像大剧院，而我就想看一出大戏。”海棋笑了笑，那种笑容是有些扭曲而病态的，甚至是有几分阴森可怖。

　　费博菁大脑飞速运转着，激动地站起身，寒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见过缪斯，当时有那么多人，他们不愿意配合缪斯的计划，所以全部都死了，而你选择了配合，所以一直活到今天。”

　　“……”海棋望着他，没回答。

　　费博菁权当她是默认，继续问道：“所以，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深蓝紫色的缪斯，是不是你心中她的投射，是不是那天晚上，你去见过她？”

　　这时候，一阵风轻轻扫过，海棋一般是不开窗的，她产后留下后遗症，不能受寒，因此平时也总是穿得很多。今天大概是费博菁进来之后闻到了烟味，才打开的。

　　窗帘也开着，阳光轻而易举地进来，洒在身上也总归是有些暖意的。

　　可海棋还是冷，她套上外套，只是一味摇摇头，笑得愈发猖狂起来，“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只是一个到现在还被生产阴影笼罩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多的事。”

　　费博菁看出来她有点冷，便走到窗前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你做的也不少了。”

　　“还不够，眼下这样的情况，还不够，等到整个世界都真的乱起来，他们才能看到我们的才华啊，费博菁。”海棋一边说，身上微微颤动着。

　　费博菁听了，只是兴致缺缺。
　　或许对于他来说，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即便那些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董森郁好像给你送了汤，一直放在门口的储物柜，你还没去拿。”

　　海棋一听到董森郁的名字，就本能地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喝了，我们等下不是还得出去吗，哪里有时间喝。”

　　“那我去喝好了。”费博菁起身，正准备走出办公室。

　　海棋到底还是在这时候叫住了他，“等下，拿进来吧，我也尝一下。”

　　费博菁则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差不多该出发了。”

　　海棋懒懒地看了眼手表，说道：“这不是来得及吗？刚刚不是还要喝汤吗？你这人。”

　　“上次你就说来得及，然后就晚了五分钟零八秒。”费博菁埋怨道。

　　“好好好，现在就走，什么时候变得唠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