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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慢慢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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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毕业,佳摇号摇得不好,基本上就是摇到了最撇的中学。小学好像就没得佳认得到的,也摇到一起。孙铃铛儿和刘思琴,摇到了去年雨儿去的十九中。农科院的同学,佳只晓得本来就特别优秀的陈力去了七中,其他的都不知去向。有些成绩比佳撇很多的,都摇到了三十九中。佳很不高兴,气自己运气总是那么不好,也气李二乌鸦嘴。他最喜欢打击人,摇之前他就一直念,“摇不到!摇不到!肯定摇不到!”
结果真没摇到!哪怕稍微好一点点儿的学校。佳真的觉得,这个爸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哦?!到底是出于啥子目的,要咒自己的女呢?!想不通。
不过总还是有一件事是高兴的,拆迁房终于修好交房了!佳他们的过渡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简单装修了一哈,大家准备选个好日子,收拾好搬家了!
当时拆迁佳他们的旧楼,是因为要修路。一些人觉得要交几万块钱太贵了,选择不要新房,换到了后面的单间继续住。多数还是要了的,有个别条件好的还专门买资格去买房。房子修到附近不远的拆迁小区,那儿基本上全是拆迁房。从全成都各个地方迁过来的,有修府南河的、修路的等等.
虽然拆迁小区的条件一般,也没得啥子环境可言。但对于佳他们来说,已经比以前的通道式单间木板房好太多了。各种居住条件直线上升,独立的厨卫方便又舒适,洗澡也终于可以不用像下饺子一样,去挤公共澡堂了。
佳最高兴的是,她终于有了自己属于的小房间,再也不用跟妈老汉儿挤到一个房间一张床上,或者和别个一人半间房了。虽然佳的小房间是真的小,窗户都只是一个半扇窗,床又用的爸妈一米八的旧床,旁边旧衣柜一排摆满,加一个小书桌,完全塞闷。大床和柜子之间,只够一个人侧身挤过,书桌都没得椅子,只有坐床上。但佳还是挺满意了,就算再有同学看到,也不会很惊讶地吼,“哇,李佳,你们家这么小,只有一间房子啊?!”
刚搬过去的时候,旁边的其它拆迁房还没修好,是田坝,晚上听得到癞疙宝叫。不过小区头已经开了一路公交车,很方便。不过这次搬家,佳又没参与,被爸妈支到姑妈家去了.
初中开学去报名,和爸妈一起推起自行车,走进二环内牛市口那一片烂平房,硬是比厂头宿舍还烂还旧。路越来越小,越来越烂,佳都要哭了。遇到一个认得到的孃孃,“你们也遭摇到这儿来了啊?!哎,太烂了,不过是金子在哪儿都要发光的嘛!”
“就是,哪儿都要发光的!”李二堆笑,佳白他一眼。在别个面前就晓得说乖面子活,在她面前只晓得乌鸦嘴和嘲笑。
最早的新桂村中学门口有个没得盖的臭水沟,学校很老旧又小,一个年级只有三个班。一楼的教室不开灯都黑洞洞的。学校虽然不好,学习还是要继续,老师都还认真负责。开始学英语了,佳很有兴趣,总成绩仍然是年级第一二名。
