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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烬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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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通电话打完,段弈祈便日日按时吃饭、咬牙撑着满身伤痛做康复锻炼,眉宇间似多了几分支撑下去的劲,解缈几人都以为是那通仿声电话起了效,以为她真信了季楠在疗养院静养的谎言,唯有段弈祈自己清楚,她这般咬牙熬着,不过是想亲手扒开所有伪装,寻一个藏在温柔骗局里的真相,一个她怕极了,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真相。
今日轮虞安遂照看她,虞安遂比她年长几岁,向来把她当亲妹妹疼惜,语气满是叮嘱:“我去接壶热水,你乖乖在病房待着,别乱走动,伤口还没好透。”
段弈祈低低应了声,目送虞安遂推门离开,眼底的温顺瞬间褪去,只剩一片沉郁的执拗。
她缓缓掀开被子,满身未愈的伤口牵扯着皮肉,红肿的关节每动一下都钻心刺骨,后背的抽打伤、手臂的骨裂处尽数叫嚣着疼痛,却拦不住她挪动的脚步。
她扶着墙沿冰冷的扶手,一步一滞地挪出病房,每一步都踩得虚浮,冷汗顺着额角滚落,浸湿了病号服的领口,顺着脖颈淌进锁骨,凉得像冰。
慢步挪到走廊拐角,离护士站还有几步远,便听见两道轻浅的闲聊声飘来,落在耳里却字字如刀:“听说今天,就是那位季医生火化的日子。”
“可不是嘛,季医生多好的人啊,温和又耐心,之前还帮我处理过烫伤,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太可惜了,也太可怜了。”
话音未落,段弈祈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住,顺着血管蔓延的寒意裹住四肢百骸,从指尖凉到心口,连呼吸都骤然停滞。
满身伤口的钝痛瞬间被心口铺天盖地的剧痛淹没,疼得她眼前发黑,浑身控制不住地发颤,扶着墙的指尖死死抠进墙面,指甲泛白,几乎要嵌进水泥缝里。
她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端,硬生生晃着身子扑到护士站旁,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极致的恐慌与颤抖,拽住其中一位护士的衣袖追问:“你们说的季医生……是不是叫季楠?”
那两位护士是刚来不久的,不清楚她与季楠的关系,只如实点头,语气里带着惋惜:“对,就是季楠季医生,年纪轻轻的,太可惜了。”
短短一句话,像惊雷劈碎了她所有的隐忍与希冀,之前强撑的所有力气瞬间溃散,段弈祈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伤口被撞得撕裂般疼,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痛。
她死死盯着护士,瞳孔骤缩,眼底的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一片死寂的猩红,喉咙里涌上腥甜,却被她硬生生咽回去,只剩沙哑的呜咽从喉间溢出:“火化……今天……”
她一遍遍重复着这几个字,指尖颤抖得不成样子,满身的伤在这一刻都成了虚无,唯有心口那处空洞的剧痛,密密麻麻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她蜷缩起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病号服早已被冷汗与未愈伤口渗出的血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襟,指节泛白,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地面,砸出细碎的湿痕,却连哭出声的力气都快没了。
那通电话是假的,疗养院的谎言是假的,所有人的温柔安抚都是假的,唯有季楠不在了的真相,是淬了毒的真。
她日日咬牙熬着,盼着寻一个哪怕残酷的真相,可当真相真的砸在面前,才知自己根本承受不住,那个说只求今生平安相守的人,那个约定好要过安稳日子的人,那个她拼了命想护住的人,马上就要化作灰烬,如今更是连她的最后一面都难见上。
走廊的风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吹得她浑身发僵,过往的画面在脑海里疯狂闪过,高中楼梯间初见时的酒窝,并肩时的温软笑意,替她挡枪时苍白的脸,还有电话里那道虚假却让她贪恋的声音,每一幕都成了凌迟她的刀。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颤抖,压抑的哭声闷在胸腔里,震得心口更疼,浑身的伤口与心口的痛交织在一起,将她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只剩无边无际的绝望,将她彻底吞噬。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裹挟着虞安遂焦灼到发颤的呼喊:“弈祈,你在哪,弈祈?”
