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狮子的话》Everness

3、46溯

　　清晨，金色辉光淌入房间，残破的地板上，两抹灰影匆匆掠过，尘粒飞扬，吱吱声由远及近。

　　一阵刺痛突如其来，羊明猛然惊醒，差点被身下的一幕吓死，两只灰色大老鼠正趴在他的腿上啃肉，血流如注，吓得他两股战战，赶忙捡起一根木棍砸过去。

　　没想到那两只老鼠一点也不怕，躲过木棍后又围了过来，羊明头皮发麻，不停挥舞木棍呵斥，没过一会儿，更多的老鼠从沙发、柜子里钻出，它们被少年的鲜血所吸引，围在对方身边吱吱叫个不停。

　　“靠，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多耗子！”

　　羊明身单力薄，加上腿受伤，根本不是老鼠军团的对手，他一边驱赶老鼠一边四处观察，很快发现前方有一根断掉的扫把，简直就是现成的武器，羊明急忙拿起扫把头，飞速爬上最近的餐桌。

　　“死耗子，都给本大爷滚开！”

　　老鼠们宛如见了血的水蛭，一个接一个飞扑上前，羊明挥舞扫把头，不停打掉跳上来的灰老鼠，这群老鼠大多瘦骨嶙峋，战斗力不甚强悍，拍死一两只后，它们知道面前的庞然大物不太好啃，于是纷纷退回洞穴。

　　羊明心有余悸，他能感觉到那群老鼠没有彻底离开，如果自己有片刻松懈，这群畜生一定会冲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伤口还在流血，羊明看了眼水槽方向，拖着半条腿走过去，这间屋子应该废弃很久了，桌椅器具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水槽里还垒着一堆发霉的泡面盒子，羊明强忍恶心打开龙头开关，突然溅出的血水吓了他一跳。

　　不过很快羊明就知道那不是血，放出的液体有一股铁锈味，应该是许久没人用，管子生锈才导致水变色了。

　　等那股铁锈味渐渐散去后，羊明直接给腿来了个淋浴，也不知道那群老鼠有没有病毒，万一被感染他就彻底拜拜了。

　　水流哗哗，羊明透过水槽旁的窗户看见了外面，土黄色沙雾漂浮在空气中，不是任何一个他所熟知的地方，天空灰蒙蒙的，街道杂草丛生，其中停着许多辆被撞毁的汽车，羊明甚至还看见了一顶直升机，机翼折断，机头大半部分被埋入土中。

　　附近荒无人烟，乌鸦盘旋天空，电线杆倒在路旁，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令羊明皱起眉头，这个像原始林又像现代社会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反手摸摸衣兜，熟练掏出一包卫生纸和一台手机，用纸巾擦干血水，羊明点亮手机屏幕，电量还有百分之二十，但电话却打不出去，周围好像没有信号。

　　羊明索性按下关机键，腿上的伤得先处理一下，否则感染的话就麻烦了。

　　在房子里一阵东翻西找，羊明很快在橱柜下的铁盒子里找到一卷纱布，没有被老鼠沾染的痕迹，羊明撕碎布条缠住流血的小腿，一瘸一拐回到餐桌坐下。

　　扫把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偶尔有几只不知死活的老鼠扑上来，羊明三两下就给解决掉了。

　　环顾四周，羊明焦躁不安，脑中的记忆还停留在网吧，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梦里的内容大多已经模糊，但一个词却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红门.....

　　羊明以为自己玩游戏玩入了迷，并没有把梦的事放在心上，他跳下餐桌，正准备离开这里时，一股热流忽然涌出鼻间，羊明伸手一擦，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想到昨晚吃了火锅，估计是太辣上火导致的，羊明不在意地拿纸巾堵住鼻孔，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宋文洲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来到房门口，羊明四下打量，外面是那种老式楼梯，一层两户，他的邻居情况和这间屋子差不多，灰尘弥漫，门框不翼而飞，里面乱糟糟一团，各种桌椅家具堆叠翻倒，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恶心的酸臭味，像是什么腐烂的味道。

　　楼道很窄，边上的木质扶手摇摇晃晃，表面覆满厚厚的灰，沿着墙上蛛网一路望去，一块醒目的红色骷髅头突然吸引了羊明注意。

　　那块涂鸦大概有成人脑袋那么大，是用红油漆涂上去的，旁边还有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如果还有人活着，马上离开这儿！不然，你就得死在这里！】

　　视线随着字迹游移，羊明发现旁边还有许多诸如类似的警告以及各种求救语。

　　【大门被打开了，它们马上就会进来！那个愚蠢的女人！】

　　【围栏外的眼睛在窥视我们，怎样才能逃走？我不知道。】

　　【政府很久没送食物过来了，我想我们会死在这里，一定会……】

　　…………

　　【我的女儿还在学校，她一定还活着，我得找到她....】

　　【602号的女人开门逃走了，那个蠢货，我们会被她给害死！】

　　【三月三号，它们进入金安小区，我看见了602号的女人，她似乎失败了。】

　　…………

　　【食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达！政府那群吃干饭的，他们要把我们给活活饿死！！】

　　【不要去到一楼！不要去到一楼！不要去到一楼！它们就在附近！】

　　【三月四号，我被咬了，金安小区不再有活人。】

　　…………

　　红漆写就的文字遍布整座楼道，羊明凑近观察，发现这些字体形状不一，应该是由不同的人写成，内容怪异惊悚，羊明看不太懂，鸡皮疙瘩倒起了一身。

　　这群人在玩什么？夺命逃生？

　　羊明越看心底越发毛，果断转身迈步，逃命般往楼下飞奔，这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愿多待，墙上的字肯定是谁故意写上去的，最好别让他发现幕后整蛊人，否则羊明定叫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羊明试图将一切异状推到人为上面，极力忽视周围环境所带来的压迫感，如果真有人搞他，这做得也太逼真了吧。

