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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小别胜新婚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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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和迎春大吃一惊,然后赶紧将门打开。跪在地上就要高呼万岁。
贺兰霄抬手止住了,问:“你们主子睡下了?”
金桂比迎春要稳重一些,立时答道:“回陛下,贵侍用过晚膳,看了会书就睡下了。奴才这就请我们主子来接驾。”
说着就要转身进屋叫醒林琅接驾。
刘晗伸手把他拦住,开玩笑,以陛下对林贵侍在意,能舍得让林贵侍起来在这半夜的冷风里接驾?即便在宫里,陛下驾临君侍宫中,君侍必须得亲自迎接,这是铁打不动的规矩。
果然,贺兰霄默许了刘晗的行为,也印证了她的猜想。贺兰霄问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金桂心内一喜,原来陛下是听说自家主子病了这才特地来看望的,答道:“回陛下,贵侍这两日已经好多了,太医也说不用再服药。只是……”
“只是什么?”
语气里的威压使金桂打了个激灵,金桂壮着胆子接着道:“只是,贵侍思念陛下,常常茶饭不思,人也消瘦了许多。”
刘晗在一边听着,心说这种话陛下以前可是听过不下十回了,这小宫人看着不大机灵啊。陛下怎么可能会因为这几句话就心疼愧疚的,这么明显为了给主子邀宠才说的话。
贺兰霄也确实一眼就识破这小宫人的意图。可随之浮现的林琅郁郁寡欢的神情,令她心里像被人抓了一把,呼吸都紧了一些。
她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皱了起来,抬腿朝屋里走去。
那一瞬,宫女手里提着的灯笼,照亮了贺兰霄的神情。
是从没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担心、焦急、愧疚还混杂着思念。就像一遵无欲无求的神像忽然间有了喜怒哀乐。
刘晗看愣了。没想到陛下对林贵侍的在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直到金桂出声提醒:“刘姑姑。”
刘晗回神,看了眼黑漆漆的殿内,陛下已经进去了,可里头还未点灯,她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清盈的月光如水般倾泻,从半开的窗子外透殿内。
贺兰霄走到床边坐下,撩起纱帐,借着月光看向床上这个让她懂得何为思念的人。
那总是含着一汪春水的眼眸此时闭着,长睫覆盖着添了几分乖巧。月色朦胧,他眼下那颗泪痣却是看不清了。
她的目光从林琅眼睛鼻子嘴巴一寸一寸描摹着,伸出的手即将要碰到他脸庞的那一刻,被一声惊呼打断了。
“谁!”
贺兰霄循声看去,原来是林琅身边的侍人常山。
今晚正好轮到常山值夜,他觉浅又怕林琅夜里要喝水什么的,故而听见一点动静就醒了。只见林琅床边坐了个人,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林琅醒了要喝水,结果往床上一看被子里分明还躺着个人,那这个坐着的又是谁,常山惊吓之下叫出了声。
“是朕。”贺兰霄怕惊醒林琅,出声道。
外头刘晗也听见了惊呼,怕有什么事,“陛下?”
“无事,都退下。”
居然是陛下?常山震惊了,从一个惊吓又进入了另一个惊吓,把脑子里的瞌睡虫都吓跑了,来不及消化自己心里的种种疑问,跪下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一面往外走,一面想,陛下还真是喜欢出其不意啊。再来几次他估计人没了。
见了门口的刘晗,常山便打算从她口里打听些消息,控制着音量小声道:“刘姑姑,这大晚上的陛下怎么会突然过来。”
要是照着以往,一个贵侍身边的侍人,刘晗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林贵侍在陛下这里得看重,那么他身边的侍人也理应得刘晗看重,点拨两句也未尝不可。
“陛下从朝廷琐事中抽身,得知林贵侍的病,心急如焚。”
常山听了心里十分为林琅高兴,“刘姑姑也辛苦了,这里有我伺候着就行了,您往偏殿里歇一歇吧。”
刘晗看了眼黑漆漆的殿内,料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应下了。
屋内,经过这一番动静,林琅还是被吵醒了,他看见床前的贺兰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霄娘?”
