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离合》小老赵

8、两情相悦

　　这一天早上，白芷没有看到罗世铭。她站在路边等了一会，结果碰到了美娟。
　　中午在食堂吃饭也没见到罗世铭。
　　一整天，白芷都有些魂不守舍。
　　强捱到下班，白芷连忙到罗世铭平时等自己的地方，希望能见到他，还是没有。
　　白芷踱去公交车站，伤心、失落，心里堵的慌。原本她觉得罗世铭的喜欢是负担。作为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无法回报这样一个青年才俊的好，无法跨越身份悬殊的鸿沟。可是哪个人能不为罗世铭的热情与纯真心动呢！
　　有人在白芷身后按车铃，白芷也不回头，往旁边让了让。
　　那人还是不停的按车铃，惹的旁边人抱怨起来。
　　白芷也听的心烦，想往再远一点的地方避一避。
　　“白小姐。”白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白芷回头一看，罗世铭跨坐在自行车上，正望眼欲穿的看着自己。敢情没公德的小赤佬，就是罗世铭。
　　白芷的眉、嘴、眼都舒展开来，笑意就像沸水扑腾一样，自然的洋溢全身。
　　罗世铭指指身后，示意白芷上车。
　　为了避免引起更多人注意，白芷来不及多想，赶紧侧坐上自行车后座。罗世铭猛力蹬地，车子一下子窜了出去。白芷身子一晃，慌忙搂住罗世铭的腰。
　　白芷害羞的用一只手袋挡着脸，罗世铭倒笑吟吟的，得意非常。这些都被路过的美娟看见，她吃惊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任白芷和罗世铭越骑越远了。
　　白芷头一次坐自行车，觉得较之汽车敞快，较之走路快速省力。她盯着一位身材高大的步行男青年看，发现很快就把他落的老远，心里非常得意。
　　车轮滚动，带起丝丝微风，楼宇、行人纷纷倒退，坐自行车的感觉，应该与鸟于飞、鱼于弋的感觉一样吧。
　　白芷享受自由的气息，只是双腿悬垂着不舒服。行过几条街，白芷喊罗世铭停下来。
　　白芷站到地上，感觉脚掌微麻，遂抬起脚来活动了几下。
　　“白小姐，是不是脚麻了？回去我就装个踏板。”
　　白芷忙摆手，“不用，不用。”
　　罗世铭也不回话，从车筐里拿出一个盒子，交给白芷。
　　“送给你女儿的。”
　　白芷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他怎么知道我有女儿？我离婚的事他应该也知道了吧？为什么要送念北礼物？他知道了也好。也许他真的只当我是谈的来的朋友，所以送孩子礼物也很平常嘛。
　　白芷的表情由紧张，不知所措，很快变换成坦然，放松。虽然很失落，但是当做朋友交往不是更安全嘛。
　　不同于以往的推辞，白芷对罗世铭展颜一笑，就打开盒子。她的脑子瞬间转过那么多种情绪，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盒子里是一双红色搭扣皮鞋，小巧可爱，好像亮晶晶的闪着光。白芷与念北的鞋，都是手作布鞋，穿着舒适方便，就是怕下雨，再就是在时髦的大上海略显落伍。
　　白芷取出鞋子，在手掌上比了比大小，刚好合适。穿这双鞋，配什么衣服呢？
　　想到女儿，白芷暂时忘记了失落。她随口问到：“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女儿？”
　　“偶然听同事提起的。”
　　看着别致的红皮鞋，白芷盘算着收不收呢？收了回什么礼？
　　不等白芷做决断，罗世铭又从车筐里拿出一个袋子。
　　“这是在四马路买的点心。四马路上好多好吃的，下次带着囡囡，一起去逛逛。”
　　念北亲爹都没带她出去玩过，罗世铭这一邀约，是否逾矩了？应该是自己旧思想作祟，迂腐了？我们一起出去，会不会像一家三口呢？不是刚认定只是朋友嘛，自己怎么又乱想。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啦，那咱们一言为定。”白芷这边内心在打仗，罗世铭却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罗世铭竖起右手，要与白芷击掌。白芷不明其意，呆愣着没动。
　　罗世铭抓起她的右手腕，在自己的手掌上拍了一下。
