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狮子的话》Everness

4、46溯

　　黑影极速扑来，羊明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刚刚还是尸体的女人站在他方才的位置，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面朝两人，远远望去像扭成一团的麻花。

　　尸体复活了？羊明惊愕不已，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女人再次发起猛冲，千钧一发间，羊明抓起吓趴的少年，头也不回地往来时方向跑。

　　“靠，什么鬼东西，原来她没死吗？！！”

　　“是丧尸，这个女人绝对是丧尸！她不是活人！！”少年再次强调，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快！躲到楼上去！”

　　两人踉踉跄跄往前跑，幸好女人速度不快，羊明原以为能轻松摆脱掉对方，不料即将抵达楼道口时，眼前突然出现乌泱泱一群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这群人模样与女人相似，行走动作也差不多，此刻羊明不得不承认身旁人说的是正确的，这tm就跟丧尸片里演的一模一样！！

　　回想起墙上那堆警告语，羊明心底暗骂，也许事情比他预想的要糟糕得多，折返道路已经被丧尸封堵，后方又有女人穷追不舍，情急之下，两人只得调转方向奔往一条无人小道。

　　所幸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条路连接小区正门，恰好能帮助他们逃离身后的丧尸军团。

　　“他们要追上来了！快点，再跑快点！”

　　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兄弟，我驮着你就够累的了，还要我怎么快啊。”

　　羊明死死盯住远方的铁门，恨不得再多长只腿出来，两人相互拉扯，总算平安抵达小区大门，铁门是半掩状态，直接推开就能出去。

　　然而等他们看见门外的街景时，双双石化在原地。

　　方才离得远，羊明看不太清，走近后两人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门外横亘着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路肩停靠着好几辆汽车，起初羊明打算偷辆车子离开小区，但眼下情况似乎不允许他这样做。

　　目之所及，密密麻麻的丧尸站在道路各处，他们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羊明赶紧回头，以大块头为首的丧尸大军正对他们步步紧逼，预计三四分钟后就会抵达小区大门。

　　“快开门，那女人快过来了！”羊明催促一旁的少年。

　　“可、可是门外....”

　　“不开门我们立马就得死在这里。”羊明扫了眼门外跟木偶一样的丧尸，迅速压低嗓音，“他们应该在睡觉，待会出去时小声点儿，别惊动他们就行。”

　　少年看见身后追来的大块头，吓得都快哭了，羊明还在旁边不停催促，少年哆嗦着手，费了半天劲儿才把大门推开。

　　两人蹑手蹑脚钻出门缝，羊明打了个手势，示意少年跟他往右边走，那里丧尸数量少，是突破包围的绝佳方向。

　　路上荒无人烟，杂草蔓延几乎将整片道路吞噬，放眼望去一派萧条破败，除了头顶盘旋的几只乌鸦，羊明几乎见不到任何活物。

　　这里真的是上海？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羊明抬头望天，天空晴朗无云，倒塌的建筑比比皆是，全然不复当初的繁盛，但远处的那座高塔却异常瞩目，羊明一眼认出它就是上海的标志性建筑物——东方明珠。

　　可为何自己的家乡会变成这样，而且是在一夜之间....

　　羊明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眼前的一切太过魔幻，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的眼睛，然而感觉却时刻提醒着他，空气中草木的清香，手上砖石的刺感，身体在不断告诉他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一旁的少年同样感到不可置信，显然他也见到了远处的高塔。

　　“这里...难道是上海？”

　　“也许吧...”

