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炎|魂炎 重重语》沐子萧

4、重生·4

　　自那日与萧战坦白后，萧炎便挑了个好天气在家中弄了个比上辈子更加正式的拜师仪式，不过并未声张，只几位长老前去做了个见证，于是一些传进小辈们的话也就变得极为有分寸。测试在前，拜师在后，任谁也没法说他萧炎是靠丹药堆上去的修为，当然，故意找茬的那些声音不算在内。

　　“三少爷，族长请你去大厅。”墨管家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抬手敲响了门。自拜师后萧炎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就天天呆在房间里学习炼药，他每每走近都能闻到那股清心的丹香，这次要不是真有紧急的事儿，他也不愿过来打断人家师徒授课。

　　“这丹药已炼至最后关头，劳烦墨管家和萧族长说一声，我们半柱香内便来。”药尘替萧炎答了话。

　　墨管家苦笑着应下，转身离开，想着怎么答复族长才好。一个八品炼药师，他们萧家可万万得罪不起，但那大厅中等着的客人也不是吃素的啊……

　　萧炎自然是听见了老师和墨管家的对话，干脆利落地完成最后的步骤收了丹，换了身衣服后和药尘一同走出了房间。

　　药尘无言，知道萧炎对云岚宗这种行为最是不满，只好轻轻捏了捏牵着的手。

　　会客大厅中早已坐满了人，萧炎是踩着半柱香的时间走进去的。上座留了一个空位，那是一早便商讨好的给药尘的位置，萧炎自请撤去了座椅。他的原话是“反正炼药时天天都是坐着，偶尔起来站站对身体好”，萧战便也随了他去。

　　“萧炎哥哥，你身上真是越来越香了。”在擦肩而过时，薰儿笑着小声抱怨，“这不会就是你以前跟我说的腌入味儿了吧？”

　　“瞎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腌黄瓜。”萧炎停了一步小声回她，“你还想拿我下饭不成？”

　　薰儿一阵笑，把他推开。

　　“父亲，诸位长老。”萧炎收敛了几分笑意，走上前对着上座的几人行了礼，“萧炎忙于炼药一时忘了时间，还请谅解。”

　　“看来是我们打扰药老先生授课了。”萧战也知炼药师炼丹过程中不可被打扰，便问起萧炎的情况，“快入座吧。”

　　“萧族长多虑了，区区四品丹药，小炎子天赋异禀，自然不在话下。”药尘配合着回答，领着萧炎走向空位坐下，和萧战聊起萧炎来。

　　萧炎站在药尘身后，悄悄打量了一圈。几位长老是已经见怪不怪了，早在拜师仪式那天他们就已经被折腾了好一番，可以说是三观碎了一地，今天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薰儿则是偷偷摸摸跟他打着招呼，指了指她的座位，萧炎轻轻摇头，拒绝了。最精彩的该是对面云岚宗的几位，在看见药尘胸口的炼药师徽章后表情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眼见着原本该开口的葛叶还没什么动静，而台上一唱一和的二人越说越离谱，萧炎无奈，用脚轻轻踢了踢椅子。

　　“咳，说远了。”药尘接收到了信号，转向对面云岚宗的人，“萧族长不是叫萧炎来有事？”

　　“诶呦，抱歉，怪我一时忘了客人。”萧战说着，看向云岚宗的几位客人，“纳兰侄女，你此番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呵呵，萧族长，纳兰嫣然已被选为我云岚宗下任宗主，而因为一些特殊的规矩，我宗主传人在未接任前不得与男子有纠葛，所以……”为首的葛叶站了起来。他原本只想着这小小萧家掀不起什么风浪，今日却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个八品炼药师来。萧炎入门时身上的丹香浓郁，不似假的，后面的话他着实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就奇怪了。”萧战接上了话，“炎儿拜师时便说了，出师前不愿与任何女子有纠葛，又听闻你已是云岚宗下任宗主人选，不欲耽误你修炼，半月前亲自去探望了纳兰老爷子，商议了好几天才解了婚约。莫非是对解约书上的内容有什么不满之处？若有其他需求，尽管提便是。”

　　“……他说的可是真的？”葛叶一惊，连忙去问一旁的纳兰嫣然。

　　“我、我已许久未回家，并不知道这件事……”纳兰嫣然苍白了脸色，她本就是瞒着家里来解约的，可如今萧战这番话，倒显得是她连带着云岚宗一块丢了脸面。

　　同是一件事，萧炎退婚悄无声息地和她爷爷商议完了，她却带着云岚宗的人找上门来想以宗门之名施压，如今被抢先一步解了婚约不说，光是现在当着萧家人的面听了这件事就已是非常尴尬。

