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狩猎季节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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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厉害的骗徒，都不是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而是巧妙地作出引导。
引导人们相信，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镇长此刻遭遇的就是这样的一场欺骗，他打从心底里相信：这是我的推理。
他信心满满，甚而有了取代侦探做结案的冲动。
“格瑞丝小姐，酬劳我照付！”
格瑞丝没有意见，只是委婉表达，也许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镇长挥手，“不可能，我的推理太完美了，它可以完美解释两起谋杀！”
格瑞丝相信它可以。
所谓推理，本就存在多重解答。
遗漏一个证据、一个细节，结果都会大相径庭。
镇长即将做的推理，便是缺失了一个细节。
也只是一个罢了。
无论如何，他已经（被引导）收集到不少新的、也算是真实的线索。
那些线索如下：
一、草丛里发现木条，组合后是一把木梯，高度刚好能够到谷仓窟窿。
二、谷仓里堆放了数十个木箱，叠起来能轻松从里面爬到高处。
三、谷仓内找到褐色的动物毛发，似乎出自狼、狗一类的动物。
镇长将以上线索和之前得到的线索铭记于心。
接着，他召来众人，开始他的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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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告诉各位，巴顿、贝克的两起谋杀同开始的四起截然不同。
开始四起，是那七个男人的互相残杀。
他们强壮，人多，所以才能将尸体伪造成被野兽啃噬的惨状。
而我们杀死巴顿、贝克的那名凶手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他”必须依赖魔法和一名辅助“他”杀人的共犯。
老实说，我已经推理出那名共犯是谁，她的眼睛正在看我。
没错，就是你，波莉！
你肯定没想到，我不但找到你，我连你保护的那位凶手也找到了。
我马上就会为大家揭晓“他”的身份……
在这之前，我们要思考，凶手“他”拥有的魔法是什么？
我们都能看出，它必然和野兽有关。
至于它是变成野兽、还是召唤野兽，我认为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凶手总要想办法和被害者共处一室。
也就是说，“他”必须进入谷仓。
当然，说到这，有人会质疑，凶手有没有可能隔墙杀人？
有可能，但那太不可思议了，倘若“他”那么强大，“他”还需要忌惮谁呢？
“他”难道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故而，我们的推理必须基于魔法有一定限制的前提下。
让我们说回凶手进入谷仓的方法。
我相信你们都看见了答案。
谷仓外有梯子、谷仓内有箱子，两边都提供了方便人或者动物进出的工具。
如此，我们的凶手便锁定在能够自如爬梯子的人里面。
嘿，我看到你们嘲弄的笑容！
我知道，你们想说：镇长，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有几十上百个吗？
这一起案件是这样。
可你们不要忘记，昨晚的案件，巴顿之死案也是这名凶手犯下的。
也是同野兽相关的魔法杀人案！
而昨晚的凶手范围又是什么？是所有当时没有来参加宴会的人。
他们都有谁？
老人、孩子、孕妇……
天啊，我们竟然要在这些人里面找到一个自如爬梯子的人！
这岂非太荒诞了吗？
很好，我看见你们开始困惑，这也是我的困惑。
直到艾维先生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问我，假如魔法是变身魔法，婴儿变成的狼会不会是头幼狼？
我听见这个问题，登时如醍醐灌顶，想通一切。
婴儿变成的野兽是幼狼，老人变成的野兽是老狼……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哦，我并非质疑幼狼、老狼无法杀人，我相信狼的咬合力。
我只是由此想到一件事。
如果一个人腿脚不便，他会不会变身成的狼也行走困难呢？