　　“也许是什么意思？你没看见东方明珠？？”少年一脸幻灭，想信又不敢相信，“我一定是在做梦，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是上海？！”

　　羊明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为今之计只有先回家看看，两人沿着人行道一点点往前，尽管他们已经很小心避开地上的障碍物了，但行动不便的羊明还是不小心发出了声响，他踢到了一个啤酒瓶……

　　瓶子滚落到道路中央，瞬间惊醒周边的三名丧尸，他们注意到活人的存在，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奔跑速度堪比奥运短跑冠军，两人猝不及防，眼见丧尸越来越近，羊明顾不得什么吵不吵醒了，他脑海里现在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跑！！！

　　“不是哥们儿，你倒等等我啊！！”

　　落后的少年看着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羊明，着急忙慌地追上去，现在他很怀疑对方的腿是不是真受伤了，刚才走个路还要死要活，一到生死关头居然跑得比谁都快。

　　两人的跑动惊扰了更多丧尸，羊明强忍腿部剧痛，拼了命地飞奔在街道上，幸好骨头部分没有受损，不然他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没路了，前面的丧尸已经注意到我们，不能再往前跑了！”少年气喘吁吁。

　　羊明也看见对面蜂拥而来的丧尸群，继续往前有被咬的风险，但撤退也不是办法，从金安小区出来的丧尸跟在他们身后，前后夹击，两人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走这边！”

　　羊明咬紧牙关，带着少年躲进一间服装店，搬来各种家具桌椅挡在门口，两人拼尽全力阻止丧尸入侵，如果让它们进来，那才是世界末日了。

　　片刻后，两波丧尸同时抵达，羊明与少年躲在瓦楞纸箱里，拼命祈祷外面的丧尸不要看见自己，然而丧尸大军似乎认准了这家店，玻璃橱窗发出砰砰巨响，羊明往外瞥了眼，发现丧尸正在撞玻璃，似乎是因为后面的丧尸在不断行进，导致前端越发拥挤。

　　“我们完了，这块玻璃坚持不了多久，那群丧尸很快就会进来。”少年面如死灰。

　　“你不是看过很多丧尸电影吗？快想想办法啊，该怎么对付这些玩意儿。”

　　少年哭丧个脸，“我是看过很多，但没在现实里遇见过啊，再说这么多数量，我们就两个人，摆明了给人家当下酒菜。”

　　这么多丧尸同时围攻，活着逃出去的希望从客观来说几率为0.000001%，直白点就是没希望，羊明第一次感觉天要塌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操蛋世界！

　　两人躲在纸箱里瑟瑟发抖，空隙被一只又一只丧尸填满，玻璃橱窗出现裂痕，眼看就要被撞破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短促的砰砰声。

　　起初羊明还以为有人在放鞭炮，但随着丧尸一具具倒下，屋外陡然出现数名年轻人，有男有女，手里无一例外都举着一杆黑漆漆的东西，此时羊明才意识到刚刚那不是什么炮声，而是子弹出膛的声音。

　　清理掉丧尸群，店外的人不耐烦地朝羊明他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滚出来。

　　“要、要出去吗？”少年脸色发白，有些害怕外面拿枪的人。

　　“废话，不出去这群人一枪崩了我们怎么办？！”

　　“啊！！他们还会杀人？！”

　　羊明不清楚对面是敌是友，连丧尸都能出现的世界，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思考了，犹豫一阵，羊明跳出瓦楞纸箱，径直走了出去。

　　地面全是死掉的尸体，羊明见缝插脚，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对面站着四男两女，加上边上那个又高又壮的老外，一共七个人，被簇拥在中间的蓬蓬头大概就是他们的leader，额前的头发几乎将他的眼睛全部盖住，羊明只能看见下半张脸，这人抱着一杆通体漆黑的狙击枪，神情分外冷漠。

　　“那个....谢谢你们救了我和我的朋友。”

　　羊明想了想，决定先道个谢，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姿态放得足够低，相信对面应该不会为难他们。

　　“喂！还有一个人呢？！叫他出来！”蓬蓬头旁边的少女忽然出声。

　　闻言，躲在店内的人吓得脖子一缩，羊明没料到少年胆子这么小，万一惹怒这群人，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羊明回头一个劲使眼色，少年只得离开他的避风港，像只蹒跚学步的小鸡，踉踉跄跄朝羊明奔去。

