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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出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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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的路边可以时不时地见到一些卡车,敞篷的车厢里堆成西瓜山,绿色的瓜皮远远看去翠汪汪的一片。
陈飞扬一直悄悄观察着顾川庭的神色,见他的手指敲动,以为他对路边卖西瓜的感兴趣,当即喊何素柔停下来,他要去买个瓜。
何素柔一边嘟哝着别真把你妈妈当成司机了,一边瞄了眼后视镜靠边停车。
临出门之前他们从小卖铺捞了一袋子零食,高进叼着一块苏打饼干,微微直起身扶着车框凹个造型再小跳下去——
“烫烫烫,这车烫手!”落地时确实掀起一片细小尘埃,然而姿态不算优美,果然遭到了翁羽扇的嘲笑。
对两个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已经见怪不怪,任由他们吵吵闹闹地扎到西瓜摊儿前,路边的生意竞争很激烈,甚至经常能见到店主之间撕吧起来,显然顾川庭对这种情形完全手足无措,因此索性选择不去光顾。
陈飞扬比他游刃有余多了,站在他们之前像个大家长,他施施然地在几个摊子前踱步,只是口头上问得到的都是自家瓜多么多么甜的回答,所以还是要靠上手去试。
食指和中指拢在一起,微微弯曲,像打出响指似地并拢一搓,指节与瓜皮接触的地方发出轻轻的一声脆响。
顾川庭几个人就站在路边看着他一个一个摊子敲过去,高进悄声说了句,“你别说,陈哥还真有那味儿了。”
翁羽扇捧着脸,“你当他这么多年生意白做啦?”看的高进恨不得把花痴俩字贴她脸上。
在买瓜的时候起了点小争执,陈飞扬拒绝了摊主切瓜的要求,向他要了个网兜准备整个拎走,虽然选的这只瓜不算大,也有七八斤,高进试着掂了掂,声音犹疑,“老大,你真要买一整个吗?”
顾川庭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我们带着整个瓜去,怎么走路啊?”
“而且我们又没有刀,到时候怎么分啊。”
“我选的瓜脆生,”陈飞扬笑得很自信,在虚空中劈手刀的样子像西瓜忍者,“到时候我直接用手开。”
何素柔也选了一只瓜准备带回去,闻言冲大家笑了一下,“你们让他带吧,反正让他拎着。至于怎么开瓜......”她仰起头好像思考了一瞬,敛起手掌微微起势,顾川庭霎时想到了电视剧里倚天剑出鞘的样子,她一手扶着瓜,吐出一口气的同时右手稳准狠地落在瓜皮上,在除陈飞扬以外众人惊诧的目光里,瓜皮发出密密的脆响,椭圆的薄皮瓜从正中裂开来,何素柔满意地拍了拍瓜皮,让老板帮忙包一下,又用纸巾擦了擦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我有个问题......”顾川庭愣愣发问。
陈飞扬对于他妈突然耍帅的抢风头之举轻哼了一声,他把装了瓜的网兜甩在后背上,沉甸甸的,还是勉力拍了拍顾川庭的肩膀,“不用问了阿川,我也行的。”
“我想问的倒不是这个,”顾川庭暗含钦佩地盯着何素柔潇洒的背影,“我是想问,你妈妈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是很酷的工作吧。”
龙溪河顾名思义,其实就是沿着一条主溪流建立的景区,环绕溪流的空山幽谷,很适合夏日避暑吸氧。虽然陈飞扬立下豪言壮志,但是真让他拎着七八斤的瓜走完全程还是有点废大哥的,何素柔可不管那么多,她一直强调自己想好下决定的事情就要自己负责,于是完成把孩子们送到的任务之后就潇洒离开了。
顺着栈道向下走,离溪水越近,两侧的青山就像制氧机似的,周围的空气染上了湿润的清甜。一伙人也不急着赶路,就在溪边的石头堆上玩,高进和管向文争执石头下边能不能翻出小螃蟹,翁羽扇往河边一蹲,抱着手臂不知道想什么。
顾川庭觉得自己张开手掌的时候,几乎可以抓住一缕一缕的风的实体,当然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不忘用余光扫了一下倚在木质栏杆上的陈飞扬,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有些莫名的动作。陈飞扬很配合他,倚在栏杆上看风景,一副忧郁少年的样子,清澈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很养眼。
当顾川庭反应过来自己用养眼两个字作为形容词的时候立刻摇了摇头,陈飞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下意识对着顾川庭的眼睛笑,“嘿嘿,阿川。”陈飞扬隐隐感觉顾川庭有躲他的意思,又搞不清楚为什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隐隐难过,就连约他出去玩都要像绑架似的拉出一群人一起。
“刚刚你看什么呢?”顾川庭没有接收他的注视,食指的指腹在栏杆上蹭了蹭,木头吸了水汽,变得有些湿润柔软。