段弈祈听得真切,耳膜嗡嗡作响,可浑身的力气早已被心口的剧痛抽干,连抬眼的劲都没有,只剩瘫坐在冰冷地面的狼狈。
她死死咬着下唇,齿尖嵌进皮肉,腥甜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也压不住喉间汹涌的哽咽,滚烫的泪水砸在掌心,混着指尖断裂渗出的血珠,濡湿了身下一片冰冷的地砖。
原来最剜心的从不是漫天谎言,是谎言被戳破的瞬间,连自欺欺人的最后一寸余地,都被生生碾碎,只剩赤裸裸的绝望将她裹缠,密不透风,疼得窒息。
“弈祈!”虞安遂拐过走廊拐角,一眼看见蜷缩在地、满身狼狈的她,惊呼声里满是慌乱,随手将水壶放在护士台,踉跄着冲上前,蹲下身就去扶她瘫软的身子,指尖触到她冰凉颤抖的肩,只觉一片刺骨的寒。
段弈祈猛地抬眼,眼底猩红一片,盛满了破碎的痛苦与不甘,抬手就狠狠锤向地面,骨裂未愈的手臂撞在坚硬的地砖上,疼得她浑身一颤。
她却像感受不到般反复捶打,嘶哑的哭喊混着质问砸出来:“为什么?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为什么要骗我到现在!”每一拳落下,都是对自己的折磨,也是对这份善意谎言的控诉,掌心的血越渗越多,糊满了指缝,触目惊心。
虞安遂心头发紧,连忙伸手死死抱住她抽搐的身子,按住她自残的手,声音哽咽又无奈:“别这样伤害自己,你伤得太重了,心脏骤停两次才捡回一条命,医生反复叮嘱不能受半点刺激,我们不敢告诉你真相,只能用谎言拖着,盼你先养好身子……”
怀里的人浑身冰冷,颤抖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颤抖都揪得她心口发疼,可除了这样的借口,她竟找不到半句能安慰她的话。
段弈祈在她怀里挣了几下,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便彻底瘫软下来,眼底的猩红褪去,只剩一片死寂的空洞,目光涣散着没有半分聚焦,声音轻得像一缕将散的烟,带着蚀骨的茫然:“我早知道那通电话不是她打的……她的声音,哪怕仿得再像,我也能辨出来。我逼着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康复,一遍遍骗自己她只是伤得太重,甚至想过她成了植物人也没关系,我可以守着她一辈子,喂她吃饭、陪她说话,耗一辈子都愿意……可我唯独没想过,她会死啊……”
尾音落下时,她终于忍不住崩溃恸哭,哭声闷在虞安遂怀里,压抑又绝望,每一声都像碎玻璃扎在心上,听得人眼眶发酸。
虞安遂抱着她,泪水也忍不住滚落,顺着下巴砸在她的病号服上,声音发涩地补完那句未说完的话:“季楠因为是早产,肺部功能先天发育不全,那天在船上条件太简陋,连无菌手术台都没有,抢救时呼吸一直不稳,最后……没撑住。”
这句话像最后一把刀,彻底斩断了段弈祈仅剩的念想,她的哭声骤然停住,浑身的颤抖也瞬间僵住,只剩眼泪无声地淌着,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虞安遂的手臂上,烫得灼人。
她怔怔地睁着眼,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没撑住”三个字,心脏像是被生生挖走一块,空得发疼,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浑身的伤口在这一刻尽数叫嚣起来,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荒芜。
她缓缓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指尖微微蜷缩,像是在抓什么,却只捞到一片冰冷的空气,那是曾经季楠掌心的温度,如今再也寻不回了。
“没撑住……”她喃喃重复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将她彻底淹没。
虞安遂怕她再受刺激晕过去,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声音放得极柔:“弈祈,你别这样,季楠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肯定想让你好好活着。”
段弈祈没有回应,只是静静靠在她怀里,泪水不停滑落,浑身冰凉。
她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楼梯间,阳光漫过台阶,季楠笑起来的酒窝藏着暖意。想起季楠替她挡枪时扑过来的身影,鲜血染红的衣衫刺目。想起那通虚假的电话,她忍着疼配合着演戏,只为多听片刻像她的声音。
那些过往的温柔与执念,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刃,一遍遍凌迟着她,让她痛不欲生,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半分波澜,却藏着蚀骨的悲恸:“带我去见她……哪怕只剩骨灰,我也要见她最后一面。”
虞安遂一怔,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满身未愈的伤口,满心不忍:“可你的身体……刚从鬼门关抢回来,经不起折腾。”
“求你了安遂姐。”段弈祈抬眼,眼底是全然的绝望与执拗,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别让我留下遗憾,让我去送她……最后一程。”
虞安遂咬了咬牙,终究狠不下心拒绝:“我刚和解缈联系过,季楠现在还在城郊火葬场,僧人们正在为她诵经祈福,我们现在出发,或许还能赶上见她最后一面。”
车窗外的风裹着深秋的寒意,吹得段弈祈单薄的病号服猎猎作响,后背未愈的伤口被风一吹,渗出血迹,晕开一小片暗红,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脑海里全是季楠的模样。
