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离合》小老赵

7、求偶日常

　　第二天一早，白芷在公司附近的路口碰到了罗世铭。
　　罗世铭装作思考问题，用手指比划密语。
　　白芷心想糟糕，手势代表什么数字不知道，对应什么文字更不知道。
　　罗世铭张大眼睛望着白芷，白芷心虚的笑笑，抬腿准备开溜。
　　罗世铭突然开口了，“白小姐，你之前拿过来的单据，好像不对，请你拿回去再看看。”
　　白芷紧张的要死，生怕被同事撞见，但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
　　罗世铭交给白芷一张纸，低声说，“你干嘛这么紧张？”
　　“麻烦你了，我拿回去看看。”白芷接过纸，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向公司。
　　白芷趁没人时，拿出纸来看，原来是密语图解。罗世铭画的手指很朴实，跟三岁小孩的水平差不多。不过他画的很细致，还把常用字做了特定标示。这么用心，他不止要跟我做朋友吧，他一定很喜欢我。这么想着，白芷心里有些甜蜜，还伴随着不安。
　　白芷把密语纸放在记账簿最下面，本想趁工作间歇背下来，可是一天都很忙。
　　下了班，白芷去仓库兼差糊纸箱。
　　一群姑娘媳妇中间，坐着一个罗世铭，很是显眼。
　　罗世铭局促的样子有些滑稽又可怜，像羊入狼群一般。
　　白芷知道这帮女人，虽然没有坏心，可她们的嘴最容易坏事，平时跟她们也是能远则远。
　　罗世铭看到白芷进来，欠起身，白芷忙用眼色示意让他坐下。
　　兼差的人流动性大，彼此不知道底细，更得慎重。
　　这时曹满库走进来，他招呼白芷在角落处找个位置坐下，又招呼罗世铭过来。
　　“罗同学，请到这边来，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
　　罗世铭如蒙大赦，忙站起来，旁边一位大嫂却拉住他。
　　“老曹，阿拉先跟这位小哥在谈事情好不啦！”
　　“吴嫂，快让他过来吧，你哪是问问题，明明是揩油。”
　　五嫂哈哈笑起来，拍拍罗世铭的手，才甩开放他走。
　　白芷本想取笑罗世铭，一看他委屈带着惊吓的样子，就剩气那吴婶过分了。
　　“罗同学，你要兼差的话，我介绍家庭教师的工作给你如何？这帮女人，我看着也怕。”曹满库悄声对罗世铭说。
　　罗世铭略显敷衍的点点头，却说，“谢谢曹大哥，不用了。我快开学了，也没时间兼差了。”他学白芷，改口称呼曹满库大哥。
　　说完，罗世铭看看白芷，舒了一口气，换了一副亲近的笑容。
　　“白小姐，我带了《木刻纪程》，是鲁迅先生收集的版画作品集。”罗世铭无奈的看看刚刚的座位，“可是背包落在那里了。”
　　罗世铭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芷，白芷心里像触电了一样，忙向曹满库求助。
　　曹满库无耐地看看罗世铭和白芷，“这些母老虎不吃人。”
　　说完，曹满库走过去，把罗世铭的背包拿了过来。
　　“白芷，这些画，你拿回家再看。周先生属左翼，国民政府对他的作品和学生，是比较敏感的。”曹满库对白芷叮嘱到。
　　“那就不要拿出来了，等下你直接把我的背包带回去吧。”
　　“罗同学，支持左翼？”曹满库低声问。
　　“不谈政治，我还是以学业为重。”
　　“这本画集印数有限，可不好买。”曹满库故意说到。
　　“我的同学里有鲁迅先生的忠实书迷，几乎收藏了他所有著作及参与编撰的作品。这一本是影印的，不是书店里买来的。”
　　“我会仔细的，看完就还给你。”
　　“这一本送给你，我要看找我同学就可以。”
　　白芷还要推辞，曹满库帮腔到：“白芷，这是你学习的好机会，就别推辞啦。罗同学也是费了一番周章，诚心诚意，你就收下吧。”
　　“曹大哥，无功不受禄，如果罗先生非得送给我，那我就不看了。”白芷一再坚持。
　　曹满库哪知道，罗世铭刚送了白芷一套《辞海》，白芷肯定不会再要他的东西了。
　　曹满库朝罗世铭眨眨眼，“那就借阅，书非借不能读。”
　　罗世铭附和到：“对，那就借你看。随便你看，看多长时间，或损坏了也没关系。”
　　“不会弄坏的。下个星期，最迟你返校前就会还给你。”
　　“行，你说了算。”
　　曹满库心里觉得好笑，罗世铭跟白芷说话就像换了个人，完全不似刚刚应对五婶时的张口结舌。
　　糊完纸箱，罗世铭想送白芷回家，白芷忙回绝了。
　　“我也是母老虎，自己回家没问题的。”白芷到底笑话了罗世铭一把。
　　罗世铭欲言又止，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交给白芷。
　　白芷坐在车上，对照着密语纸，翻译出罗世铭的话－－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白芷不禁笑了，这句话直接说出来，或直接写在纸上，不是更方便嘛。这个罗世铭，有时候真是个憨憨。
　　隔天早上，白芷又在公司外面碰到等在路边的罗世铭，白芷把他拉到僻静处。
　　“你不要在这里等我。”白芷用教训念北的语气说到。
