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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The Hunger Games(二十一) ...

  •   “尤特比亚的男孩让他的导师替他搞来了狼人注射剂,这在饥饿游戏组委会眼里是违规的行为。就算他赢了,他们也不可能让他活下来。当看到利威尔杀死了那个男孩的时候,他们恐怕也长舒了一口气吧。”

      空荡荡的病房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心不在焉地听着肯尼在我耳边絮叨。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原原本本地将过去五天赛场上的一切叙述给我听,这在亲身体会了饥饿游戏的我看来无疑又是一份精神上的折磨。

      这个死大叔!怎么就不能去隔壁病房陪利威尔啊!我在内心哀嚎道。

      “喂,小鸢尾花,你有认真听我讲吗?”我的心猿意马被肯尼捕捉了去,他不满地撇了撇嘴。

      “没有。”我诚实地回答道。他的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

      “尤特比亚的导师从那之后就失踪了,还有这次饥饿游戏的设计师,同样也销声匿迹了。”肯尼抱着手臂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淡淡地说道。

      我愣了一下:“饥饿游戏的设计师?”

      肯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沉默地低下了头,内心一阵复杂。

      按理来说我应该恨他。是他设计出了这样残酷的游戏,三番两次地要了我的命;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我们,甚至于让我们自相残杀。但是不管怎么说,在最后的关头他松了口,让我和利威尔都活了下来。

      我永远不会感激他。我只是因为中央政府的冷酷无情不寒而栗。仅仅是多活下来了一个人,就要以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吗。

      “利威尔还好吗?”我有些疲惫地问肯尼。

      “你不如自己去看看,”肯尼随手把床头柜上的帽子扣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向我,“别忘了你们现在还是中央的‘明星恋人’,正在疯狂地相爱。”

      “我知道。”我垂下了眼眸。

      “我走了,得替你们去收拾那些烂摊子,”肯尼转过身朝我摆了摆手,“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肯尼走后,我把挂在床头的外套拿下来披在身上,挣扎着下了病床。我已经在中央的医院里带了整整两天了,两天里我几乎都是昏睡过去的,偶尔听从医生的摆布去检查身体。我活动了一下自己麻木的手脚,然后悄悄地打开了病房的门。

      走廊上也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现在正是中午,医生和护工们大概都去吃饭了吧,我心想。我走到了隔壁利威尔的病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干不知道是不是加了洁癖滤镜,利威尔的房间看上去要比我的干净整洁许多。微风卷起窗前淡黄色的窗帘,利威尔的左手被打了石膏,胸前贴着监测心跳的贴片,正躺在床上安静地休息着。

      我走了过去,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身。我趴在他的病床边缘,低垂着眼眸观察着他的睡颜。与在山洞那晚不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总是皱起的眉头像墙壁一样光滑平整。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可能是我唯一能认真看他而不会感到羞耻的时候了。我才发现他的鼻梁很挺,睫毛很长,刘海还有一缕被睡乱了。我想替他抚平,伸出手的时候他却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唔,你醒了啊。”我收回了手,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嗯,只是稍微睡了下。”利威尔想要坐起身子,我急忙扶住了他。

      “再多睡一阵子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利威尔没有反驳我,转而把床头的镇痛剂调低了点。

      “你的左眼……没事吗?”他看向我被纱布包裹住的眼睛问道。

      “没事,”我摇了摇头,“没有伤到眼球,只是眼皮受伤了而已。”

      “会留下疤的吧。”

      “是啊,但是比起其他选手,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我自嘲地笑笑,转而抬起头担忧地看向利威尔,“你的身体还好吗?肯尼和我说你伤得很重。”

      “肯尼那家伙就爱大惊小怪,”利威尔不满地咕哝道,“骨头断了几根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

      全世界也就只有利威尔能把“断了几根骨头”这种事情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吧。不过看他的状态的确也不算太差,这让我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总设计师被中央处理掉了,你知道的吧。”我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利威尔瞥了一眼门口的摄像头,点了点头。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垂下眼眸,“法兰和伊莎贝尔他们会不会……”

      “我们都没有做错,只是选择了一条我们自己认为的正确的道路,”利威尔打断了我,“我不会杀死你,更不能忍受失去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至于法兰和伊莎贝尔……别多想,他们会没事的。”