班上的同学总体都还算乖,学习好的这几个老师自然喜欢。像彭强,和佳经常互换排名,被大家称为“强哥”。大家心目中强哥自然和佳姐是一对。但实际他们很不一样,强哥属于学究型,一看就是个“科学家”,李佳只是成绩好而已。佳也和大家一样爱开强哥玩笑,说他是表面木讷迂腐,实际啥都晓得。
吴朗嘴巴很会说,成绩也不错,喜欢历史政治和邮票,算是一个文化素养比较高的同学。林磊人很实在,虽然成绩不好,但大家都很信任喜欢他。
女生里头有和佳很好的严亚男,她漂亮又可爱,性格也很像漫画少女。穿得也好看,衣服也并不是有好漂亮好贵,但穿她身上就觉得很洋气,还有人模仿她的穿衣风格。初一大家在楼下“恰步子”(游戏名),楼上初三的几个超姐对她指指点点的,还喊她上去,她没理。
初中佳每天回家吃午饭,爸妈都上班,就回去自己热点饭吃。严亚男有天中午去佳家头,佳居然就请她吃早上的剩饭!情商简直为零,晚上父母都说她,“咋个的哦?!同学来了,至少要去买二两饺子嘛,太不会做人了!”李佳就是想不到这些。
佳也去过亚男家,吃的啥子记不到了,肯至不是剩饭。她们家不大但很温馨,她妈看起来有点凶。原来她还有个姐在当模特,怪不得这么会穿衣服。父母估计希望她是个儿,怪不得叫“亚男”。亚男还送了佳一张照片,是在世界乐园照的,她很会拍照,半蹲到地上笑得很开心。
她说佳,“你好厉害,桌子那么乱,字还写得那么好看!”佳不好意思地笑了。亚男成绩也不错,和佳还一起做过以后去哈佛留学的梦。
很多男生都喜欢亚男,有些经常去惹她。脾气好的她也有不耐烦的时候,生气了也会吼那些男生。佳问也喜欢亚男的程斌,“那你咋不去惹她呢?”
平时喜欢开玩笑的程一脸严肃,“真正喜欢,就不得去惹啊!”
程斌高高帅帅的,脾气也好,初三还真和亚男在一起了一段时间。
尤思琳是佳初中最好的朋友,初一时就住学校门外的老平房,后来拆迁也搬到佳她们小区了,天天一起骑车上学放学。她是佳见过的所有女生中,最淑女的。长得眉清目秀,丹凤眼、小巧精致的鼻梁和樱桃小口,特别瘦。说话声音也特别细,有点尖,但一点不会让人反感。就算是骂人都特别淑女,导致有些调皮鬼专门要惹她,然后又模仿她生气的语气。
认识思琳之后,佳第一次觉得,嗯,女生怕蚂蚁也算不上好矫情;女生说自己喉咙管太细很多东西吞不下去,白开水喝不下去也不能说是有好娇气。思琳的表达能力很强,表达的需求也挺高,一件事情,比如做个啥子梦啊,总是反复说好多遍,佳也不会嫌她烦。只要是思琳,一切都还是挺合理。她每次介绍自己,都说是“思嘉丽”的思。佳又去把《飘》翻出来看。
思琳很聪明,思维活跃,很喜欢数学,这一点是佳特别羡慕的。解题速度之快思维之敏捷,佳望尘莫及,她们经常一起做作业,讨论问题。也经常到对方家头耍,最早的老平房佳就去过,还有她父母在宏济路的小铺子也去过,后来住一个小区更是常来往。
思琳长期和她爷爷姥姥住一起,她说她出生的时候,她亲生爸就没来,也就从来没见过。后来名字也改了,直接跟妈姓尤。她很小妈妈就再婚,一直和那边的爸爸弟弟住另一个小区。不过不远,她妈经常过来给她煮饭。思琳说后爸对她挺好的,说起自己的家庭也很平静。佳也没觉得她和自己有啥不一样。
思琳说她自己也不晓得,为啥要像北方人一样喊爷爷姥姥,从小就习惯了。爷爷姥姥对她很好也很严厉,老年人和小女生的想法总是那么的不一样。佳见过思琳最凶的时候,就是在家和姥姥吵架。老年人总是嫌小娃儿不懂事,小娃儿又总是怪老年人太唠叨。
思琳的姨妈很优秀,是市医院的医生,感觉她的知性气质多半来自姨妈的影响。她爷爷经常提起姨妈,总是很骄傲,“她姨妈小时候,天没亮就去外头田坎上看书去了!我晓得你尤思琳想像你姨妈恁个,但是你啊,赶你姨妈那还差远了!”
