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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麻烦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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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震耳欲聋,陈天眷被吓地猛一起身,穿着拖鞋跑到门边,看了看猫眼。
只见地上蹲了个小伙,两只手圈着双腿,脑袋埋在双臂里。这人就蹲在他门口的走廊中央,分辨不出是谁。
午夜十二点的催下班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陈天眷抬手划拉屏幕,准备不去管门外那个人,可能是谁喝醉了到处撒疯呢。
等了一会,房门没再被敲响,他扭扭脖子转身准备继续上床躺下,心里嘀咕着明天一定要在社区举报箱里留言,现在的保安都太年轻了,不负责不细心,什么人都往小区里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实木门再次被重重敲响,陈天眷被吓了一激灵,怒火随之而来,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其实,除了不想让其他人见到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和乱七八糟的房间,他其实有些不敢开门。
大晚上的,午夜十二点,门口蹲了个人,时不时抽泣几声,这看起来太不正常了好吗。
“陈天眷,开开门吧,只有你能帮我了……”
抽泣的对方终于抬起了头,透过猫眼,陈天眷看到一张明显喝多了的红脸蛋,但从头看到脚,他都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好吗!
这种不愉快让他立刻想到之前在老部门发生的一些事,看来得赶快搬走了。
“段凡凡……你找到她了吗……她,她还好吗!”
酒鬼意识到可能房内的人没睡,便突然弹起来趴到门上,房门被砸出咚地一声,楼道里隔音不好,相识的几个邻里都私聊陈天眷,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报警。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把门一开,向内打开的大门让酒鬼措手不及,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确实和狗吃屎也差不多了,毕竟他的脸砸在了陈天眷累积了四五天没洗的袜子军团里。
门关上后,酒鬼突然安静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天眷蹲下身戳戳他肩膀,过了一会,对方慢悠悠地抬起头,绯红脸颊上的双眼不聚焦地看着他,要笑不笑地扯着嘴角,道:“阎王爷,我是到地府了吗,地府这么臭啊。”
随后,这人猛地站起来,连爬带摔地到处找厕所,找到后就抱着马桶一顿翻江倒海地吐。都不知道吐了多久,陈天眷眼睁睁看着他那能自动关盖的马桶,一盖子给拍酒鬼后脑勺了。
陈天眷不忍再看,实在恶心,便扔了个一次性毛巾过去。
他回到房门边,把那小伙的外套捡起来,随手翻了翻两侧的口袋,没有手机,只找到一个工牌。
工牌上眉清目秀的男生名叫刘天黑,是烟草公司的会计。
他就是刘天黑啊。陈天眷回想起茶水间里段凡凡给自己打的电话,心中唏嘘,又是一个对她纠缠不休的冤种。
不过这冤种怎么找到自己家了,又是怎么进的小区,现在酒鬼本事都这么大吗。
等刘天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眼神已经清明不少,眉宇间多了份醉酒时不曾出现的戾气。
陈天眷半生识人,晓得这人不好对付,看来是把狼当羊放进家门了。
只看对方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随后直接切入正题,问段凡凡家里地址。
“我不认识什么段凡凡。”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知道你,你就是陈天眷,段凡凡的白月光!给我戴绿帽子的!”
“……”陈天眷听着他满口胡言眉头微蹙,知道受了伤的人都容易冲动,好言细语道:“哥们儿,别激动,我确实不认识段凡凡。”
“不可能!”刘天黑突然爆起,揪住陈天眷的衣领大声吼着:“你今天必须告诉我段凡凡在哪,我要见她!”
“见到她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给她道歉,请求原谅。”
“如果她不答应呢。”
“不可能!”刘天黑又大吼一声:“我家里条件这么好,单位也这么好,我长的也很帅,她凭什么不和我处对象啊!她本来就是学历低工资少啊!说不得啦!”
刘天黑仿佛又醉了一般,摇头晃脑地笑:“我妈说了,段凡凡身材好,底子好,结了婚就让她辞职在家生孩子带娃,主要工作就是伺候好我,女人嘛,终归是要回归家庭,比她漂亮优秀的我见的多了,要不是她那好看的屁……”
还没说完,陈天眷“啪”地一下给了刘天黑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心想自己放了个什么孽畜进来,他嫌晦气,打开门,在刘天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巴掌给他扇出门外。
这人隔着房门原地自转两圈,一个没站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立刻爆起,心想自己说什么了就让那小白脸揍了,奇耻大辱,他刘天黑绝不留隔夜仇!男小三你给老子等着!
“哎呦喂!打人了!303住户陈天眷打人了!谁来帮帮我!哎呦喂,没天理了……”
陈天眷靠在房门上闭着眼,心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真烧了那段家兄妹俩的姻缘树,今生要给他们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债。
门外继续哭嚎,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他被门外的哭声吵地头晕脑胀,住户群里也都在艾特他,陈天眷没办法,准备直接打楼下保安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就听楼道里一阵清亮的男声大吼一声:“好啊狗东西!我不来找你,你自己还送上门了!”
