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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霉神 ...

  •   马房村上空阴云密布,村外狂风与落叶齐飞,村民们觉得这几天的天气一定会非常恶劣,所以都不敢出门。
      一个小孩拉着妈妈的手,无意间回头看到了什么。
      他兴奋道:“妈妈!我看见一只大白虎!特别大特别大!”
      “什么?哪啊?”
      孩子妈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很遥远的雪山那里,风和云似乎搅在一起。
      孩子一直吵嚷着有大白虎,她便蹲下来顺着孩子小小的指头所指方向望去,然後无奈道:“世界上没有大白虎,乖啊,咱们回家了。”
      小孩不依不挠,着急地拉着妈妈要出去看看。
      妈妈只能从小商店里买了点零食,百般哄着才把小孩从大白虎的幻想里拽回了家。
      ……
      ……
      ……
      “副会长!你没事吧?”
      婩月的副手来到婩月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婩月的目光直直落在某一处,包括他们身後的不少人都在盯着那个地方。
      有人嘀咕了一句――
      “这不会是神兽白泽吧?”
      “自信点,没见所属之人是谁么。”
      “那这次是……真的吧?”
      “……是吧。”
      离他们不远处的仙山北脚,那处关押冒牌神侍的神秘封印被飞扬的尘雾遮挡得严严实实,众人的视线隐约能看见白泽的身影缩小一些之後钻了进去。
      然後便是风停水静一般的沉默。
      婩月命令大家後退。
      所有人踉踉跄跄地退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然後纷纷盘腿而坐,修护受损灵脉。
      婩月神色凝重地再次拿出传音符,这次倒是巧了,刚一启动对方就接了起来。
      【婩月?你好。】
      婩月咬了咬牙,在副手‘这个月工资还没发’的嘴型提醒下生生忍住了杀人的冲动。
      他一字一句道:【您也好吧。】
      【嗯。】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闲适无比,【我这临时有事走不开,辛苦你了。】
      【你他妈能有什么唔!唔嗯嗯唔唔!!】
      副手眼疾手快捂住了自己小老板的嘴,并恭恭敬敬地对传音符另一头的大老板道:【会长,现场出了点问题,您能来一趟吗?】
      【出问题了啊,怪不得婩月这么激动。】
      【您大人有大量,副会长只是着急。】
      【行,我知道了,等着。】
      副手说了句好,然後胆大包天地替婩月把传音符断了。
      “你到底谁的人!”婩月推开副手,怒瞪了他一眼。
      副手无奈道:“副会长,我这月也没发工资呢。”
      他当然得尽全力维系两位老板之间的关系了。
      “烦死了!”婩月越过他就要走,“你们爱谁待谁待!老子下班了!”
      副手刚想出声阻拦,余光瞥见什么,瞬间收了嘴。
      “去哪啊,婩月。”
      “我这不来了。”
      婩月脚步一停,瞬间感觉後背有风微过。
      他猛地转头,看见某位就知道偷懒摸鱼不干正事的大人物终于肯纡尊降贵降临现场了。
      玄龙显然是开传送阵来的,而且他身後的传送阵痕迹是短距传送,这说明他分明就在附近。
      婩月额角有青筋一冒,两只拳头都不自觉捏紧了。
      “会长大人刚才在忙什么呢?”
      玄龙毫无羞愧:“哦,睡觉。”
      婩月额头的青筋多了一根:“那确实走不开哈。”
      玄龙理所应当:“嗯。”
      婩月在失去表情管理之前蓦地转身,嗓音扭曲地命令自己的副手:“跟会长大人好好汇报情况。”
      “好的。”副手脸上挂起了‘我这个月的工资必须要拿到手’的完美微笑。
      他转头面对玄龙,恭敬道:“会长大人,情况是这样的……”
      ……
      尘雾内――
      铮声锁链只剩最後一条,从不见根源的某处一直延伸到白衣人身上。
      而此时此刻,白衣人垂着首,一动不动地立着,长发间隐匿着锁链在他身上的归处。
      一只筋骨匀称的手伸向地面,把那条锁链轻松拿了起来。
      如果外面有懂行的人进来看了,一定会第一眼就认出,这锁链是天道用来惩戒罪孽深重之人的刑具,一条就代表这人身上背的血债已有百余,条数越多血债越多,上限为九条,但却并不是说这人只欠了九百余血债。
      而是这人罪孽滔天,哪怕千万次轮回都还不尽那些血债。
      锁链压身,所受之人犹如万山伏顶。
      而打开这些锁链的方法却并不困难,只要灵力足够把锁链撑爆,被锁链缠覆之人就能解脱。
      但被困之人往往都是灵力尽散之後才被锁住的,既要抵抗锁链的吞噬之力,还要聚齐灵力逃出生天,那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痴心妄想。”拿着锁链的谢扶云轻声道,“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
      “呵呵呵呵……”
      白衣人发出一阵低笑。
      谢扶云皱了皱眉,轻声叹道:“果然,我还是不太喜欢别人学我,尤其是你这样,怎么学也学不像的。”
      白衣人倏然停止低笑,静了一瞬後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你啊,不过是个俸神太监,是长白的一条狗,这么多年你不照样也没变化么,你看看你,到现在你还在为长白做事,还真是可悲啊,你难道从来不注意吗?长白管过你们的死活吗?!”
