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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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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迎懵懂把这几张纸接了过来。
另一边,方觉和伤好赶来的方乐在几米开外的桌台边对坐着。一起点了餐。
明里暗里打量殷文域,托记忆力还行的福,记起这是殷家一只不爱露面的低调雌虫,长得一副白净斯文模样,是那种雌虫不太感冒,但雄虫会有好感的类型。
没想明白他们怎么认识的,但显然萧迎和这个小白脸相谈甚欢。
方觉把店里招牌饮料点过一遍,一个下午把肚子撑得滚瓜圆,他们还在聊。
方觉低声说:“总觉得他没安好心,刚才摸萧迎的手是几个意思,该不会打算拖着吃到晚上,再出去逛街看烟火表演吧,这方法也太老套了。”
方乐背对着那边,没看见,回道:“应该不会。”
方觉:“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
方乐:“别的虫没你这么无聊。”
以前在首都星赶上节日,殷元白也会给他们放假,其他虫子们会自己找点乐子,只有方觉,次次不落地去看烟火表演,还次次都会拖上他一起。
方觉:“嫌无聊你不也每次都跟着去……哎他们要走了。”
两虫连忙结账跟上,跟到门口,就听殷文域站住脚,一脸担忧地对萧迎说:“你真的没关系吗?很抱歉告诉你这些,你以后,如果遇见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萧迎说:“哈哈没事的,还要谢谢你,我正打算待会去看你说的烟火表演。”
方觉在一旁望天,生怕萧迎再顺口提个邀约或者晚餐的邀请,忙清清嗓子:“咳咳。”
最常也跟了殷元白最久的侍从们,殷家都认识。殷文域心知肚明这两只老实枯坐一下午虫的身份,只点头向萧迎告别:“那再见了,玩得开心。”
靠近研究所的郊外,城区边缘近西海岸,有一条繁华的白虹大道。
顾名思义,长达两千多米的月牙白拱形长桥横跨在西海水面上,像一道白色天虹,上空停驻有飞行街区,水下有观光隧道,是首都星远近闻名的游览胜地,每逢月中或节日,空中广场还会上演各种趣味表演和烟花秀。
这天下午,才四点多钟,远远就听见烟花时不时的砰砰绽放声传来。
周严换了身衣服,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门,奇怪又意料之中道:“就你一个啊。”
殷元白在看联络器上的消息。虽然会点开的就那么几个,一般是商业方面的例行文件什么的。
雌虫们多少有对钱的执着,殷元白当然也不是坐吃山空的虫,只是懒于应对杂事,雇有虫子专门打理。帝国不会让有功劳的虫饿死,他有爵位,有依法所得的十多个附属星球,有黎夙身份特殊免于奉送给殷鸿卓的部分遗留财产……
名下积攒下的财产数额之巨大,已经足够一只普通雌虫膏粱锦绣挥霍到下个世纪,而殷元白日常大的开销中仅仅只有饲养宠物这么一个爱好——这个爱好事实上也能赚钱,品相好的稀有宠物很受外面达官贵虫们的追捧,庄园里伙食好、地方大,它们生得多了,管家每个月都要联系拍卖行带走一批。
哦对,他现在还要饲养一只雄虫,虽然是一只每月仅需零花钱五十万,时不时会偷鸡摘水果的雄虫。
周严打招呼就没奢望能得到回应,自顾自地照例检查完一番,离开前,顺手把拎来的一个小蛋糕搁在了桌上:“呐,给你,你的晚饭。”
殷元白瞥了一眼,盒子有着花哨的透明外包装,里面摆着个巴掌大的精致奶油蛋糕。“我不吃这种东西,你拿走吧。”
周严:“不不,你应该说‘谢谢,正好留给萧迎’”
殷元白不为所动,只道:“要给你自己给。”
“心情不好?”周严咦了一声:哪个不长眼的又惹到你了,还是欲求不满内分泌失调?讳疾忌医不可取,有问题要早点跟医生说知不知道,心理方面也一样,我有这方面的营业执照,市场价六百一小时,友情价给你打个八折。”
殷元白眼也没抬,让他快滚。
周严耸耸肩,大好时光懒得在这跟根木头计较,对着反光的墙面理了理领带,意气风发地准备出门偶遇今年的第一冬。
走到门口,正好碰见了要进门的萧迎。
周严脚下一顿:“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出门玩了?呦手上拿的这什么玩意,给我瞧瞧。”
萧迎把手背在身后:“路边买的……不是给你的。”
周严摸了个空,也不计较,说:“不就一盆草,丑不拉几的,给我我都不要。”
萧迎就知道他准没好话,闷头沿着墙径直往里走。
周严冲他背影喊:“殷元白给你买了个蛋糕,搁他屋里呢,赶紧过去看看,别化了—”
萧迎当然听见了,本来就准备找殷元白,半信半疑带着花盆进了门,见桌上果然摆着一个蛋糕,但是已经被撕开了包装盒,没了块半边角。
一直吃单一腻味的食物容易让虫了无生趣,殷元白喝了三天营养液,半分钟前从储藏盒里摸出晚饭,哪怕从不贪图享乐的,打仗时可以喝三个月的高浓缩液体食物,在非必要且身体不舒服的此时下,也突然变得难以忍受了。