只见床前坐着的女子乌发如云,整个人沐浴在如水的月光里,像是从九天下凡的神女一般。
不及思考,林琅坐起身双手环住贺兰霄,“我好想你啊。”他认定这是个梦,因为贺兰霄不可能这么晚出现在他的住处。所以他肆无忌惮地向着这个“梦里的贺兰霄”抒发着自己的思念。
贺兰霄的手从他腰后收紧,一路上内心里翻涌着的渴望,终于在此刻沉寂了,被抚平了。她轻抚着林琅的背,道:“我来了。”
林琅靠在她的肩头,眷恋地蹭了蹭。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他想,这个梦实在是太美好了,这个温暖的怀抱就像是切实存在的一样。
抱了一会,贺兰霄听见怀里的人呼吸匀长起来,才察觉到林琅居然又睡着了。想将他放下,可搂着脖子的手一紧,怀里的人喃喃道:“别走。”
贺兰霄心里顿时酸酸软软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想她明白那张没有写完的纸条上空白的内容是什么了。
贺兰霄本来就没打算走,只是想将林琅先放下,待除去衣物再与他同眠。此时便顾不上这许多了,她掀起被子钻了进去,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走。”
睡着的人也似乎听到了这句话,放下了心,嘴角微微翘起。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
林琅醒过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心里有些失落。昨晚那个梦有些太真实了,以至于醒过来,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连日来他睡过的最好的一个晚上,昨天一整晚都没再做过噩梦。
恰逢常山端着热水进来,见林琅已经醒过来了,看着床一侧像在发呆,便笑道:“您醒了,陛下上朝前特意嘱咐我们,不让吵醒您,让您多睡会呢。还说一会下了朝就来看您。”
林琅楞楞的,常山已经从架子上拿下一件新衣,是针线局前日做好了送来的,簇新的绿色,像是春日里的嫩竹,鲜亮又活泛。也正因为太鲜亮,林琅觉得张扬,才放置了起来。
见常山拿了这件衣裳,林琅倒也没说让他再换一件。
常山撑起衣衫,林琅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新衣便上了身。他这时脑子里才反应过来,问:“陛下昨晚真的来了?”
常山将他的一头墨发从衣领里翻出来,点头答道:“当然是真的,您都不知道,陛下看见您的样子可心疼了,说您瘦了好多。”
林琅听了,先是高兴,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表情一变。他快步走到妆台前,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面上没什么血色显得有些憔悴。
如果昨晚不是在做梦,那他就是以这样的状态和霄娘同塌而眠的吗?虽然林琅对自己的容貌并不是特别在意,可是在贺兰霄面前,他只想展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林琅摸上自己的脸,问常山:“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不等常山回答,他又从妆奁盒里翻找出珍珠膏胭脂等物,从前他是不用这些的,可现在……
常山没想到自己一番话没能让自家公子高兴,反倒好像起了反作用。
好在白敛这时进来了,见状便道:“主子不用担心,陛下心疼您还来不及呢。一会奴才再给您梳妆一番,有两盒子内务府送来的上好的胭脂,之前您不喜欢用便一直收着的,给您点一些在脸上唇上,都是非常提气色的。”
林琅这才放下心来,白敛的手艺他是相信的。
于是,在贺兰霄下了朝直奔秋水阁,在门口看见迎驾的林琅时,意外地愣了一瞬。
然后立即上前将行礼的人扶起来,只见他抬起头,双颊泛粉唇若点樱,透出和以往不同的艳丽来,颇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原来是化了淡淡的妆容。贺兰霄眼神一闪,明白了其中缘由。都说男为悦己者容,晚上还苍白憔悴的人,早上就艳若桃李。这都是因为要见她吧。
看着面前的人,贺兰霄想,她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他呢。
不知贺兰霄内心所想的林琅,感受她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他的脸上,心里还有几分忐忑,是不是霄娘看不惯他这样子啊。
他咬住唇,牵住贺兰霄的手臂将她往内引,“陛下累了吧,早膳已经摆好了。臣侍伺候您用膳。”
话听在贺兰霄耳里,竟已经有了不适应,她还是喜欢他在无人时喊她霄娘,无需那么多规矩与桎梏,那份亲昵更加动人心。
念头一闪而过。
许是有贺兰霄在的缘故,早膳林琅比之前胃口要好上许多。
林琅看着对面的贺兰霄,她的指节白皙修长,握着筷子的姿势斯文雅致,令人赏心悦目。
也许是因为,这是自那天贺兰霄在兰大师墓前立下永不负他的誓言之后的两人第一次见面,两人眼神之间的相交汇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当林琅再一次接收到贺兰霄眼神时,忽然,脑子里就闪现出昨晚的记忆,想起昨晚他以为是做梦,就那样大胆地抱住她,还说了羞人的话。
于是贺兰霄就发现,吃着吃着,林琅的头慢慢低了下去,脸越来越红了。
用过膳后,两人挨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没有顾及殿里的宫侍们,贺兰霄将林琅揽在怀里。
本是惬意安然的时刻,只听贺兰霄忽然道:“刘晗,你跪下。”
林琅愣住。
刘晗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跪在地上。
贺兰霄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斗胆向朕隐瞒琅儿生病的事。”
“奴才知罪,请陛下责罚。”刘晗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心里想陛下选在林贵侍面前问责她,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琅抓住贺兰霄的袖子,道:“陛下,这不关刘总管的事,是臣侍让她隐瞒的,臣侍……”
不等他说完,贺兰霄打断道:“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林琅咬着下唇,眼神祈求,离近了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处理朝事的时候,还要担心我。”
贺兰霄捏住他的下巴,缓缓道:“没有下次。”
于是此事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刘晗只挨了十个大板,心里庆幸地想到,还好有林贵侍替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