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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表篇——逃跑的太阳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早已等候着她们

      雕花的黑色大门缓缓为她们打开,入目便是潺潺流水,花草鸟鸣,还有那优雅洁白的圣母像

      管家穿着黑白燕尾服,优雅额首,如墨的黑发柔顺地搭在肩上,为她们引路

      书房位于别墅的三楼,长长的走廊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还有一把把小提琴,彩色的玻璃外攀着疏密有致的爬墙虎,阳光稀稀疏疏地从玻璃上落了下来,显得整个走廊安宁静谧

      走廊上的灯光错落有致,展览的画作在木质板上倒映出富有韵调的几何曲线,木调的清香搭着轻缓的古典音乐,彰显着复古主义者无处不在的存在感

      夹杂在其中的几座雕像在灯光的照映下错落有致地分割出光与影的参差,管家推开走廊尽头厚重的红木门,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酒橱上那一排排价值不菲的美酒,书橱上厚重的书籍则占据了另一侧,波斯地毯完美契合了房间整体格调

      整体空间大的让某些昂贵的家具捉襟见肘,拘束到无地自容,主人珍爱的几把小提琴被安静地放置在防潮恒湿柜中

      会客桌后老绅士不紧不慢起身,一一和各位女士握手致礼后,才温声开口:“请坐,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各位小姐的吗?”

      他的眸色呈浅灰色,精心打理的灰色头发和深邃的五官让他看起来逃过了时间的一劫

      江忱拿出密封袋,里头赫然就是那封信:“对于裴野渡先生,伊森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管家本想替伊森先生戴上属于他的老花镜,男人却摆手拒绝了,眼睑的下垂带出些许感慨和难过:“我知道,三年前我在街边看到了他”

      “说出来你们不相信,现在这个天才画家,三年前,还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混在一群乞丐、流浪汉、街边混混旁。”

      “他人长得高,蓬头垢面的,就像一头困兽,所以我就一眼注意到了他。但真正让我停下的却不是因为这些,而是我路过的时候,一大群人围上来乞讨面包和便士,而他只是坐在角落里,拿着个......拿着碳,就是煤灰,在破落的墙上画画”

      “他的画令我感到惊奇,那是怎样.......我简直不知道要怎样形容我所看到的”

      “蓬勃的生命力,完全自然的野性,浑然天成的,不受技法拘束的,破格挥洒的灵性,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简直就是神明的恩赐,他不是吃这碗饭的,但这碗饭就是为了他才制造的”

      “这样说你们明白吗?”灰色的眼眸慈祥地看向她们

      众人认真点了点头

      伊森先生摸了摸他的手杖:“可能是同为艺术家的缘故,或者我也经历过某一段不怎么愉快的时光,就帮了他一把,把他举荐给了诺亚当地的美术馆馆长,让他寻个差事给他”

      “很可惜,他拒绝了”伊森先生摇了摇头:“那是个画痴,呃”

      他觉得这样的形容可能有些许不恰当,又补充了一句:“他是个疯子,纯粹的画家,纯粹的疯子”

      “他热烈赤忱的不适合这个世界”

      游卦和江忱对视了一眼

      江忱开口:“是什么,让您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伊森先生叹了口气:“那是曾经的他,未成名的他”

      遍地都是六便士,只有他抬头看向了月光

      江忱:所以说这封信

      伊森点头:“是我在两年前写给他的,那时候他已经初有名气,让他不要忘记初心,不要忘记艺术本身,不要忘记艺术的本身是热爱,而不是众人吹捧的名誉、荣耀和奖杯”

      但很显然,有人辜负了老爷子这番苦心,并走上了最极端的道路

      游卦理解地点点头:“他也会常给您写信吗?”

