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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这几天降温降的厉害,一出体育馆,外面刺骨的冷风便扑面而来。
      关日暮从体育馆出来后,再次给陈竹鹤打电话,这一次,可算是通了。

      关日暮:“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少年的嗓音低沉哑倦,甚至还带着压抑的咳嗽声:“往前走。”

      关日暮按照他的话,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果不其然,在前面路口处,一眼就看了孤身站在公交车候车亭的陈竹鹤。
      此刻,他正背靠着身后的公交站牌,留下一道形单影只的侧影,在灰调的季节里,无声又孤寂。

      关日暮挂了电话,朝他走过去:“你发烧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幸好我问了徐老师。”

      昨夜的雪不知持续了多久,历经一晚,此刻周遭泛起一片朦胧冷淡的雾气,整个世界像是被覆上了一层厚重的隔音层,有种静默而沉甸的潮湿感。

      少年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眉眼低垂懒倦,孤身站在灰芜蒙蒙的雾气里,像一幅承载着无限愁绪的水墨画,苦涩而悠长,有种心意难平的破碎感。
      而关日暮,就好像是这苍白世界里唯一一点色彩,情绪笑意,一颦一动,都是那样清晰明朗。
      她是画外的观画者,而他,是被困在这场雾里的迷途人,她在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被牵出无限的悲悯和触动,试图举起心中灯火,看出那双厌世淡漠的眼里,所有未知的全貌。

      关日暮看着他苍白的脸颊,伸手想要去试探他的额头,然而,就在即将触碰之际,陈竹鹤却在中途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
      陈竹鹤话音刚落,就立马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完全不像没事。

      关日暮:“我带你去医院吧。”

      两人说话讲间,陈竹鹤目光不经意瞥向远处,就见关日暮的身后,此时多了一道寻觅的身影。
      果然,邢越还是出来找她了。

      关日暮刚好背对着他,还没有发现异样,伸手去探陈竹鹤的额头时,注意力全在他高的吓人的体温上:“你都发烧了,还说没事。”

      关日暮此刻全然不知身后如何,看着少年握在自己腕间清白瘦削的指节,感受到他手心的虚无的体温,以及,身上忽视不掉的烟味
      关日暮皱眉:“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陈竹鹤承认的一脸坦然:“刚抽了一根。”

      “你——”
      关日暮突然后悔那次在他面前抽烟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你不知道么?我这个年纪最容易学坏了。”
      陈竹鹤看着她,眼底突然升起一抹轻柔的余温,夹杂着一丝关日暮来不及捕捉的情绪。
      下一秒,他握着她的手突然发力,将人一把带到了自己身前。

      一瞬间,两人的呼吸被骤然拉进,一热一冷,横冲直撞进彼此的感官。
      关日暮来不及反应,却见下一秒,陈竹鹤在她面前低下头,将头轻轻靠在了她的颈窝,哑着嗓子开口:“姐姐,你要看好我才行。”

      这一刻,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是层层电流,一瞬间,遍及她的所有感官。
      关日暮只觉得周遭冷湿的空气和少年灼热的体温,尽数闯进了她的身体,一轻一重,交替叠加,分不清究竟哪一层更重。

      他就这样安静姿势,轻轻靠着她,没有任何其他逾越的肢体接触,算不上多暧昧亲昵,却足够信任,足够依赖。
      那一刻,关日暮突然有种,陈竹鹤已经把整个人交付给了自己的感觉。仿佛自己悉心驯养的流浪小狼崽终于被自己感化,突然转了性,变成了粘人的萨摩耶。

      关日暮:“!?”
      感受到少年濡湿的发丝以及非正常的体温的那一刻,关日暮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一时分不清是因为他异常滚烫的体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关日暮:“陈竹鹤,你……”
      少年埋在她颈间,声音沙哑灼热:“头晕。”

      此刻在她面前,他就像一只乖巧无比的狗狗。他在向她示弱,亦是心甘情愿的,想要成为被她驯服的兽。
      这样脆弱又依赖的举动,像是无助的灵魂,在渴望她的垂怜。
      她甚至都能听到,他此刻滚烫的心跳。

      再想到昨天他冒着大雪站在冷风里的样子,关日暮几乎是瞬间就心软了:“你,冷不冷啊?……”

      “冷。”

      他发间的汗是冷的,握着她的手也是冷的,周身的空气是冷的,偏偏呼吸滚烫,随着他落在颈间的一呼一息,将她点燃又熄灭。
      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可见陈竹鹤的情况有多差。
      关日暮心里的愧疚不由得又深了几分:“我叫了车,马上到,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你不是还有别的事吗?”
      陈竹鹤突然拿起了乔,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体贴的不行,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弱了些:“我自己回去就好,我没事。”