      我抬起头,直视着利威尔的眼睛。我不知道他说的话真心还是虚假,但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让我想去依赖,想去信任。

      我撑起身子,往利威尔的病床上爬去。利威尔往左边挪了挪,撑开被子让我钻了进去。单人病床很窄,他伸出没有打石膏的右臂,把我搂进了怀里。我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边。

      “你想接吻吗,利威尔?”我轻声问道。他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知道,就是问问。”

      半分钟的沉默过后,他艰难地侧过了身子,轻轻地吻了下我的嘴唇。是一个浅尝辄止的、礼貌克制的吻。

      “够吗?”

      “不够。”

      我抱着他的脑袋,主动而笨拙地吻了上去。就在我要离开利威尔的嘴唇的时候,他忽然猛得一下扣住了我的后脑勺,重重地加深了这个吻。

      利威尔游刃有余地掠夺着我的呼吸,我有些喘不上气,挣扎着向他抗议他的强盗行径,他才适时地放松了一些,不疾不徐地耐心引导着我去学着他的样子吻他。

      这大概才是所有人想看到的、属于成年人之间的接吻吧。我忽然有些觉得悲伤地觉得之前在山洞里的吻全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该死的,我还以为利威尔不会这么主动,他到底是在哪里学会这些的啊!

      在不知道吻了多久之后,利威尔终于放开了我。我们仍然互相搂着对方的后颈。我和他的距离很近,近到他呼出的灼热气息都快要把我点燃。他的嘴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光,一张一合带来颤动的呼吸声。

      “够吗?”

      “不够。”

      “那就再来一次。”

      我已经忘了那个午后我们耳鬓厮磨了多久。像是要把对方的气息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一般,我们再一次、再一次地接着吻,所幸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除了那个闪着亮光鹰眼一样的摄像头。

      “累了吗?”利威尔搂着我,轻声问道。

      我半阖着眼睛,含糊地“嗯”了一声。

      “累了就睡吧。”他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让我躺下,替我把被子盖好。我彻底地合上了打架的眼皮,紧紧地拽着利威尔的衣服,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没有听到那声熟悉的、夹杂了复杂情绪的叹息。

      在搭乘回地下区的列车之前,我们需要完成的最后一项活动就是颁奖仪式了。纳拿巴为我们准备好了深蓝色的礼服,我们只需要穿着它们,微笑着接受象征共和国的荣誉十字勋章就好了。

      我的眼睛已经痊愈了——这多亏了米特拉斯发达的医学技术,甚至一点伤疤都没留下。我把银色的自由之翼从内衣里翻了出来,让它像一颗星星一样点缀在胸前。这枚自由之翼陪着我在过往的五天里的出生入死,它对我的重要性不亚于利威尔和那些武器。

      “恭喜你,艾瑞斯·格雷霍克,你比你的父亲还要优秀。”弗里兹总统亲手为我别上了勋章,朝我伸出了右手。他的目光在自由之翼上停留了一瞬,而后绿色的眼睛便看向了我的。

      “谢谢您,弗里兹总统,”我伸出手握住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有力的右手,平静地回答道,“不过,我的父亲比我优秀一万倍。”

      弗里兹总统笑了笑,银白的胡须随着嘴角的上扬抖动着,那双鹰眼却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便走下了颁奖台。

      “让我们再次恭喜第七十四届饥饿游戏的两位获胜者,利威尔·阿克曼和艾瑞斯·格雷霍克!”威利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在舞台之上,我和利威尔朝着台下挥手致意,然后互相拥抱、亲吻。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完全现代化的无人驾驶列车以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平稳驶过荒野与森林,我站在车头看着周围的景色飞驰而过,把米特拉斯的一切狠狠地甩在身后。

      一天前,我和纳拿巴、吉尔伽还有丽奈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和利威尔、肯尼一起踏上了这趟回家的列车。

      “明年见。”纳拿巴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朝她笑了笑。我知道她是在说明年的饥饿游戏,我将会作为导师去指导那些不幸被选中的“贡品”们。地下区的女胜利者只有我一个,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推辞。

