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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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便利店对面的长椅上，陈竹鹤正坐在陈介山的身边，难得陈介山今天主动提出来要走走，陈竹鹤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自从前段时间男童溺水事件之后，陈介山的状态每况愈下，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消防队的心理医生前几天上门，面对面疏导了好一会儿。
医生建议平时出门多走走，但陈介山一直不为所动。今天不知道怎么，总算愿意出来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至少表面上看，无疑是变好迹象。
陈竹鹤陪着陈介山在长椅上坐着，无意间瞥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而坐在副驾驶的人，正是关日暮。
她今天显然是出席了重要场合，往日那一头柔顺的长发难得挽了起来，身上穿的不是繁复沉重的礼服，而是一件简约温婉的玉色旗袍。
半落的车窗里渗出徐徐晚风，拂过她鬓间散落的盈盈发丝，街头的路灯垂下静默的光晕，落进那双清澈温婉的眉眼，更显柔情似水。
陈竹鹤静静注视着车内两人对话的剪影，却在此时，忽然听见陈介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儿子，看到对面卖花的了吗？”
闻言，陈竹鹤的视线顺着陈介山的话，不由自主的看向马路另一头。
果然，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对面，一个推着三轮车的老奶奶正坐在街头，身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束，包装有些单调，大多是些普通单调又不怎么昂贵的散花，没人看得上，生意也冷清。
陈介山在此时向陈竹鹤开口：“去帮爸买一束吧。”
“好。”
陈竹鹤没有犹豫，说完，便起身向对面走去。
这些花都是在花卉市场批发的，每一束都是老人家按照自己的审美搭的，大概是老人家喜欢喜庆，所以都红色粉色，颜色鲜艳的居多，虽然配色不算好看，但每一朵都开的新鲜顽强。
陈竹鹤选了一束小雏菊和风铃，老人家说寓意美好与幸福，对生命的热情。
陈竹鹤：“婆婆，那就买这束吧。”
婆婆笑呵呵的应：“好，都好”
陈竹鹤这边刚付完钱，正要转身返回，谁料下一秒，就听见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
关日暮坐在车里，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震。与此同时，也看到那道枯瘦绝望的背影在无助赴死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与决绝。
当认出倒地的人是谁后，关日暮整个人都僵在了座位上。
陈介山是看准了时机的。
在车流飞驰而过的那一瞬，毫不犹豫的冲向了马路中央。
迎面驶来的是一辆货车，就算司机反应再快，也根本挡不住惯性之下的巨大撞击力。
车身倾轧的那一刻，陈介山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分不清是痛苦更多还是解脱更多。
周围尖叫声一片，有人愣在原地，满眼惊恐，有被吓哭的孩子被身边的人七手八脚的捂住眼睛，在交错混乱的车流中失措跑开。
一时间，周遭混沌不堪，糅杂在黑夜里，像是来自深渊里的厉鬼发出撕裂的吼。
陈竹鹤站在原地，亲眼看着陈介山倒在血泊里，那一刻，仿佛所有知觉被尽数抽离，耳边传来刺耳的鸣音，绝望在拼命着撕扯理智，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地鲜血蔓延，黑夜破碎。
陈竹鹤的脚边不知何时喷溅过来一阵温热的液体，连带着手里的花都被染上了几滴刺目的猩红。
手中细小纯白的花瓣被鲜血覆盖，脆弱到不堪支撑，零星栽下几瓣，坠落在刺目的血泊里，徒留晃荡的花梗，在黑夜中显得残败不堪。
此时的陈介山却是笑着的，濒临死亡前的几秒里，陈竹鹤在他逐渐失焦的眼中看到了释怀和解脱，也看到了痛苦和绝望。
陈介山挣扎着伸出手，朝着他的方向，似乎想要靠近。
陈竹鹤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要耗尽力气和理智，终于，在走到离陈介山不过一尺的距离时，脱力一般跪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
陈竹鹤看着奄奄一息的陈介山，胸腔里泛起汹涌的腥涩，想说很多话，但又觉得没必要再说。
陈介山含着血沫，气息随着稀薄的心跳变得游离而微弱：“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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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半夜的医院里，穿堂风刮了一层又一层，抢救中的指示灯早已经熄灭，周围只剩下刺骨的冷。
