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下场搞事》忽悠自在

20、第 20 章

　　——表篇——逃跑的太阳

　　江忱走在灰暗的巷道内

　　这边应该是贫民区，属于城中村

　　建筑已经有些老旧，从建筑表层染上一层岁月的痕迹，显得暗淡无光，爬满绿色的爬墙虎，与远处现代化所倡导的极简和线条感格格不入

　　新生与没落在诺亚并存

　　天空被铁线杆分割成许多方块，建筑上的玻璃落满灰尘，生锈的铁栏杆交叠着向上，抬头的时候只会觉得自己被层层围墙笼罩住，无法逃脱

　　街道上还算干净，耶非莫夫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抱怨再次成了背景音，江忱出于礼貌附和着点头，他像是有了听众一般更来劲了

　　他们在昏暗的巷道里七拐八绕，像在迷宫里兜兜转转，随后措不及防地闯进了一片天地

　　肮脏的街道铺陈开来，向江忱张开它满是污臭的怀抱

　　说实在话，繁华的诺亚鲜少有这样的一处地方，阴暗潮湿，到处都发着霉，其中夹杂着下水道令人作呕的气味

　　阴暗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流浪汉，包装袋和发霉的食物随处可见，变异的苍蝇在垃圾桶溢满出来的垃圾上嗡嗡地乱飞，几只蟑螂在泡面桶里挣扎着，暗处里几只肥硕的老鼠一掠而过

　　随处可见的破旧帐篷和破木板，用几根木头和塑料布遮成的避雨棚

　　这和外头比简直就像是另一个生态圈

　　昏沉与堕落都在这里挣扎

　　阳光都照不进这个地方

　　一阵皮鞋的啪嗒声传进了这个地方，沉稳，有力，像是一匹狼

　　醉汉抬起醉醺醺的沉重眼皮，只见折线般锋利的西装裤腿从远处掠过，看来不是个好惹的主，不是个好下手的，他伸手糊去脸上的露珠，转了个身继续睡去，旁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也如潮水般纷纷褪去

　　江忱整理了一下袖口，只见耶非莫夫快速地上前，用手轻轻地敲打某一处破旧小屋的房门

　　见没人来开，耶非莫夫直接打开了门，躬身弯腰请江忱进去，自己随之进去翻找

　　房间小的出奇，不到二十平米，外头潮湿的空气灌进尘封的小屋，却吹不散腐朽与霉味，里面的卫生可以说是糟糕至极。

　　原始到极致的味道冲进鼻腔，江忱只是轻轻皱了皱眉，还是瘫着一张高冷的脸

　　泡面桶四倾的酸味和胡乱堆积垃圾正在开狂欢派对，气味可以让人连三天前的吃下的食物都倒出来。

　　墙上被各种色彩肆意涂抹，乱七八糟的线搅成一团，地上的素描纸散乱一地，被风纷纷扬扬地卷起后又被各种水渍沾湿，无力地折翼垂下

　　光线昏暗，可是靠在床沿边的男人还是不适地遮住了眼睛，与一般的画家不同，男人的身材出奇地魁梧，身上小麦色的肌肉健硕分明。

　　但上帝显然没给他一副过于优越的相貌，源自骨子里的冷漠在那张脸上就可以瞧见一二，可他身上却莫名有种独一无二的气质

　　野性，掺杂着些许某些动物的毫无人性和自私

　　即使男人未睁开眼睛，仍然是可以直面感受到自然的狂野和强烈的攻击性，简直就是欲望和堕落的结合体。

　　“啧，你回来干什么？”一般无二的野兽般嘶哑的嗓音

　　对方很不耐烦，江忱可以察觉到

　　耶非莫夫慌忙地翻找着些什么：“我只是，只是回来找一下我的小提琴，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两人关系不简单

　　“这个女人又是谁？”男人嫌弃地看着站在中央的江忱，点了根烟

　　耶非莫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小提琴，他把它背在肩上，然后才看向一旁的江忱，一会儿才想起要介绍她的样子：“哦，这位是坎贝尔老爷”

　　“老爷？”男人似笑非笑，唇角天生带了骨子里的凉薄，又问了一句：“坎贝尔老爷？”

　　他上下打量江忱，像是打量街边的商品一样，不屑中带着高高在上，江忱大大方方地站着，神色波澜不惊

　　随后，男人很快便厌倦了，他似乎懒得拆穿她，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些事情：“行了！没事就滚出去！”

