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河的海岸线》禄挽生

19、我喜欢你

　　“我提前回来了，怎么，不欢迎我吗？”沈漾总是笑着出现，挂上那副只是神经连接着皮肉，刻意拉伸出的表情。

　　“我这么想你，你不想我吗？”

　　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却不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分毫喜悦。

　　只是不快活的不止他一个人，对面的人亦是如此，不同于他的是，宋微扬脸色煞白，浑身僵硬。

　　“这几天我不在，看来你过得很舒服啊？”

　　那人说着反话，才勉强从嘲讽中隐约获得一丝丝舒适感。

　　“别他妈傻站着，说话。”

　　来不及躲避开，宋微扬被那一脚踹到腹部。摔在地上的瞬间与细小锋利的石子擦过，划伤了手臂。

　　“你他妈聋了？”

　　即使沈漾再次出口质问，宋微扬也只是无视着他的话语，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种行为在沈漾眼里，完全是在挑战他的忍耐程度。轻笑着揉了揉手腕，高抬起手臂重重落下。

　　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抵挡开。

　　“操，什么东西？”

　　“你不能伤害他。”蒋仁河不明白为什么宋微扬会发那么大的火，他心里不安，即使反复翻涌猜测，还是忍不住追了上来。

　　宋微扬皱紧了眉头：“蒋仁河，你是什么疯子！？”

　　“快走，你快走。”面前人的愚蠢行为气的宋微扬头脑发胀，咬牙起身的瞬间，经过撕扯的伤口又崩裂开来。“蠢死了，你以为你打得过他吗！”

　　“好啊，有第三者的加入，游戏就更有意思了。”沈漾轻笑道。

　　“行了，沈漾！他根本不会打架。”深知蒋仁河无法与之敌对，宋微扬心头堵塞，百感交集的瞬间才回了沈漾的话。

　　“哦？你在护着他？”沈漾拽过宋微扬的手腕，手上的力道逐渐增大，指痕印的他皮肤泛红。

　　但没等再次出手，蒋仁河已然将他揽在身后，沈漾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哈…宋微扬，看来最近你身边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啊？”

　　蒋仁河的仇视视线令沈漾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不安感。

　　“不打可以啊，你做选择吧，你选择跟谁走？”

　　“宋微扬，你最好想清楚了，在我没生气之前。”

　　依旧是那副自己早就看惯了的命令态度。

　　他的内心反复翻涌着。

　　如果走了，就能真正脱离开吗？

　　仅仅是这么想着，宋微扬便心如死灰，垂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选择很难的话。”耳边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才让宋微扬从两人的对持中突然醒悟。

　　蒋仁河握住他的手腕，难得的郑重其事。

　　“那就不要做选择了。”

　　拉着他的力道逐渐大了起来，在蒋仁河的带动下，宋微扬也迈起了步子。

　　就像之前在篮球场那样，在别人的注视下，像傻子一样跑开。

　　像是躲避，但从前的宋微扬却连躲避都不敢。

　　由恐慌变为心安的舒适感，眼前的背影显得尤其值得信任。

　　一条走不通的路，转身绕行，或许才是正确的办法。

　　他说要保护自己，他做到了。

　　.

　　如果说沈漾是将他推进人群里的人，那么蒋仁河，是否能带他逃离人群呢。

　　宋微扬曾经做过梦。

　　.

　　少年身处嬉闹中，走在人群里。

　　队伍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夜幕下人们畅所欲言，而他无话可讲。

　　所有无关于他的事情成为紧锁着他抉择的后腿。

　　他自己却在一次次的拖拉下成为了抉择中的唯一败笔。

　　最无所适从的是，他无法消失。

　　想跑，但是没力气跑，也深知自己逃不掉。

　　梦境中唯一不同于现实的是，在光的尽头，风的末尾。

　　黑白世界里燃起灰色的篝火，众人围圈舞蹈。唯独一个人突出重围，无所顾虑的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跑掉。

　　.

　　去往了黑白世界里放蓝的天空。

　　.

　　沈漾本想追上去，却被一个电话阻碍。

　　本想发火，但看到来电显示又压了压自己的脾气，尽量正常的开口。

　　“喂？什么事儿？”

　　“你在做什么？在忙吗。”

　　对方的环境似乎嘈杂，沈漾开了免提才勉强能听清楚。

　　“再忙也都已经给耽误了，说吧，怎么了？”

　　在人流窜动的环境下，男生依旧不慌不忙的扶了一下自己的银框眼镜，声音轻而小，举止斯文。

　　“我在火车站，不忙的话，你来接我吧。”

　　.