      肯尼告诉我,地下区已经在手忙脚乱地准备庆祝我们的凯旋了。胜利者村的两栋新房子也已经收拾完毕,我们一回家就可以享受二十四小时恒温的热水和柔软的大床了。

      我临行前和玛格丽特随口打趣说要住上胜利者村的好房子,没想到现在真的变成了现实。一路以来我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才终于在十八岁这年重返地上,过上了和中央的人们一样的唾手可得的生活。

      这几天来我也一直在想今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和利威尔的情侣关系到底要不要再继续下去,他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我搞不清楚我过往十几天对他的“爱”是吊桥效应产生的依赖还是什么,但我的确感觉有一些东西和之前不一样了——并且这种情感正愈演愈烈,无法回退。

      我很想找利威尔问个清楚,或者直接干脆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但我又怕自己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利威尔最近似乎总是沉默地躲着我。大概是没有摄像头了吧,他也觉得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我叹了口气,双手离开了一直撑着的列车扶手。车头的空调开的有点足,我想回自己的房间去加件衣服。

      我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中途路过了肯尼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似乎还传来了利威尔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利威尔,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难不成你还打算回去当你的小混混?”肯尼笑道。

      “那又如何?”利威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当混混也比你这样成天游手好闲强得多。”

      “喂喂喂,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舅舅?”肯尼懒懒地抱怨着,而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过还好你活下来了,不然我还要照顾你的那两个小鬼,可真是麻烦啊。”

      利威尔沉默了一阵。我有些惊讶,肯尼居然会答应利威尔去照顾法兰和伊莎贝尔吗?他那个样子可不像是能做家长的样子啊。

      “谢谢你,肯尼,”利威尔出乎意料地向肯尼道了谢,“当初答应我照顾他们两个。”

      “没什么,反正是我们的交易,你照顾艾瑞斯,我照顾那两个小鬼,很公平。”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车厢门那边没有利威尔的答复。我的脑子轰的一下,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

      交易……

      一切都是交易吗……

      所有在赛场上的一切,那些温柔的眼神、那些温暖的拥抱、那些热烈的亲吻,果然都是为了中央的观众所表演出来的假象吗?而扮演着白马王子的利威尔,其实只是为了让法兰和伊莎贝尔,才这么费心竭力地保护我、关照我吗?

      列车在铁轨交叉的地方颠簸了一下,我没有站稳,砰得一声撞在了包厢的门上。门那边立刻警觉地传来了质询。“是谁?”紧接着,急促的脚步传来,车厢的房门被猛地拉开。

      “艾瑞斯?”利威尔的表情在见到我的那一刻时由紧张转为了惊讶。我慌忙别过了脸,低下了头,想努力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但是利威尔显然已经发现了不安与慌乱,皱着眉开口问道:“你一直在门边?”

      “对不起,我只是刚刚路过。”我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真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啊,但我此时也想不出其他的话语去答复他。

      “……”

      “我有点冷,要回房间去添件衣服,”我打断了利威尔,“火车快要到了,你和肯尼都做好准备吧。”

      我只想逃。

      意料之中地没有解释,沉默过后,利威尔只是淡淡地应答了一声。我的心又像是被利刃割过一般痛苦,在眼泪彻底掉下来之前,我匆忙地和他道了别。

      我回到了自己的车厢,把门锁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靠着门滑了下去,跌坐在了灰色的地毯上。我的指尖伸向了自己的外套口袋,将放在里面的那方柔软的布料轻轻地抽了出来。

      那是利威尔给我的手帕,还泛着淡淡的红茶香气。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冒着风险把它带到了饥饿游戏的赛场上,放置在了贴近心脏的内兜里。它就像一个护身符一样保护着我,陪伴着我。就算误以为利威尔背叛了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扔掉它。

      但是现在,我没有任何保留它的意义了。

      我站起身来,打开了车窗,让那方洁白在风中摇曳,然后轻轻地放开了手。气流卷着手帕猛地飞向了列车的末尾,几乎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赢得了饥饿游戏的桂冠,但彻底地失去了利威尔·阿克曼,以及我长达四年之久的、夹杂着辛酸与泪水的初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The Hunger Games(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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