佳也把思琳的姨妈当榜样,也想像姨妈一样当个医生。
除了有时候和父母一起,骑车穿城去看爷爷奶奶,佳也没啥事,初中的几乎每个周末,佳都是和游一起渡过的。没事就和思琳一起骑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到处逛,或者唱歌卡啦OK。思琳的音色唱起歌来特别好听,也很爱唱,佳跟到她一起学会了很多经典曲目。
佳从没见过唱歌像她那么好听的人,每次都说,“哇!你应该去学唱歌嘛!唱得那么好!”
思琳摇一哈头,“我爸说的女生不要搞艺术,要吃亏的。”
佳似懂非懂。
佳和思琳从来没有过矛盾。只有一次,佳先开玩笑说别个喊思琳“老尤条”。思琳马上说,那我就喊你“佳皮狗”,佳从此再也不敢惹她了。
说起狗,思琳还在佳屋头被狗咬过,不小心划破了皮。去打针的时候,佳一直说不好意思。父母让她出预防针的钱,尤妈妈还不让,只让思琳以后少去佳屋头要了。
尤爷爷炖了山药请佳留下来吃饭,还一直喊她吃山药,她个缺根筋的居然说,“我们家经常炖。”爷爷只好尴尬地回答,“哦,我们很少炖。”
佳从小一家人都不睡懒觉,睡不着。周末八点钟就给思琳打电话,吵到了她舅舅。后来被提醒了,才晓得打扰到别个了。
李老二从小骂了打,打了骂,随时提醒都还是管不到佳的驼背问题,也没找到原因。尤爸一看就指出关键,“佳姐的站姿不对,骨盆朝前倾,肚子就挺出去,背自然顺势就变来扛起了。”佳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不到,改不到。
夏天的时候,个别男同学,会直接说,“哇,李佳你身上好多痣哦!”
有一次一个男生直接说:“其实李佳长得还是可以,就是脸上痣太多了。”
佳虽然不回应他们,但还是感觉父母身上的痣和所有的缺点一起,都遗传到了自己身上、脸上和心上。
有时候佳脾气暴躁,不像女生,男生都不敢惹她,“你天天和尤思琳一起,还是学哈人家当个淑女嘛!”佳一个白眼翻过去就是一掌一脚。
以前有规定,女生不能留长头发,佳从小就一个小男头。后来没规定了,李二也不准她留长头发,“头发长了吸营养!”也有女生笑佳,“李佳好土哦,只晓得读书,啥都不好,只有成绩好!”
佳的回应都是,“是啊,我只有成绩好,要比就比成绩!”
在初中,确实还是没得几个成绩比得过佳。
初中算是佳的高光时刻了,全校老师同学都晓得她。一是因为成绩,连外校的刘思琴都晓得她和一群男生争第一的光辉事迹,也因为成绩先是学习委员,后来当了班长。二是文笔好,不管是演讲稿还是周记,老师经常当到全班念,连物理老师都读过她的作文。
有一次年级搞活动,两篇稿子都是佳写的。老师夸她写得好念得也好,还问是不是参加过演讲培训。后来可能是有其它考虑,佳只念了一篇,另一个班的班长念的另一篇。同学还有说,那个班长窃取佳的成果。佳倒还好,没觉得有啥子。
但有一次,还是有点儿让佳不安逸。她的科技小论文得了学校的奖,教导主任喊她把文章另抄一篇,好交到外面去评比,佳还挺高兴。后来又让她抄一遍,佳也没当回事,抄就抄嘛当练字。直到最后,同班一个搞航模的男生给佳说,她抄了两遍的作文,是拿给他出去参加科技比赛加分的。佳也不好说啥子,自己生闷气。
读到初二,学校那一片棚户区全部都要整体拆迁了。这个初中要和附近另一个也很小的南光子弟校合并,合了也还是很小,也只有三个班,每个班人数增加了。校舍虽然小且简单,但因为合并还是稍微翻新了一哈,比最早的学校好一点了。
老师中,佳印象最深的是初一就教生物的王老师,因为他和其他老师太不一样了,甚至有时候很不像一个老师。他桀骜不驯,恃才傲物,对学校的很多规则不屑一顾,甚至喝了酒来上课。也没人敢管,他是老职工又非歪,喝了酒声音更大,整层楼都听得到。