　　“那在哪里等你？”
　　“不要等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得你带着进公司。”
　　“我是给你送这个的。”
　　罗世铭委屈地把一个袋子举到白芷面前。
　　“这是什么？”
　　“三文治和咖啡。”
　　白芷很想拒绝，又很想尝尝咖啡和三文治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怎么有钱买这些？你不是也得做兼差，赚生活费吗？”
　　罗世铭嘴角上翘，露出一个调皮的笑。
　　“我一个读的起医学院的人，怎么会没钱呢。当然也没有很多钱，但买这些不成问题。”
　　白芷还在犹豫，罗世铭拿出咖啡。
　　咖啡装在一个带盖子的玻璃杯里，外面还套着布袋子。他打开盖子，一股焦香味飘进白芷的鼻子里，跟科长喝的咖啡一样。
　　罗世铭直接把杯子送到白芷嘴边，白芷不由自主喝了一口，苦的直吐舌头。
　　“糟糕，忘了加糖。”罗世铭扎着手，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你。。。我。。。”
　　白芷一手卡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指着罗世铭，好像中毒的样子。
　　罗世铭赶忙堆起笑脸，“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了。你就本本分分上班，别整天围着我转啦。”
　　“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除了你没别人可围着转。”
　　白芷目不转睛的盯着罗世铭，心想，这个人究竟是真君子还是真小人啊？一个医学院的大学生没有朋友？谁信呢。
　　罗世铭任由白芷打量自己，神色自若。
　　“人交好友求三益，所以好友难求。”
　　白芷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咱们认识也没几日，还不够熟络，你知道我何益何否。”
　　“石头丢到水里，自然就会沉底；而树叶无论多久，都只能在水面漂浮。看面相已经知道七分，你绝对值得作肺腑之交。”
　　白芷的眼睛眨啊眨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罗世铭是把我当兄弟吗？白芷低头看看手表，没时间再闲谈下去了。
　　“今天谢谢你，咱们得赶紧去公司了。以后不要再送东西给我了，不然我不理你啦。”
　　“你把这些拿去办公室吃嘛，咖啡里加些糖，就好喝了。”
　　“吃三文治，喝咖啡？她们准得以为我发了横财。我先走了，你也别迟到了。”
　　白芷说完，就朝公司跑去。
　　罗世铭站在原地，想了想白芷的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已经开始在心里想，该送点什么给白芷合适。
　　接下来几天，罗世铭还是在公司外等白芷，不过，他没再找白芷说话，而是默默观察白芷和其她女同事，想找出白芷会喜欢的东西。
　　有两次，美娟与白芷同行，看到罗世铭朝自己微笑点头，就自以为罗世铭是暗恋自己。
　　这下子，美娟来了劲头，想尽办法接近罗世铭。
　　一开始，罗世铭刻意疏远，后来想，也许可以从美娟处打听出白芷的喜好，这才跟她多说了几句。结果，罗世铭说一句，美娟能接十句，听的罗世铭脑壳疼。
　　“罗先生，我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小孩子也喜欢我。白姐姐的女儿就很喜欢我的。”
　　不知道美娟怎么就聊到了这个话题，大概她在幻想给罗世铭生孩子呢。
　　罗世铭心不在焉的没听见美娟的话。美娟大概是想拉低别人，彰显自己，就继续踩低白芷。
　　“白姐姐都不知道为她小孩想，孩子那么小，就离婚了。我是不会的噢。我将来结了婚，一定要让家庭和和美美，先生专心事业，我就相夫教子。”
　　美娟说着，径自羞答答起来，好像罗世铭已经向她求婚了。
　　罗世铭这回听清楚了。
　　“白小姐离婚，有个孩子？”罗世铭对白芷的一切都很好奇，而这一切是不分好坏的。他没想到白芷结过婚有孩子，但也不奇怪。那个年代，早婚早育本来就很平常。只要她现在没有夫家，不妨碍他娶她就行。
　　“是呀。不过，那是她的私事，我们不要管的。”
　　“她小孩多大，男孩、女孩？”罗世铭怎么可能不管呢。孩子肯定是很重要的人，说不准还是他追求白芷的最佳助攻呢。罗世铭可是很善于跟小孩打交道的。
　　“小囡囡，才不到三岁，造孽呀。”
　　罗世铭暗暗对美娟的话嗤之以鼻，不再接话，只剩美娟自我陶醉。
　　罗世铭突然一拍手，他想到送白芷什么了。
　　美娟被吓的一愣。
　　罗世铭对美娟说：“我也是有妻子、孩子的人，非常认同你刚才的话。”
　　直到罗世铭离开，美娟还张着嘴，反应不过来。
　　好男人怎么都结婚这么早啊！
　　不过美娟很快就振奋起来，再不抓紧，好男人都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