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连环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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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这邀月楼内人声鼎沸，试问这京城内谁不知道邀月楼的柳飘飘今儿开•苞。那些个富家子弟们更是个个摩拳擦掌，无不对自个那鼓鼓的荷包抱着极大的信心。其实不过是个舞伶，有几分姿色捎带一些才气，在这烟云如花的京城内也算不上特别的奇特。只是怪就怪在这个舞伶的背上长了一张奇妙的图，画的些什么没人知道，因为偷看的人都死于非命了。有人说那柳飘飘是妖女，却又有人替她喊冤，说她背上压根就没什么，那些个跌下楼，滑入河的都是酒后失足。一时众说纷纷，将那柳飘飘愈传愈神秘。这一神秘便招来了无数人的眼睛，而且邀月楼这般大张旗鼓的搭台子，更是把京城里那些个显贵给引来了。怕人瞧见的进了包间，那些个得瑟的斗富的则一个个坐在了大厅里，毕竟离前台近能瞧清那柳飘飘的容貌。
相对这里的喧闹，邀月楼的后院则一片宁静。福康安看着眼前这个清丽的女人，心中不由一阵感叹。
“月娘，这可就是柳飘飘？”他把玩着手中的那个玉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两颗眼珠如黑曜石一般深邃而迷人。
“可不就是么。”月娘捂嘴直笑，看着那个吊儿郎当的人又看了看一旁安静坐着的柳飘飘。
“那些个偷看的人都给整干净了？”福康安似乎并不关心月娘的戏谑和柳飘飘的清冷，只顾自的把玩着那个普通的杯子。
“当然了，不过爷您这手真高，一下把飘飘的身价给抬了上去。那些个不怕死的都是之前来找过麻烦的，要不就是赖账不还的。这下死了，到干净了，顺便咱们飘飘的名气也出去了。您瞧瞧前院那些个人，只怕是皇上也要来喽。”月娘对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主子越发的恭敬了，他够狠够绝也够聪明却又足够慈悲，这邀月楼里不知收留了多少无家可归的女子。
“皇上？”福康安似乎想起来什么，又缓缓说道，“皇上怕是来不了了，听说是迷上了老佛爷那的一个侍女，说来也更你有过缘分和交情。进宫前不是特意来找你拜过师么，那床上的媚术还是你亲传的呢。”福康安边说边笑了起来，很是满意的看了月娘一眼又瞥了瞥低着头坐在一边的飘飘。
“哟，我的爷，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月娘我的人头不保呢。”月娘挑了挑眼，顿了顿又说，“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若非被逼到绝境也不会在进宫前来找我，只怕以后也是个人物。”
“师傅这么厉害徒弟又怎么会差？那绿尘屡屡承蒙恩宠却不肯受封，只怕是知道男人好‘偷那一口’，避其锋芒欲擒故纵倒是玩的炉火纯青。”福安康低哑的说着，不禁想起了晴儿的话，男人都是贱骨头，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偶尔才能偷着也算是极具诱惑力。而自己可不就是偶尔去偷会晴儿么？想到这，他突然大笑起来，将那玉杯卷进了袖子。
“飘飘你可知道今儿来了些什么人？”福康安显然不想再去说道绿尘，日后怎么样谁又知道，倒是眼前这个女人自己得好好调·教一番才能物尽其用。
“飘飘不知。”柳飘飘一直低着头，声若蚊蝇却也十分好听。
“噢？”福康安伸出了那柄金扇，轻轻挑起了柳飘飘的下巴，看着那张精致而又迷离的脸，他是又疼惜又怜悯，“你可知那葛大人这次信心满满，定要将你标下。”
“飘飘不认识那些个大人，心中只有公子，若没有公子，飘飘早已饿死街头。”柳飘飘的眼神很干净，直愣愣的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的福康安，贝齿轻咬下唇，双目盈盈有泪。
“飘飘不乖，那原本可是你的夫君，你怎可说不认识？”福康安伸出干净的手指，轻轻拭去了柳飘飘眼角的那颗泪珠，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他家那头母老虎又怎么会同意他纳妾，即便是已经下聘却也仍旧能悔婚。那恶婆娘更是卑鄙无耻，处处造谣，害我娘亲活活被气死。飘飘自幼无父，本以为他是命中良人，却不曾想过他竟是如此薄情之人，家中更是有恶妻。飘飘今生再也不要见他！”柳飘飘倔强的咬住下唇，两道清痕划过了精致的脸颊。
“母老虎？恶婆娘？”福康安忍不住笑了起来，“飘飘好生厉害，那可是御封的一品夫人，飘飘此言是想说圣上昏庸不辨是非？这罪名可不小。”
“我……”柳飘飘急了，正欲分辨却被那柄金扇遮了唇。