      伊森先生苦涩地摇头:“抱歉,他是对画画有着某种近乎疯狂的热爱,现实里的一切琐事,比如说买卖交易,人情世故,朋友来往,甚至最简单的生活技能,吃饭用的一点时间,对他而言就是一些无用的,不需要学习的,浪费时间的事情”

      “我猜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全部用在画画上”

      游卦惊讶:“那他没有亲人吗?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伊森苦涩地笑了笑:“据我所知他一直孤身一人,哦,不,或许不是。他那出租屋的两位室友,那位耶菲莫夫先生,也是十分赏识他的。吝啬如他,居然愿意把整个房子让给裴,真是慷慨”

      黑羊:谁?那个酗酒脏兮兮的老头?要让女儿跟自己同归于尽的老登?慷慨?

      白羔:啧,明明是另一种形式的恋爱脑

      黑羊开始犯花痴:这位老绅士可真是礼貌,嘻嘻,有种老爷爷的安心感

      白羔一脸黑线:....性癖这事真的很难说清楚

      “但我想,或许,裴甚至没有记清他们的名字”

      白羔嗤笑:这倒有可能是真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谁知道呢”伊森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想来他似乎对这位青年天才误入歧途十分惋惜。

      伊森前倾,目光中露出些许类似期待的光亮:“我能问一下这封信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毕竟我还以为裴早就把它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江忱:“在保险箱里”

      闻言,伊森先生又长长叹了口气

      江忱又拿出另一个密封袋:“伊森先生知道裴野渡的计划吗?”

      “计划?什么计划?”伊森先生眉头微蹙,左眼习惯性向下回忆:“你是说他绑架的事情吗”

      江忱:“嗯,裴野渡先生有没有在您面前表现出某种迹象,比如不安,或者其他一些比较激动,反常的情绪或者行为”

      伊森先生摸了摸下巴,灰色的眸子向右上方移动,似乎在注视空气中透明的事物

      他思忖了一会儿,轻缓地摇摇头:“没有”

      伊森先生不禁苦笑:“我倒是想和这位天才有多点艺术上的交流,可人家看不上我这种替大多数人演出的家伙,尽管某种意义上我算的上是他的引路人”

      “所以我除了和他在一些公共场合,画廊,艺术展有过几面之缘外,没有其他私交”

      他看起来很坦荡

      游卦:“那您知道谁是他的经纪人吗?”

      举办画展,买卖交易,购置房产等这些裴野渡看不上眼的琐事,总需要人来处理吧?

      伊森摇头:“很抱歉小姐,我自从两年前给他写过一封信后,就已经很少关注他了”

      “何况我常年外出巡演,这里只是我短暂歇息的一处住所罢了”伊森先生朝管家招了招手,管家递给江忱一沓文件

      “这是先生前几年的行程安排”管家弯腰,贴心地解释道。

      江忱翻了翻,看向伊森:“您介意我拍几张照吗?”

      老绅士摆了摆手,示意她随意。

      胡宥:“老先生,烦请问一下,诺亚这边存在倒五芒星,类似图腾的标志吗?”

      伊森先生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倒五芒星?”

      “是的”

      没有,那是恶魔!”伊森先生神情显得有些愠怒:“如果您看见它,请一定要上报给教会!让他们把那群罪恶的,肮脏的家伙全部逮捕起来!”

      管家连忙替老绅士平复心情

      这位老绅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歉意看向众人:“抱歉”

      江忱:“能问一下为什么要上报给教会而不是警局吗?”

      伊森摇摇头:“警局的那些家伙管不到恶魔”

      江忱起身:“好的,十分感谢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伊森先生也随之起身:“能帮到几位美丽的小姐是我的荣幸,要留下来共进午餐吗?”

      江忱以公事在身,不劳烦对方为由婉拒

      出了大气漂亮美丽的庄园,众人再次登上了路虎。

      游卦敲打着方向盘:“奇怪,很奇怪”

      江忱附和:“嗯”

      胡宥惊讶:“我草,哪里奇怪了?全程挺正常的呀,他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不像是装出来的”

      江忱:“不,是他的形容”

      游卦赞同:“真的难以想象,热烈赤忱这词用在裴野渡身上简直匪夷所思。我是说对现在的裴野渡来说”

      胡宥:“然后呢?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吧?”