　　“想来是少宗主难得远行，路上费了些时间，和家里的消息错开了。你我二人既都无心与彼此，婚约之事就此作罢，只当是两家小辈交个朋友。”萧炎自然看出了她的尴尬，但也不想再伤了两家和气重蹈覆辙，从纳戒中拿出一个瓷瓶走了过去，“刚刚炼制的聚气散，算是给你成为少宗主的贺礼。不过我才学炼药没多久，手艺差，还请纳兰姐姐多多包涵。”他说到“手艺差”时就听见身后药尘忍不住笑了一声，好在没人发现。

　　“……谢谢。”纳兰嫣然知道萧炎这是在给她台阶下，更何况萧炎已是炼药师，此种身份她也不能轻易得罪，现在这场面她确实需要一个由头跳过话题，便收下了丹药，“萧叔叔，此番是嫣然失礼，改日定重新登门道歉，今日打扰诸位了。”

　　“侄女言重了，我萧家与纳兰家一向交好，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萧战摆摆手，若非必要，他也不欲为难他人。

　　“父亲，我去送送他们。”见纳兰嫣然已带着人出门，萧炎对着长辈们行了一礼，小跑着追了出去。

　　“炎儿真的长大了啊……”等到长老们都散了，萧战才感叹了一句。这退婚一事前前后后忙了许久，加上先前那拜师礼，就是为了今日能够保全他和整个萧家的脸面，人来了之后还能放下曾经的恩怨替纳兰嫣然打圆场，让云岚宗也不至于下了面子，着实不易。

　　“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药尘没跟出去，送送人这点小事他还不至于跟着，“小炎子与那纳兰嫣然同日出生，今天突然叫她姐姐，怕是把那小丫头吓了一跳。”

　　萧炎这装嫩的本事还是跟他这儿练出来的，曾经双帝之战过后，小家伙为了当甩手掌柜不知跟多少人面前装过嫩，对着诸位爷爷奶奶辈的人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好，喊得那些宗主长老们心花怒放，再用几颗丹药一贿赂，挥挥手就让他出门溜达去了。

　　药尘见萧战好奇，想着当事人又不在，便毫无顾忌把这段黑历史细细道来，惹得萧战笑了许久。

　　笑过了，萧战还是摇了摇头：“药尊者辛苦了，炎儿顽劣，您多担待。”

　　“萧族长多虑了，小炎子他只看着顽劣，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我倒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开开心心的。”

　　而另一边，萧炎带着跟出来的薰儿和云岚宗众人一同出了萧家，他本也打算出来再补充一些药材。

　　“你为何要那样做？”纳兰嫣然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想说，你来萧家让我丢脸了，我怎么还帮我说话？”萧炎自然知道她在问什么，“江湖险恶，你我早晚是要出去闯荡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你我两家本就是朋友，何必搞那么僵？”

　　“这倒也是。”纳兰嫣然自认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便也不再纠结此事，“听闻你已是三星斗者？”

　　“一番奇遇而已，怎么了？”萧炎突然有了些不太妙的预感。

　　“听闻萧家三少爷天赋异禀，不妨你我切磋一二？”

　　“切磋？切磋什么？”

　　“你还没开始学斗技吧，那我也不欺负你。”纳兰嫣然想了想，“以三年为限，三年后的今天，你来我云岚宗和我切磋一番，谁赢了便可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如何？”

　　萧炎被呛了一下，咳了半天。他大费周章本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躲过这三年之约，谁知道这次竟然被纳兰嫣然给提了出来，她图啥啊？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不会是想打败我后让我成为你们云岚宗的炼药师吧？”

　　“我看过了，你说你炼丹没多久手艺差，可这聚气散却比我带来的成色还好上不少。”纳兰嫣然被戳破了心思也不恼，明说了也没什么，“你那老师——”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萧家三少爷么？这是另有新欢了？”不远处一个青年走来，打断了纳兰嫣然的话，“既然如此，那薰儿小姐不妨到我加列家来坐坐？”

　　“加列奥少爷，如果没事便请让开吧，我们还有事。”薰儿一路跟着，却没打扰他们二人的交谈，只一路当逛街在路过摊位上看着小玩意儿，如今回话更是懒得看他一眼，“老板，这个帮我包起来，记在萧炎哥哥帐上。”