宣布陈介山死亡的医生刚走没多久，空气中还残留着药物的苦涩以及温热的血腥味。
关日暮坐在陈竹鹤身边，看着身旁少年隐没在黑暗中单薄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人在承受重大打击时，最崩溃方式往往是沉默。
关日暮怕打扰他，但是实在不放心，伸手抚上他没有血色的脸：“陈竹鹤，这里没有人，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不好？”
陈竹鹤听到她的声音，喉尖动了动，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视线所及，刚好是窗外漆黑破碎的夜。
“我爸他在消防站的时候，就已经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他生前没有做过一件错事，救了很多人的命，可是那些人呢？”陈竹鹤，“他们非但不知道感恩，还要羞辱他，责怪他，逼死他。”
他看向关日暮，哑声开口：“关日暮，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好多一些，还是坏多一些？”
“是他们不好，是那些不辨是非的人不好。”
“是吗？”陈竹鹤，“可是他们活的照样很好，不是吗？”
——
陈介山自杀的事引来不小的讨论，警方通报出来之后，各道媒体争相报道，除此之外，文娱傍上讨论度最高的，还有两件事。
一个是拍卖会上，出现在知名设计师时奚身边的神秘男子。
另一个，则是关于关日暮感情的讨论。
有人在昨晚的拍卖会上拍到了关日暮被贺齐清拦住时，徐泽淮挺身而出的画面。
推杯换盏的名流宴会，衣着华丽相貌不凡的年轻男女，随便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里面的情感纠葛，花边八卦，自然容易引人匪思。
一个是光风霁月的书香世家子弟，一个是年少有为的行业新贵。
这样的场景一出现，所有人脑补的，无外乎是一场精彩又狗血的三角恋戏码，而网友的评论更是精彩纷呈——
[冷知识：挡酒的那位是关日暮的初恋，两人谈的挺久，后来据说是和平分手。]
[关日暮的游戏代言是这个资本帅哥给的，好像还签到名下了，算是关日暮的顶头上司。]
[真不知道这女的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装纯吗？]
……
拍卖会的照片一出来，所有吃瓜网友都在猜测这两男争一女的戏码最后剧情走向如何。
然而陈介山的事情一出，剧情好像又多了另一种猜想。
陈介山自杀的那天晚上，有人在声迹寥寥的街道上拍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凌晨的街道，关日暮一身玉色旗袍与身穿校服的陈竹鹤并肩而行，两人的身上都沾着血迹，周围包裹着浓重的夜色，迎着前方一轮清白的月光向前，身影相并，仿若宿命降临。
[不是吧，这姐的鱼塘真精彩，学生也勾搭？]
[模特圈，懂的都懂，我朋友之前接触过这个行业的人，怎么说呢，基本上找的都是富二代，也有的养鱼，五六个一块谈的也不是没有。]
[怪不得资源一个接一个，还得是有资本捧。]
[估计就跟b.a.o yang差不多，说实话，我其实是跟她一个学校的，亲眼看到这女的时不时就会有保姆车来接，也有几次是豪车，怎么说呢，挺难评的，不过也有可能能是人家家里条件好也说不准喽~]
[本来因为深野的M.V还挺喜欢她的，觉得那种随性洒脱的样子特别酷，微博还关注来着，结果后面看到灵域谷，瞬间下头……]
[这姐之前就一直立又纯又乖的人设，拍的都是那种小白花的风格，结果现在又来擦，吐了。]
[有男的为她争风吃醋还不够是吧，竟然还勾搭高中生，真刑。]
……
网上舆论愈演愈烈，但关日暮作为这件事的主角，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原因其实很简单，关日暮卸载了微博，没关注过这件事，觉得荒谬，也觉得烦。
最近川艺开学，她照常上课下课，习惯了一双双打量的目光，生活倒也过得去。
今天阳光不错，难得的晴天，窗户被开了一道缝隙，有风钻进来，将随手放在床头桌上书页吹开，沙沙作响，无声波动着人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
关日暮睁开眼，朦胧之间，瞥见纸张上的一行字.
此时，窗外明朗的阳光漏进来，不似之前那样冷冽刺骨，寒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尾声，好像有了初春的迹象。
再过一个月就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只有一个人，还被困在这慢慢长夜的寒冬里。
关日暮拿起桌上的书，随手翻到被书签标记过的某一页，其中字里行间的文字，让她的心里有过一瞬间的触痛，她睫毛轻颤，指尖情不自禁抚过纸页上触感明显的字迹。
那一刻，她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她不想那个少年还在泥泞里，她想要他生根发芽，意气风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