但他对自己看重的学生还是很好很重视。比如佳班上几个成绩好的,对其他人就不大重视。还主动申请,要教她们班高年级的化学,力保这几个好苗子不被埋没。但教学就经常不按大纲,跟不上进度,导致班级整体的化学成绩并不好。
佳虽然也觉得,王老师是有一些不对的地方。甚至在听了其他班代课老师的“普通教学”后,都有点希望王老师暂时休息一哈,不要教他们了。但还是对王老师讨厌不起来,毕竟从初一开始就很熟悉,还有个原因就是,可能觉得胖胖凶凶又爱喝酒的王老师,有点儿像她爸李二吧。
王老师的“死对头”是合校后,来教全年级数学的朱老师。朱和王最大的不同,就是对教学成果特别上心,一切严格按规矩来。因此和完全不看重分数的王老师,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也相互看不起。,还吵过架,朱当到学生面说王对教学不负责任。
唯一的相同点,两个都是大歪人,而且都是非歪,死歪万恶到最混的学生都不敢惹的那种。朱的歪是让人汗毛都要竖起来,他长得就很凶神恶煞,很像倪大红。感觉他就是阴险狡诈,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突然想起了会说,“有些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佳听了心头很不舒服,搞不懂在说哪个,未必在说我吗?!为啥子要这样子说自己的学生呢?!可能还因为他对佳班上不是太好,总表扬一班的男生思维过人,佳就更不喜欢他了。佳一般都对老师很尊敬,少有的不喜欢老师。有一次做梦,居然梦到朱对到佳大声骂,那个吓人的表情把人都要惊醒。
当然像朱和王那种太极端的还是很少,多数老师都是普通正常,和蔼可亲的。比如为了教学得了喉癌,还被气哭的安老师;可爱的物理苏老师;说那些明星唱歌全靠修音,还教他们唱《火柴天堂》的长发文青音乐老师。佳也忘不到,即将退休的班主任张老师。总是苦口婆心地提醒大家,被称为“张婆婆”。“张婆婆””还说,佳是她教过各方面都最优秀的学生。
张老师给全班念上一届保送石中师姐的来信,说进了好高中的压力很大,数学只考了94分......全班哗然,94还压力大?!张老师解释,“高中满分150。”
“噢!”佳心里面一哈也有了压力,但还是心之向往。
她们初中只有三个保送名额,石中、九中、十二中,七中都没得。三个班里面,有竞争力的只有一班的两个男生,三班的佳和强哥。第五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总分排名,决定保送名额和选校顺序。
佳对一班那两个男生还是挺关注的,虽然不认识,但对得上号。
她数学一直不行,拖其它科的后腿,对那些数字图形,抽象思维就一直少根弦缺根筋,不太开窍,也就挺羡慕佩服那些数学好的同学。
还好五期末是学校自己出题,有些数学题是讲过的。加上其它科的优势,佳顺利地第一个选保送石中。强哥保送九中,一班的一个男生十二中。要不是数学有讲过的,佳还真不敢保证能得第一。确定保送以后,佳松了口气,中考只需要过线,可能还是有点后劲不足了放松了,中考佳一般,并没得第一。
李二和香对于佳能保送倒没说啥子,心头是不是偷偷高兴就不晓得了。他们的教育方式,一向是打击为主,批评为辅。李二更是从来莫得一句表扬,从小就说佳巨丑巨瓜,笨得伤心,懒得窝牛屎。考好了啥都不说,没考好就,“又开始坐梭梭板了哇?!梭梭板坐起是安逸得很哦!一哈就梭下切了!”