　　等人到齐，少女围绕两人上下打量，高高的马尾时不时扫过羊明的胳膊，吓得他一阵心惊胆战。

　　高马尾少女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确定什么，两三分钟后，少女退回蓬蓬头身边。

　　“游哥，就是他们，我刚刚亲眼看见他们从金安小区出来！”

　　闻言，一直抱着狙击枪的蓬蓬头终于动了，他来到两人面前，视线游移不定，“金安小区里只有你们两个人？”

　　羊明低垂脑袋，眼底只有对方的帅气长靴，“我没见到其他人，应...应该只有我们两个。”

　　蓬蓬头停顿半晌，“你们谁叫羊明？”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羊明身子一抖，眼神错愕，对面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个蓬蓬头自己压根不认识，而且听男人的口气似乎是特意来找他的，救他们不是好心也不是顺手，单纯因为他们是从金安小区出来的？

　　羊明始终埋着脑袋，不敢有半点动作，他怕自己一动就露馅了，如果承认他就是对方要找的‘羊明’，等待自己的是子弹还是第二天太阳？羊明说不准，一般这种情况不是报恩就是寻仇，前者还好，万一遇到后者，岂不是主动往人家枪口上送？

　　见两人磨磨蹭蹭就是不开口，蓬蓬头也不催，拿着狙击枪在附近走来走去，羊明真怕对面冷不丁给他来一梭子，咬咬牙，羊明决定赌一把，正当他要承认时，旁边的少年颤颤巍巍举起手。

　　“我我我...我就是杨明。”

　　“你就是羊明？”

　　蓬蓬头来到少年面前打量，得到对方肯定点头，男人随即将目光锁在另一人身上，“你呢，叫什么名字？”

　　处于震惊中的羊明没想到蓬蓬头会问自己，方才逃命时他忘记问少年的名字，这下突然出现两个‘羊明’，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对面要找谁了。

　　‘羊明’这个名字是他爷爷取的，据说羊姓是个古老姓氏，小时候羊明曾一度非常骄傲自己的名字，但随着遇见的‘杨明’越来越多，羊明突然厌恶起自己的名字，因为发音相同，很多人将他和木头杨的‘杨明’搞混，这个字除非写在纸上，否则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世界上姓杨的本来就多，何况后面还跟着一个烂大街的字。

　　听见少年也叫‘羊明’，稍吃一惊的羊明很快恢复正常，不管那个蓬蓬头的目标是谁，既然有人毛遂自荐，那他就乖乖闭嘴好了。

　　“哑巴了？说话啊！没听见游哥在问你？！”高马尾女生怒冲冲地走过来。

　　“啊？我...我叫....”

　　“说啊，讲个名字都结结巴巴，怂包！”

　　不管了，先随便编一个名字，羊明额头渐渐冒出冷汗，“我叫李明....”

　　见少年被吓成缩头乌龟，附近的男人笑作一团，纷纷打趣起高马尾女生。

　　“方月你好凶啊，那人都快被你吓哭了。”

　　“秋山，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月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旁边的外国男人耸耸肩。

　　“就是，这脾气还想拿下我们游哥，那不得向咱们娇娇学习一下。”高个男人讨好地凑到一名短发女身边。

　　方月轻蔑地看向高个男，“呵，就你脾气好，舔江娇屁股那么久，也没见人家搭理你啊。”

　　此话一出，立即惹来队里某人的嘲笑，他拍拍高个男的肩，毫不留情地补上一刀。

　　“哈哈哈王飞鸿，你跟方月大小姐半斤八两，还好意思说人家，你什么时候能追到江娇，我就什么时候承认你是个男人。”

　　“吴，我们应该鼓励自己的队友，奚落是一种不好的行为。”外国男人不赞同道。

　　“劳尔，这不是‘奚落’，中国话里总是包含两重意思，我正在鼓励他。”

　　名为秋山的男人点点头，“我赞同雪峰，他的话是正确的，汉字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东西。”

　　“秋山，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在汉字方面，我想我应该懂得比你更多一点。”

　　劳尔叹气，“你们亚洲人说话总是这么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