      “人命由天,生死由己。”谢扶云淡声道。
      他垂眸抚摸着铁链上的纹路,仿佛那上面能开出花似的。
      “哈哈哈哈哈!”白衣人大笑着,垂落的长发在他脸侧轻轻晃动,“说得好听!”
      “你和长白一样,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你们独占灵池有理了?!你们歧视人类有理了?!你们甚至都不是我们这个界面的生灵!凭什么抢夺天道赐给我们的东西!”
      ‘轰隆’一声,天边响起一声惊雷。
      谢扶云抬头看了眼,识海内响起一道声音――
      【世初,别和他废话。】
      谢扶云垂眸,拇指在手心的锁链上轻轻点了两下。
      “长白现世之前,此界生灵没有任何秩序。”他嗓音轻淡,仿佛在旁述一本古卷,“灵池诞生之初,也是为了维护天道,为了守护人间,现在亦是如此。”
      “当初长白给人类下禁令,是因为众多生灵当中,人性,最为复杂。”
      【世初,我说别跟他废话。】
      谢扶云笑了一声。
      “从很早的时候,你就对长白与我痛诬丑诋,我最初以为你受了千般不公,万般委屈,彻查之後才发现,是我错了。”
      白衣人骤然抬眼,目光如附骨之疽一般从发丝後紧紧锁住谢扶云。
      谢扶云嗓音渐平:“我不该给你找任何借口,你这人本就是这样。”
      他抬眼,对上白衣人的视线:“既然你至今还如此愤恨于我,那为何还要以我的面目示人?”
      白衣人重重地笑了几声,“那是因为你名声大啊,你看看你,你现在多可怜啊,哪怕沦落到这种境地,一个照面就能让外面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後辈拼了命地救我呢,你多好用啊,你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哈……”
      正在默背辞职书的某位副会长打了个喷嚏。
      谢扶云无奈道:“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如此可堪重用。”
      他看着白衣人唤道:“郑有归。”
      白衣人猛然一顿,仿佛很久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种这个名字是在叫谁的疑惑。
      谢扶云垂了手,微微弯腰,任铁链从掌心滑到地面,‘嘭’地一声,土地被铁链的重量硬生生压出一道深壑。
      而拿着这种东西把玩了好半天的某人却面不改色。
      谢扶云淡声问道:“你知道天道为什么不直接诛杀你么。”
      郑有归沉默。
      “这要多亏你自己创立的东西,蝶絮引,还记得么?”
      谢扶云说这句话时嗓音越来越慢,念到‘蝶絮引’三个字时是微微咬着的。
      “蝶絮引为你所创,却并无破解之法,天道留你,是为了给日後身中蝶絮引的每位生灵一个转圜的机会,也是给你这种人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郑有归嘲讽地笑了笑,脚下动了动,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在土地上划出一道痕迹。
      “机会?说得好听,长白每年都要问我蝶絮引的破解之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会任由你们得了破解之法後将我彻底抹杀么!”
      “――哈哈哈哈,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别说在这困一千年了,就是在这困五千年一万年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们!你们休想杀了我,这天下也休想安宁!”
      郑有归疯狂的笑声都传到了在尘雾之外。
      婩月的副手担忧道:“会长,咱们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玄龙正悠闲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而这把椅子放在了这片地方风水最佳的位置。
      闻言,他看戏似的姿势毫无改变:“淡定,里面的可是神侍,肯定用不着咱们添乱。”
      婩月的副手擦了擦额头虚汗。
      但愿用不着吧。
      ……
      尘雾内――
      郑有归似乎被关得太久,疯笑中途倏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他看到谢扶云拿出了一本古册。
      这册子他见过,年少时追逐其他前辈的身影,走南闯北,偶尔就看见过这本古册出现在地神封位的现场。
      被写进这本册子的人都是无比荣耀的,但这本册子里的地神位却不一定都是好差事。
      郑有归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不安,他慌乱道:“你要干什么,你杀不了我!你不能杀我!你会遭天罚的!”
