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缪斯[人鱼]》摸鱼籽

15、血色海洋

　　绮芙？绮芙怎么出现在这种地方？

　　董林青望了一眼费博菁完全失控的面色，自己也看向舞台，渐渐流露出惊异神色。

　　她也曾见过绮芙，虽然只是短暂相见，但绮芙那一身幽蓝泛彩光的鳞片，但凡是见过一眼的人，都很难忘却。

　　董林青紧紧盯着台上弄波戏水的倩影，很快边将她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那个的确就是绮芙，她逐步肯定了这个结论。

　　两人都当场愣在原地，还是海洛一语惊醒梦中人，“快点，我们去后台。”

　　“快走。”费博菁简短答了一句，随后便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穿过人流，从观众席离开了。

　　“快跟上。”董林青飞快说了句，便扯着海洛的手站了起来。

　　海洛目光久久停留在董林青攥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竟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董林青和海洛赶到后台时，费博菁正与几个工作人员交缠着。

　　他一手举着手机，不知道在跟对方说些什么，气得额前青筋暴起，言辞也激烈得很。

　　董林青连忙赶了上去，推推费博菁，说道：“怎么了，她在哪呢？”

　　费博菁听见了她的话，却没工夫搭理她，他一边听着电话，时不时发出几声，也不知道是在和电话中的人辩驳，还是在同工作人员说情。

　　他终于有了表情，只是那表情冷漠而痛苦，双眼里血丝密布，像是染血似的红。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大概是挂了，费博菁低头望了一会自己的手机，很快便又跟工作人员请求起来。

　　“请您让我进去看看，求你了，求你了。”费博菁无助地向工作人员重复着。

　　平时他处理事情，一向都是果敢而利落的，但凡事一旦与绮芙扯上了关系，他就像整个人都乱了，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怎么了，费博菁？”董林青上前，问道。

　　“她走了，她不在这。”短短几分钟，费博菁就像是老了许多岁，形容枯槁，满面憔悴。

　　“她不是一直都在你家里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董林青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那时候费博菁将绮芙私藏在地下室，她还偷偷去看过的。

　　费博菁抬头望了她一眼，胡乱揉了揉蜷曲的黑发，叹了口气回答道：“你去问你嫂子吧。”

　　董林青也不是三年前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一听这话便已心中了然。

　　“你给我嫂子打过电话了吗？要是还没有的话，我现在就打。”董林青飞快掏出手机，情急之下胡乱按着按键。

　　“不用了，我已经打过了。”费博菁恹恹说道。

　　董林青面上神情呆滞，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还是海洛走上前，向着工作人员伸出一只手，说道：“您好，这是我的名片，我是来与你们经理谈合作的，他们两个是我的秘书，刚上岗，业务还不熟练。”

　　那工作人员迟疑着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又打量着他和另外两人。

　　“进去吧，看好你这位秘书。”工作人员还是放了他们进去。

　　三人连忙走入后台。

　　费博菁快步如飞，四向张望着，他身后的董林青则笑着向海洛说：“你还真有本事，怎么做到的。”

　　海洛似乎有些疲乏，虚弱地笑了笑，也递给她一张名片。

　　董林青看了眼那张名片，“原来都是外文，看着还挺专业的，怎么做的，下次教教我。”

　　海洛心不在焉，说道：“嗯。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可……”董林青才一张嘴，准备说些什么。

　　费博菁走出去很远，才发现两人并没跟上自己，便又折返回来，说道：“我要去找她，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董林青向前跑了几步，后又转头对海洛说：“你自己小心点，待会打电话联系。”

　　“好……”海洛应了声，立在原地，向着两人缓缓挥手。

　　费博菁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慌乱，他连脚步都是杂乱无章，失去节奏。

　　还是董林青向着他说：“舞台上的音乐已经停了，表演已经要结束了，她或许已经要下台了，我们先去休息室。”

　　女演员的休息室，费博菁一个男人当然不能进，他只好让董林青先进去，自己在外等候着。

　　他倚靠在墙边，总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散了，心里只不断回响着方才电话里海棋对自己说的话。

　　“缪斯有自己的意识，她更有自己的选择，这些不是我能操纵的。”

　　其实三年前，绮芙骤然离开之时，费博菁心里便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想要无声无息地从他家里带走绮芙，未免太困难了些。