　　耶非莫夫连忙点头退了出去，江忱巡视了几圈，而后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砸上了，震得本就破烂不堪的木屋摇摇欲坠

　　江忱：“这不是你家？”

　　耶非莫夫点了点头：“是我家”

　　江忱：“那他怎么”

　　耶非莫夫用崇拜的浑浊眼珠看向关闭的木门，又似乎看的是门后：“哦，他是一位比我更加伟大的艺术家！这是他应得的！”

　　“那你的妻儿子女呢？”江忱记得对方说过是不幸的婚姻和家庭毁了他的一切

　　“哦，上帝，那一点也不重要”耶非莫夫满不在乎地说道：“您知道的，她们只是我的累赘”

　　江忱：.......

　　艺术家的思维方式，或者说疯子的思维方式，混沌体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可用惯用思维来理解

　　她有点好奇了，眼前这个奇葩的家伙，全部的艺术来源是什么

　　但很显然

　　主题

　　不会是爱

　　耶非莫夫取出一沓厚厚的本子，他粗糙的手颤抖着翻开，然后指着上面的对江忱说：“这些是我写的曲子”

　　神情倨傲，像是他抱着的是举世的珍宝和无双的宝藏，而他是那条守着宝藏的恶龙，不更像是守财奴

　　江忱随便找了个石墩坐下，尽管这样，她还是像坐在名贵沙发上那样的优雅，她伸了伸手示意对方继续

　　耶非莫夫将小提琴拿起，而后又放下：“不，请允许我喝一口伏特加，这样，这样我会觉得好些”

　　江忱摊开双手，示意对方随意

　　耶非莫夫灌了一大口酒精，这使他的神色再次活络了起来

　　“嘿！女士，听好了，你接下来会听到的是一个伟大的小提琴家的演奏”耶非莫夫再次拿起了小提琴，像是一个决战斗士再向自己的对手示威，或者在为自己鼓劲

　　“哇！你们在干什么？”游卦突然倒吊在不远处的栏杆上，朝这边招手

　　黑羊：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江忱嘴角不自觉抽动：你的出场方式就不能在正常一点？

　　游卦：我们是检修工欸！这可是蜘蛛侠出场方式之一，当然得趁出勤的时候全部尝试一遍了

　　江忱看向耶非莫夫：“你继续”

　　男人又把小提琴放了下来

　　江忱好整以暇看着对方

　　“不，我不能在这”耶非莫夫此时显得有些蹩脚，他激动了起来：“你知道的，我不能在这里演出，这里空气不好，该死的阳光怎么也照不进这里，还有，这里到处都是破烂和垃圾，我不能在这里演奏我的乐器”

　　其无耻程度堪比国足

　　“这里的蠢家伙也从来都不懂得欣赏我的艺术，我不能在这”耶非莫夫越说越激动

　　他已经完全不敢拿起他的小提琴了

　　江忱抬手往下压了压，并没有强迫对方，反正她来这确实另有目的

　　“嘿！我回来了！”远处的穿着小丑服的女孩，拎着食盒跳过水洼，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她像个活力四射的小太阳，一把就跳到了乱石堆上，推开破旧的木门

　　耶非莫夫斥责：“柏妮丝！不许打扰裴野渡老爷的创作！”

　　女孩完全置若罔闻，风风火火一把就闯了进去，并且无视了里头男人厌烦的目光，一顿鸡飞狗跳的寻找之后终于拎出一张折叠桌子和椅子，摆在门口，拆开食盒就开始大口咀嚼

　　“诶？这两位漂亮姐姐是谁啊？”小姑娘脸上的小丑装还没有完全卸完，只能依稀看出是一个十分清秀的孩子

　　柏妮丝到现在才注意到家门口还站着一位，呃，十分格格不入的家伙

　　“嘿！没钱！别想了！”

　　她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把从老旧的小丑靴里抽出锈迹斑斑的菜刀，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来吧，捅哪算哪”

　　破旧的折叠桌被她用力拍的差点散架，铝制的食盒蹦了起来企图避开菜刀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继续大口大口嚼着饭菜，丝毫不顾两个男人难看至极的脸色，很有一个泼妇的样子