      关日暮哪还有心思去干别的:“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啊。”
      此时她的注意力全然被陈竹鹤吸引走了,根本没发现此时他唇角无声牵起的一抹笑,以及,在她身后不远处,邢越看到这一幕后,再没往前的身影。

      很好。
      这一次,他成功将她从别的男人身边抢走了。

      --

      医院里,到处都萦绕着医院的消毒水味。
      关日暮全程陪着陈竹鹤挂号,排队,一直到检查完,挂上吊瓶,再到坐上返回的出租车。
      上次来陈竹鹤家里的时候,还是物理竞赛,他被媒体围堵的时候。

      现在才发现,陈竹鹤家这片其实很有老上川的味道,像是带着浓郁的复古滤镜,随意又缓慢。一抬头,是旧筒楼里锈迹斑驳的防护网,晾晒的衣服,以及各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痕迹。
      等到了暖和的时候,肯定会有退休的老大爷围坐在树荫下下棋摇扇的身影。

      空气中残留着植物和未晒干的潮湿气味,像是无意间被翻开的陈年报纸,怀旧,沉默。
      两人踩着灰旧的水泥楼梯上楼,关日暮走在前面帮陈竹鹤举吊瓶,随口问道:“陈叔叔回来了吗?”
      陈竹鹤:“没有。”

      陈介山今天要值夜班,会到很晚。

      关日暮帮忙举着输液瓶,踩在向上的一节楼梯上,意识到陈竹鹤今晚时一个人在家后,转身问道:“那我走了,是不是今晚就没人管你了。”

      陈竹鹤停在她向下的一节台阶上,两人站位一高一低,刚好补平了身高上的差距。

      楼梯间里,狭窗里透过来微薄的光亮,空气中有细小的灰尘,在无声飞舞。
      他的烧还没有完全褪,在冷白的皮肤上染上一层红晕,有种……
      任她欺负的破碎感。
      尤其是看着她时候,眼神像个孤独小狗。

      听到她这样问,陈竹鹤只是低声“嗯”了一句,安静的望着她,虽然没说别的,可这模样,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走嘛。

      关日暮笑着,忍不住将他的头发揉乱:“放心弟弟,我会照顾你的,不会走的。”

      虽然关日暮嘴上说着照顾,但实际上,连烧水都是陈竹鹤自己弄的。
      此时,关日暮正在打电话,隔着听筒,依稀能听到邢越那边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大概是那边的场子已经开始了,热闹的不行。

      邢越打电话,问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要不要过来。

      “没事了,已经处理好了……不好意思啊,现在走不开……好,你也早点休息,拜拜。”

      关日暮挂断电话,回过头,就看见陈竹鹤倚在厨房门口,一手打着吊针,另一只手举着根晾衣杆充当吊瓶架的样子。
      虽然身残志坚,但脸上依旧一副冷拽的表情,看着她:“邢越的电话?”

      “对啊。”

      “要去找他吗?”

      关日暮看了下时间:“算了吧。”

      陈竹鹤垂下眼睫,将心里的情绪掩饰的滴水不漏:“要不去看看吧,说不定,他找你是什么重要的事。”
      说罢,还特意看了一下自己打着吊瓶的手,有意无意的补充道:“我一个人,也能行。”

      “就是个庆功宴,我不用非得在场。”
      关日暮:“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我应该照顾你。”

      听到这话,陈竹鹤只是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什么也没说。
      邢越今天在洗手间那句扬言要跟关日暮表白的话,陈竹鹤听到了。
      此刻以退为进,利用关日暮的愧疚留住她,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他在赌,赌在她心里,他和邢越相比,到底谁更重要一点。
      值得庆幸的是,他赌赢了。

      她对她没有爱也没关系,哪怕她对他只同情,陈竹鹤也是愿意的,只要在她心里他比她身边其他男人更重要,哪怕就只有一点点,他也是开心的。
      至少,现在她没有陪在别人身边。
      只陪着他。

      这些心思,关日暮不知,陈竹鹤也乐得装模作样。

      关日暮:“这是刚才医生开的药,退烧的,消炎的,止咳的,我都放在这了。”
      她将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大致看了一遍:“上面已经标注好了药量,你记得按时吃。”

      “知道了。”
      陈竹鹤现在说话都带着鼻音,声音又哑又沉,慵慵懒懒的。

      关日暮看着他,忍不住调侃:“你别说,你这一感冒,都成低音炮了。”

      两人正说着话,此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竹鹤还在打吊瓶,关日暮去开的门。

      还没等她把门打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女音。

      “陈竹鹤!——”

      韩舒文似乎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会是一张陌生女孩的面孔,此时看着关日暮,韩舒文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由欣喜变成愣怔:“欸?……”

      关日暮看着对方这反应,立刻明白过来,转头看向屋里:“陈竹鹤,找你的。”

      陈竹鹤听到声音,起身从屋里走了出来,见站在门外和关日暮面面相觑的韩舒文,开口道:“什么事?”

