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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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9月1日]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是的，连我这种整天只呆在实验室里的人都听到了风言风语
我们公司的业务范围很广，来之前就听说一位工程师被当地的组织炸上了天，真是钱难挣，屎难吃。明明能共赢的事情非得搞得两败俱伤，最近听说又跟诺亚政府起了一些摩擦
祂们总是杂七杂八收了我们一大笔税，那些证书和公文却一点影子也没有。前几天还莫名其妙拘押高层管理人员以及项目组关键人员
当然，我知道不是因为我是听说的，而是因为我就在现场
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关键人员之一
不，或许感谢祂们，让我平静的生活有了那么一丝波澜
又回答了几个答非所问的问题，对方明显生气了。大声质问我究竟在搞什么东西。不是，兄弟，我只是一个技术性人员，我能搞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一团代码
当然，我没这么说，毕竟我连导师的问题都懒得回答，所以我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反正对方要的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回答，而是我们企图在诺亚搞些什么见不得人东西的罪证。反正等会儿还是有人会来接我们回去的
但确实令人恼火，本来就上了一天班了，却还被抓来这种地方问东问西，我们项目组其中的一位听说就直接发飙了，跟警察扭打了起来
尽管到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这个世界上的烂事怎么这么多？烂人怎么这么多？英雌真是难做，真的
[20XX年10月30日]
我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事情的起因在前几天，女士带我去了当地的大赌场参观拜访
我当然知道，在诺亚政府“经常性”收入中，博/彩税（betting tax）占将近百分之八十，Gambling industry已经渗透到了诺亚社会、经济、政治的方方面面，这些分秒不停运转的各大赌场，是诺亚濒临崩溃经济的命脉
当然，很少人知道，诺亚赌场百分之八十的收益，来自于那些挂着“闲人不得入内”的贵宾厅和贵宾室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参观诺亚赌场真正的摇钱树，只是出了一点小差错
食堂里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她们青春又洋溢，看起来没有丝毫街头坐台女的风霜，她们是温室里的娇花，或许这样形容不恰当，更准确点来说，她们是恶龙守着的珠宝，或者金银
这都不重要
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我会和她们发生交集，尽管是短暂的谈话
“但如果是闲谈的话，或者放松一下心情，这些无意义的废话是必要的”
她出声打断了我略带狂妄自大的发言
“人不可能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毫无差错。或者说，再怎么精确的机器，也会出现误差。整个大自然不就是这样的吗？”
我如坠冰窟
我所经历的所有不幸，在那一刻仿佛化成了千万条毒蛇，引诱着我吃下伊甸园树上那鲜红欲滴的苹果
我近乎苍白无力地解释着
像是着急反驳什么的摇摇欲坠的东西一样迫切地解释着
“请原谅我刚刚的唐突，姑娘。但许多人正在努力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会尽最大的努力试图解决这个问题”
如此的苍白
如此的无力
天啊，我现在必须喝点咖啡才能让我的笔不颤抖
我感受到遍体的冰凉，孤独的下坠尤为漫长
我终于想起了某些一直被我忽视的细节
在过往的研究中，我们一直专注于部分构造，噬菌体，马达蛋白，大脑构造，而忽视了........忽视了....
我近乎快要喘不上气
我看着车内的后视镜，镜子里坐着一个面色近乎惨白的女人，瘦弱的身躯无法挽留住体温，双眼与皮肤呈现相似的灰调，散漫琐碎如同尘埃
像极了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女士”
我终于开口，可笑的像是一瓶志愿当消防员的汽油
“如果人类真的由某种高级算法组成.........我们是不是该......问问某种不知名的存在........”
“为什么高级算法会导致........”
为什么高级算法会造就混乱？
为什么高级算法会冷暴力，孤立，排斥，霸凌、欺诈、竞争同类？
为什么高级算法会造成战争？
为什么高级算法会屠戮同类？
为什么高级算法会导致疯狂？
为什么......
生物真的只是算法，而生命也真的只是数据处理吗？
喉咙似乎被掐住，我惊恐地瞬间意识到我不该问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必须腐烂在每个人的心底
女士却安抚性拍了拍我的肩头，神情依旧和善：“艾玛，你杞人忧天了”
“你觉得人类可能达到造物主的成就吗？”
“你想想看，我们项目组数千人，是由全球顶尖的学者和专家组成的，可我们到现在都进步缓慢，这几年就连基础科学都停滞不前”
“再回望过去几千年，除了科技和技术上的进步，人类文明只有发现了社会主义思想这个大进步”
“在文明这一块，人类依旧只是孩童呀”
“你呀，就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是....这样吗......