      游卦:“我们两个之前在地下室看过裴野渡的藏画,近距离感受过对方的画风,和这位伊森老头所描述的,不能说略有偏差,只能说毫不相关”

      胡宥:“哪里有偏差啦?不要吊人胃口好不好?”

      游卦:“让江忱说,她侧写大师”

      胡宥:“你他爹还情绪感知呢!”

      “快说!”

      游卦:“你和他同样是艺术家,你猜不出来?”

      胡宥摸了摸下巴:“从常人的角度上来看,我觉得裴野渡在害怕失去。由于早年的经历,让他害怕失去灵感后,这些所谓的地位,财富,名声都会再度离他而去。但从我的角度上来看,他没有这个必要,以他之前的名气之大,他完全可以靠着前期的创意和灵感,倚老卖老,不愁下辈子吃穿用度。我更倾向于对方大脑里在追求某种东西,结合他的行为跟话语,我觉得他更像一个无可救药的狂信徒”

      江忱赞同:“如果照他自己所说创造出了一个X,那么,从现在的角度来说,存在两种可能,一是那幅画由于某些缘故,挣脱了束缚逃走了。二是有人在裴野渡之前拿走了它”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游卦:“你说的是那幅摆在墙中央的油画?”

      江忱:嗯

      胡宥:“我刚刚是不是问到底有什么奇怪吗?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江忱:“绝望和希望,处在天平的两个极端”

      游卦点头:“地下室的画大概可以分两种风格,痛苦挣扎和温柔热烈,一个是直入肺腑的激烈痛楚,另一个是缓慢缩紧心脏的哀伤。”

      胡宥:“就像摇滚跟深夜网抑云?”

      游卦:“你他爹这是什么形容?过于超前了喂!”

      “但没错,就是那样”

      江忱:“你写作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胡宥死死拧住眉毛:“呃,这,这要怎么说?嘶——!”

      “有时候——,可能......会有.......”

      “......那么一点?”

      游卦不满:“什么叫做有一点?”

      “——嘶!你们也知道,我”胡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几人霎时回想起了胡宥当初为了写一本书,硬是自学几门机器语言,最后成功突破层层安保系统防护,把自家机密从自家公司里窃走的经历

      当初老仙姑鼻子都给气歪了,多亏了江忱游卦死死拦着,最后还是六姐出手,老仙姑才没有起诉自家这个败家子

      大难不死的胡宥还惋惜怎么没真的进去蹲牢饭

      忘了这也是个不省心的

      游卦:“要不去问问柏妮丝吧,他们相处的时间较长,或许从她的角度可以发现什么端倪”

      江忱赞同

      胡宥啧了一声:“可千万别再冒出第二个裴野渡,那可真的是,服了”

      游卦无奈扶额:“哎,诺亚也真是的”

      胡宥无奈扶额:“哎,诺亚也真是的”

      两人又把小六无奈扶额,手把手教她

      哎,诺亚也真是的

      可惜六姐还是只会叽里呱啦含糊不清的讲,但即使这样,那两个傻子还是很高兴

      江忱无奈扶额,却被三道殷切的目光看着

      江忱嘴角抽了抽,但脑子还在思忖事情:“按照裴野渡的说法,他将江二小姐塞入行李箱之后丢入大海”

      “可江家太过笃定,他们是如何确定江添望还活着?”

