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尤人》有酒不翼

48、馗师

　　唐明入睡前给张嘉佳打了个电话，说了谢扶云没死的事。
　　电话另一头听完後沉默了很久。
　　唐明“喂”了两声才把对方喂出声，“唐小明同学，我现在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别看这个世界这么玄幻，但是人死真的……”
　　“是真的！”唐明激动地锤了下床板，“你怎么不信我呢！小七真的还活着！他从长白山上下来，还救了我和小白！”
　　对方再次沉默。
　　“你说他从哪下来？”
　　“长白山啊。”
　　“小白又是谁？”
　　“我和小七养的仓鼠。”
　　“它怎么会出现在那？”
　　“嗯……说来话长，可能有点离谱，但是这确实是事实，就是它突然在家里失踪了，然後徒步几百公里走到了仙山。”
　　“……你是说……一只老鼠……从你家走了几百公里……走到了仙山？”
　　“对。”唐明忐忑道，“所以你相信我了吗？”
　　张嘉佳：“你自己听听能信吗！”
　　“不是，真的啊……”
　　“行了行了。”张嘉佳的嗓音带着诸多无语，“我不想刺激你，但看来你也没什么可刺激的了，我告诉你啊，谢！扶！云！死！了！谢扶云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不论是你的小七还是谢扶云都死了！你赶紧清醒过来吧！没了他你还不过了啊！”
　　唐明被他吼得一懵：“他真没死……我看见他了。”
　　“行，那他在哪呢你给我看看，不是，你让他出个声，说句话我听听。”
　　“我……小七现在不在，他出去了……”
　　“那就等在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嘟――’
　　唐明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十分无奈，他又打给了潘丰，而电话里却远远地传着张嘉佳的声音，很显然他俩正待在一起。
　　而潘丰听了他的陈述後并没有否定他，而是用一种怕刺激到他的语气小心且模棱两可地应和着他的话，还低声让张嘉佳闭嘴，唐明听出潘丰也是不信的，只好失望地挂了电话。
　　……
　　半夜。
　　唐明被噩梦惊醒，下意识环顾四周，喘了一会儿气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就他一个人，谢扶云回山上了。
　　“呼……”
　　唐明重新躺了回去，但是做噩梦出了身汗有点难受，没一会儿他又掀开被子爬起来准备冲个澡再睡。
　　‘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房间里突然响起，顿时吓他一激灵。
　　“我靠……”唐明摸向床头的手机，拿起来皱着脸嘟囔，“这大半夜的谁啊。”
　　屏幕上显示‘张嘉佳’。
　　难道是选择相信他的话了？
　　唐明略带惊喜地接了电话，还没开口，就被张嘉佳的大吼声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外甥是他妈的怎么做到的！！！凭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嘉佳，安静。”潘丰的声音也在电话里响起来。
　　电流‘嗤嗤’响了几下，似乎是有人把手机抢了过去。
　　潘丰的声音清晰传了过来：“唐明，在吗？”
　　唐明迟疑地应了一声。
　　“我给你的符还在吧？”
　　“在。”
　　“你把其中那张最短最厚上面有蓝红符文的拿出来。”
　　“哦哦，然後呢？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你拿好了吗？”
　　“拿好了。”
　　“好……”
　　唐明听到电话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咒语声，他不是第一次听人念咒，只是觉得很神奇，不论是潘丰还是谢扶云，念咒语的时候嗓音好像都比平时要低，听起来很容易让人心神一空。
　　唐明心神空了两秒，然後就发现房间里出现了两个虚影。
　　“我靠！”
　　他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别把符扔掉，拿在手里。”
　　潘丰的声音从其中一个虚影身上传出。
　　唐明定睛一看，那两人正是潘丰和张嘉佳，不知通过什么法子出现在他屋内，像全息投影一样。
　　“我靠靠靠靠。”唐明平常很少爆粗口，只不过最近有点密，“你们俩怎么做到的？”
　　“这个很简单，你以後还会看到的。”潘丰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拿着一本泛着金色光晕的册子，有些厚，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唐明还没听明白他说的‘以後还会看到’是什么意思，就听潘丰收敛神色，语气严肃――
　　“凡人唐明，全妖委向你通知，即日起，唐家十七代四子唐尧记名为新人馗师，听召入山修习，出山後净灵业绩一月内记入新人排行榜，一月後自动记入自然榜，成绩优异可得相应奖项。”
　　“所属组织暂无。”
　　“馗师直隶――”潘丰推了推眼镜，手中的馗师名录金芒一闪，光随语落，“仙山长白。”
　　‘轰――’