“你若不肯见那妻管严，又怎么能气死那母老虎，整死那恶婆娘呢？”福康安两眼笑眯眯，宛若一只大尾巴狼，“你应该把葛大人吊得高高，然后慢慢玩，再狠狠砸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那母老虎顶这个一品诰命，也不敢太出格。你一日不出这邀月楼，她便一日不敢将你如何。即便是闹到跟前了，不是还有月娘帮你顶着么？”语落，福康安眼神一冷，慢慢收回了那柄金扇。
“飘飘，听公子的还有错？你这傻孩子。”月娘见主子拿出来扇子又收了回去，心下一紧，赶紧推了一把已经傻愣的柳飘飘。
“公子……”柳飘飘被月娘一推，似乎有些清醒了，“飘飘，一切都听公子的。”语落，她又再次低下了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脸。
福康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暖暖一笑，哗啦的扇开金扇不徐不疾的扇了起来，看着俯身退下的柳飘飘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月娘。
“月娘逾越了，只是那柳飘飘心思还是太单纯，所以……”后面的话月娘没有说，她跟着福康安有些年头了，她当明白方才柳飘飘已经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这个男人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变过，邀月楼这人来人往大有网罗天下风声之趋。只是她不明白，公子为何突然决定下狠手了。
“所以便心软了？”福康安冷笑一声，反手收扇又冷冷说道，“月娘啊，如今我的头上也顶了一尊大佛，可不能再如此心软了。”
闻言，月娘愣住了，又点了点头，“那今儿？”
“今儿还是让翩翩上台，替她后背纹身的老头可安顿好？至于飘飘，就让她在竹苑候着，如今我得去会会葛大人。”福康安揉了揉眉心，心中暗骂了一通自己的兄长。若不是他陷得太深，又岂会将自己给拉上贼船。拿起那串佛珠，福康安心中骤升一阵敬畏。这世上神鬼之事太多，只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让人心生畏惧。缩了缩头皮，他收好了佛珠赶紧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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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大人好久不见，今儿来尊夫人知否？”福康安慢手掀帘，一脸嬉笑的看着恼怒不已的葛大人。
“福公子好久不见，幸会幸会！”葛大人摆了摆袖，虽是对福康安的行为极为不满，可是碍于他的老子，算是没有发作。
“哟，这包间可真是个好位置，葛大人为了那柳飘飘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哟。”福康安衣袍一掀便挨着那葛大人坐了下来。
“哼。”被说中了痛楚，葛大人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可怜了那无辜的茶杯罢了。
“何必这么大的火气。”看着碎裂了的茶杯，福康安眼底的温度更低了。
“不知福爷今儿有何贵干？”很显然，葛大人并不想与福康安多说什么，冷冷哼了一声。
看着眼前这个人，福康安真想掀桌骂人。他竟然把那么清纯单纯的女子迷得团团转，许了别人做小却又悔婚。按捺住心中的火气，福康安笑意更浓了。“我来，自然是好事，只是怕葛大人不信我罢了。”
“好事？这倒是件奇事，不知是何好事？”葛大人斜眼一挑，满是不屑。
“唉，葛大人你如此不信任在下，真是让瑶林伤心不已。”福康安一副委屈的模样，边说边抬起了手露出了那串珠子。
那串珠子在朦胧灯火下，竟隐隐发着光，通体莹透竟似有佛嵌入其中一般，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福爷这话就见外了。”葛大人暗下一紧，前额竟然沁出层层薄汗。那串珠子他是眼熟的，摸了摸挂在自己胸口那颗，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抖得抬不起来。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先帝爷，想起了老佛爷，想起了先帝临终之时托付给老佛爷的暗影。事实上他没见过，只是听说过。待到父亲临别前将那颗珠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他的心就一直紧紧的绷着，片刻不得安歇。直到有天遇到了那个温柔的女子，可是一切造化弄人，现如今他有了本事可以来救飘飘与火坑之际，却发现一整串珠子就在自己眼前。掂了掂自己脖子上那仅有的一小颗，葛大人彻底失了魂，这暗地里的身份孰轻孰重已然明了，只是他仍旧不甘心，一双失神的眼竟然有了丝丝恨意。
