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印象》天青文林

38、彷徨

　　齐沅很快反客为主，他伸手捧着乔映的脸，不断地亲吻着。两人跌跌撞撞转移到了书桌旁，正当忘情时刻，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516宿舍门前，细细簌簌的掏钥匙声和说话声隔着门缝传了进来。

　　乔映慌乱中不小心咬了齐沅的下唇，他急忙把齐沅推开。齐沅抹掉唇上的血，两人一块背对着宿舍门慢慢平复气息。

　　大黄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两个高挑的背影。

　　“我的妈呀，两个乔哥！”

　　“什么？”五六和小曹也进来了，“我的亲娘啊，怎么有两个乔映！”

　　真假乔映闻言一起回过身，尴尬地和门口站着的三人对望。

　　乔映此时还是面色微微潮红，他指着齐沅对室友们介绍道：“齐沅，隔壁学校的，刚刚在画室被泼了一身颜料，我带他过来换一身衣服。”

　　大黄他们三人进了门，朝着齐沅热情地招呼着。

　　大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一进来宿舍里出现两个乔哥，还真别说，他穿乔哥的衣服简直和乔哥一个气场。”

　　“他不穿乔映的衣服和乔映也是一个气场。”五六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看到齐沅的下嘴唇隐隐渗着血珠，那天他在球场上萌生的想法在脑海里继续生根发芽。

　　“嗯？六儿，你们之前认识吗？”小曹的眼神不停地在寝室几人里面打转。

　　“之前篮球赛，他替我们院上过场。”五六简单回应道。

　　大黄突然灵光一现：“啊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虽然那场比赛我有事提前走了，但是这哥们的高光时刻可是被拍下来投稿到表白墙好几天呢，我刷到好多次了。我当时觉得他和乔哥的微信头像好像，乔哥，你头像不会就是他吧？”

　　齐沅愣了一下，也带着疑惑地眼神看向乔映。

　　乔映自己也记不清了，约莫是初中的时候随手拍的，他也不知道是谁，注册微信的时候随意就用它当头像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兴致去更换，一直沿用到现在。

　　小曹一脸看破不说破地杵在一边，他看到两人的第一眼就可以确认这两人是一对了，但是合理中又透着不合理，他开始质疑起乔映的属性。没等他琢磨出点蛛丝马迹来，乔映清了一下嗓子再次开口道：“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齐沅。”

　　“我的，男朋友。”

　　小曹和五六毫不意外，大黄眨巴眨巴眼睛呆住了：“啥？你的什么？”

　　大黄看向在场吃瓜群众，试图找到一块懵圈的盟友，可惜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在状况外。

　　乔映：“之前有意隐瞒是有其他顾虑，但现在，还是想听听其他的声音。”

　　齐沅侧着头看向乔映，眼里的爱意快要漫出来了。

　　乔映也看向他，眉眼带笑。

　　小曹顿感欣慰，眼前的二人看向对方的时候，眼底冷酷的冰霜为彼此消融，或许这就是同性相吸吧，性格的性……

　　五六心中的猜想被坐实，一股吃瓜成功的自豪感涌上心头。

　　大黄回过神来，捂着眼睛不禁感慨万千：“我的拉格朗日啊！516宿舍居然又弯了一个，六儿，你不要告诉我你也……”

　　五六急忙打岔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会直挺到底，捍卫516宿舍直男最后尊严的，你就是弯了我都不可能弯的！”。

　　大黄痛心疾首地冲过来搂着五六：“好兄弟！”

　　五六嫌弃地把他推开：“闪边儿去。”

　　向室友们坦白完，乔映和齐沅又回到了画室，此时的画室已经没什么人了，肖则阳还在忙碌。

　　画室外，段天凯坐在长凳上打着游戏，他看到乔映和收拾干净的齐沅再次过来了，本想停下游戏说话，但又马上想起眼前二人的身份，他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那两人像是朝着他走过来的，段天凯越来越紧张，他关掉游戏，站起来，眉毛拧着，嘴巴也紧紧地抿着，过去有关两人的一切在他脑海里快速闪现。

　　齐沅刚刚可是帮乔映挡了一整桶颜料废水。

　　齐沅和乔映的关系素来就很好，而且同样个子高，又聪明，长得也不赖。

　　他们两个人原来是这种关系，自己早该发现端倪的。

　　可是乔映真的喜欢男人吗？是不是童年的遭遇让乔映对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失去信心，从而在同性之间的亲密关系上找补平衡？

　　思绪戛然而止，段天凯冲上前忍不住质询道：“乔映你，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是我理解的那样吗？像情侣一样，在一起了？”

