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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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那边，是血红色的天空，而镜子的另一边，高悬在空中的一枚月亮。
圆月永久地挂在天空上，不会挪动半分。
它温柔地照着每一个人，却也疏离着所有。
“这里有河诶。”三月七蹲在河流边上，伸手探进河水，感受到指尖的温度，惊奇地喊着其他人，“你们快来，这里的河水一点也不冷。”
河水并不与他们熟悉的那样，反而河水上充满着星光，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方迦沿着河流望去，只见远处是一座山，而另一边则是一座辉煌的城市。
说是辉煌，实际上方迦觉得那里并没任何人，只有留在原地的时间。
黑天鹅还没走近，就能感受到这条河流中含有的「记忆」，她无法在如此庞大的数量中精确地抓住任何一个。
窃忆者被方迦丢到他包里当仓管，本来窃忆者还想跟他们走，被方迦捏成一团，除了他的包里，哪里都去不了。
河水被丹恒操控，他仅是尝试，将河水回归原位后，它开始流逝，时间不再停留，朝着它的远方前行。
就连他们的周围也开始动了起来，微风拂过所有人肢体，带着树叶，卷着花香奔赴远处。
三月七看向丹恒：“丹恒，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的力量没有用完啊？怎么稍稍抬手就有这么大的效果？”
“这条河，不是普通的河。”丹恒想到方才奇异的感觉，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他并不清楚本质，只能隐隐地察觉到里面的的成分。
“没错，这条河应该是记忆构成的河流，从何而来的记忆……这个问题应当能够联想到吧？你们几个人的记忆都沾染过这条河的气息。”黑天鹅看向几个巡海游侠，平静地说道。
云层突然散去，黑天鹅望着那面镜子，上面显示着仍旧是那副模样，水声在上面响起。
紧接着，闪着星光的“河水”从天上飞流而下，静静地融入河流，就像是一个孩子正在拥抱自己的母亲。
光芒如同夜空中的烟火般绚烂。
三月七拿出她的相机，拍了好几张也没拍出十分之一的感觉。
在银河里行走许久，见过各种各样的风景，乔伊斯不屑地抬头，却被吸引住视线。
他们都知道那是「记忆」，但很难把它与记忆连在一起。
在场与记忆强关联的忆者道：“看吧，这就是记忆。”
每一份记忆，就是一段时间。
记忆与时间形影不离。
在匹诺康尼见过那些忆质，方迦此时此刻见到记忆的另一种形式，想到很早之前听到的一个睡前故事：
传说，人死后会回归大地，而记忆将会成为天上的星星，汇聚成一条河流，变成他们每夜看见的银河。
玉川遥对眼前的景色没有多大的感触，北岛听到方迦的声音后，伸出手：“巧了不是，我也听说过一个类似的故事，不过嘛，那都是很久之前了。”
星期日警惕地望着身后：“有人来了。”
“不必担心。”黑天鹅道，“它们只是想要回归到河流之中的记忆罢了。我猜，这些记忆是那些人的记忆，而数据体在不断地轮回。”
方迦只觉得有些荒谬，外面那层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系统，那些人都是由一串一串代码构成的简单程序。
一旦程序有任何逾界行为，就会来到回收站里清空所有记忆，重新作为合规矩的程序在系统里跑动。
代码永远逃不出程序的框架，而程序逃不出系统的边界。
被舍弃的记忆明明如此闪亮，却变成可以随意废弃的东西。
“记忆会通向何方？”他问道。
无人回答，方迦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那面镜子怎么打破？”
他一个人向前走着，乔伊斯想要喊住他，却被丹恒拉住，穹不明所以，见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也装作自己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站在原地。
惹得三月七频频看他。
“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了吗？”三月七小声地问。
“不知道，但他们好像什么都懂，所以我也不懂装懂了。”穹老实地答道。
一个人走了一段时间，久到身后的人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他突然弯身，从河水里拿出一块镜子碎片。
他抬起手，把镜子碎片对着月亮。
河流停滞不前，时间被再度静止。
他仿佛站在镜子上，低头却没有发现除了手中碎片之外任何与镜子相关的东西。
见到方迦回来，乔伊斯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能够问出口：“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河流之间有玻璃碎片的光泽，我就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玻璃碎片，那玩意我捡回来了，是这个。”方迦摊手，镜子碎片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玉川遥低头检测材质：“经过检测，的确是玻璃碎片。也许正是那面镜子的碎片。”
