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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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安上神逆行黄泉路，透过两界封印来到人间。顺着冥督镜里最后的画面感应到35728号的存在。
没成想，灼安上神此生第一次看到第101世接受督造的35728号的时候，她就在寻死。
不是寻常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种寻死，而是真正的，果断的，坚毅的，寻求死亡。
灼安闭上眼睛，很努力的感受了眼前人体内尚存的生命火焰。非常微弱，几乎感觉不到了。
活着，真的有这么令人绝望吗？
掐了隐身诀的灼安冷眼旁观，内心毫无波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颤颤巍巍的爬上矮凳，挂起绳索，然后把头伸进套索里，一脚蹬掉矮凳。
头发遮挡了女子的大半边脸庞，灼安看不清她的表情。
接着，女子的呼吸开始变得断续，手脚无意识的挣扎，灵魂即将出窍。
灼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右臂微微抬起，指尖凌空划过，女子悬头的绳索应声而断。颈部的压力刹那间解除，大口的空气下意识吸入，女子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灼安不愿应付寻死之人的无常反复，再次抬手，女子缓慢倒地，陷入了沉睡。
灼安将女子安置于卧榻之上。简单朴素的铁板单人床铺，老式繁复的吉庆绣花盛开在浆洗多次，微微泛白的换芯棉被上。
卧房中，年轻女子该有的装饰一应全无，只有摆放了满架的书本。
灼安随意的拿起一本，红棕色封面“中药学”的油墨大字下，“舒墨”二字的签名端庄风雅，柔而不媚。
“这姑娘倒是写得一手好字。”灼安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又往后翻了几页，看见密密麻麻的听课笔记的时候，灼安嘴角的弧度进一步加深。
舒墨躺在床上，再次陷入了梦境。
依旧是父亲毫无理由的凶狠的咒骂，母亲不定期发作的绝望的哭泣。防盗铁门甩下时令人心惊的巨响，“哐”的一声在掉了粉的墙壁上来回弹跳，硬生生砸出这户拮据的困窘，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从小抽到大。
舒墨手忙脚乱的裹上外套，踉踉跄跄的逃出了家，面前是一片灰暗迷蒙的小区。低矮的楼房像一个个僵硬的死卫，看着生命降临、流动、挣扎、消逝。
她要去哪儿呢？她能去哪儿呢？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前途是一片迷茫。
忽然，舒墨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只是一个背影。或许连个背影都不存在，那只是她想象出的人影而已。
她看着他走近，又好像在远离。她渴望靠近，又因为那块区域有他，而选择逃离。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她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她不愿出现在他面前。
她甚至自动的远离，与他有关的一切人与事。
“你如果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来找我；就算有事情，也尽量不要来。你要知道，我很忙，我没空。”
严厉的口吻，生硬的语气。
是了，她也只是想为自己，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
伴随入梦灼安化身蝴蝶，目睹了一切。他多多少少能猜出两人的关系，至少了解了女方的心思。
确实，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敏感自尊，为情自杀的不在少数。但是，一个人总不可能历经百世还在为情自杀。
（孟婆：我的汤是白熬的？）
而且，出身于贫寒家庭的孩子，由于过早的知道了现实与社会的真相，抗压能力与抗击打能力都应该更强。
一定还有什么原因，隐藏在女子更深层的意识之下，就像周围灰色的矮房，深不可见的地基。
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四周阳光透入，一扫之前的阴霾灰蒙。
舒墨站在一部透明悬浮电梯里，四周还有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青年人。她的手里提着一袋速冻汤圆，正紧张的盯着数字提示板。
4楼到了，舒墨跟着人群下了电梯。她似乎有些疑问，又恰巧看到了认识的人。
“欣雅，秦老师现在，会在班里吗？”
“我们班的班会早就开完了，快要放寒假了，大家都急着过年回家呢……舒墨，你找秦老师有事啊？”
“哦……没，没什么事。我就随便问问。”
“我们正好要回去，要不一起啊？”另一个矮胖的男生插话进来，过度富余的油脂衬得他整张脸白里透红，泛着油光。