说到这个陈飞扬来劲了,他向刚才侦查许久后敲定的地方遥遥一指,神色认真,“我想到了阿川,可以先把西瓜放那儿。”
听到他话的众人随即看去,陈飞扬指的是溪水与石岸交接处,在水流的冲刷下形成一处小凹槽,经他这么一说,看起来确实是很适合放东西的地方。
翁羽扇举手支持,甚至已经帮他开始搬石块,把那块地清出来。
顾川庭眼带怀疑,“你确定?要是拿着累,就现在分了吃吧。”
“别,”高进表示投降,他夸张地把肚子吹起来,在鼓鼓胀胀的肚子上轻拍一下,“正是才吃饱的时候。”
“那是你们在车上吃了太多零食了。”顾川庭回忆着他们吃空的零食袋子,已经可以想象到压缩饼干吸饱水之后膨胀起来,把胃部撑起来,硬得像石头的过程。
说完半天没人接话,顾川庭抿着唇微微抬头,有点尴尬地挤出问话,“怎么突然安静了。”
翁羽扇和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作为代表发言,“咳咳,嗯,只是觉得,顾哥你好像终于融入我们了。”
“以前总感觉你跟个仙儿似的,冷冷地看着我们凡人。”
“原来也会数落我们啊。”高进挂着不好意思的笑,摸了摸后脑勺。
翁羽扇蹙眉,表情复杂地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个喜欢挨骂的。”
笑着在溪边扬了会儿水,就把西瓜放在陈飞扬看准的那处小洼地,流水虽然被太阳烘着,却仍然充盈着幽幽的凉意,那处也没有太阳直射,更适合作为天然冰箱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路上还遇到一些出游的人,有年纪相仿的同龄人暑假结伴出游,也有领着小朋友出来游玩的一家三口,还有寻觅路边花丛作为拍照背景的中老年团。
“少年仔,你这照片拍得好像不太好哦。”一头银发烫成卷的奶奶扶了扶亮粉色的墨镜,对陈飞扬不太满意地摇摇头,又安慰他似地竖起大拇指,“虽然照拍得不怎么样但是人确实是很帅的噢。”
“噗。”四个人憋笑憋得好痛苦。
龙溪河没什么游乐设施,来这里主要的活动就是沿着栈道徒步顺便看看风景,非常适合团建和学校组织郊游,但是也正因为设施不够丰富,遇到的人虽然有,但是不多。
因此顾川庭没能拒绝陈飞扬外放哼歌的行为。
事实上他觉得哪怕有游人如织,以陈飞扬的洗|脑能力,也能把他劝说得和他们一起大声合唱。
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太注意别人的目光了。
从音乐软件首页找的热门歌单,陈飞扬竟然能唱出不少,顾川庭能听出百分之八十的歌词从手机里流出来,像流动的溪水发出潺潺声,不知道是不是被歌声吸引走了注意力,顾川庭平时不运动的,体力不怎么样,跟着他们走了个把小时也不算累,腿的感觉仍然健在。
据售票处立着的景区游览地图所示,这里的游玩路线像一只束口袋,从入口处进入,只有一条线路,从束口处走过袋肚,划出一个圆弧后又回到了收口处。
当水声变得越发明显,直至隐隐盖掉他们的聊天打趣和唱歌的声音时,顾川庭意识到他们离“布袋肚”更近了一步。
指的是,到了这里路程就宣告到了一半,这也是整条游览线路上为数不多的可以作为观光宣传的景点,毕竟刚刚一路走过来,在小喇叭旁边的小立牌上不是说传闻这块石头被牛郎织女踩过就是得道高人被上天点化之后变成一棵老树,如果没有所谓的传说加成,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致。
直到走到这里,龙溪河才真的给游人以苍龙吐息的印象。
被命名为龙溪的河流犹如巨龙盘卧,悬挂在高高的青石壁上,奔腾的水流呼啸着从半空冲下来,在空中打出银色的水花,像布匹上的浪纹。
说话声已然听不见,喧嚣的水声成为萦绕在耳边的唯一旋律,顾川庭轻轻吸了一口气,湿润的空气和凉丝丝的水汽一起被冲到脸庞和鼻腔里,翁羽扇快乐地喊了一声,拿着手机要去拍照。
纵然顾川庭不喜欢面对镜头,也很难拒绝众人的邀请,他们现在几乎就站在小瀑布的脚底,根本听不清翁羽扇喊一二三的声音,只能根据各自的默契摆造型,但是显然这几个人根本毫无默契可言,翁羽扇低头翻看的时候眉头紧锁,并不满意的样子。
高进没什么兴趣补拍,一脸兴奋地向上指,招呼着朋友们要从横在小瀑布腰部的通道穿过去。翁羽扇说的话他听不见,向她挥手和她咬耳朵。
他们的脸颊于是靠得很近,顾川庭发现不止自己扬起揶揄的笑意,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翁羽扇抱起手臂,一脸好吧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暂时放下拍照的念头,准备先顺着梯子爬上去。
说是梯子,其实在山间可落脚的地方嵌了一排锁链当作扶手,细细长长的小道湿润陡峭,底下树着块牌子,警告小孩老人各种疾病患者不宜上去,甚至还有块“生死状”的小石牌。
高进让翁羽扇抓住他衣服,翁羽扇“啊?”了一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管向文开路,陈飞扬断后。顾川庭抓住锁链的时候凉丝丝的寒意从手心传过来,水丝幽幽地拍打在脸上,然而站在他身后的人像是把他罩住,于是后脖颈那块是热乎乎的。
他听到陈飞扬对他说,“没事阿川,你掉下来我也接着你呢。”
什么啊。顾川庭懒得把吐槽说出口......少咒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