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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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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牙的时候张肖岭死盯盯着自己红的不成样子了的鼻子看,鼻腔里像有什么东西堵着,痒痒地想打喷嚏。
今天还要给员工发工资去的啊,想着张肖岭阿嚏了一声,连忙抽出一张纸巾挡着。
夏曼眯着眼睛推开门进来,张肖岭回头去看着她,她还迷糊着,也回望张肖岭,然后重重打了个哈欠,伸手拿了一瓶漱口水就出去了。
张肖岭收回眼神,又是阿嚏的一声,镜子里的眼睛也红了,整个人完全没了老板的样子。
叫嘉嘉起床的时候夏曼不见了,大概是出去买早饭了,张肖岭拎着还没清醒的一个劲扭来扭去不让抱的女孩儿去浴室洗脸刷牙,嘉嘉嘟着嘴一边自己用小牙刷上下刷动着一边让人高马大的爸爸蹲下来帮她拉好裙子的拉链。把泡沫吐了以后,她说:“爸,幼儿园里来了个讨厌的小朋友。”
“嗯?怎么了?”
“他年纪比我们大好多的样子,可是笨笨的诶。”
“是吗……阿嚏!”张肖岭狼狈得站起来去抽纸巾。
“而且,他居然不听我的话诶!”
张肖岭小心地擦了擦鼻子,觉得眼眶里面全是眼泪,他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那你揍他啊。”
“嘿嘿,不用我啦,昨天小风帮我打过他了。”
“好了宝贝,过来洗脸。”张肖岭举着毛巾说,没把自己女儿过于女王的言论放在心上。
帮嘉嘉洗好脸,张肖岭叫她自己去把书包拿过来,嘉嘉一扁嘴,似乎很不乐意的样子,杵在原地盯着她的爸爸。
“快去啊宝贝。”张肖岭抱着手臂也看着她,心想自己是不是把女儿惯坏了。
“我回来了。”夏曼开门进来,把手上的袋子扔了过来,“早饭。”
张肖岭连忙去接,夏曼脱了鞋进来看嘉嘉像柱子一样站在客厅中央,眉头一皱:“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拿书包上课去。”
嘉嘉眼眶明显一红,立刻笃笃笃地跑去书房拿上她的粉红色小书包,又笃笃笃地跑出来。
“走路这么大声干什么啊你,不是说过了嘛……”
“走了宝贝儿。”张肖岭一把拉过嘉嘉的手,拎着就走。
嘉嘉坐在自家的本田车上还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张肖岭阿嚏了一声,哑着声音说:“嘉嘉快把蛋挞吃了,牛奶也喝了。爸爸下午接你去吃牛排好不好?”
听到“牛排”二字,女孩儿猛然来了精神,“真的吗爸爸?”
“嗯,不骗你,……阿嚏!”
“不带妈妈去吗?”
张肖岭楞了一下,“嗯,不带妈妈去。”
白色的本田奥德赛缓缓从车库里面倒出来,开向离这儿有点距离的城区幼儿园。
送完女儿,张肖岭开车去了工厂那边。
他从五年前开始办这个工厂,主要是做轮胎的钢圈部分,虽然这几年经济动荡,但还算是不上不下,特别富有称不上,但是钱还是有的,除了现在住的那一套在乡下的别墅,在城区还有两套拿来炒的公寓,一件旺铺。车子是他自己一辆,夏曼一辆,最近夏曼又嚷嚷要换部车子,为这事念叨了很多遍。
张肖岭对自己的资产一向没个准,所以总是拼命地能赚就赚,他总是有一种预感,预感自己总有一天会破产,这种奇怪的想法被妹妹称之被害妄想,原因是哪个人就不说了。
他现在尽可能地赚,给嘉嘉留点嫁妆钱,人到他这个年纪真的没什么好期待的了,除了嘉嘉的教育和婚姻,他已经没什么志向。
他把车子停在工厂的停车场,下车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厂门口的招牌已经很旧了。
上面的鹏凌那两个字早就失去了刚拿到手时的那一种夺目的光彩,昨日的兴奋之感还是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那个起这个名字的人,帮他创立这个事业的那个人,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三年了。
三年了,就真的不再联系。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带嘉嘉回了海边老家。一路嘉嘉都在吵,嫌蚊子多,嫌车子上不好玩,到了老家,嘉嘉又说海边的东西吃不惯,嫌房间里没有空调,还嫌半夜青蛙吵得他睡不着。
他哄了又哄劝了又劝,终于把这小女王劝得再留一天,等初二再回去。
结果大年二十九刚到的家,大年三十他偷偷地跑去见王家奶奶,带了一堆的礼品,奶奶见到他笑的皱纹全皱到了一起,拉着手说肖岭啊你有看到我家澎子吗他是不是又去海边玩了啊怎么一直没回来啊,肖岭啊你也不来我家了是不是澎子又骂你了,澎子要是骂你你就跟奶奶说,他要是欺负你奶奶帮你揍他,揍到他认错好不好,你和澎子一向都好,澎子这人不会做人,肖岭你一定要帮帮他,澎子怎么放学了还没回来啊,饭都冷了,过会儿了又说,澎子是不是要跟那个狐狸精结婚了?肖岭你帮奶奶劝劝他吧,千万别和那个女人结婚,那女人以前……肖岭,澎子的孩子叫什么来着?肖岭,你怎么哭了?澎子呢,澎子你怎么把肖岭弄哭了!?
张肖岭的眼泪就是流下来而已,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奶奶没事,这不是眼泪,这是汗呢,下午体育课打篮球了。”
奶奶点点头就坐回去了。
张肖岭又把照顾王家奶奶的小保姆叫过来,问她奶奶这个样子多久了。
小保姆说:“就是前两年过年的时候,王先生带着夫人回来了一趟之后就这样了……”
张肖岭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了狠厉的颜色,小保姆一抖:“对、对了,听说王先生今年初二要回来的……”
“真的?”
“……嗯、电话还是我接的……”
初二吗。
张肖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期待混杂着不悦,还有些许的苦涩。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了,从“那件事后”两年多了终于要见到他了,当然还要见到他的老婆和他家的达达……哈哈。
但是事总是不如人愿的,初一一大早嘉嘉就发起了高烧,难受地在木床上打滚,张肖岭咬着牙还是开车回了城区,他的白色本田驶出乡村的水泥路,空荡的稻田飞快的往后倒退。
女儿在副驾驶座上难受地呻吟,不停地叫着爸爸,爸爸,间或几句,王叔叔——
好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