那头狼会不会就和他自己一样，无法登上梯子？
你们又困惑了，对吧？
我刚才明明还说，凶手必须是一个爬梯子自如的人。
我现在却仿佛在暗示，凶手是一个无法顺利登梯的人。
我没有自相矛盾。
因为那面梯子本就是凶手故意卖给我们的陷阱。
他引导我们走向错误的推论，以此将他自己的嫌疑摘除。
而什么样的人能被这件事排除嫌疑呢？
唉，泰伦先生，我得说，您实在是太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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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倏地转头，几十双眼睛瞬时将人群中央的老者锁住。
老者站着，神色泰然，弓着腰，双手交叠在拐杖上。
他面向镇长，唇角淡淡翘起。
他没有否认。
他叫泰伦，今年七十六岁，过去是个猎人，后来是个瘸子。
他不可能登梯。
如果凶手是他，那他就真是狡猾。
可问题还没有结束。
既然他无法登梯，他又是如何进入谷仓的呢？
要知道，现场从内部反锁了。
镇长扫了一圈镇民们，他们惑然的表情令他暗喜。
因为他知道答案。
“镇长先生，请您快说下去吧，我们太好奇了。”
某位青年双手合十，捧场地说。
镇长抿着嘴唇，偷笑。
“别急，艾维先生，我马上就说。”
“是吗？这真是太好了，我太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嘿嘿，谢谢您，这还要多亏了您给我的灵感呀！”
“不，是您自己智慧过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
格瑞丝冷视着他们，抱着手臂，退到旁边。
她讨厌某人这样戏弄他人。
可话又说回来了，她为什么不阻止他？
为了他？
还是为了她？
格瑞丝转头，目光刹那间同某位女士的在空中相遇。
波莉……
她用口型叫出她的名字。
女侍者看见这句无声呼唤，眼睫颤抖，双手紧绞。
她也尝试用口型说话。
她在说：求求您，侦探，再给我一晚上的时间。
给你时间，让你完成你的谋杀吗？
格瑞丝严厉地瞪她，当她的面分开双唇，如同恫吓。
这很成功。
侍者蓦地朝后退了两步，双膝前屈，像要跪地求饶。
好弱……
凶手为什么这么弱小？
格瑞丝恼怒，接着她又想，假如没有魔法，这个女人伤害不了任何人。
她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就如历史上，就如这座小镇的过去反复上演的那般。
狩猎。
猎人与猎物。
没有兔子，却有要猎杀“兔子”的传统。
格瑞丝木然站立，感到声音从她的嘴边逸走，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可周围依然响起声音。
雷鸣的掌声。
原来是镇长完成了他的后半程推理。
他如此这般、如此那般讲述了凶手泰伦如何进入上锁的谷仓的事。
泰伦使用的，其实是古往今来人们进入上锁房间最古老的方法。
他敲门，等里面的人开门。
泰伦是个跛脚的老人，贝克没有理由提防这样的一个人。
何况，泰伦还可能带去了波莉的口信。
贝克深夜打晕监视他的人，孤身前往谷仓，明显是收到他人的邀请。
那个人就是波莉。
只要泰伦说“波莉有话和你说”，贝克就一定会开门。
泰伦使用魔法，完成谋杀，将门重新锁上。
再之后，他只要一直躲藏在谷仓里，等他的共犯到来……就行了。
以上就是镇长的全部推理。
他的推理涉及到的凶手、从犯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波莉恸哭，“泰伦先生是想要帮助我，才这么做。”
泰伦说：“波莉太可怜了。”
他们含糊地说起自己的动机，说来说去都是男人骚扰女人的那些事。
不，没有那么简单。
格瑞丝默声道，她垂下脑袋，轻轻摇头。
有人这时站到她的旁边。
她余光扫见他，没有抬头，视线逗留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很漂亮。
她以前常常这么想。
“格瑞丝，你还觉得，你在这场对局中有赢的可能吗？”
“……我有。”
“好吧。”
艾维抿唇，陪她一起低头，他也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像在说，她是个傻瓜，相信一场必输的对局会胜利。
她不傻。
她只是希望，凶手的面前存在第二条道路。
谋杀之外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狩猎季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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