是了，西边教学楼有二层悬梯与东边相连，穿过二层悬梯，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校园里诸多常青树不惧严寒，依然清清亮亮的挺立着。
对了，去（14）班的路是怎么走的来着？教学楼一共有五层，（4）班在顶层，（14）班在三层……我还没收拾完行李，需要回（4）班一趟，那三楼，还要不要去呢？
舒墨想要找的秦老师并不在（14）班，准确的说，他早已不在这个校园了。对于这一趟注定无法实现的寻人之旅，灼安不愿继续跟随。
“噩梦最是耗费体力，”灼安纵身跃下二层悬梯，退出了舒墨的梦境。他抬手拂过少女的眉间，为她种下了一颗安睡莲子，“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走出舒墨家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许久未来人间，街坊间热烈翻涌着的人间烟火气，熏得灼安微眯了眼。
神仙无需饮食维系生命，但也可以品尝美酒佳肴。舒墨的家虽小，却深处繁华闹市区。灼安随吃随买，一路走逛下来，手里大袋小包的，拎了不少吃食。
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灼安看似随意的转身，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巷道。来人迎面走来，与灼安打了个照面。
“小仙拂尘，拜见灼安上神。”
“拂尘上仙……我有些印象。我记得，你原是出身冥府督造台，后因精绝岐黄，方才破格提到九重天仙医阁的？”
“灼安上神博闻强识，分毫不差，小仙敬佩之至。不敢欺瞒上神，小仙方才听闻上神宽厚仁德，于生辰吉日主动请旨，下凡督造罪灵，特来相助。”
“怎么？看来这35728号罪灵，还真是整个冥界的逆鳞啊。仙君都已经投身仙界了，依旧对老东家情深义重啊！”
“上神明鉴，小仙既已为仙，断无亲近冥府之意。只是机缘巧合，小仙在督造台当差之时，曾奉命督造过此灵三十四世轮回，自认对于该灵的夙业习性有所了解，想着或许能为上神分忧，方才来此。”
“仙君好意，我自是感激不尽。那依仙君之见，此灵该当如何督造为妥？”
“我们并非人界中人，不便干涉俗世事宜，因而，我建议冷眼旁观，静观其变。”
“哈哈哈，好一个‘冷眼旁观，静观其变。’不知仙君可知，若非今日我恰巧造访，你心心念念督造了三十四世的35728号魂灵，就要重回地府，再去迎接它的第102次督造了。”
“什么？舒墨她……她又寻短见了？”
“舒、墨？”灼安上神的眼中忽然掠过神采，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上仙离开冥府已久，还能记得转世罪灵的名讳，确实是，情深义重啊！此番，该轮到我钦佩不已了。”
拂尘上仙心头一动，面色不改，“上神有所不知，舒墨虽为罪灵，但是本性善良。我督造其三十四世，每一世都亲历过她的努力、执着、拼搏、血汗……但是命运弄人，不论她怎么努力，最后都会落得封心锁爱、孤家寡人的结局。”
“她好像，不适合这个人世。”
“哦，上仙的意思是，该罪灵理应被永生永世囚禁于冥府地狱之中？”
“不，”一向谦卑的拂尘上仙忽然抬头，目光炯炯的迎上了灼安探究的眼神，“小仙认为，她应该成仙。”
“呵，成仙……”灼安不以为意的笑开，“仙君真嫌我们天界的大门太宽敞了不成？”
“35728号罪灵，或者说……”灼安突然上前，贴近拂尘的左耳，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你心心念念的，舒墨姑娘……”
“她大逆不道的爱慕着自己的老师，对不对？”
拂尘闻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方才神采奕奕的表情此刻面如死灰。趁着拂尘分神之际，灼安抱着一大袋人间吃食，隐去了身影。
冥府督造了100世都失败的魂灵，还以为是多么穷凶极恶的存在，结果……只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灼安上神历经三万余年春秋，虽然还是尚未娶亲，但自诩于凡人男女之事，实在是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了。喜欢自己的老师这事情，实在是可大可小。在如今的仙界，有好多师徒结为仙侣的例子。
对于无尽的仙途而言，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岁月差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对于寿仅数十载的人间而言，或许辈分的悬殊，已经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更何况，红尘中还有无孔不入的流言与世俗。规矩、约束和礼法这种东西，越是对守规矩、肯约束、讲礼法的人，越是有用。
“傻孩子啊，所谓的规矩和礼法，不过就是用来制约你这种听话的人的。”
三万五千七百二十八岁诞辰还没过完，神仙寿长，过往生日过得太多了，灼安今年还没想好要许什么生辰愿望。
“也好，现在有了，”灼安微微一笑，“35728号，我以上神的名义许愿，愿你此生，可得善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