“不是。”黑天鹅反驳他的话。
她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冰冷起来：“这是流光忆庭的镜子，与上面的那面镜子并不同源。”
三月七疑惑地看向黑天鹅，星期日与北岛处于状况外，穹看上去接触过类似的东西，而丹恒，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碎片化为一面镜子，几人的身影倒映在镜面中。
他们听见镜子的声音：“请上前一个人，完成你们最后的试炼。”
所有人都后退几步，把方迦推向台前。
“你们什么情况？”他迷茫地回头。
镜子发出机械的声音：“接下来，镜子将会映出你的本我。”
方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本我是什么，直到一个少年从镜子钻出来，看到他之后，热情地打招呼：“你好啊，怎么感觉你长得跟我有点相似呢？”
“因为我就是很多年后的你，行了，怎么是你？”方迦拎着那个少年过来，想了半天，也只能跟在故乡那段时间的自己对上号。
少年方迦抬头：“怎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架，镜子在映出少年方迦之后，就消失不见，留下了一句话：
当你能够带着本我攀登星海，你们将会回到你们的星海。
方迦想到少年时期天天就想着跑到银河里，还觉得这个挺简单的，低头问：“你一点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好奇从你到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好奇，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家，只能说明一点：你已经成功离开那个地方了，对吗？具体发生什么，并不重要，你作为我自己，应该也知道我们并不在意过程，只在意一个结果。”少年方迦抬头望着星空。
他感叹道：“星空还是真美啊，与故乡的星海不同，这里更闪亮，就像是有什么人在默默地守护着它们，并且将自己的光芒让给它们一部分。”
终于听到他们没吵架的穹忍不住问：“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性格？”
方迦拒绝回答，而是在思考其他的事情：“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只有你合适啊，你看，穹和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丹恒过去的记忆也没什么可以说的，星期日的过去就是在橡木家系，黑天鹅就更不用说了，你看那面镜子有显示她的身影吗？”三月七一个一个地点过去。
视线挪到其他三个人身上，乔伊斯光明正大地说自己完全记不到自己的过去，北岛转身看别的方向，而玉川遥一本正经地回答：“方迦先生，智械没有童年。”
其实可以不回答的。
少年方迦从他的身后探出头：“咦？这就是你之后结交的朋友吗？看来都不是普通人，看来还是完成小时候的愿望，不是吗？”
“嗯。”方迦没有跟他说后面发生的事情，而是说后面他将会离开那个星球。
第一站是一艘巨大的星舰，叫做仙舟罗浮，后面又会到各种各样的地方。
少年方迦看向他，朝他跑了几步，一跃而起，抱住未来的自己。
他的身体化作星星点点，飘向河流之中，顺流流入大海。
白鸟振翅飞向天空，不再回头，往所有人都会到达的地方飞去。
“试炼算是过了吧。”方迦感觉简单得不像话。
窃忆者爬到包的顶端，小声地说：
“其实，还有一个，那个只是最初来到这里的忆者设下的试炼，而我们老大又加了一个。”
说完，它的头被方迦锤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缩回去。
黑天鹅若有所思：“果然这里是流光忆庭哪个忆者的手笔。”
丹恒提出一个可能性：“如果镜子映出来的是‘自我’，那么天空上的镜子映出的是谁的‘自我’？埃魁塔斯说他将这里的神明杀死，那么他自己呢？”
一些片段从方迦的脑海里闪过，在“本我”消失后，他的身体便有些不听他的话了。
「我想要创造一个世界。」
「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就像是有什么人在默默地守护他们……将自己光芒分给它们。」
“他是这里的月亮，那座高塔上，还存在一个人，不对，跟我对话的是埃魁塔斯的本我。本我从自我中脱胎而出，就像是月亮的光芒来自太阳，他杀死神明后便成为神明，世界为他所有。”
方迦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身体直直地倒下去。
他的身体被什么人接住，感受到凉意，一条尾巴绕到他的背后，从腰间环绕，尾尖攀附着后背。
鼻尖充盈着清冷的柠檬香，之后便是干净纯粹的温暖。
就像是一个常年在万年不化的冰川中行走的旅人，扑面而来冷冽的寒风。
寒风过后，会看见在旅人的心中，仍有一处温暖的绿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