可能他对佳还是有期望的。不然也不得没上中学,就带她到新华书店买98元一张的英语光碟,毕竟当时他们一个月工资也才几百块。辣子都说太早了吧,但事实证明李二虽然嘴上不好听,有些想法还是对的。98元的光碟佳看了很多遍,英语启蒙效果是达到了,有了兴趣。每学期一开始,佳就到新华书店买课本的英语磁带。反覆听跟到练,口语和听力都还可以。
香的方式要比李二柔和得多,晓得要沟通一哈。遇到啥子事情了,偶尔还写一封信,佳还多惊讶多感动的。但是,他们一起偷看过她的日记,还是让佳觉得很难受。霸道强权的李二自然是觉得,“小娃儿,哪儿还需要有啥子隐私哦?!”
看到几句就捕风捉影,“怪不得这段时间,又开始坐梭梭板了!结果是‘挨’(爱)起了嗦?!”
气得佳一直哭,不开腔。
香还稍微婉转点儿,“你表哭嘛!我们也是关心你,你说嘛,是哪个跟你两个有一样的笔袋?是不是哪个男生嘛?”
“不是!”
“看嘛,还不承认!我给你说,一旦开始想那些,读书就莫搞了!就一直坐梭梭板了!”
后来佳也没说个所以然,本来也没啥子,但就一直不安逸,再也不写日记了。
99年佳快初三了,香和李二也快下岗了。
小学毕业搬家后,佳就很少回望化了。偶尔去厂头找香,也是直接到生产编织袋的车间头。化工厂转产很久了,香也很早就调到切割岗位了。每天挥动数不清好多次的美工刀,把才生产出来还很长的袋子,分割成一截一截的编织袋。
每次去厂头,看到拆了一大半的厂房,点儿都没得小时候“儿童乐园”的样子了。到处是破砖残瓦,锈记斑斑的管网线路还能看出点工业废墟的气息。其实厂头一直都挺烂,以前也烂,只是她们长大了,再也不会到那片废墟里头拌客玩耍了。
听大人们说,之前的黑心厂长自己吃够了,就把化工厂低价贱卖给了一个大厂,土地也卖了。厂只留一小部分,迁到很远的郊区。给工人们的两条出路,要么就跟到去郊区上班,要的人又很少;要么就拿遣散费,下岗走人。
工人些一哈子哪里能接受得到,觉得上了几十年的班,突然一哈就不管这些工人的死活了。管得到一点儿事的一呼百应,组织大家一起去找厂领导要说法。找也找了,闹也闹了,领导的办公室也砸了,也莫得个啥子说法,该下岗还是下岗!
大家气不过,在厂头到处发气。厂也莫得了,饭碗也莫得了,就看厂头还有点哈子东西,拿回去心头也好舒服点儿。桌子板櫈啥子都有人拿,李二跑到伙食团捡了张厚实的木头桌面,和四个大木脚,说二天可以打张结实的饭桌新房子用。
之前就听李二说过,“钢管厂改制的时候,好多万人的大厂,开玩笑那阵仗好大哦!几千人把二环路都扎断了!110都来了好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们自己的厂改制了。
香去签字结算的时候,也带了佳。回家路上,坐香自行车后面,“妈妈,你领了好多钱哦?”
“两万多…”
“哇!这么多钱,今天是不是可以吃好吃的了?!”
香一哈就不安逸了,“还那么多得?!今天是来签卖身契的,这个是妈妈二十多年的‘卖身钱’!晓得不?!”妈妈很难得大声吼,佳不敢再乱开腔了。
那段时间,每天看到妈老汉儿进进出出,跑各个人才市场。有一天跑累了,香跟李二商量,“要不然我们开个羊肉汤算了,你本来就是简阳人,又喜欢吃羊肉汤!”
“要得!我也喜欢吃!”李二还没开腔,佳就激动了,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天天在屋头就有羊肉汤吃的好日子。
“是嘛,而且现在卖羊肉的也不多三!”香觉得这个想法是真的可以。
“嗯......你说得哦,说起风就是雨,开馆子好辛苦哦!”李二白香一眼。
哦豁,佳晓得自己,当羊肉汤馆子老板儿女儿的幻想破灭了。哎,就算不卖羊肉汤,面馆也要得嘛。哼!懒惰的李老二!天天骂别个,结果最懒的是自己!