      ——里篇——淤泥之花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之所以存在,人质之所以会为绑架犯求情,底层劳动者之所以会本能讨好资本家,就是因为人类从本质上,就存在劣根性、慕强、以及受虐的癖好

      我不知道

      有没有人曾说过

      性癖这件事真的很难解释清楚

      我只知道

      当莉莉娅再度游说无果,被反复转移话题,被反复泼冷水,被当成不可理喻的疯子之后

      有人举报了她,怀疑她已经被隔壁的人收买了

      一时

      莉莉娅被所有人当成了叛徒

      在此

      我必须再次声明

      我必须反复声明

      人类从来不是什么合格品

      人类从来不是什么高级品

      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工厂

      活在流水线上的大多数人,大多数产品,只是想安安分分地过完这一生,绝对不会想要跳下既定的生产线,也绝不会想要去正视什么,面对什么,未知的,难以解决的问题

      祂们互相怀疑,祂们浑浑噩噩,祂们随波逐流,祂们呼求着神来拯救

      可神甚至看不到祂们伸出的双手

      直至神也被拖入这个巨大的垃圾工厂

      借鉴之前赌场处理叛徒的办法,毫无意外,莉莉娅现在应该在众人面前被抽筋扒皮,然后淋上滚烫的铁水,直到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吊在宿舍楼最显眼的地方,痛苦地等待最后的死亡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大再一次召见了这个叛徒,然后勃然大怒地把她关进了禁闭室

      这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的突然

      突然到甚至没来的及让我感到悲伤

      说实话

      我确实也没时间去悲伤什么了

      也没时间去想是谁将莉莉娅告发,老大又为什么不以之前对待叛徒的方法去解决这个,在他眼里的麻烦

      我记得的

      只有

      莉莉娅那张被锋利的玻璃片

      硬生生

      刮的

      血肉模糊的

      脸

      我当时以为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莉莉娅,在场所有的被拉过来的陪客女都在惊恐的尖叫,疯狂地大叫,捂住眼睛

      我却僵滞的像个做工拙劣的木偶人

      莉莉娅没有哭

      她甚至没有喊疼

      明明看起来就很疼,那玻璃片真的是落在她脸上吗?

      那

      为什么

      最后鲜血淋漓的

      会是我的心脏跟她的脸呢?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品尝所谓的苦楚,我那不灵光的脑子开始自发的运作,精密的机械齿轮紧紧咬合住大脑,无机质的冷漠同脑浆同时富有而饱满,让余下的时间只剩下.........

      理智和冷静

      出乎意外的理智跟冷静

      现在

      最要紧的就是

      别跟她扯上关系

      两天之后就是诺亚文化节

      但我跟往常没什么两样,洗衣服,吃饭,谈笑风生,和所有人一样,闭口不谈那个叛徒,把那个名字当成是某种不能提的禁忌

      其实那个名字哪算的上什么禁忌?

      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甚至没几个人愿意提起她

      我对此毫无意见

      只是安娜在一次路过的时候,直接把水泼在了我的脸上

      安娜愣愣地看着我,许久之后才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起码会替她哭几句”

      我笑的没心没肺

      还有一次安迪拽住了我的衣领,狠狠给了我一拳

      “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嫌恶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可以想象,我在这两天做的事情有多讨人厌,可以自私到什么地步,是的,所有莉莉娅的财产,所有物,全被我占为己有

      在宿舍楼的杂物间完成最后的布置,深夜里伏特加的香气在人群的喧嚣中,衬托的是那么平平无奇

      当最后一滴烈酒滴落地板

      我看着积水中的倒影

      她长得确实应该是一个天使

      我这样想着

      可惜

      幽蓝色的火苗在手中蹿起

      我有没有说过

      我不会哭给瞎子看

      也不会做戏让疯子围观

      幽蓝色的火焰顺着酒液,像条毒蛇迅速蔓延开来,暗中席卷舔舐着周围一切可燃物

      悄无声息路过大厅中狂欢的人群

      调笑着将贴上来的男人推入莺歌燕舞中

      送一个飞吻退出大厅让这个充满节庆氛围的日子更加喜庆

      踱着猫步.

      金色酒液

      倒数时间

      火势迅速窜动,若有若无的焦灼感,觥筹交错的暧昧,情绪锁链的交织碰撞声,醉生梦死的欢呼声,以及粗制滥造的易燃易爆炸的引信

      ——轰隆!

