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风入君怀》茗飒

4、第三章

　　　　第二日清晨。

　　清鹭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大早起来，门外便候着了两个丫鬟和一个侍卫。

　　清鹭站在门里，不敢妄自上前，出声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奉皇帝之命来侍奉主子的！”三人齐声回答道。

　　“主子好，我叫春端！”一个丫鬟乖巧伶俐地答道。

　　“主子，我叫常冬。”一个恭敬地欠身道。

　　“主子，我是九五，嘿嘿，江州来的！”侍卫挠头嘿嘿一笑。

　　清鹭微微颔首，柔声道：“你们房间收拾好了吗？”

　　春端道：“还没呢！我们早晨才来！”

　　清鹭伏手道：“你们先回去收拾吧，我这儿没什么事。”

　　“诺。”三人欠身应道，随后缓缓后退离开。

　　“嘿嘿，新主子可长得真是漂亮！”春端小声道。

　　“是呀是呀，但听说他陛下的男宠？”常冬道。

　　“啷个，男宠又啷个了嘛？？！别个温柔对我们惨了，桑个你几个还要在别个背后楞个说哎？”

　　“哎呀哎呀，不说了就是嘛！”

　　“……”

　　清鹭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关上门，忽而听到这几句。

　　好吧，现在自己的身份从“被皇上从外面青楼带回来的”变成了“皇上身边的男宠”，这真是……清鹭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头疼似的抚额。

　　清鹭看着他们三个离开。

　　吃过早膳后，清鹭打算去院子里走走，刚走到门口，门悄悄从外面被拉开，清鹭被吓到后退。

　　“吓到了？”程霾上前一步拉住他，腾出一只手迅速关上门道。

　　“没……”清鹭道，“陛下怎么来了？”

　　“想来看你，就来了。”程霾走向茶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清鹭坐下，“早上春端那几个来了吗？”

　　“嗯。”

　　“吵醒你了吗？”

　　“没，”清鹭倒了杯茶水，语气平和道，“他们在外面站着，我醒了才看见。”

　　“哦，我叫他们候着的，怕打扰到你休息。”程霾接过茶水，缓缓道。

　　“嗯，多谢陛下照料。”清鹭道。

　　“春端常冬都才入宫没多久，春端性格活泼机灵，讨人喜，常冬性格沉稳，办事利落，我吩咐她们过来，你这院子就不会再这么冷清了。”程霾道。

　　“多谢陛下。”

　　程霾淡淡点头，随后张口欲言，但却牙疼似的憋回去了。

　　“陛下想说什么便说，不必隐晦。”清鹭道。

　　“那行，那我就问一件事。”

　　“陛下请说。”

　　“昨日……我喝醉酒了，今天早上后面有些不记得了，对你可否做过非礼之事？”程霾皱眉问道。

　　清鹭有些憋笑，这人不喝酒时倒是一副正经人样，一喝醉了酒怎么不是耍赖就是要抱抱的？

　　“那倒是没有。”听到这句，程霾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突然眸光有些晦暗。

　　清鹭继续道：“只是陛下告诉草民，陛下看人只看外貌，不看内在涵养……”

　　“！！！！”

　　程霾突然伸出尔康手：“不不不，内在涵养很重要，我才不是那么轻浮之人！！酒醉之言，不可信！不可信！！！”

　　清鹭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倒是，毕竟醉酒之后，你还直言心悦我……清鹭心道。

　　程霾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程霾走后不久，春端便探头探脑地站在院门外张望。

　　“可有事？”清鹭喝茶，慢悠悠道。

　　“我来给主子送糕点来啦！”春端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糕点盒，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糕点盒，脚步走到清鹭身边，慢慢放下糕点盒。

　　“呐，皇上叫我送来的！他说看你早膳没用多少，便吩咐后厨做了这么一份叫我送来。”春端揭开糕点盒，里面躺着不少小巧精致的糕点，漂亮至极，飘香至极，“哇！！！好漂亮的糕点！”

　　看到糕点那一瞬间，清鹭也被惊住了。他原先都不知道，原来糕点还可以做得这么精致。

　　清鹭端出一盘递给春端，柔声道：“带回去，你们一起吃吧。”

　　“多谢主子！！！”春端笑着应道。

　　说完，春端端着盘子快步走了。

　　清鹭端出剩下的两盘，这才发现糕点下面还有一封字条。

　　他拿起，展开来看，上面用凌然有力的字体写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便多做一些，有甜有淡，望你喜欢。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道：再让我捉到你不好好吃饭就和我一起用膳，我监督你吃饭。

　　“……”

　　清鹭有些失语。

　　院外。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一只细腻白皙的手轻轻撩起马车窗帘，缓缓探出头。

　　马车上的女子长相明艳大方，五官圆润精致，穿着华丽优雅，头上正插着一只白玉金簪。

　　她看着院门，道：“就是这里了吗？”

　　车前一位公公弯腰谄媚道：“回公主，是的，这儿就是皇上所接回来的那人的住处了。”

　　来人正是当朝公主——程潇潇。

　　传闻公主天生骄傲，虽不至残暴，但仍有大小姐脾气，平日喜欢粘着程霾，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