我看向女士的眼睛，那优雅端庄的模样让我自惭形秽
她的瞳孔中带着某种让人信服的光：“相信我们，艾玛，我们会创造出某种不同人类的高智能体，带人类走向真正的光明”
或许是坠崖的人为了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或许堕入黑暗的人需要最后一抹光
当时的我，相信了她
即使那抹光，很有可能是虚假的
[20XX年9月5日]
我再一次回到了最开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我变得愈发形销骨立，工作上频频出错
那恐怖的猜测如同寄生虫，如同我的阴影，如影随形，像是音量过低的颤音，却彰显着它无处不在的灰色主旋律
我快疯了
我已经濒临崩溃了
我必须休息
我必须离开
我必须........
[20XX年9月7日]
我提交了离职申请
姥天，为了我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着想，我必须.........
[20XX年9月8日]
被驳回了，女士甚至亲自来见我
她安慰我说，公司愿意给我放几天假，全部费用由公司报销，让我在这座新兴的城市里休息几天
然后让我在五天之后再给她答案
她的面容同以往一样依旧和善，可我却从那宽容的笑容读出了点别的什么，让我近乎寒毛倒立
[20XX年9月9日]
难道我们一直以来都错了........
[20XX年9月10日]
人类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就........到底有什么意义......
[20XX年9月11日]
要么.....要么，我们一直以来都错了
要么，世界在一夜之间再也不同了
[20XX年9月12日]
......人类真的是走在进步这条坦途上吗？人类的发展真的是螺旋式上升吗.......高层次文明.....真的是幸福的吗？
宇宙能不能回答我........这条路的终点....到底是什么.......
[20XX年9月13日]
我已经知道明天的我会遭遇什么了，是的，我不可能拒绝
女士绝不会放我离开的，我是项目组的关键........我被数千万只眼睛盯着.......
但我想，我或许还能做我唯一能做的
[20xx年9月14日]
我再一次拒绝了女士的挽留
紧接着，女士身旁的保镖递给了我一只手机
里头，是我父母苍老的声音，但祂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仿佛祂们真的已经看到，祂们从小寄予厚望，优秀的女儿终于出头人地、有出息了一般
而我只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哀
不出意外
下丘脑的愤怒神经元已经让我太阳穴突突的疼痛
不就是死吗？
不就是老套的用至亲威胁吗？！
那我去死，就不用在乎这狗屁的一切了！！！
与其在与日俱增的负罪感中艰难地苟且活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责任，道德，没关系，死了一切就都不用考虑了
我在脑海中演绎着挂断电话的画面，我等会儿一定要一股脑地将怒气宣泄而出，劈头盖脸地砸在面前这个虚伪的女人身上
是的，这一定让我感到无比的痛快
一股从未有过的，报复的快感席卷全身
是这个扭曲的社会把我磨练成如此冷漠，如此冷血的家伙，过去的我近乎用尽所有的气力，却依旧过的步履维艰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守护的价值！
果然到最后，除了我自己，没有人更了解我
来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大脑空白了一瞬
“娃啊，妈听说国外的饭都不怎么好吃，改天给你寄点家乡的土特产过去”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出去也不说一声，你妈这阵子都急坏”
“诶，跟娃说这些做什么，没事，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你爸最近都挺好的，不用担心我们俩”
“你爸这人就是太犟了一点，妈会好好劝他”
泪水几乎是夺眶而出
是的
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
无法选择我的家庭
不能选择我的父母
甚至接受了恶意却仍然无法选择辜负沉重的爱意
祂们给的爱不足以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但是又刚好让我恨不起来
这狗屎一样的人生啊
喉间近乎哽咽
挂断了电话，我无助地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模糊的世界里全是滚烫炙热的泪水
我没有立刻得到那个女人的回复
她依旧是宽容和善的样子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全是狰狞的，混乱的，深可见骨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划痕，笔记的主人似乎想用笔杀死某种令她恐惧的存在
胡宥深深出了一口气：“我的天，令人窒息的描述，很好，新人设，疯掉的科学家”
她又拿出笔开始划拉了：“嘶，要是游卦，游卦肯定会在深夜emo的时候通常会想点今天又吃了些什么好吃的，今晚把虾和蛤贝放在了海带汤里，虽然虾和蛤贝是她妈炒的，但这汤还是我们俩自己创新的，话说，那个味道简直绝了”
“天哪，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想回游卦家喝汤了”
江忱又看了一遍，很当然地没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总结：“算法、高智能体，为了人类大同的企业文化”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机器人背叛人类的科幻小说了，原来人类，就是一个连自己也不相信的物种啊”
没来由
胡宥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忱无奈：“——嘘，我们还是在逃犯”
胡宥顿时收声：“哦”
胡宥：“你知道的，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谁都可能为了人类，除了拆迁办那群拆家的，祂们巴不得第四次世界大战，人类越乱越好”
“想想祂们的宗旨，什么制造永恒的矛盾”
“——存在即合理！矛盾即永恒！”
“相信祂们，不如相信精神病患者会扶老奶奶过马路”
江忱点头赞同，却又继续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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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48章 第 4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