　　更何况当天夜里，费博菁在家中检查了无数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闯入家中的痕迹，那天夜里的所有监控，也莫名其妙全部变成了黑屏。

　　人类做的所有，都是有迹可循的，也正因为如此，有些事即便做了，也会在地毯式细致的搜查中无处遁形。

　　可这件事，没有任何的痕迹，他也多次试探过海棋，可不知是因为海棋演技实在太好，还是她真的不清楚实情，竟然每次的回答都显示出她的无辜。

　　既然人类无法毫无痕迹地达成一件事，那便只有可能是缪斯通过法术达到的。

　　可绮芙虽的确是人鱼一族的缪斯，但费博菁观察她一整年，从来没见过她使用任何法术。

　　在那之前，他喝醉酒的那天，也打探过司机张叔的话，家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别的女人，只有可能是缪斯通过法术生成的另一形态。

　　这是唯一可以佐证绮芙不是普通的小人鱼，而是可以使用法术的缪斯的证据。

　　答案已经逐渐浮于水面了，可费博菁不愿承认。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绮芙会选择离开自己。

　　就算是他那点可怜的私心吧，私自占有了她一年，便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实实在在地拥有神明。

　　三年间，他反复研读那本人鱼的圣典，终于读懂了更多。

　　其中便有这样一句：“缪斯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单一的个体，一个家庭，甚至一个种族。”

　　原来他不论做什么，对于绮芙而言都只是异族一个小小的个体。

　　而这个道理，费博菁应该早就明白了，只是在读懂那句话后，才真正失去了自欺欺人的理由。

　　费博菁俯身蹲在角落，低垂着脑袋，只觉得浑身上下越来越凉，尤其是一双手，冰冻似的寒凉。

　　可忽然，鼻梁处一阵热流，费博菁立刻伸手抚去。

　　望见手上温热的湿润，他才忽然怔住了。

　　他哭了吗？这是眼泪吗？

　　“费博菁！我没找到，你……”董林青正向他解释着，看到他下意识抬头后，满脸的泪水，她又愣住了。

　　费博菁也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连忙又低下头，兀自擦拭去面上的泪水。

　　董林青没有说出那个“哭”字，只是安安静静从包里掏出餐巾纸，递给他一张。

　　费博菁胡乱擦拭过泪水，便站起身，他没有接过董林青递过来的纸张，只是背过身去。

　　他的声音还没褪去柔软的哭腔，强撑的冷淡显而易见，也不过是虚假的外壳，“走吧，我们去找负责人员，问他关于人鱼演员的事。”

　　“好。”董林青点点头。

　　二人步伐匆匆，却在人群中被拦住了去路。

　　表演才刚刚结束，出口处已经充满了人，众人吵吵嚷嚷，却不像是刚刚看完一场美轮美奂的人鱼表演，而是惊恐地四向逃窜着。

　　“这是怎么了？”董林青不禁疑问出声。

　　费博菁立刻拦下一个女人，问道：“您好，里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女人撇了他一眼，像是看怪胎似的眼神，随后便绕过他们两人，疾步走开了。

　　董林青机灵，跑到楼梯口，人流充斥着狭窄的楼道口，人们神色慌乱，激烈讨论着，相互推搡着。

　　董林青听了一会儿，便急急忙忙跑回费博菁身边，因着太吵，便只能向着他放声喊道：“我没听见他们说的具体是什么，但很多人都提到人鱼什么的，我们快跟着他们走。”

　　费博菁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飞也似地跟着人流向外跑去了。

　　这座海洋馆是同游乐场接连而建的，正好便建在海边，虽然有点距离，但依然可以眺望到海岸沙滩一隅。

　　二人立在距离海岸较近的一处，望见远处景象，都不由得愣在原地。

　　“那是什么？”董林青指着远处，张着的嘴很久都没有闭上。

　　远处的海岸边，赤红的血色刺眼而夺目，浪花时不时溅起，冲刷过沙滩，鲜血将沙滩边沿都染得红了，有一种奇异而诡异的骇人感。

　　在那玫瑰色的鲜血海洋之中，数十只人鱼手举武器，纷纷扬扬地沉浮着。

　　他们身上鳞片，即便是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也难掩那五光十色的耀目，在这样月凉如水的晚上，显得诡异而妖冶。

　　费博菁没有像董林青那样呆愣在原地，他很快便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向海岸边冲了过去。

　　“危险啊，费博菁。”董林青大惊，但也只能留在原地干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