　　刹那间，整个马房村上空雷鸣骤响，无数沉睡中的村民惊醒了一瞬，又嘟哝着翻身睡过去，唐家某间房间里，孤身一人睡在床上的唐尧皱了皱小眉头，突然感觉心口灼热，胡乱挠了两下，还是难受，便哭着醒了过来，大人随即被惊醒，从外面进来抱着他安抚，以为他是被打雷吓到了。
　　而唐明却半天没反应过来，也像被雷声吓傻了一样。
　　他张了张嘴，看着神情郑重的潘丰和一脸不平的张嘉佳，嗓子像被人毒哑了，阿巴阿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张嘉佳被他这模样逗乐了，趁潘丰去还馗师名录的空档，给唐明解释了一番。
　　原来在三个多小时前，张嘉佳和潘丰挂了电话没多久，两人正在全妖委大楼某一层的办公室里配合调查，因为往生堂是个大帮派，牵连馗师规模不小，他们这几天总是被反复叫来问话，而就在问话期间，全妖委副会长的某位助理从楼上下来，神色匆匆地问他们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唐明的人。
　　毫不夸张地说，潘丰和张嘉佳当时听到仙山下达仙寓要把唐明外甥收进仙山的时候他们的反应不比唐明好多少，但没办法，发话的是仙山，而且只有一道仙寓，连解释都没有，所以具体原因他们也并不清楚。
　　唐明一脸懵逼地看着潘丰回来时手上拿着的‘入山礼物’，张嘉佳替他外甥拆开给他看着，有一堆很显眼的空符纸，然後是灵储袋，灵储袋里好像有基础法器之类的东西，张嘉佳还说仙山给新人发的灵储袋比他们的好看多了。
　　唐明颤巍巍打断他们，不淡定地询问他现在该是什么反应比较合适。
　　张嘉佳说他“别高兴过头”，潘丰却说“听天由命吧”。
　　唐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外甥只是个普通人，一开始就是个普通人啊，怎么突然就和什么馗师扯上分不开的关系了？
　　唐尧胆子小啊！一点也不可能喜欢捉鬼！
　　张嘉佳和潘丰开始安慰他，一边给他讲着乱七八糟的业界常识一边提醒他有空记得来全妖委大楼带他外甥把入山礼物领了。
　　从善于讲故事的张嘉佳口中，唐明得知，世界上的馗师有很多种，而无论是哪种馗师，灵力来源都是直隶灵山，当然灵山排名也会影响馗师能力，这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直隶仙山的馗师。
　　而馗师和灵山的关系，就相当于徒弟和师傅，但又并不绝对，一般都是觉醒灵根之後被天道察觉并通知附近的灵山收拢，有些灵山名气小，灵力也稀薄，收到的弟子不多，一般会亲自教导，而有些灵力浩瀚的灵山则会通知往届优秀弟子归山，由老生教导新生。
　　而馗师一旦入行，大概会有四个种类――
　　一是拼力修进属于管理组织的全妖委，哪怕只是C级管理员，你也能指着鼻子骂一个业绩榜或者直隶灵山排名比你都高的馗师，运气好还能让全国大半的馗师见到你都得递根烟，因为全妖委的责任就是管理捉鬼任务的发放和每一个入行馗师的终身，馗师业绩的审核和任务完成与否都要由全妖委审核，而且馗师犯错也是由全妖委处理，例如苏陆轩这种情况就需要动用A级及以上管理员去调查。
　　但是一旦有天道预警，仙山下达仙寓，或者尘世有大业待消，全妖委所有成员都必须不吝性命，领先全国馗师。
　　二是加入江湖帮派，当然这个世纪还用这个说法确实有点老套，但业界大部分组织都是用的类似‘往生堂’这样的古名称，仅有极少部分会用‘斧头帮’这样的中二名字，而江湖帮派大多是散户馗师自发组织，对入派要求参差不齐，而且全妖委设置了帮派排名奖励，所以有组织的馗师完成任务後既能得个人奖励还能拿帮派奖励，而且帮派的建立会给予散户馗师完善的团队帮助，几乎每个帮派里面都会有固定常驻的法器师偶术师之类，所以这是不少潜力不错的馗师意向最大的选择。
　　三是行动无组织或者总是拉着三两同僚结伴的散户馗师，这种选择比较自由自在，但危险很大，遇到鬼冢之类的情况很容易栽跟头，而且散户馗师一旦遇到危险基本孤立无援，最多只能求助直隶灵山，而直隶灵山也只是尽力通知附近馗师前往，而附近馗师是否答应也不会一定，而且通过市场数据来看，散户馗师购买所需装备或物料时价格普遍偏高，除非是家里历代有馗师传承，这样的家族一般也会有常驻偶术师之类，但普通散户还是只能购买市场上的高价物品。
　　不过所有馗师当中散户馗师还是占比最多的。
　　第四种就是野生馗师，可能天生有灵力但太过稀薄所以无直隶灵山，或者出灵山时结业考核没过不予记入馗师名录和排行榜，但前者情况要么一辈子不知道自己还能捉鬼，要么突然有一天灵力就消失不见了，後者基本上也是渐渐活成普通人，只能说天赋有余但能力不足。
　　一般馗师灵根觉醒年龄在三岁到八十九岁，这是全妖委现今收录的馗师成员里最准确的年龄范围，所以像唐明外甥的这个年纪也不少见，只不过据他们所知，唐明一家都是普通人，只有唐明他爷爷可能是个未入馗师名录的野生馗师。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离谱的是唐尧竟然能突然被仙山看重。
　　这就令人很不解了。
　　张嘉佳不禁怀疑道：“仙山不会是爱屋及乌吧，因为谢扶云死了所以想补偿你？”
　　“这叫什么补偿啊，又不是补偿到我头上，而且我个人觉得馗师这个职业真的很危险啊。”唐明无奈道，“而且小七没死。”
　　张嘉佳和潘丰直接无视他最後一句，然後嘱咐他明天带着他外甥来一趟全妖委，地址会给他发过去的。
　　唐明伸出尔康手想最後解释一下谢扶云真的没死，但对面俩人已经拒绝与他对话，并切断了符纸投影。
　　“……”
　　很好，今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