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共乘 ...

  •   身穿素色衣服的小郎君斜倚在墙角,仿佛无意窥见这场隐秘的暗杀。

      顿了顿,他打量似的扫一眼,脸上挂起戏谑的笑,“但还是百闻不如一见。”

      也不知是被人撞破,还是失了兴致,晏宁手一松,将人丢开。

      少年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终于得了解放,他不停咳嗽,又猛地吸一口气,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余光中瞥见晏宁双脚动了动,他如临大敌,因腿软的站不起来,只能一步步往后挪。

      但晏宁只是走到那些稀碎的糖糕前蹲下,伸手捻起一块放在掌心,神色落寞,口中喃喃自语,“可惜了,脏了的东西不能给阿姐吃。”

      她痴痴的模样透着病态的癫狂。

      少年愈发惊恐,看她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哪还有最初的嚣张,到最后干脆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与巷口的小郎君擦身而过时,险些摔了一跤,但他一刻没耽误,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跑。

      晏宁五指微张,稀碎糖糕从她指缝中掉落,前一刻还是一副分外可惜的模样,后一刻又极快速地收起所有情绪,敛眸作乖巧状,仿佛方才那个乖戾又阴狠的少女不是她一样。

      被目睹了全程,晏宁却只是盯着他陷入沉思,似在揣度眼前人的价值。

      她是知道他的。

      霍家子女众多,偶尔也会提到定襄中人人吹捧的谢家二郎。

      眼前人衣着华丽,却好素雅。眼眸似小鹿,盯着人时有种无辜感,眼角线条柔和,神色清透,是个没有攻击性的长相。

      晏宁在观察他时,他也在观察晏宁,像是觉得有趣,走上前笑着朝她道:“在此地遇上也算缘分……”

      “不算。”只片刻,晏宁便得了决断,冷淡的打断他,语气多又不耐,“天色已晚,谢郎君早些回吧,但愿今后不再相遇。”

      当真是一句都不想与他多说。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晏宁以为他们不会再见。

      “七娘,你是要去庐阳吗?巧了,你我顺路,正好同行。”

      晏宁定了定神,开口回绝,“不必了。”

      她只差没在脸上写着不熟两个字了。

      谢鹤明笑而不语,他见晏宁不说话也不离开,知道她在等什么,也不着急,颇有种成竹在胸的安然。

      过了须臾,车夫从远处来,他笑着走近,问:“你们商量的如何了?”

      晏宁不明所以,“商量什么?”

      车夫笑呵呵道:“娘子,不是老夫不愿载你,实在是这位郎君给的太多了。”

      “……”一瞬间,晏宁就明白了。

      果然还是敌不过人家富贵。

      “但这位郎君说了,他愿意与你共乘一辆,这路程就算他的。”

      车夫的目光在二人中打转,疑惑道:“你们不是认识吗?”说着又从怀中取出她昨日给的那块定金,递过去,“要不,你考虑考虑?”

      “是故人。”

      “不熟。”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晏宁抬眼看着车内男子,他始终笑着,只是那笑容并不真切,看着不达眼底,整个人给她的感觉都与三年前大不相同。

      他身上的锋锐更甚,眼神更犀利,也更加难缠。

      “不了。”晏宁接过银子,“男女有别,共乘一辆有损清誉。”她微微点头,转身欲走。

      “慢着。”

      谢鹤明开口喊住她,“七娘当真想清楚了?只是这城中怕是再无一辆马车可载你前往庐阳了。”

      晏宁蓦地转身,瞪他,“你做了什么?”

      实在不是她多心。

      就他千方百计阻止她离开的行径,便是算准了她已无计可施,唯有与他共乘。

      “七娘莫恼,我只是想与你叙叙旧。”

      “没这必要。”

      “七娘。”他的尾音拖长,寻常的两个字竟被他喊出了缠绵的味道,“你不想快些见到你姐姐吗?”

      他几乎将她拿捏住了,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攻心就要攻其命脉,而霍云清是她的逆鳞。

      晏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多谢谢郎君了。”

      “客气。”谢鹤明扬唇,心情甚好。

      “还有一事。”晏宁定定瞧着他,“你何时知道我回来了?”

      他能一早等在这,便是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或许昨日她来此时,他便在一旁看着。

      果真与三年前一样麻烦。

      没等谢鹤明开口,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郎君!”

      晏宁扭头。

      一个随从打扮的少年匆匆赶来,手里还提着食盒,他在马车旁停下,仍有些气喘吁吁,见到晏宁也是一愣,随后行礼道:“七娘子。”

      晏宁回礼,略一回想,便记起此人来。

      这是谢鹤明身边的亲信,似乎叫……

      “元青,让你买个东西怎去了这么久?”

