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怡暝》岑噻惢

2、观蓝眼泪

　　浅浅淡淡飘飘忽忽的海风吹拂得人心旷神怡，一阵一阵地给人送来海的气息。李养怡宽松的灰色衣摆被风略微吹起，在半空中凝滞了半秒后缓缓落下。
　　他们在海边停下了。
　　“原来你是要来看海。”
　　夜幕之下，一抹亮丽的蓝色，勾勒着海岸的轮廓；翻滚的蓝色海浪，点亮了黑暗之中的礁石。幽幽的闪烁着的蓝光，就像在海面上燃放起了无数的焰火。新旧浪潮明暗交替，高低海天远近相接。岸上海面所隔甚远，汹涌涛声却尽收耳底。这如梦似幻的场景，恍惚间让人想起古希腊神话故事中擅于唱迷魂歌曲的海妖塞壬，李养怡看惯了海，却还是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觉得海里好像真的传出了缥缈诱人的歌声，于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悄悄转头观察身旁的人，长而卷曲的睫毛下是一双杏圆的眼，鼻子高挺而秀美，不作任何表情时的嘴唇微微向下，给人一种天然的疏离感。他的脸平静得出奇，让人看不出有丝毫波动。
　　沙滩的远处有个小小的木屋，依稀可以看得出轮廓。李养怡托着腮说到：“咱们就这么看海太没意思了，不然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还没等他回应，李养怡就已拉着他从观景台沿着石阶走到了沙滩上。
　　新湿的沙滩踩上去有些松软，每一步都能留下清晰的脚印。他们走得并不算快。
　　过了几分钟，原本模糊的木屋才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淡黄的木板上布满了暗褐色的纹路，黑夜里，人很难透过细小的缝隙看到里面的情景。木屋的门扉上了一道半新不旧泛着绿锈的铜锁。李养怡用手在木屋外的地板和沙滩的缝隙间努力地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把钥匙。她很快地打开了锁。随着“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了，屋里的灯几乎同时亮起。
　　“这个小木屋是我和我的一个朋友的。”李养怡对那人说道。
　　屋内只有一张圆几、两个靠椅，左边一张窄窄的床，却没有覆被，大约是平时没有人睡在上面的缘故。床尾放置一个小小的花架，正对着映照出海水的窗户。一棵粉红色的雏菊正被海风吹得微微摇晃。
　　那人斜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李养怡翻箱倒柜。
　　“我们来放风筝吧！”李养怡兴奋地说到。
　　幽蓝色的薄如蝉翼的风筝从地面渐渐飞向高空，在空旷的夜幕下孤独而绚丽地盘旋着。
　　浪潮拍打着海岸，两个修长的身影踩着碎掉的泡沫并行着。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来这里旅游的吧？”李养怡歪着头问道。
　　“嗯。”
　　“难怪。”她一边拨弄风筝线一边说道。
　　“那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都去过哪些景点了？需要我给你推荐哪些好玩的地方吗？”
　　“不需要。”短短的三个字果断地拒绝了所有问题。
　　李养怡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浇灭了，她有些不舒服，轻抿嘴唇，转过头半晌不语。
　　海浪来得甚为猛烈，李养怡一个没注意被突袭的浪潮绊倒，等到反应过来时半个身体已然浸湿在海水里。就在她努力维持平衡时，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抬起头，那人的眼中喜怒不明，瞳仁不复浅棕，在四周流光溢彩的映射之中反倒成了一种纯净的黑色，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吸附所有妄图反射出去的光线。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就感受到身体被一股向上的力量牵引着站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心脏跳动迟滞，说不清道不明。
　　她好容易恢复了平衡，却不敢再去直视那人的眼了，只从嘴里结结巴巴地蹦出了几个字：谢……谢谢。”
　　燃烧的海水肆意漫涌，将人的眼里铺满炫目耀眼的蓝色，直到失真。
　　夜幕中，风筝被急风吹得摇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