火葬场门口早已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记者们举着话筒,试图冲破保镖的阻拦,嘴里不停追问着。
“季氏集团接班人季楠离世是否属实”
“网传季医生因抢救无效去世是否有隐情”
季泉平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身后的保镖排成一道人墙,死死拦着躁动的记者,气氛剑拔弩张。
车子刚停稳,段弈祈便推开车门,不顾虞安遂的阻拦,拖着满身伤痕,跌跌撞撞地冲向告别厅。
单薄的病号服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满身的伤口因剧烈动作撕裂,渗出血迹,染红了浅色的衣料,可她像疯了一般,凭着一股执念,硬生生从记者群中挤了过去。
“让一让!都让一让!”段弈祈嘶哑地嘶吼着,声音破碎得像被揉烂的纸,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血沫与哽咽。
手臂上未愈的伤口被人群挤压摩擦,后背的抽打伤更是被牵扯得撕裂般疼,冷汗顺着额角滚落,混着泪水砸在地面,可这点疼,连心口万分之一的荒芜都抵不过。她只想立刻冲到阿楠面前,再看她一眼。
记者们见状,立刻嗅到了新闻点,纷纷调转镜头,闪光灯“咔嚓”作响,疯狂闪烁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将她单薄病号服上的血渍、凌乱的发丝、苍白如纸的脸一一定格,把她的狼狈与绝望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段弈祈全然不顾,眼里只有前方那扇紧闭的告别厅大门,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执念。
人群躁动着蜂拥而上,记者们的推搡、保镖的阻拦搅成一团。
段弈祈借着这股混乱的推力,像一头失控的困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冲,肩膀撞开挡路的人,指尖划过冰冷的人墙,硬生生冲破了保镖的阻拦。
她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数次险些摔倒,却凭着一股执拗的念想踉跄着往前,终于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扇朝思暮想的告别厅大门。
厅内香烟缭绕,僧人的诵经声低沉绵长,萦绕在整个空间,透着肃穆与悲凉。正中央的水晶棺里,季楠安静地躺着,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依旧眉眼温顺,仿佛只是睡着了。
段弈祈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几乎是扑到水晶棺前,双手死死抵住冰冷的棺壁,指节泛白,泪水瞬间汹涌而出,嘶哑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悔恨与痛苦:“阿楠……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满身的伤口在寒风与情绪的冲击下隐隐作痛,后背的血迹晕染得越来越大,却顾不上擦拭,只是死死盯着棺中的人,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季泉平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着突然闯入的段弈祈,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悲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他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都赶出去!”
几名保镖应声上前,一边驱赶着紧随其后闯入的记者,一边伸手就要去拉段弈祈。
“等等。”季泉平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段弈祈狼狈却绝望的背影上,语气沉沉,“我说的是他们。”他抬手指向那些举着相机拍照的记者,声音冷得像冰,“把照片全部删干净,要是让我在任何头条上看到关于楠楠的消息,我们法庭上见!”
记者们脸色骤变,在保镖的强硬要求下,只能不甘心地删除了照片,悻悻地被驱赶出去。告别厅内瞬间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僧人的诵经声与段弈祈压抑的呜咽。
段弈祈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满心满眼都是水晶棺里的季楠,她缓缓蹲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棺壁,泪水顺着棺壁滑落,砸在地面的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阿楠,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可我连这一次都救不了你……”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撕心裂肺的悔恨,“我答应过要护你一辈子,答应过要和你过安稳日子,我什么都没做到……我真没用,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去的那个人是我……”
她伸出手,隔着冰冷的玻璃,轻轻抚摸着季楠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凉意像针一样扎进心里,“你说过只求今生平安,我连这点都给不了你……阿楠,我好想你,你醒醒好不好?”
