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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故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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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东京天黑得早，过了五点天光便次第在耸立的高楼背后消散，低垂的夜幕勾勒出参差不齐的城市建筑轮廓，街边亮起的霓虹灯与红色的车灯盖过最后一抹夕阳，映出了从天空飘洒下来的零落的雪花。
“真好，是白色平安夜呢！”由美高兴地用手套接着雪花，高兴地在纷飞的小雪中转了个圈。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你们两个平安夜都不跟男朋友一起过。”青城探过头，疑惑地问道。
“熊吉那个大笨蛋，谁要跟他一起过平安夜啊！”由美嘟着嘴抱怨道，“还不如去波洛咖啡厅看帅哥呢！”
“……美和子你呢？”
“没办法，高木今天要去盯梢。我想陪他去，他又不好意思。”美和子无奈地笑了笑，“刚好波洛咖啡厅今天晚上有折扣，就说大家一起去那里庆祝一下也好。”
“不过真的好可惜哦，我们三个竟然都已经有男朋友了！”由美摇头叹息着，“波洛的店员真的好帅喔——”
青城看着由美夸张的表情，不由得汗了汗，“有那么夸张吗？”
美和子出人意料地点头附和，“是啊，真的很帅呢。是个金发的混血人，虽然皮肤很黑，但是真的很帅气呢。而且，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她凝神又陷入了思索。
金发，黑皮，帅气……
青城想到了六年未见的幼驯染，不过一下子就否决了。那个笨蛋不可能会做出好吃的点心的，他对厨艺根本就一窍不通，吃到嘴里都品不出味道的。
圣诞树红红绿绿的彩灯闪烁着，街边明亮的橱窗里陈设着圣诞气息十足的精美礼品，月歌青城一一看过，她想起很久之前跟两个幼驯染一起过圣诞的时光，那些日子多美好，她最喜欢的节日就是圣诞节，怀着稚子与少女的心思期待着白色圣诞夜，他们的活动从堆雪人变成了路灯下的拥吻。槲寄生自橱窗顶部悄然垂落，橱窗里陈列着色彩纷呈的巧克力与糖果，她望着那里，忽然就很想逃避。
她想回长野，此刻无与伦比地希望她不是站在东京的街头，而是在长野那间老旧的宅子里，和诸伏高明一起坐在壁炉旁喝葡萄酒。她恐惧东京的车水马龙，这会让她想起幼年的记忆，想起那个人，那个她爱之入骨，最终却尸骨无存的男人。
前不久诸伏高明收到了伊达航留下来的文件袋，他当着她的面，亲手拆开文件袋，里面掉出了一部被子弹击穿的黑色手机。迟来了三年的死亡讯息，纵然她早已知晓他或已不在人世，可揭开的真相仍像剥离的血肉，把诸伏景光一寸一寸从她的生命中剥离，剜心蚀骨的疼痛远胜于独自赴死的那个人。
“青城，你怎么了吗？”察觉到她的失神，美和子回头问她。
青城仍望着那一簇白色的槲寄生，摇了摇头。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他们现在大概会在槲寄生下接吻吧。她这样想着。
“帷幕的另一边是什么？”她问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啊？”美和子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青城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又想去环球影城了。”因为在霍格沃茨，所有的心愿都可以实现。
她们往前走着，青城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竟然是诸伏高明的简讯：今天没什么工作，我来东京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她怔了一下，回拨过去，电话立刻就被接起来，男人低缓儒雅的声音随着电流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平安夜快乐，小青。”
“是……”她的脸红了一下，“平安夜快乐，高明哥。”
身旁的美和子愣了一下，由美啧啧啧地感叹着，然后打开关掉的手机，果然，羽田秀吉的简讯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她的手机开始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
“你在忙吗？”高明问她。
“没有。我现在跟美和子由美一起去米花町五丁目的波洛咖啡厅，要不你也过来，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好”电话那头的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搭地铁过去可能更快一点，大概四十分钟以后跟你们碰头。”
青城挂了电话，仰头看着夜幕中飘散的细雪，在她看不清晰的夜空深处，她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天国。
如果有的话，景光大概也会在云上看着她吧，就像她凝望着他一样。
波洛咖啡厅。
安室透挂掉贝尔摩德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跟小梓请个假跑出去打黑工。但是今天是平安夜，蛋糕的订单量很大，如果又临时开溜让小梓一个人看店的话，老板可能会一气之下就把他裁了。
他站在备餐区拿着手机左右为难，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接着传来交通部那个女警花嬉笑的声音：“安室先生，小梓小姐，平安夜快乐喔～”
安室透循声回头，浅蓝色眸子里蓦地撞进那双深琥珀的眼睛，他愣了一下，然后扫视过已经找到座位坐下的佐藤美和子，心下了然，抬手拿起菜单走向美和子那桌，右手食指竖在唇边，轻轻给青城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平安夜快乐～佐藤警官，宫本警官，这位小姐也是跟你们一起的吗？”他笑着把菜单放到桌上，像个阳光开朗的邻家大男孩。青城站在门口，抬手拂去了落在头顶的雪，慢慢地走进了咖啡厅。