殷元白喝完,顺手捞过蛋糕撕开咬了口,不出意外,口感甜兮兮黏糊糊,唯一的惊喜要属能盖过那股营养液残留的人造蛋白味。
身后门一打开,虫和虫的脚步声各有不同,这种轻快的步子专属于萧迎。殷元白便搁下了蛋糕,因为这举止不太雅观,而且一口就够腻味得了。
殷元白坐在椅子上,手背插了根针管,继续翻手上信息。
萧迎背着手没吭声,围着桌子打了两个转。
两个来回下来,殷元白先被绕得静不下神。外头烟花是一方面。他心里十分清楚,萧迎刚结束和某只雌虫半天约会,这种时候找上自己,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私下签订的婚姻协议里,萧迎不被允许纳雌侍雌奴,但这段婚姻本身就是假的,萧迎如果遇见了心仪的虫,以他的性子大概率不会自作主张,但追求喜欢的虫是雄虫的本能,也是权利,他应该会先找自己这个雇主商量——萧迎背地把自己称为老板,殷元白是知道的。
况且,别说只是私下协议,‘婚后不会再娶别的虫’这种话雄虫们在热恋期里也会说,但一般当成恋爱的调剂品,没有哪只雄虫会当真。
法律鼓励雄虫多婚多生,漫长的数百年里他们有太多选项。相比之下雌虫就像块蛋糕,哪怕再喜欢,一时吃多了,也容易变得腻味。
太过了解雄虫,殷元白因此并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为即将的拒绝和争吵而心烦。
他不会同意,因为不打算让只陌生雌虫住进自己的庄园。萧迎最好先死了这条心。
殷元白直道:“有事吗?”意思你没事可以出去了。
萧迎磨磨蹭蹭在对面落了座,想问谁把我蛋糕吃了,下一刻,瞥见殷元白嘴角沾了点奶油。
殷元白抬头,愣神的萧迎被惊醒,不自在地转开眼,说:“周严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殷元白反问:“你也是医生?”
萧迎:“啊,我不是啊。”
殷元白垂眼回到文件上,语气淡淡:“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萧迎:“……”
萧迎发现了自己的不被欢迎,好在早有预备,殷元白脾气差不是一天两天了,起码第一次见面之后就没再动过手,也不像会无缘无故动手的样子。
萧迎把手里那盆草摆在桌上,摸摸叶子,转眼又兴致勃勃问他:“好看吗?”
只见一盆不足寸高的草,有着拇指大小的椭圆形叶子,枝叶矮矮簇簇挤在一起,被修剪成圆滚滚的一团,鲜亮嫩绿,极富生气。
殷元白以为这是他出门收到的礼物,炫耀和攀比也是大多数雄虫的通病了,好像这样才能彰显自身尊贵。
但这么一盆草叶子,说实话,真没什么可炫耀的,相比其他雄虫会收到的矿脉星球,它简直微不足道得像粒灰尘。
殷元白想说不好看丑死了,迎上萧迎开心期盼的眼神,顿了顿,最终意兴阑珊地住了口,冷漠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萧迎观他神情,相处这么久,猜测这应该是勉强能入眼的意思。
萧迎:“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殷元白眉毛蓦地一拧,萧迎见他要发飙,连忙道:“这叫长寿花,我在路边的花车上看到的。”
睨着殷元白的脸色,接着道:“小贩说十星系外的岩石风貌地带才长,你别它看小,据说能活好几百年,每十年会开一次花,我从星网查过图片,挺好看的,是不是也挺好玩的,我就给你买了一盆。”
这一刻,殷元白好像轻微怔了下。
萧迎把草推过去,见蛋糕快要化了,于是从桌上摸个便携叉具拆开,赶紧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奶油很细腻,又不会太过甜腻。萧迎再去挖第二勺的时候,就见殷元白的目光不知何时从那盆草移到了被挖的蛋糕上。
萧迎:“怎…怎么了?”
难道不是已经到了交换礼物的环节?还是说他对草不满意,所以自己不能吃?
然而萧迎越是试图表现得轻松,殷元白心里的那股情绪就越重,像看见隆冬雪地里啃树根草皮的兔子,有点酸涩,又像被针不轻不重扎了一下。殷元白还不太习惯这种心情,神情复杂异样道:“我咬过了。”
萧迎说:“啊,我看见了,你还要吗,那我把这面留给你?”
雌虫间也不会不吃对方剩下的食物,不仅出于卫生习惯,更是因为在虫族历史中,只有地位最低下的虫拿不到食物,才会在餐后捡别虫剩下的边角料果腹。
这已经属于文化常识,但萧迎里面是个替换芯,外面壳子二十年来除了在研究所里打针吃药,别的一概没学到,即便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他仍是个货真价实的文盲加土包子,没能领会殷元白的意思。
萧迎用叉子把蛋糕插开分配好。但是走丢的大脑突然就上了线,大惊想到:殷元白该不会没打算给他蛋糕,是周严那个讨虫嫌的又在涮他吧。
殷元白见他迟疑放下叉子,前因后果不难猜测:“你刚碰见周严了?”
“嗯对。“萧迎试探道,“他说你给我买了个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