      谢扶云嗤了一声,似乎觉得某个词万分可笑。
      “你说得对。”他缓缓翻开手上的册子,慢条斯理地仿佛在挑选极其贵重的礼物。
      “我确实不能杀你,毕竟你再怎么为非作歹也还在六道五行之内,你的恶业有天定,你的恶果也有天罚,哪怕结果我不满意,我也不能越俎代庖。”
      翻到某页时,他眼眸微微一动:“不过你似乎忽略了一点。”
      “我杀不了你,但不代表我管不了你,我擅长的事就那么几个,既能不杀你还能用在你身上让我舒心的,恰巧有一个方法。”
      说最後一句时,谢扶云抬了眸,目光视若无物般落在郑有归身上。
      他的恰巧说得无比庆幸,却令听者心魂巨震。
      郑有归藏在发丝後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早已不知六感为何物的他再次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
      “你敢……你敢……你敢!!!”
      谢扶云微微一笑,声音轻若呢喃:“我真敢。”
      然後他垂眸,在纸上落下几笔。
      “啊……”郑有归蹲下身子抱着头痛苦地低吼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转身逃走,身上禁锢了千年的锁链突然掉落,他失重一样狼狈地趴伏在地,眼神渐渐涣散。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的出生地,那是一个经不起任何天灾人祸的贫穷地。
      他自小父母早逝,被村民养大後偶然觉醒灵根,终于逃出了那片土地。
      他起初努力修炼,竭尽所能往更高处攀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风风光光回到故土。
      他曾经是真心想念那些养大他的村民的。
      但命运弄人,仙山怎么也不肯通过他的掌事考核,後来好不容易竞入泯阴阁,那该死的神侍却还是不让他上山。
      不过没关系,他天赋异禀,研究出了蝶絮引这样的宝贝。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就在他好不容易要功成名就的时候,村长竟然妄图联合整个村子的人给他致命一击。
      他当时很生气。
      所以犯下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他本意是想留一个出口给那些无知村民的,可他们实在太讨人厌了,一直隔着结界冲他咒骂嘶吼。
      所以他就把最後一个出口也封死了。
      这不怪他。
      都是那些村民咎由自取。
      他们本来有机会一起登上极乐的。
      是他们太蠢了。
      他们太蠢了……
      “哈哈哈哈……”郑有归用指甲狠狠抠着身下的土地,回忆结束後他的笑声嘲讽无比。
      他感觉後心部位的皮肤有些刺烫,但他没太注意。
      “你就这么点能耐?你是以为我会愧疚吗?还是会做噩梦?哈哈哈哈……愚蠢!”
      “是在说你自己么。”谢扶云轻笑道,“你好像没意识到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郑有归微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後心的那处异样更明显了,像有什么带腐蚀毒液的东西吐着舌头舔了他一口。
      “你还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谢扶云扬了下手里的册子,然後收了起来,“就是给你的魂脉注了个地神位而已。”
      郑有归伏在原地静了两秒,脸肉抽动,难以理解道:“什么意思?”
      谢扶云突然扭头看向某处,然後拨开一片尘雾,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
      “你看,不觉得熟悉吗?”他嗓音轻快,仿佛给游行多年甫才归家者介绍着故乡之貌。
      郑有归定睛一看,神色渐渐变得惊悚,瞳仁也在不断颤抖。
      “没想到吧,你曾经弃之敝履并亲手毁灭的贫瘠之地,如今否极泰来,福祥满地。”
      谢扶云停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早早就算过,此处溢福祸稀,不久之後恐怕极则必反,正巧缺一位能够散福聚祸的地神。”
      在郑有归低喃着“不可能”的声音中,谢扶云看向他,仿佛在通知他一件天大的好事――
      “恭喜你,荣获霉神之位。”
      郑有归大喊着:“不!!!!”
      谢扶云恍若未闻,神色平静地看着郑有归在地上像濒死之蛆一样不断挣扎扭动。
      他勾了勾唇,嗓音含笑:“此後生生世世,你都会被禁锢在这个地方,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郑有归嗓音癫狂:“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不!是我错了……大人!是我错了我求求你!大人我求求你!”
      “不是喜欢活着么。”谢扶云安慰他,“你放心,往後,长风吹过这片土地的时候,所有人的灵魂都会被带走,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郑有归不断摇头:“你不能这么做……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
      谢扶云嗓音温柔:“――唯有你,长风不及,万物不喜,永不得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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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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