      韩舒文见陈竹鹤出来,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在他和关日暮之间来回逡巡了几遍,似乎是在诧异两人的关系。

      关日暮抱臂倚着门廊,笑意盈盈的对上她打量的视线,毫不避讳。
      陈竹鹤余光瞥了眼她,对韩文舒说道:“前几天你问的那道导数题,阿姨让我再帮忙找了几道类似的,我回头发你。”

      韩文舒点点头:“哦,好的”

      经他这么一说,韩舒文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伸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陈竹鹤:“多亏了你之前给我补课,要不然我数学又该不及格了,今天冬至,我妈包了饺子,让我给你送一些过来。”

      韩舒文说这话的同时,很快注意到陈竹鹤还在打着吊瓶的手:“你生病啦?”

      陈竹鹤:“感冒,不碍事。”
      说着,他接过韩舒文送来的饺子:“帮我谢谢阿姨。”

      “没事,不客气。”
      韩舒文话落,视线又下意识朝关日暮的方向落了一瞬,而后,朝陈竹鹤摆摆手道:“那我先走啦,你好好休息。”
      “好。”

      陈竹鹤这边刚关上门,紧接着,就听见关日暮开口道:“这姑娘谁呀?”

      “邻居。”

      “哦,”关日暮,“看你跟人家好像挺熟的。”

      对此,陈竹鹤倒是没否认。
      韩舒文和他是邻居,从小就认识,韩舒文的妈妈还是上川小学老师,那时候还教过陈竹鹤,两人那时候还每天一块上学来着。
      韩舒文妈妈厨艺不错,有时候做的什么好吃的,都会让韩舒文送点过来。
      尤其是高娴出事之后,韩舒文的妈妈对陈竹鹤更是多加照顾。

      关日暮看着送来的饺子,问陈竹鹤:“吃饺子么?”

      陈竹鹤了一眼手里:“生的。”

      关日暮:“生的就煮熟呀。”

      陈竹鹤晃了晃自己还打着吊瓶的手,提醒道:“我现在,一病号。”

      “没说让你煮,我煮。”
      关日暮:“怎么说也是小青梅送来的,放坏了怎么办?”

      陈竹鹤觉得她这话离谱:“你煮?还是算了吧,我怕你那厨艺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诶,看不起谁呢?”
      关日暮:“不就是放锅里吗,有什么难的?”

      虽然关日暮说的轻松,但当她站在厨房里,看着面前的一堆盆盆罐罐时,愣是半天没动。

      陈竹鹤:“先往锅里放水。”

      “哦。”
      关日暮应了声,拿了个盆伸到水龙下边,陈竹鹤倚在边上看着,看她接到差不多的时候,开口道:“水够了。”

      关日暮妥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说煮饺子了,就连火都没开过。
      整个过程虽然有陈竹鹤“辅助”的成分在,但是今天这顿饺子,怎么说这次也算是关大小姐亲自下的厨。

      “怎么样?”关日暮,“好吃吗?”

      陈竹鹤丝毫不给面子:“煮漏了。”
      说完,还不忘再补一刀:“没味道。”

      “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别人想吃还没这个福气呢,”关日暮觉得他不知好歹,“你还挑三拣四。”

      陈竹鹤看着盘子里千疮百孔的水饺:“这么好的福气,一块吃点?”

      关日暮看着盘子里那一盘“伤残”饺子,心虚的移开视线:“还是算了。”

      从陈竹鹤家里出来之后,关日暮特意给庄玫打了个电话过去,响铃没几秒,庄玫很快接通。

      “喂?怎么啦宝贝?”

      “妈,我记得我之前感冒不舒服的时候,你给我买过一种的药,是什么牌子来着?”

      庄玫一听这话,立刻惊呼出声:“宝贝!你感冒啦?!”

      “没有,不是我,”关日暮赶紧否认,直接拉程一宁挡挡箭牌,“是程一宁,程一宁生病了。”

      “噢噢,这样啊,”庄玫,“我找找之前的订单,那药特别管用,你让宁宁也试试。”

      “好。”

      “对了,这两天入冬降温降的太厉害了,你也注意点,听见没?”

      “知道啦,”关日暮,“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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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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