      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爆炸的火花与火舌交织着碎裂的玻璃,点爆所有人拔地而起的尖叫

      “起火了!”

      “起火了!”

      “救火!!”

      建筑内的嘈杂声更大了,玻璃破碎声,桌椅乱撞声,拥挤踩踏声,甚至中间夹杂着几声爆破,右侧最低的那一栋已经起了火。

      “敌袭!!!”

      “有人打进来了!!!”

      一片混乱中,我随着人群尖叫,摔倒又爬起,一边不动声色地将骚乱引起的动静引致看守人员所处的地方,直至将浑身弄得狼狈不堪

      动静越来越大,人群的骚乱和尖叫,以及我身上的伤痕,焦急的神情,哀求的语句都让他们轻易地相信了我

      当然,最重要的是

      响起的枪声

      密集到令人恐慌的枪声,爆破声,掺杂着大量车辆引擎的怒吼,半空中直升机的咆哮几乎让人震耳欲聋,夹杂着令人致盲的强光束

      原来真的

      不止我一个人挑了这个绝妙的日子啊

      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平安夜

      夜色中的火花四溅,尖叫声和混乱中,我找到了她,给她喂下几口水后,又将几口白兰地送给她,替她带上酒宴需要的面具,扶起昏迷不醒的她

      将剩余半瓶白兰地灌入胃里

      灼烧的痛感让脑子越发清醒

      依照计划中的路线开始有序撤退

      路上真是倒霉

      碰到了安迪那个傻逼

      他半边脸上全是血,左腿都被炸没了

      “疯子”

      我没回头,径直走

      疯吗?

      疯啊

      可比起这个世界,我自愧不如啊

      难吗?

      难啊

      被子弹炸开的血花,被打的千疮百孔的墙壁,被火舌席卷侵吞的一切,炽热的气浪里,尖叫和哀嚎不绝于耳

      怕吗?

      怕啊

      可她就在我身边

      我必须勇敢

      因为是她

      所以我必须勇敢

      带她安然无恙地穿过枪林弹雨,带她远离所有肮脏的纷争,背她爬进肮脏的下水道,在无边的黑暗里一次次碰壁,一次次摸索着前进

      我走了多久

      我不知道

      只是向前

      直至从难以呼吸的恶臭下水道爬出,看见皎洁的月光

      四周昏暗,不见灯光,硝烟和枪火的交接仿佛离这已经很远了

      可我深吸了一口气,背起莉莉娅,开始跑,不断的跑,在寂静的,无边的黑夜中,不停地向前跑

      跌倒

      爬起

      继续跑

      肺部疯狂收缩蠕动,心脏挤压榨取氧气,贫瘠的血液倒流进干涸的躯体,耳边嗡鸣作响,世界混沌陷入模糊扭曲

      不能停下

      绝对不能被抓到

      下雨了

      走过了几条街区?

      但不能停下

      不能停下

      骨骼磨损出尖锐的硬器,韧带遭人反复撕扯,眼前的景物晃荡的越发厉害,机体仍在麻木地前进,深一脚,浅一脚,超支和过度负荷透支了绝大部分的气力

      路过了几个城镇?

      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多余的事情

      爬过了几个苍茫的荒野?

      不能停下

      成了最低层指令

      从黑夜到白天,再到黄昏

      不知道

      仿佛只要一停下

      那些抛掷脑后的害怕和恐惧就会追尾上我,用它们那庞大的身躯,将我和她碾碎的彻彻底底

      身后一直没动弹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别怕”

      只有气音

      她虚弱的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

      一路上几度濒临崩溃的边缘,在她几乎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在她怎么也喝不进水和白兰地,在她惨白像个死人躺在我怀里的时候

      强撑的冷静和理智瞬间溃不成军,像是洪水面前的堤坝,被她一句轻声的安慰轻而易举地全部瓦解

      我瘫坐在杂乱的树丛里,猛地回头死死抱住她

      在无人的荒野里

      晚霞终于烧尽了自己

      掩埋了我的放声大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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