　　“这就等于是拉勾了。”罗世铭强调。
　　白芷看看自己的手掌，一脸糊涂。
　　罗世铭转身又去车筐里拿东西。
　　“你这是个聚宝盆吗？”
　　“没有金银珠宝，不过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东西。”
　　罗世铭递给白芷一本《论语》，是刚刊发的第93期。
　　“这一期里有幅卡吞画《一本志摩诗集，隔开两个世界》。”
　　“卡吞画？”
　　“就是林语堂先生提倡的幽默画，丰子恺先生的漫画。我看你对版画似乎不大感兴趣，或可看看卡吞画。有几家报社也征集画稿，稿酬每幅三、五元不等。”
　　白芷听到有稿酬，眼睛一亮，把鞋盒、点心交给罗世铭，接过月刊翻看。
　　月刊内容丰富，确有些令人菀尔，白芷几次想停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往下翻。
　　直到路灯亮了，白芷惊觉时候不早，得赶紧回家了。
　　罗世铭带来的礼物，白芷没有一样能够拒绝，可她又觉得，全都收下实在不妥。
　　她想了想，把月刊和点心递给罗世铭。
　　“皮鞋我收下了，先替念北谢谢你。其它的，我实在不能要，买鞋子就已经让你破费了。”
　　“你会做糍粑吗？”
　　白芷点点头。
　　“那你做些糍粑送给我，就顶这包点心了。月刊你看完了还给我，也不是送的。”
　　白芷不想推来让去，倒显得小家子气，以后找机会给予回报就好了。以身相许？白芷瞪大眼睛，在内心展开自我批判－罗世铭如果知道我这些想法，肯定会鄙视我。
　　罗世铭看着白芷笑的不自然，有些疑惑。
　　“白小姐，想到什么趣事么？说来听听。”
　　“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爱吃这甜腻粘牙的东西。”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真心的最好方法，就是倒打一耙，先发制人。
　　“对吃食我不讲究，饿不死就行。但我的居室一定要整洁，我对气味比较敏感。”
　　“罗先生也不必告诉我这么多吧。”
　　“将来这些可能都要你来打理。”罗世铭小声嘀咕。
　　“罗先生，刚刚说什么？”
　　“白小姐，干嘛这么见外呢。”
　　“虽然现在提倡新规则，新思想，但分寸还是要有的。”
　　罗世铭觉得白芷说的也没错，她还不是自己的恋人，自然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如果现在向她求爱，她会答应吗？
　　俩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一会。
　　“白小姐，怎么看待男女朋友？”罗世铭突然开口问到。
　　白芷被吓了一跳，罗世铭是听到自己的心声了吗？
　　“应是谢道韫与刘柳那般。”白芷怕暴露自己的心思，有意往纯洁无暇上引。她哪知道罗世铭已认定了她是自己的佳人。
　　“现在的男女朋友是恋人的意思。”顿了顿，罗世铭忍不住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白小姐有再婚的打算吗？”
　　白芷愈加紧张，“做什么问这个？”
　　“我替自己问问。”罗世铭直视白芷双眸，大胆表白。
　　罗世铭今天是来吓自己的吧。
　　看着罗世铭的眼睛，白芷好像着了魔，她轻轻说出自己的心声，“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明白了。”罗世铭深情的回应到。
　　两人都没再说话，此时已是无声胜有声。
　　白芷坚持自己回家，罗世铭目送她坐车离开。
　　车子走远后，一抹愁云漫上罗世铭心头。自己还有一门亲事在身，怎么向白芷提亲呢？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得尽快解除婚约才行。
　　念北非常喜欢新鞋子，睡觉也不肯脱下来。而白芷极力掩饰着翻腾的情绪，可她完全控制不住，一会喜不自禁，一会彷徨踌躇，一会绝望无助。
　　谢母看出了白芷的异常，加上不年不节的买来这么多东西，不由得怀疑白芷有了相好的。谢母把白芷当自己女儿疼爱，如果她能再觅得一份良缘，老人家当然高兴。而白芷头一次生出不应该再与谢家有来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