结果香找了一家城头的小区做物管,李二找了个台湾小老板儿,帮他干开车、送货、收款的活碌。台湾老板儿是代理化妆护肤品的。李二去之前,那个送货的卷了几万货款跑了。到那个人县份上的老家去找了,也找不到人。老板儿莫法,想到找个成都本地的也对,就算是再跑了,也要好找些嘛。
李二天天和公司头的美容销售些,摆龙门阵摆得热火朝天。她们喊他李师,觉得这个李师人对又好耍。他从此入了护肤品的门道,一回了屋又给屋头摆。偶尔也爆点行业内幕,“那些擦脸的都是歪的,啥这门儿精华那门儿乳霜,都是拿回来自己分到瓶瓶儿头,再拿去经销商美容院卖的。一大瓶才几百块钱,分成好多小瓶,可以卖好几大千都不止!”
“现在成都中东部商场和门市的货,都归我管我送,哪儿有专柜有店我清楚得很哦!”
还经常带点儿样品回来,给香和佳用。“这个是眼霜,这个是精华原液......”还有要咋个贴眼膜,咋个稀释原液,硬是像个美容销售一样。平常只用百雀羚和宝宝霜的香和佳,听得一愣一楞地。这个老汉儿,硬是比她们俩娘母儿还妖艳儿得多!
跟到台湾老板儿,李二觉得自己还是多港多台的,天天给屋头吹那个小老板儿又咋了咋了。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年卖了好几千万,都是西南地区的总代了。年底在银河王朝开年会,经销商来了几百人,还清了港台明星来当代言人。这个明星佳都晓得,是TVB的演员,以前演过挺多剧。接机还是李二去的。佳觉得他那个金杯车还去接明星,李二说,“有啥嘛,打整一哈就对了三!”
李二说这个明星还比较客气,要说谢谢,就是不吃饭。台湾老板儿设宴欢迎,点了一大桌,结果她只吃了几根儿青菜,说其它的太油了。
“那你现在也是给明星一起吃过饭的哦!”佳讽他。
“哎呀,有啥子嘛,明星未必还不是人啰说?!看起也就是个一般的女娃子嘛,瘦得很!”李二还是有点得意的。
因为李师人比较实在,送了几年货也还没有卷款潜逃。所以台湾老板儿对他还多信任的,每次接机都让他去,不让另一个师傅去。李二也就晓得了很多老板儿的家事。
比如,老板儿三十几岁来成都做生意,还是台湾的老妈出的钱,把退休金全部拿出来,买了个西南地区的总代理;老板儿的老婆很能干,一个人带起娃娃在苏州开公司,人也大方和善,见到下面这些师傅都客客气气的;当然一米八高大帅气,又爱耍爱狂酒吧的小老板儿,自然是不缺小三小四的。小三还给他生了个儿,顺利变成了二老婆。
李二觉得他们一家人,不管是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儿,还是小老板儿本人都挺对。就是对那个二老婆有点儿意见。
“年轻女娃儿钱来得太容易了就容易飘,对公司头的人还非歪的!”
小老板儿想买别墅,问李师意见。李二给他建议二环东湖边上的连排,当时还没修好有点烂。二老婆不干,非要买到很远的郊区,结果住都没咋去住过。李二觉得这个女的,又没人品还没眼光,不得行。
老板儿和老板儿妈还想给李二加工资,喊他在成都给他们一家人当管家。
“我才不干得咧,他们一家人好麻烦哦!特别是那个老二,帮他们搬个家那个衣服哦,一大车都拉不完。要求还非多的,比人家香港来的明星架子还大!真的拿了那个钱,那不是24小时随叫随到,随她使唤?!”
本来就是图个安逸,现在他哪点不安逸喃?!上午送货,中午就能回屋头自己炒个下酒菜,喝两口,下午就在屋头洗鸟转路。
虽然没当成小馆子老板儿的女,但因为当了护肤品老板儿司机的女,还是算沾了点光。至少从此以后擦脸的,就再也没自己买过,样品都用不完,还经常送点儿给别个。这一点,佳也还是有点儿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