　　一路上宋微扬都保持着沉默。

　　“谢谢了，快回去吧。”

　　此前蒋仁河一直觉得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也听说过很多荒缪的传闻，他从未打破迷局，只是眼下，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偏离轨道的方向证实着。

　　“你们…之前关系很好吗？”

　　宋微扬一顿，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询问。

　　但转念一想就能明白，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当然能轻松传到有心者的耳朵里。

　　“或许吧，或许有很好的过去吧。”

　　“不过就像这个词形容的一样，过去就是过去，早就是不属于我的了。”就像沈漾伸向自己的手，像利爪一样早已经将过去的他撕裂。

　　蒋仁河看得出宋微扬眼中落寞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做，只能伸手环抱住他。

　　“会有更好的以后的，会有的。”

　　宋微扬暗淡的神色依旧没有好转，脱离了对方的怀抱后心底却更加混乱了。

　　眼前这个人的出现，究竟是否真正恰合适宜呢。

　　转身踏上台阶时衣角突然被人拽住，回过头来，又是那种眼神。

　　“我喜欢你。”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这都是真的。喜欢你…我愿意去做所有…”

　　那内敛的，渴望又胆怯的眼神。

　　断断续续的话语磨的宋微扬耳朵空鸣。

　　一次次张开口讲话，却总是小心翼翼的，反复拉扯着自己的情绪，面前这个人，除了总是在不对的时机冲出来之外，一切都很糟糕。

　　看着蒋仁河的嘴巴一直动个不停，缓缓张开又闭合。

　　就一次，也没关系。

　　就一次。

　　“我知道你或许并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

　　未说出口的话被截断在口中，堵上蒋仁河话语的是极尽的柔软。

　　他吻了他。

　　始作俑者拉扯住对方衣领的瞬间，似乎看见了震惊的表情，不知道原因，但是杂乱的心情稍微舒展了一些。

　　只是推开对方的瞬间比吻下去的动作还要果断。

　　站在楼梯上的宋微扬看起来跟蒋仁河差不多高，他擦了擦嘴角，转身踏上更高的台阶，居高临下的回眸更像是主宰者。

　　“下一次，也这么带着我逃跑吧。”

　　宋微扬本想这么说的。

　　可是人这种生物总是心口不一，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

　　“满意了吗？快离开吧。”

　　.

　　任谁听来都极尽冰冷的话，像施舍一般。

　　蒋仁河看着宋微扬远去，却无法追上去。

　　当蒋仁河确定自己的心意是喜欢而并非单纯欣赏之后，他就明白他即将要面临的一切了。

　　分明两个人的距离已经那么贴近，却感觉又像天和海一样，那么遥远。

　　.

　　他温热的气息似乎还停留在空气中。

　　或许不懂得表达感情的，不止蒋仁河一个人。

　　.

　　.

　　.

　　最近池舞律的生活动态变得很奇怪，经常大老远开车跑去游乐场周边吃那些味道普通，卖相还一般的小吃。

　　“喂，这东西到底哪好吃了啊？”

　　没嚼两口池御守就皱着眉把那块小蛋糕放在一边，手上不停的戳着杯子里的冰块。身上穿着厚重的衣服，简直要被这大太阳给晒化了。

　　“嘘。”

　　顺着池舞律的视线看过去，鬼屋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小跑到各种摊位和店铺前，接过一盒盒的食物道谢后又跑回鬼屋里，来来回回拿了好多东西。

　　“哦～池小蝶，这不是你的作风啊，直接上去要他联系方式不就行了？你不去我去。”

　　“你能不能别添乱？”池舞律一个眼刀过去，“我只是喜欢吃这里的蛋糕。”

　　“多大年纪了还非要搞这种小氛围…”池御守撇撇嘴，小声嘟囔着。

　　他很明白自己就是被拉来遮挡视线的，看着自己哥哥那捕捉猎物的眼神和上扬嘴角，不由得点点头。

　　二十好几的人了，也该找个媳妇了。

　　.

　　“去个厕所那么长时间？”

　　“我这衣服麻烦。”池御守收了收自己的裙子，系上安全带。

　　确认自己这位亲哥正在一旁目不斜视的专心开车，池御守才放心的点开了手机聊天页面。

　　“你好啊我是X，也可以叫我小鱼。”

　　如果自己判断的没错，那个一直都在玻璃门后面悄悄注视他们的目光，可不只是单纯的打量。

　　“我旁边穿衬衫长头发那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应该是害羞的不知道如何回复了。

　　“如果想了解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哦！”池御守挑挑眉，月老可是很有趣的工作呢。

　　.

　　车窗外的阳光折射在手机屏幕上，池舞律转头瞄了一眼，白光刺得他眼睛疼。

　　这小子，今天怎么那么安静了？

　　他疑惑的收回视线，继续扭转着手中的方向盘。

　　却没发现，副驾驶上那忽明忽暗的屏幕里，对话框上有着一串十分显眼的超长备注。

　　——

　　“183奶狗射手座12.11未来嫂子江唤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