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重启】耳聪目明》一根笔杆子

16、灯海寻尸副本7

　　江潮心中一凛，给张起灵打了个手势，先抓“鬼”。他把卫星电话黑吴邪，拿上一只手电却并没有打开，在这诡异的草原上，视觉是可能具有欺骗性和暴露性的，但声音不会。

　　江潮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看到了卫星电话的红点，是悬浮在半空中的，说明有东西正举着它，靠近几步，江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起灵，蛰伏在原地，他要跟张起灵打一个配合，把这东西抓住。

　　红点却突然消失了。

　　江潮感觉自己好像眩晕了一瞬间，但那感觉实在是太快了，他甚至要以为是自己刚刚一瞬间眼花了，没盯紧那个卫星电话。

　　但声音没有欺骗他，周遭环境的声音变得不一样了。

　　草原上一直有风，风吹过不同的东西产生的细微摩擦声是不一样的，江潮明显听到了比刚才更大的摩擦声，好像不远处有一片树林似的。

　　而更重要的是，呼吸声不对了。刚刚张起灵离他很近，他能听到张起灵的声音，现在却听不到了，胖子和吴邪的呼吸声稍大一些，还能勉强听到，但离得很远。明明在刚才，他们是跟在和他张起灵后面一起来抓鬼的。

　　顷刻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大幅度地改变位置，连张起灵都做不到。

　　江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他绞尽脑汁，唯一合理的解释又无比荒谬：时间出了问题。

　　如果刚刚发生的事情并非在顷刻之间，便一切都能解释了。

　　可是，人对时间的感知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问题呢？只有一种解释，在卫星电话的红点消失前后，中间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或许走出去了很远，到了另一片环境，然后失去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以为红点消失前后的时间是连续的。

　　蓦地，江潮想到张起灵一路而来的不对劲。

　　出现在他们身上的情况在十多年前有另一种表现形式，中招的人失去的并不是某一段时间的记忆，而是几乎此前全部人生的记忆。

　　这被张家人称为天授。

　　或许张起灵早就知道或者预感到在草原上会发生天授，因此一路而来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如此一来，解语花的留言也不难理解了，他们苦心孤诣了十年，才让张起灵从命运的旋涡中走出来，他决不能再被天授。

　　然而，张起灵不顾解语花的劝阻，还是进来了。或许是为了救人，或许是那时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或许，天下第二陵的这一遭也是命运的一环，他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可悲的宿命。

　　当然，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更要紧的是赶紧汇合。胖子和吴邪的声音比较近，都在远处的篝火周围，江潮便当即往那个方向跑。

　　有人打起了一颗照明弹，让江潮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离小树林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新的营地——它的外貌和之前扎营时候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但时间和环境告诉江潮，这是在被天授的时候新扎的。

　　靠近营地，江潮朝胖子挥了挥手，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来不及多想，赶紧牵了一匹马狂奔，拎上离得近的胖子策马狂奔，与此同时，张起灵也从另一方向冲出来，纵马捞上了吴邪。

　　“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江潮喊了一嗓子，顺着记忆的方向跑到小树林里，带着胖子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张起灵与吴邪在另一边，几十匹马在他们中间狂奔而过。

　　“我去，聋子，这什么情况，哪儿来这么多马啊？”胖子惊魂初定，压低声音问。

　　“那不是马，是马的鬼魂，它们是没有心肺声音的。”江潮的脑子乱极了，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理不出个头绪。

　　张起灵在对面立刻拉马，追着野马狂奔。

　　江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抓着胖子也上马，一边在黑暗中策马狂奔，一边吐槽：“用你跟哑巴这么多年的默契想一下，他为什么要追这些马？我都被他搞懵了。顺便，你实在是太重了。”

　　他们和张起灵的距离越来越远，显然是因为马负重跑得慢了。

　　张起灵并没有追上那些野马，或者说那些鬼魂，便调转马头，冲出小树林，往营地的方向而去。

　　营地已经被野马踩烂了，这也是一个很诡异的现象，鬼魂按理来说是虚无缥缈的，但那些野马，就像有实体一般，能制造出声响，能踩烂营地。

　　“把衣服反过来穿。”张起灵说。

　　这是萨满教抓鬼的习惯，衣服反过来，鬼就会认为背面是正面。这一招对马显然并不实用，江潮念头一转，用余光扫视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几个人，恐怕刚才就是那些人在赶马。