只是这丝恨意又岂能逃过福康安的眼睛，他垂下了手隐匿了那串珠子，“大人若是信得过瑶林，便跟瑶林去个地方可好？”
去怕是救不成柳飘飘，不去他又没有那个勇气去反抗。葛大人一时气愤交加却又不敢流于表面，良久他似乎决定了什么一般，神色如灰定眼看向了一脸笑意的福康安。
这里人声鼎沸，七彩丹青琉璃灯每隔三步就有一盏，象牙卷轴挽着红紫的绢纱，婢女个个香肩半路□□渐隐，舞姬个个翩翩起舞，万千红烛高燃，在如此庞大的气氛中，浓浓的夜色像是突然被稀薄了不少，叫人无不感叹邀月楼的气势。
“葛大人，听说福大人如今是关在你手上，不知可否行个方便？”福康安走在前面，不时对擦身而过的婢女温柔一笑，惹得那些个婢女纷纷低头含笑而去。他的话语轻柔，很快便消失在繁杂的喧嚣中。
“福爷严重了，这命令可是老佛爷亲下的，在下不才，不敢随便逾越。”葛大人冷着脸，默默跟在福康安后面，对过往的婢女视而不见。
“葛大人真是忠君的好臣子呢，瑶林不过是想求葛大人行个方便，能去瞧瞧福大人。毕竟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又是我的上司，瑶林只是想去关心关心罢了。葛大人也是一路高升，岂会不明白瑶林的难处？”福康安似乎并不心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眼睛不是飘向楼下为舞姬们而起哄的富家子弟们，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福爷有难处，在下的难处也不小。福大人是皇上指婚的额驸，如今被老佛爷拿下了，在下处理起来甚是为难。寝食难安，唯怕横生枝节，还望福爷见谅。”葛大人义正言辞的回绝了福康安，眉眼之间竟有了一丝不耐烦。
“唉，葛大人的难处我自是明白的，罢了既然大人都把话说得这个份上了，瑶林也只有抱憾了。这世上又有谁没有遗憾？就好比大人和飘飘姑娘的故事，让瑶林感动非凡。”顿了顿，福康安又说道，“这情字便是孽，不动不伤，一旦动了便难回头。今儿瑶林倒想做回夜下月老，成全这桩美食，不知葛大人是否赏脸。”
吱呀一声，福康安推开了那扇门。何谓竹苑？并不是一座院子而是一间屋子，一间从床到杯子都是竹子制成的屋子。大俗即大雅，门外的莺莺燕燕若是大俗，那么这门内的情景便是大雅。一身藕粉色的女子静静坐在床边，低眉拈花间，氤氲着一股幽静的气氛。
“飘飘……”葛大人失声的喊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缓缓抬头的女子，只见那魂牵梦绕的人就在眼前，一双玲珑美眸浮起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叫人看了好是心疼。
“大人……”柳飘飘糍软的声音深深刺激了葛大人，他浑身一震，目光灼热的看着那个温柔的女子。
“葛大人可是满意，飘飘姑娘又岂是那群凡夫俗子所能沾染的？愿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瑶林已经将飘飘姑娘的初夜买下，这竹苑也已包下，还望葛大人满意。”福康安很是满意葛大人的反应，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而乌眸中却再无一丝波澜。
“葛某谢公子成全！”葛大人闭上了眼，似乎做了什么痛苦的抉择一般，如今连飘飘都被捏在了他的手上，自己还有什么好抵抗？这个人的笑容如修罗一般叫人心生寒畏，如若笑颜如花那么便是那罂粟花。躲不过藏不了。
唉，葛大人长叹一口气，自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颤抖的送到了福康安手中，神色难辨目光复杂。
“大人，这天下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皇上还是那个皇上，你又何惧此举乃叛君？”说完，福康安又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的看着垂头丧气的葛大人和一脸平静的柳飘飘，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只是没走多远，便听到一阵大声嚷嚷，“好！好！快让柳飘飘出来，爷今儿要好好瞧瞧飘飘姑娘！甭管金子银子，爷有的是！”
话说这在邀月楼内很是常见，只是那粗哑低沉的声音还是让满心愉悦的福康安停下来脚步，他扶栏望去，竟发现那叫嚣不已的男子分外别扭，细细一看他却吓了一跳，忍不住脱口而出，“还珠格格？”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连环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