　　“你省着点啊，我一会儿还要买东西呢。”萧炎熟练地把金币递过去，偏头给纳兰嫣然和后面云岚宗的几位解释了一下，“这位是咱们乌坦城三大家族之一加列家的少爷，加列奥，二十一岁，今年刚新鲜出炉的一星斗者小天才。”

　　纳兰嫣然等人听了这番介绍皆是暗自想笑，真是认真介绍，大胆讽刺。薰儿则是直接笑出了声：“萧炎哥哥，你要是早几天出门来，这位加列奥少爷可是你的客户啊。”她说的便是聚气散的事，萧炎成为炼药师的事情从未外传，也只有萧家一众长老知道。

　　“加列奥少爷，你这风流习性全乌坦城都知道。不过我身边这两位都还小，没空陪你玩早恋，劳烦您往边上滚滚。”萧炎见薰儿那边买的东西收好了，抬脚便往前走。

　　加列奥脸色难看，他身后一众属下在萧炎动身的那一刻便围了上来，把他们通通围住。

　　萧炎没看他，只是看了眼旁边的纳兰嫣然，默默给这位大少爷点了个蜡。

　　“你难道还想躲女人身后不成？如果你是个男人……”

　　“加列家是吧。”纳兰嫣然冷笑一声，“加列家阻拦我云岚宗行事，且出言不逊，再三劝阻仍不知悔改。三日内若加列家上我云岚宗登门道歉，此事便罢，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此话一出，四周全都安静了下来，本就是萧家坊市，此刻全都看起热闹来。

　　“哼，我们走！”加列奥再蠢也不至于不知好歹，云岚宗他加列家确实得罪不起，恶狠狠地瞪了眼萧炎后就匆匆招呼人走了。

　　“让诸位见笑了。”萧炎转身和云岚宗诸位笑了笑，又跟后面正冲过来的护卫们摆摆手示意没事了。

　　“我今日替你打发了那家伙，换你三年后上我云岚宗与我切磋，够不够？”纳兰嫣然又回到了原本的话题。

　　“我的少宗主姐姐，这世上这么多炼药师，你怎么非得抓着我不放？”萧炎实在是无奈，前有云韵和古河，现在纳兰嫣然要他去云岚宗，怎么你们云岚宗继位是需要标配一个炼药师吗？萧炎不理解，甚至感觉头都开始疼了：“那我们约法三章。第一，无论输赢，不能伤了两家和气；第二，你要是输了就别再盯着这件事不放；第三……”

　　“第三怎么了？”纳兰嫣然见迟迟没有下文，便好奇。

　　萧炎想了想，凑近了小声地说：“第三么，我建议你回去查查云棱和墨家，尤其是那墨承手底下的交易。”

　　纳兰嫣然皱着眉：“我答应你。”

　　似是心中有惑，纳兰嫣然没了聊天的兴致，萧炎也乐得自在，和薰儿讨论起来刚刚买的手链。

　　路过拍卖场的时候，萧炎和薰儿与云岚宗众人告了别，一门心思买药材去了。

　　前几日收到消息的雅妃听见动静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人，拖着一车药材。

　　“萧炎弟弟，薰儿妹妹，今天外面真是好热闹呀。”雅妃拉着他们入了座，即刻有人奉上茶水，“这是你前几日预订的药材，只是我这里也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三成还在路上。”

　　“没事，剩下的三成到了之后您托人和我说一声，现在也不急着用。”萧炎将药材存入纳戒，又拿出几枚醒神丹和三瓶筑基灵液来，“这是这两天新炼制的，还得麻烦雅妃姐姐替我卖了，照例还是扣掉手续费后八成的金币买药材。”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雅妃笑着招手，身后一人递来几张纸，“这是下个月我们拍卖场的药材库存，你看看有哪些需要的，直接画上就是。”

　　“那便多谢雅妃姐姐了。”萧炎也不客气，浏览一通后也列了个单子。

　　聊完正事，雅妃遣退了旁人，三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推门而入才停下。

　　“萧炎少爷，您的朋友找您。”一位侍者领着一人进入。

　　萧炎正纳闷，在看清了那侍者身后之人时却有些慌神。他要怎么跟薰儿介绍，直接说这人是魂天帝？

　　不对，重点是他怎么突然来了？

　　“好久不见啊，萧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