      “郎君,”元青语气控诉,“从这儿到城南至少也要大半日,我能提前赶回来已是我脚程快。”

      谢鹤明笑着不说话,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目光转向晏宁,又道:“七娘,该出发了。”

      七娘七娘七娘……

      他今日不知唤了她多少次,语调是上扬的,眉眼是含笑的。

      晏宁蹙眉,踩着脚蹬上了车。

      待她坐下后,那个食盒递到她面前,她抬头,眼神询问。

      谢鹤明将盖子打开,一股甜香漫了出来。

      刻成桃花状的糖糕摆成一圈。

      三年前这糖糕还是用油纸包着的,如今倒是奢华不少。

      晏宁盯着盒中之物,眼底有一丝动容。

      她被霍云清带入霍家的第一日,手里还紧攥着个从野狗嘴里抢来的肉,那肉又肥又脏,满是泥泞,让人看了就倒胃口,但晏宁却当宝贝似的护着。

      整个堂厅的人都嫌弃的往后躲,生怕被她碰到,惹来晦气。

      身旁的霍云清朝厅中人屈膝行礼,温声道:“云清已请示过祖父,今后阿宁便是霍家人了。”

      “凭什么!”当即有人叫起来,“她一个野丫头,凭什么做我们霍家人?”

      霍云清平日对长辈最是恭敬,从未忤逆过半分,但那一刻,她只道:“阿宁饿了,我先带她下去休整。”

      身后传来霍家人责怪辱骂的声音,但晏宁只侧头看了眼被霍云清紧紧握着的手,那只手很温暖,至今她还能想起阿姐掌心的温度。

      霍云清将她带到了屋里,伸手想拿走她手中的肉,可晏宁如何能肯,那是她当下唯一能饱腹的东西了。

      霍云清动作轻柔,见她执拗的不肯松手,便罢了。恰巧丫鬟入内,将一油纸包的物什递给她。

      那包裹被放在桌上,霍云清解开绳子,甜香热气便冒了出来,她道:“肉虽好,但脏了的东西不能吃,这糖糕是我一早吩咐丫头去买来的,你尝尝。”

      晏宁从未见过如此漂亮又精巧的糕点,情不自禁放下手里脏肉,拿起一块咬了口,甜腻滋味立刻浸满口腔。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甜。

      “路途遥远,先吃些垫垫肚子。”

      谢鹤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听他语声淡淡,似乎买到糖糕只是意外,但他所行必有原因,晏宁不动,看向一旁,“不必了,我不饿。”

      谢鹤明也不强求,将盖子合上放到一旁,“那就等你饿了再吃。”

      他双手放在腿上,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膝头,视线落在晏宁脸上,不知在看什么,竟看得入迷。

      那目光灼热,一动不动,晏宁心头烦闷,头也不回道:“郎君再看下去,不怕我又发病,挖了你的眼?”

      初见时,她便是如此对他说的。

      “夜黑路远,我这病时常发作,郎君可要当心些。”

      谢鹤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错愕一瞬,下意识问:“什么病?”

      晏宁无语片刻,觑他,“疯病。”

      那本是为了摆脱他的纠缠胡诌的,但后来想想,只觉得自己说的不够重,没能把谢鹤明吓退。

      车厢不大,她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外头,倒是把元青吓得一愣,忙扭头冲谢鹤明道:“郎君,你的心已经丢了,眼睛可别再丢了。”

      谢鹤明:“……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话好生奇怪,什么叫心丢了?

      晏宁狐疑的看向他。

      窗外起了风,从窗隙中透入,将晏宁发上束着的丝带吹得飘荡起来。

      丝带很长,不经意间掠过对座之人的膝盖。这个时节他穿的并不单薄,丝带撩过膝头轻飘飘地,本该感觉不到,但他偏就是觉得有些痒。

      顺着丝带看上去,女子身形轻盈柔美,面容小巧精致,若是笑起来,更是风采动人。

      但她对自己总带着敌意,永远一板一眼。

      谢鹤明反思了下,失笑片刻,抬头道:“若是累了,或可休息会儿。”

      “谢郎君,你能安静会儿吗?”

      “……”

      忽地车外传来一声轻笑,元青难得看见自家郎君吃瘪,心中好生畅快。

      晏宁没想那么多,直接闭上眼休憩。

      马车行得很稳,入夜后,晏宁闻到一股淡香,她感受到身侧有动静,但对方并无恶意,她也作罢,不再理会。

      出门在外,身旁又有男子,她无法入睡,只算闭目养神。

      风往里灌入,车窗被拍得呼呼响,她的发丝被吹得扬起,脸颊已是冰冷一片。

      头顶传来窸窣声响,她警惕地睁眼,定定盯着眼前人,“做什么?”

      谢鹤明神色有些抱歉,“我见风大了些,便想把窗关上,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无妨,我没睡。”

      她目光一掠,看到身旁放着的一件东西,伸手拿起。

      “这是安眠香囊。”谢鹤明解释。

      “多谢。”原来她方才闻到的淡香就是这个散发出来的,晏宁将香囊还给他,“但我从来不用。”

      谢鹤明垂眼,手指在香囊上反复摩挲,良久,轻声“嗯”了句。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城镇就入城买些吃食放着路上吃,晏宁虽嘴上不说,但她只想快些到庐阳。

      好在谢鹤明似乎也有急事,并不多耽搁。

      又行了几日,远远便看到一座城门。

      “郎君,前面就到了。”

      晏宁神色一动,冲外头喊道:“停车。”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真心求问,我和他是打小定下的婚事,可他却在成婚前和别的女子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后来,他的白月光死了,他只伤心了几日,便依照家中长辈的安排与我成了婚,竟也对我死缠烂打,这种喜新厌旧、朝秦暮楚之人谈何真心? ————专栏预收《渣了侯爷后她翻车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