　　江潮看向那方向犹豫了片刻，要是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就上去抓鬼了，但现在实在是太诡异了，他没有把握。

　　还没做出决定，他便又听到马蹄声，比方才多了许多，他赶紧上马：“快走，马又来了！”

　　循着风的方向，江潮找到了一处高坡，立刻打马朝那方向狂奔，在坡顶打起照明弹，下面是万马狂奔的壮观画面。在蒙古人的习俗里，贵族的墓是用万马踏平的，大约就是这景象了。看来这附近应该有殉马坑。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野马鬼魂的危机暂时接触，江潮看了看吴邪和胖子，压下嘴边的话，碰了一下张起灵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做出个看手表的动作。在沉默中，张起灵点头。

　　确实是时间出了问题。

　　江潮心里沉甸甸的，天授的发生让一切失控了，他不知道下一次天授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那将吞没他多少时间，更不知道在下一次天授之后，他还能不能恢复意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江潮打了一个后撤的手势，张起灵却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江潮心中暗叹一声，看了一眼吴邪和胖子，只觉得一切荒谬得可笑。

　　眼下需要找个地方重新扎营清点物资，江潮便先按捺下心中的情绪，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至少要先休息一下，等到天亮了再说天授的事。

　　一直走到天亮才才有个合适休息的地方，四人卸下马身上的物资，水已经基本上损失掉了，其他装备倒是存下了许多，重新清点之后，张起灵提出要回昨晚发生万马狂奔的小树林看一眼。

　　江潮明白他的意思，那里极有可能是个殉马坑，说不定会有什么与天下第二陵有关的线索。

　　“你们两个先歇着吧，别回头解语花没找到，你们先累趴了。我和哑巴去一趟就行。吴邪，卫星电话给我。”

　　吴邪和胖子已经极度疲倦，懒得跟他们俩再折腾一遍了，便把卫星电话和电池给了江潮：“有什么发现回来告诉我。”

　　江潮点了点头，心道，恐怕不会有什么比天授更大的发现了。

　　离得远了一些，确定吴邪和胖子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江潮才问：“张家是不是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摆脱宿命？”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只要长生还存在。”

　　张起灵在说更为广大意义上的宿命，无论是张家人还是黑瞎子、江潮，他们这些长生的家伙本质上是违背了人类正常的生存繁衍的规律的。一种玄妙的力量赋予了他们长生，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浅近的，是天授、眼睛或者耳朵，而往远里说，是命运。

　　或者可以说，是这种玄妙的力量利用他们这些长生者对世界意识进行修正，天授是最好的解释，这种力量需要操纵他们的身体去做一些什么事，来推动世界走上正轨，但这又不能被他们知道，以防反噬，因此才会将记忆抹去。

　　十多年前，张家与汪家的对局，更像是一方守护世界意识的平衡，而另一方试图进行破坏、利用，汪家试图成为这股力量的一个具象的、邪恶的代言，试图反过来对世界意识加以利用，操纵别人的命运。而在这个阶段，世界的平衡被打破，因此天授频繁地发生，试图将一切拉回正轨。

　　后来，汪家被吴邪毁灭，一切重新回归平静，但长生并没有结束，如果没有天下第二陵，或许张起灵能够在雨村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悠闲日子，或许天授这辈子都不会再发生。

　　但天下第二陵就像是一把钥匙，它开启了什么，导致平衡再度被打破。或许天下第二陵里有什么不该被公之于世的东西，或许这里代表着另一股破坏的力量，总而言之，长生者再次成为了修正的工具。

　　只是，这已经是一个太宏大上的难题了，似乎已经非人力所能及。

　　不，或许有人已经在为这一巨大的难题付出努力了。二月红交代解雨臣在某一个契机来天下第二陵，其目的不可能是破坏世界的平衡，而恰恰有可能是寻找一种真正的平衡，一种让人彻底摆脱宿命的方法。

　　这是二月红会做出来的事，他在老九门中看似温和，实则极有韧劲儿，在关键时刻非常决绝，同时很有一种牺牲精神。看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解雨臣就能知道。

　　一切都只是天马行空的猜测，既然眼下已经来不及回去了，疑问便只能进入天下第二陵才能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