　　乔映点点头：“嗯。”

　　段天凯眉毛扭成一团，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什么时候的事，干什么瞒着我？”

　　乔映说：“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乔映你别犯傻，你们可都是男的啊，你们，真的是那种喜欢吗？”段天凯努力回忆起与乔映的过往，“乔儿，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就没见你对其他的男生多加关注，就连我你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你真的喜欢男的？”

　　齐沅说：“我喜欢乔映。”

　　“齐沅，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哎，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是不太能相信这事会发生在我身边，发生乔映身上。”

　　“你们自从认识之后，关系一直很要好，有时候我都嫉妒你俩太要好了，把我晾一边，但我也没想过你俩会好成这样。”

　　“你不能接受吗？”乔映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他不希望他最要好的朋友成为第一个反对这段关系的人，乔映知道他和齐沅的未来肯定有重重险阻，但是段天凯不要是第一重。

　　“不是不能接受，给我点时间吧，作为朋友，我当然希望你们开心，希望你俩都能拥有普通人的幸福。”段天凯停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不过，哎，你俩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你们两个怎么总是……”

　　段天凯后面和肖则阳一块走了，肖则阳离开前跟他们两个做了个口型：“我劝劝他。”

　　乔映陪齐沅回Y大，两人一路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到了Y大宿舍楼，齐沅出声道：“你会后悔吗？”

　　“嗯？”

　　乔映握紧他的手：“那你呢？未来质疑的声音会继续增多，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没有那么容易被抹去的。到时候，我们还能抗住吗？”

　　齐沅用力回握：“我从来不在意异样的眼光，我们只是喜欢彼此而已，又没有做错什么。”

　　乔映：“因为我们现在年轻，无所畏惧，所向披靡，可是以后呢，当我们成为风烛残年的老头，我们——”

　　“那我们就会成为一对最冷酷的老头。”齐沅的眼里闪着星光，他望着乔映，“不要松手好不好。”

　　“可我们在一起，几乎不可能有阳光下的亲密，也注定远离热闹。”乔映习惯了一个人的漫漫孤独，他害怕把齐沅也拽进这片荒芜里。

　　“谁说不可能，月光也是反射的太阳光，这点光亮已足以让我沦陷，我也不想要没有你的热闹。乔映，我不希望你因此变得畏手畏脚，我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么。这段关系你可以喊停，但我希望是为了你自己。”

　　……

　　乔映回了宿舍，与出去时的状态不同，他这会看起来十分疲倦。

　　小曹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乔映面前：“乔映，虽然这条路很艰难，不过对现在的你而言，根本就是顺风顺水，你只需要及时行乐就好，别去担忧那些未知的烦恼。”

　　“你看你啊，个子高，长得帅，人也绝顶的聪明，还是个隐形小富豪，最重要的是，你才十八岁，年轻得不得了，大众对你们这些年轻帅哥的包容度很高的，绝大多数人都会祝福你们的。”

　　乔映无奈道：“我们又不可能永远年轻。”

　　大黄扔下手机加入了谈话：“害，谁知道永远多长，不是有句歌词这么写的吗：‘永远很短暂，永远会有遗憾，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体验’。趁着年轻不体验一把，总担心以后和将来干嘛。俗话说的好，永远年轻，永远骂人难听，不管怎么样，这世上就是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存在的，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想那么多干嘛。”

　　“如果连朋友都不看好呢？”乔映苦笑道。

　　五六：“那就证明给他们看，摆事实，列数据，得出结论，你们的幸福具有显著性，他们的假设不成立。”

　　小曹忍不住咂舌：“好家伙，这不高低一篇核心期刊吗，六儿果然是科研奇才！”

　　大黄紧跟着哈哈大笑，五六拉着小曹就是一顿毒打。

　　在舍友的打闹声中，乔映感觉到了他们的支持与善意。他从来不担心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但是他担忧齐沅会后悔。刚在一起时他们眼里只看到了对方，以为爱能超越一切，但是现在已经出现了质疑的声音，乔映又开始彷徨无措了。身边的人虽然总是说自己和齐沅很像，但是他自己深刻感知到，他和齐沅是不一样的，齐沅是渴望家庭，渴望关怀，渴望陪伴的，他怕自己给不了齐沅那些。他希望齐沅是在温馨的家里，在人声鼎沸的人群里，在欢声笑语的朋友圈子里，被簇拥，被热烈的爱着。

　　但是齐沅希望的是，温馨的家里有乔映，混入人群里有乔映在身边，朋友圈里也有乔映的朋友。乔映会一直陪着他，他们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