这口好嗓子,隔着八百米陈天眷都知道是谁。
隔着猫眼,只见段星星一下子冲过去,从地上拎起刘天黑,把人提着就拖向电梯口,边走边骂:“哭,你继续给我哭,明天你单位的人就都知道你干的破事了,还敢找到老陈这来,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刘天黑在地上挣扎,大喊救命,他怕极了段星星,刚才发狠的猛劲顿时全无,一口一个祖宗地叫,直求对方把他放开,他快被勒死了。
许久的安静,陈天眷趁着这点时间快速地把房间收了收,然后坐在沙发浅眛。
果然,十五分钟后,房门再次被敲响。
段星星眨巴着杏仁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陈,不好意思啊。”陈天眷摆摆手,转身示意对方进来的时候把房门带上。
进屋换鞋,段星星四处瞅瞅,鼻尖动了动,陈天眷警惕地问他在干嘛,却见段星星闻闻这闻闻那,最后用扫把从沙发底下刨出来个洗脚盆,里头是袜子军团。
“呀,你看你,跟我还这么见外。”段星星抱着扫把,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吗,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听说你刚出差回来我就料想到你家不可能这样整洁。”
“我觉得,相比于健身教练,你很适合另一份职业。”陈天眷泄了气,这次还是被抓到了破绽,他下次一定要更小心地藏好自己的袜子。
“什么职业。”
“警犬。”
“……”
两人坐在矮凳上,电视里播放着瑞士和加纳的足球赛,陈天眷递给段星星一杯苏打水,自己拿了杯无糖可乐,便道:“这大半夜的,找我做什么来了,电话都没打一个。”
“我打电话你接吗?”段星对他甚是了解,翻了个白眼,拧开饮料喝一口:“问你个事,你这月底是不是要去草溪镇开动员会啊。”
陈天眷点头,掰了一半梨给他,段星星接过,把梨放桌上,嬉皮笑脸地:“让我跟着去呗,月底我有假。”
“你去干什么。”陈天眷不解:“而且我也没时间陪你,我要下村子的。”
“哎呀,你抽出半天……两个小时?好了,一个小时,带你去还个愿。”
陈天眷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打断他,问还什么愿。
段星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说还没毕业那会,听说大学附近草溪镇的福恩寺许愿特别灵,于是就与段凡凡和几个好友去许了个愿,希望大家都能在奔三前找到自己心怡的工作。
“你那天赶图呢,把我们一帮人鸽了,但是好兄弟我记着你啊,庙里的和尚说,把你的东西扔到福恩井里,再替你许愿,也一样灵验。”
陈天眷从不信这些,只觉得这仪式神神叨叨地让人发笑,却也好奇他扔了什么东西下去。
段星星挠挠头,抱着手,闭着眼,皱着眉,紧闭着嘴,恩了老半天:“好像是刻了你名字的菩提手串。”
手串?陈天眷从不盘串。
“那时候你生日快到了,我在庙里买的,让小和尚给你刻了个字,反正是要送你的东西,就扔下去罗。”段星星啃着香梨,看着表情复杂的陈天眷,继续道:“你就说去不去吧,我看你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雨,还成就梦想当上了大公司的设计师,你不会舍不得这点香火钱吧。”
屋外突然下起了暴雨,春季的天气总是让人难以捉摸,陈天眷起身把窗户关了,然后坐到床上打开小夜灯,捧着没翻两页的《兄弟》,低头道:“许愿都可以替我许,还愿不能替我还啊?”
诶嘿?
嘶……段星星嚼着香梨的动作一顿,眨眨眼:“对哦……”
“你这次出差住单人间双人间?”他给陈天眷拿过去一杯漱口水,对方也不讲究地漱了口,擦擦嘴道:“单人间,另外两个同事是女生。”
“带我一块嘛!订双人间!还便宜点!”
“我能挑能抗,一个顶八!是你们这次调研坚实的后盾!”
眼看着陈天眷坚定的眼神逐渐动摇,段星星觉得有戏,继续攻心:“我还知道大陈哥住哪哦,这么多年你一句问候都没跟人家讲过,过分了哦。”
最后,陈天眷还是答应了段星星。
他知道段星星和段凡凡一样,虽然都阳光开朗,但十足地粘人,从小就像两个膏药一样贴在自己身后,总是叭叭叭,叭叭叭地叫自己名字。
可能缺乏安全感,把我当成他们妈了?
陈天眷背后一寒,摇摇头,开门送客,无情地把段星星撵进大雨中之后,也不管对方像个撑着伞的可怜小狗,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
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