僧人的诵经声渐渐落下尾声,低沉的梵音在肃穆的告别厅里缓缓消散,只剩空气里凝滞的悲恸,像化不开的浓雾,裹得人喘不过气。
工作人员轻步上前,目光带着几分不忍,声音压得极低,向季泉平低声示意:“季先生,仪式结束了,可以送季小姐入炉了。”
段弈祈的身体猛地一僵,魂魄仿佛被瞬间抽离躯壳,浑身血液骤然凝固,连呼吸都滞在喉间。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别,是阴阳两隔,是今生今世,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
她的眼神里盛满了极致的不舍与绝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水晶棺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又迅速滑落,晕开一片湿痕。
视线被泪水模糊,她连季楠最后的模样都快要看不清,只能贪婪地、死死地盯着棺木里那张平静的脸,想要将她的眉眼、她的轮廓、她嘴角浅浅的弧度,都刻进骨子里,刻进余生每一个难熬的日夜,刻进下一世的轮回里。
“不要……”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像被狂风撕碎的纸片,带着哀求与崩溃,“再等等,让我再陪陪她,就一小会儿……求你们了……”
她趴在棺木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水晶面,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季楠残存的、虚幻的温度。
泪水顺着棺壁滑落,与她后背、手臂伤口渗出的血混在一起,在透明的棺壁上晕开一片片刺目的红,触目惊心。
“阿楠,别走……”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中飘着的碎絮,带着气若游丝的梦呓感,却字字浸着蚀骨的疼,“我只有你了啊……”
指尖还残留着水晶棺的寒意,她望着棺木远去的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彻底的绝望与崩溃:“你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季泉平站在一旁,眼眶通红,喉间哽咽得发疼,眼底的悲恸几乎要溢出来。
他看着段弈祈绝望到极致的模样,心里也像被钝刀反复割着,疼得喘不过气,可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离别是迟早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剧痛,对着身旁的保镖沉声道:“先把弈祈带走。”
两名保镖应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拉段弈祈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不忍:“段小姐,节哀。”
“别碰我!”段弈祈猛地嘶吼出声,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眼底迸发出疯狂的光芒。她奋力挣扎着,指甲死死抠着棺壁,硬生生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指尖磨得生疼,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我不走!我要陪着阿楠!你们让我留下!让我陪着她!”
可她浑身是伤,早已被伤痛耗尽了力气,这样的挣扎在保镖面前显得格外无力。
保镖们不敢太过用力,怕弄伤她本就未愈的伤口,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掰开她攥着棺壁的手指。
指尖与冰冷棺壁剥离的瞬间,段弈祈感受到一股彻骨的空洞,仿佛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被生生抽走,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她浑身抽搐。
她绝望地哭喊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晶棺被工作人员缓缓推动,朝着那扇通往火化炉的、冰冷的大门移去。
“阿楠,阿楠——!”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只剩下破碎的气音,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想要挣脱保镖的束缚,却只能被死死按住,踉跄着被拖离原地。她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口水晶棺上,像是要望穿棺木,望穿那扇即将关闭的大门,“阿楠……你等我……等我……我一定来找你……”
水晶棺一点点远去,季楠平静的脸庞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那扇冰冷的铁门缓缓关上,“咔哒”一声,像是一把重锁,死死锁住了她与爱人最后的联系,也锁住了她所有的希冀与未来。
段弈祈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双腿一软,瘫软在保镖怀里。压抑的哭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心口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解缈连忙上前,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滚落,声音哽咽:“弈祈,别这样,季楠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
段弈祈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咬着唇,泪水无声地淌着,浑身冰凉得像一块冰。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失去季楠了,永远地失去了。那扇紧闭的大门,隔开的不仅是生与死,还有她余生所有的光亮。
从此往后,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季楠的笑,没有季楠的温柔,没有那些约定好的未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将她彻底吞噬,永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