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60后》圣地寻梦

13、第12章

　　次日，何志勇再次来到汪明全家，说明来意后将一摞钱交到他手里，同时提出两个要求：这事不能让吴建英知道；以后务必对她好。汪明全信誓旦旦答应下来，他算天算地都没有算到竟然会是人财两得，感动得热泪奔涌，连下跪磕头的心都有了。
　　这天凌晨，何志勇拉着满满一车用篷布遮盖的藕快要进入城区时，被几个小年轻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靠边停好车的何志勇定眼一看，感觉其中一人似曾认识。就在那帮人围上来这当儿，他想起了一个人，便探出头去对熟面孔大声问道：“你是不是李家福？”
　　双手抱怀的李家福听后驻足一愣，吐掉烟蒂，警觉地反问道：“你是谁？”
　　何志勇赶紧跳下车朝对方走去，笑呵呵说道：“我是你四姐夫--何志勇！”快步来到李家福跟前，见他还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迅速摸出皮夹子打开递上。
　　李家福用手电筒一照，里面夹一张四姐抱着幼儿照的全家福，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激动得热泪盈眶、嘴唇颤动，正要开口，望见有人在解篷布绳子，便大声呵斥道：“不许动！”
　　就在那帮人发愣时，何志勇小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李家福立马显得有些慌乱，避开对方目光答道：“帮老板收购生猪、猪皮。”
　　“我拉的是蔬菜，等他们查吧，你也好有个交代。”
　　趁那帮人检查之际，何志勇把李家福叫到一边攀谈起来。原来李家福在赌场混不下去后，加入该组织有一段时间了。何志勇早就听说过这种勾当，说是收购，其实就是强买强卖，劝他收手回去过正常人生活，也好照顾好年迈的养父母。李家福表示自己一有钱就会拿回家，自己有不能回去的苦衷，再说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留下一个联系地点后叫何志勇走人。
　　得知小弟情况，吴建树很是头疼，反复考虑半天，最后决定托人打听清楚案情后再说。
　　信是文静代收的，他俩还真没时间回去，一个九月份就保送去了军事学院学习，一个即将随慰问团去边防演出，洋洋洒洒回信一封，同时自作主张汇款两千。打电话向吴建成提及家事时，吴建成先是对未婚妻感谢、夸赞一番，继而对其先斩后奏的做法流露出不爽的言语，文静立马提高语调说道：“你只管好好学习，家里的事有我这个贤内助操心就行了！”
　　书信发出去半个多月了，居然不见汪明全来接走自己，吴建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嫌弃自己名声不好不想要了，又或者是故意拖着逼自己送上门，真这样那还无所谓，万一是信寄丢了，哪天撵上门来兴师问罪，怎么跟他解释？思来想去，决定改天去找妹夫跑一趟问个清楚。
　　刚背上背篼正要出门，汪明丽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郝友德上房去清理亮瓦时不小心摔了下来，他俩路过正好被唯一在家的阿姨叫住，吴建树留在那儿施救，叫她带上钱赶去帮忙。
　　郝家的儿子儿媳年初就去深圳打工了，孙子、孙女都在住校读书，出了这么大的事，况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吴建英赶紧把背篼一扔，转身回屋拿上钱后同汪明丽一道匆匆出了门。
　　俩人赶到郝家，吴建树已经做好了简易担架，姑嫂俩抬一头、吴建树抬一头朝医疗站进发......
　　这种伤情赤脚医生自然是无能为力，于是拦下一辆准备去拉木头的货车，汪明丽回去看家，其余人随车直奔县医院。一切是那么的巧合，又是那么的相似，吴建英在想，这或许就是恩德轮回吧。
　　拍片显示，尾椎骨断裂和左手骨折，随即推进了手术室。
　　吴建英和阿姨带的钱都不多，交完手术费就所剩无几了，吴建树想赶回去想办法，阿姨拦住他说，钱的事不用担心，等老头子做完手术安顿好后，她就去给儿子发电报，同时叫他们兄妹俩回去。吴建英没有走，她要留下来报恩。
　　五天后，郝友德的大儿子赶回来，吴建英这才离开医院。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妹夫家，何志勇告诉她，汪明全去外地了，要一个月后才回来，叫她回去耐心等待。
　　吴建英回到家，大哥他们已经收到了文静的回信和汇款，这让她既感动又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写信了。
　　眨眼功夫一个月过去。按照约定，何志勇早早就载着汪明全和他的几名亲友来到吴家，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过之后，大家入席。
　　经过吴建芬和汪明丽精心梳妆打扮，身穿红呢子衣裤和红色皮鞋的新娘子被大伙迎上了车，送亲队伍的除了吴建树、吴建芬夫妇，还有特地赶来的李家福。
　　婚车一到，顿时鞭炮齐鸣。穿过带着刺鼻气味的白色烟雾，新娘子在曾家亲友簇拥下被迎进修葺一新屋内，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木格子窗上贴有大红喜字的婚房。头顶有拉花，红漆西式床上铺着印有大红喜字的绸缎棉被，两侧各有一个床头柜，床尾靠墙处立放着带穿衣镜的新衣柜，靠窗处还有个带椭圆镜的梳妆台，就连昔日的土地面也变成了三合土。吴建英坐在软硬适中的床垫上发懵：怎么会是这样？
　　夜幕降临，亲友们早已散去，夫妻俩围坐在火堆旁，乐以忘忧的吴建英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努力在他身上寻找优点，她的一颦一笑看得汪明全春心荡漾，便去打来热水，趁吴建英洗脸洗脚这功夫熄灭火堆，继而抱起她快步而去......