　　不，或许是大姐头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环境下，竟然能养出小太阳

　　像野草般富有活力，坚韧的孩子

　　游卦侧身朝江忱低声：哇哦，我喜欢她

　　拜托，努力生活的孩子谁不喜欢？

　　江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温声解释：“不，姑娘，你误会了。我是来这聆听你父亲的小提琴的，听说他的小提琴和伊森先生的不相上下”

　　“哈？”柏妮丝瞪大眼睛，随后无所谓地继续大口扒着饭菜，含糊不清道：“呵，那你们可真是闲得慌”

　　啊这

　　耶非莫夫的神色又难看了几分：“你回来干什么？！”

　　“嘿！老不死的！这房子是那我妈的钱买的！你他爹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在这干什么？！”

　　柏妮丝把饭盒啪的一声盖上，咻的站起来：“老娘告诉你，老娘没空跟你在这吵！”

　　她已经拎起了破烂的折叠桌子，转身就要进门，却又被耶非莫夫拉住

　　“这房子是裴野渡老爷的！我已经送给他了！”

　　柏妮丝把手猛地一甩，画着小丑妆容的脸上满是夸张的笑意：“啥？你说给就给？你他爹算什么东西？他狗逼的又算什么东西？”

　　“你他爹以为他有多大出息？赚了钱连个零头也不分你，哦我差点忘了，你俩都是这种货色，我妈就是被你给这样活活耗死的！”

　　耶非莫夫脸上气的一阵紫一阵青，指着柏妮丝：“你，你当初不是这样的，你当初可是个乖孩子，会一直听爸爸的话，会一直哄着爸爸的”

　　“对，那时候我蠢！还信你的鬼话！”柏妮丝把菜刀霍霍地收进小丑靴里，那里的毛球一晃一晃的：“我现在至少还有点良心不是？每月还给你点钱不是？我甚至还叫你爸不是？！”

　　“总之，反正我就赖这！这是我妈的遗产，你能把我怎么着？！”小丑的脸色看起来格外的趾高气扬，甚至都没看被她一甩，跌落瘫在污水中的老父亲一眼

　　“你！你！”耶非莫夫气的连手指头都在颤抖，他开始涕泪横流了起来，开始锤着大腿大骂自己的女儿，原因是在场还有两个观众

　　至于其他人，哦，拜托，这场戏码他们已经看惯了好吗？请不要再端上来恶心他们了，笑话看了太多次就不好笑了

　　只是游卦兴趣盎然地看着柏妮丝，似乎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

　　没想到对方阖眼靠在门槛上就打起了盹

　　年轻人精神状态就是好，倒头就睡

　　只是不一会儿又睁开了眼，女孩看向还干站在这的两人，疑惑开口：“请问还有什么事情么？”

　　似乎看到她们没站在她父亲那边，知道她们和她父亲不是一伙的后，小姑娘语气里没有了不耐烦，紧随着态度也好了很多

　　她似乎只对这两人发疯

　　也难怪酒吧里那群人会说柏妮丝是个好孩子

　　“嗯，姑娘，你见过这个女孩子么？”江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弯腰递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接过之后仔细瞅了瞅，皱起眉

　　江忱只是静静地等着，并没有催促对方

　　“好像，好像，有点熟悉”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见过的人太多了，游客们都一茬一茬的过，我有点记不清了”

　　“没关系，这个女孩子失踪了，她的姐姐在到处找她”游卦温柔解释：“你要是有什么发现，能告诉我们一声么？”

　　江忱顺势拿出名片：“这里是我的手机号码”

　　女孩显得有点窘迫：“我没有手机”

　　“那如果可以的话，或者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助，就到警局，拿出这张名片说要找我们就好了”

　　女孩点了点头，小心地将名片收进衣服内侧，然后介绍起自己：“我叫柏妮丝，是一名喜剧演员，抱歉今天让你们看到这么狼狈的戏码”

　　“如果二位赏光，可以去重碑纪念广场，或者新世纪乐园，在那就能看到我的身影”

　　“到时候如果能为你们短暂地带来欢乐，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她郑重地介绍着自己，像一名生活的勇士

　　看得出来，她不是将这份职业仅仅看成一个简单的谋生手段，而是真正觉得能使人发笑是一种美德，而并非亵渎的罪孽

　　比起其余两人，她确实是个勇士，真正的勇士

　　游卦额首，同样表示敬意：“我们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