　　破败的居民楼和血色骷髅头，吃人的老鼠还有墙上的‘它们’，羊明脸色逐渐发白，从八楼下到五楼，用尽全身力气的羊明累得气喘吁吁，伤口渗出血来，腿部肌肉正因剧烈运动而颤动着。

　　原地休息片刻，羊明系紧鞋带，正准备一鼓作气冲下去时，一声惊叫突如其来，吓得他差点一脚踩空。

　　听声音像是四楼传来的，意识到有活人，羊明顿时惊喜万分。

　　“救命！！谁来救救我！！”

　　四楼接连传来呼救声，羊明不由分说地冲进屋子，灰尘弥漫，阳光穿过玻璃窗，照亮了地上两具人影。

　　一名跟羊明差不多大的少年正被一个大块头死死压住，后者张着血盆大口，急吼吼地扑向少年，似是要咬他。

　　情况危急，羊明来不及多想，拖着一条瘸腿就冲了上去。

　　“冷静点兄弟，对面是人不是猪，你老张着那大嘴巴子干嘛呢，要吃肉回家吃去。”

　　羊明伸出臂膀，勒住大块头的脖子就往后拖，少年得到一丝喘息，急忙向来人表示感谢。

　　“有没有绳子，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先把他捆起来。”大块头力量很大，羊明竭尽全力才勉强制住对方。

　　“你小心点，这人好像得了狂犬病，千万别被他咬到了。”

　　羊明点点头，“你赶紧找找屋里有没有绳子。”

　　少年翻箱倒柜四处搜寻绳子，羊明勒紧臂膀，想进一步扼制大块头的动作，这人脑袋扭来扭去，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滴到他衣服上了。

　　羊明眼含嫌弃，催促少年找快点，等待途中，羊明一个松懈，那大块头居然挣脱束缚朝他扑了过来。

　　听到身后动静，少年急急忙忙跑过来帮忙，羊明拖着一条伤腿，行动速度只比蜗牛快那么一点点，眼见大块头离自己越来越近，羊明慌忙捡起一把椅子砸过去，紧接着一阵玻璃碎裂的巨响，大块头连人带椅子，一并滚落到楼下。

　　两人快速来到窗边，看见地面呈大字型的尸体，羊明血色全无，惊恐万状地抱住脑袋。

　　“完了完了，tmd全完了，我成杀人犯！！”

　　“也、也许人还没死，要不我们先下去看看？”一旁的少年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

　　两人对视一眼，哆嗦着腿往楼下走去，白光射进楼道口，一扇被暴力拆毁的铁门倒在尘埃之中，四周还散乱着各种锅具菜刀还有棍子之类的东西，羊明小心翼翼穿过，两人顺着道口望过去，很快发现前方倒地的人影。

　　大块头四肢扭曲，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两人不知对方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谨慎起见，羊明拾起一根棍子戳向大块头的脑袋。

　　“死了？”羊明左右拨弄，像敲木鱼一样用棍子敲了两下。

　　“等等！你快看她的脸！”

　　羊明愣了下，发现大块头的脸露了出来，一直挡在额前的头发被他的棍子无意中拨开，这人顶着一头毛躁短发，四肢粗大，初看羊明还以为是个男人，但看这张脸明显是个女人，虽然身躯肥硕了点，但胸前的隆起意味着无可争议的事实。

　　不过很遗憾，这个女人已经死了，而且浑身还散发出一股腐烂的臭味，羊明强忍恶心，用棍子将剩余的头发全部拨到两侧。

　　一张像僵尸一样的脸映入眼帘，皮肤龟裂呈白灰色，眼窝凹陷，羊明仔细查看，发现对方的眼珠不翼而飞，下巴还有被啃咬的痕迹。

　　女人的嘴唇似乎被什么给咬掉了，牙龈曝露在空气中，像具包了皮的骷髅头，羊明越看越觉得渗得慌。

　　“这什么鬼东西？”

　　一旁的少年同样被吓得不轻，“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那个....”

　　“哪个？”

　　“就电影里演的那个啊....”少年支支吾吾，下意识回避那个可怕的词语。

　　羊明一头雾水，“到底哪个啊？”

　　“哎呀，丧尸啊！她长得像电影里的丧尸！”

　　“那种末日片里的丧尸？别逗了，现代社会不会出现这玩意儿。”

　　“可是真的很像啊，她刚刚还想咬我！”少年急得头冒汗。

　　“别自己吓自己，这人可能生病才变成这样，再说世界上根本没有能控制人脑细胞的病毒，因为感染而变成丧尸？那种情况只存在科幻或者恐怖作品里。”

　　羊明丢开木棍，打算跟少年好好理论一下现实和幻想的区别，虽然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确实诡异了点儿，但联想到末日世界未免太夸张了。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对面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只见少年跌坐在地，手臂颤颤巍巍地指向他身后，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你你、你身后！！”

　　羊明正要回头，身侧忽然飘来一股腐臭味，和那个女人身上的一模一样，羊明看着少年惊恐的脸，无端咽咽口水。

　　不会这么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