　　程潇潇放下帘子，沉声道：“算了，走吧。”

　　马车继续轱辘轱辘地向前。

　　程霾回到自己殿中后，刚关上门的一瞬间，梁上跳下一个人。

　　他跳下，单膝跪地，低着头，谦卑道：“皇上，疆外那匈奴近日在大肆征收人马，恐怕是……”

　　“恐怕是想要造反了。”

　　程霾眯起眼，走到窗边望向远处，奈何城墙太高，他只能看见远处点点青山。

　　“花将军还有几日回城？”

　　“回陛下，边疆大雪封路，至少还有三月。”

　　“那现在开战是万万不可！”程霾的目光闪了闪，缓缓道，“蛮人善重骑，这天寒地冻的，倒是给他们制造了好条件。”

　　“夜鹰，我之前很早就对父皇说过，一群狼怎么可能因被打掉几根毛就学乖。它所做的应该是记住那人，续着力，找时间咬下那人的皮，吃着他的肉。可他不信。”程霾冷冷的转头望着夜鹰，“狼终究是狼，不论何时野心都不会变，他们想要的没得到怎么会就那样走开。他们还在徘徊，还在找时机，还要袭来。”

　　夜鹰突然抬头，程霾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周身全是戾气。这样的程霾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他刚做程霾的暗卫时，程霾坐在高位，冷声问他：“你见过疆外的狼群吗？”

　　他僵硬地点点头。

　　程霾身上的威压使房内的氧气稀薄，夜鹰有点呼吸不上来，但他也不敢抬头，不敢乱动。

　　“帮我盯着他们。”程霾拍拍他的头，“盯着他们的狼王，我丢的东西还在他那儿。”

　　夜鹰从此以后一直在疆外帮着程霾观察疆外的情况，每个月定时给他传信，一有情况会提前回来报告给程霾。但到现在，他始终不知道程霾所说的东西到底指的什么。

　　程霾走到案桌后坐下。

　　“那依主子您的意思是……”

　　程霾拿起桌上的白亮的珍珠，那本是他打算做成耳饰送给清鹭。这会儿，他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养的畜牲不听话了就该杀掉，杀干净，放锅里煮烂，再扔掉。”他手撑起头，百无聊赖道，“狼又怎么样？归根结底还是一群畜牲而已。但无论也不能现在开战，至少……等到开春。”

　　夜鹰点头，案桌后的程霾仿佛一只盯着猎物的虎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早在盘算怎样一口咬死对方。

　　“后面的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打算，你只需要继续帮我盯着就行。”

　　“明白。”夜鹰双手抱拳道。

　　程霾抬起头，突然想到什么，道：“快冬天了是吗？”

　　夜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只是回答：“是的”。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真想去见见那老不死的狼王，”他眼里杀意一层一层的浮出，“哈尔达，他拿走我的东西太久。”

　　清鹭突然打了个喷嚏，身边微风四起。

　　“怎么突然起风了。”

　　常冬赶紧给他披了件薄衣。

　　“主子，本来都是快冬天啦，该降温啦，你还穿这么一点，别冷着了。”春端担心地说。

　　清鹭嗯了一声，抿着唇，这么快就冬天了吗？想起去年冬天他还和姐妹们坐在院子里和妈妈闲聊，今年冬天就住到别人屋下来了。

　　“公子进屋吧，屋里暖和点。”常冬道。

　　“嗯。”清鹭点头。

　　刚踏进门的一瞬，他突然道：“春端，帮我把琴也抱过来吧。”

　　春端突然惊喜道：“公子可是要弹琴？我这就去给公子抱来！”

　　半晌，点点琴音，幽幽环绕。

　　程霾进门的脚步不由地一顿。

　　“陛下不进去吗？”夜鹰问道。

　　程霾摇头，轻笑道：“我想听他弹完这一曲。”

　　夜鹰不语，也静静候着。

　　不一会儿，程霾慢悠悠道：“快冬天了，先前听闻青山峰的雪景最是好看，朕也想陪他同看。”

　　“……”

　　夜鹰与程霾对视一眼，程霾缓缓挑起右眉。

　　“你可懂？”

　　“懂！”

　　“那就行，你退下吧，刚好这曲也快结束了，朕该进去了。”程霾挥挥手，夜鹰眨眼消失不见。

　　程霾推开门，屋里春端常冬正要行礼，程霾挥手示意退下，两人点头，欠身退下。

　　清鹭正要行礼，被程霾拦下，两人同时坐下。

　　“陛下刚才在外面站了许久。”清鹭道。

　　“你怎么知道？”程霾吃惊道。

　　“外面天没黑，透着窗子，看得见。”清鹭应道。

　　“那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专注这琴声，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清鹭道。

　　“哦。”

　　“陛下要我为您重新再弹一曲吗？”清鹭道。

　　“弹你喜欢的吧，你靠过来点，我想看着你。”程霾道。

　　不一会儿，琴音重新响起，程霾靠着案桌，看着灯火下为自己弹琴的清鹭。

　　这人怎么越看越喜欢呢？跟只高傲的鹭似的。明明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却碍于我的身份又不得不听我的话，恐怕在背后，我早就被他骂了千百万次了吧？程霾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