“这位是我在搜查一课的同事。”美和子介绍道，目光轮流打量着安室透和青城，总觉得这两人好像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就像她明明记得她在警察学校见过一个金发蓝眼的警察，而对方却矢口否认，她就觉得这样的错觉很让人费解。
“你好，我的名字叫作安室透。”安室透直起身，笑着向青城伸出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青城握住她的手，望向他的目光带着犹疑，“我叫月歌青城。”
“月歌警官是第一次来吧？要不要我来帮你推荐一下本店的特色菜品？”
“诶？安室先生是看不到我们两个吗？”由美故作生气地抗议着。
“啊，真不好意思！”安室透冲她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从围裙口袋里拿出圆珠笔和硬皮本，“三位要点什么呢？”
“我要一份番茄牛肉焗饭，再来一块蓝莓蛋糕，饮料要柠檬苏打水。”由美轻车熟路点好了餐，美和子看了看菜单，然后说，“我的跟她一样。”
由美抗议：“那不如你点一份抹茶蛋糕，我们可以交换！”
美和子对吃向来没什么讲究，点点头，“那我要抹茶蛋糕。”
“我要一张水果披萨，一份意大利面，一个巧克力蛋糕，还有……”她仔细看着菜单，在想有什么高明喝了以后不会皱眉的饮料，不由得把手插进鬈发里用力抓了抓，然后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时，望着那双浅蓝色眼睛：“再要两杯昆布梅子茶。”
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眼底的笑意渐渐地凝滞了。
“诶？我们店里好像没有这种老年人的饮料诶。”小梓仔细读了一遍菜单，确实没有找到这款饮品。她看着青城，那双深琥珀色的眸子里浅浅的笑意讳莫如深。
“是帮朋友点的吗？”安室透又重新恢复了干净明艳的笑颜，“如果是为了辅助睡眠的话，睡前喝效果会更好喔。”弯起的眉眼就像一只乖巧柔软金发的猫咪。
“青城，这里的热巧克力也是招牌喔，你要不要试试看？”由美在桌子下扯了扯青城的衣角，她不太清楚那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场面实在是有点尴尬，她有点看不下去。
青城低下头又看了一下菜单，“那我要一杯热巧克力。”她在做选择的时候安室透又忍不住插话，“请问，青城小姐的朋友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是我男朋友。”她抬起头，于是他们的目光又交汇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是在早上的话我会推荐热红茶。”安室透热心地提着建议，“不过现在是晚上，喝一杯热牛奶也会有助于睡眠哦。”
“那就要牛奶。”青城把菜单还给了安室透。“不过他要过一会儿才能到，意大利面和牛奶再过三十分钟再上吧。”
“好的，请稍等。”安室透收了菜单回到吧台后面，小梓已经在准备牛肉焗饭的材料了。他拿出手机，给贝尔摩德回了一条“在加班，要晚点过去”的消息，然后开始备餐，把三个人点的饮料和蛋糕送上去，准备烤披萨。
女孩子们分享着蛋糕，青城的目光不时瞥向吧台后的安室透，他真的在很认真地做披萨，她不由得怀疑那家伙烤的披萨真的能吃吗，能在这打工还不是靠着他那张帅气的脸。
其实，最适合在这里打工的人应该不是他吧……
可那个人已经死了。
她不由得失了神，美和子叫了她三遍，由美也在桌子下面踢她，青城这才如梦初醒。“你是不是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位安室先生？”美和子若有所思地问她。
“诶？美和子你这么觉得吗？我记得我是第一次到这家咖啡店。”青城糊弄着说。
“对，我记得警察学校毕业典礼的时候我有见过一个金色头发的毕业生，就是比我们高一届。对了，青城你的两个青梅竹马，还有松田警官不就是那一届的吗？你有他们的毕业纪念册吗？”美和子问着，忽然想起来她那个据说去当侦探的青梅竹马。
青城还在装傻摇头，“那两个侦探蒸发得比工藤新一还干净。”
和工藤新一一样……美和子觉得这真是个耐人寻味的回答。不知道他们又被卷入了什么危险的案子，不能对外透露自己的行踪。
她们又聊了些别的，安室透端上了披萨和牛肉焗饭。“请尝尝看，如果口味不满意的话可以重新做。”他笑着看着青城，青城看了看成色，竟然出奇的有卖相，于是拿起一块，示意两个伙伴一起尝尝看。
“啊，安室先生的手艺还是这么好！”由美由衷地夸奖道。
“是啊，和火腿三明治一样，很好吃，而且有自己的特色。”美和子也跟着夸奖道，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推论了，这个男人这么努力地在咖啡店打工，真的会是公安吗？
“的确是呢，风味与众不同。”青城也跟着说，然后抬起头，又望进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那么，我能问一问，安室先生的厨艺是跟谁学的吗？”
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降谷零低头看着栗色鬈发的女人，她已经不是那个脸颊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了，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风情万种。
“是我的朋友。”他如是回答道。
“他也是一位厨师吗？”
降谷零愣了，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他跟我一样，也是一名侦探。”
“那我还，挺想见见他的。”青城这样说着，唇角努力想要勾起一抹笑容，但还是无力地垂落下去，眸中流露出一抹伤感的神色，被她极力掩饰了过去。
降谷零不再回答。他低头看了一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开始准备制作意大利面了。”
“诶，那不是小梓小姐的招牌吗？”由美问道。
“我拜托她教过我啊。”安室透笑着，浅蓝色眼眸不经意间瞥过青城，眼底似藏了千言万语，“而且，我也有不得不亲自动手做料理的原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