　　时隔一年，吴建英喜得千金，晋升为连长的吴建成也传来结婚喜讯。姊妹几个邀约去道贺回来，吴建树告诉李家福，他托人打听清楚了，那事已经不了了之了，希望他呆在家里踏踏实实过日子，照顾好养父母，也该考虑成家的事了，李家福却坚持要在外面混出点名堂再考虑别的事。见好言相劝收不回他的心，气得吴建树抬手就给李家福一记响亮耳光，眼看事情要闹大，其他人赶忙把俩人拉开。李家福揉了揉带手指印的脸，强忍泪水说道：“你们都想我守着那几间破草房生活是吧？真要那样日子怎么过？怎么成家立业？”
　　吴建树说可以帮他修房子、改变家庭环境，其余人也纷纷表示愿意支持。
　　李家福摇摇头道，“你们都不宽裕，我不想拖累你们。再说，当初我跑出去住公园、捡烂果子吃、干活又拿不到工钱，有时饿得头昏眼花......”眨巴眨巴湿润眼睛，“我受的苦、遭的罪不比你们少，叫我回头，我不甘心！”说完大步离去。
　　“小弟你回来！是二姐连累了你！二姐以后尽最大能力帮助你！”吴建英抱着啼哭的婴儿眼泪汪汪说道。
　　李家福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走，一个个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弯道树林。
　　四年后，身体康复的汪明丽喜得贵子，李家福也与头发焗成金黄、手臂上纹着宝石图案、时常叼着香烟的梅莹莹搅在了一起。次年，当李家福把即将临盆的梅莹莹带回家时，养父母喜忧参半。不久，梅莹莹生下一女儿，就在手脚不太灵便的老两口满心欢喜照顾着母女俩时，一场声势浩大的打黑除恶风暴席卷全国，李家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摸回家草草交代一番后连夜出逃。
　　梅莹莹自从来到这个残破的家心情就没好过，如今男人又不知去向，她哪里还有心思呆在这里，不顾二老苦苦哀求，扔下尚未断奶的女儿一走了之。
　　养母气瘫在床上，体弱多病的养父哪里照顾得过来，更糟糕的是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不得已，只好托人给吴建树带话。
　　吴建树驮猪饲料前脚回家，传话人后脚就赶到。得知弟弟家现状，吴建树一时没了主意，供他们吃喝倒也不难，可问题是相隔这么远怎么去照顾？
　　带着儿子去摘菜回来的汪明丽了解情况后，叫吴建树去找何志勇开车把他们接过来，这样既方便照顾也放心。
　　三人的到来给夫妻俩增加了不小麻烦，光伺候婴儿就把汪明丽累得够呛，可她没有一点怨言，至于经济方面，有两姐妹资助倒也还能应付。
　　为了给老人、孩子补充营养，吴建树常常利用夜间去钓鱼，由于连年化肥、农药侵害，如今的河里都很难钓到鱼了。这天晚上，鸡叫第二遍了还不见丈夫回来，汪明丽借助星光来到河边催促他回家。俩人谈笑风生往家赶，聊到高兴处，汪明丽禁不住哼唱起《与我同行》歌曲来：“脚下的路越长心中的爱越深，我们从夜、从夜走到了晨；我们从冬、从冬走到了春。”
　　吴建树接唱：“有你与我同行再累也心甘，有你与我同行再累也心甘。”
　　合唱：“啊......啊......啊......”
　　虽然没有多少收获，但俩人表现出了满满的幸福感，一路载欢载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