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探花·悲歌》在无雨的雨季流浪

5、第三章

　　“有劳郁棠姑娘了。”徐彻歌客气一句，接过了牌子，上面雕着一朵桃花，还有三字“脉脉泉”，估计是房间的名字。松月领了一盏蒙着桃花纸的灯笼，挑灯在前引着徐彻歌上楼，因她也饮了些酒，在前让徐彻歌看到那双颊红晕微微不褪去的侧脸，徐彻歌为美所动，却总忍不住想，这般美丽到底为何而存在——原本也不是为了她。楼上五步一雕花灯笼，十步一锦绣帷幔，极尽奢靡温柔，欢声浪语偶尔泻于廊间，松月熟视无睹，只引着她拾阶而上，绕过不知道几个回廊，直到一清静偏僻之处所，只用一扇木门掩着。推开木门，绕过一扇雕着松树的屏风，里面却别有洞天，一汪热泉对月当空，一时云气缭绕，如置身幻境。泉边有一亭，亭中有一桌，桌上已备齐书具茶水点心等等，可供游乐玩赏，众多素色软塌更是不在话下。有两个小丫头抱着被子等物于其中穿梭往来布置，皆生得清秀，见到二人来便屈膝行礼唤道：“公子、姑娘。”
　　“看来确如郁棠姑娘所说，她甚是爱你。”父亲家教甚严，且克己，府上虽需要排场以示公卿之富贵尊荣，事事按例守礼，花费不小，但徐彻歌深知府上富贵背后的代价之重，责任之大，并不能安心享乐，时刻牢记守业之艰。此处，却似有所不同。
　　“怎么连徐公子也打趣松月！”松月对她更亲近了些，直接扑过来拽着她的袖子摇来摇去。
　　“松月可知我的字？”
　　“还请公子指教。”松月垂下眼行礼，那双杏眼抬起来时更是微微湿润，徐彻歌总觉得她开始切换成认真模式，娇媚与魅力都数倍如前。这让她心中一痛，虽是欢场做戏，但到底让这份娇媚错付于人。只因自己的一念动摇，不忍在之前对她残忍，想要保护她，如今却酿成更大的错误，甚至会给自己惹出祸端。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自己便如此软弱，与那些男人一般无力抵抗温柔乡，父亲教导她的心血到底付诸东流。但到底，残忍虽残忍，她已站上这才子佳人的戏台，不得不将这戏码演下去，不论真心假意。
　　“家父取字为未悲，松月亦当如此唤我便好。”
　　“未悲……”松月轻轻唤道。
　　不知何时周围那两个小丫头已经悄然退去，这庭院中只余她们二人。松月将身上丝缕一一脱下，而后伸手将她的衣服也脱下。灯烛摇曳之中，等松月看清徐彻歌展现在素白月光下的身躯后，全身一震，猛然抬头道：“这……这……”
　　“抱歉，松月姑娘。”徐彻歌的身体漠然地展示在她面前，那是一具过于坦白而无谓的身躯，与她的有许多不同，肩臂上还有几道练剑留下的伤疤，但确确实实属于一位女性。松月还处于震颤中，她第一次如此完整地看到了他人的裸体，以前虽有郁棠教授魅惑之术，到底她只见过自己的身体，只能在自己的身体基础上去幻想，却不曾想人与人的身体有如此多的不同之处。自己身为孤儿被卖到此地后，挑水打杂百般受尽磨难，才在众多姑娘之中混到让郁棠姐姐青眼相待之位，还让郁棠姐姐亲自为她引经据典取了个雅致名字，为她特意准备这个应着典故的温柔之处，让她打响让男人坠入情网的第一枪。在皇榜上看到徐彻歌之名时，她便眼前一亮，觉得是有缘之人，芳心暗许。想不到到头来世事难料，自己用尽温柔所挣来的，不是前途，而是一场闹剧。或许命中注定如此也未尝可知，只是不知是祸是福。
　　徐彻歌那深深的漆黑瞳孔深处有几分悲意，她也想过几个计策将这里蒙混过去，但她到底不能。那便只有以诚意动人，将松月之心牢牢系在自己身上才行。她便抓住了松月□□的胳臂，将她揽于怀中，悄声道：“虽如松月姑娘所见，未悲是以女子之身如此欺诈世间之人，但在天下百姓眼中，未悲仍是探花郎，虽不才，仍有照顾姑娘之力。今蒙松月姑娘不弃，未悲唯有以实相告。”
　　“不……徐公……徐姑娘有如此胆识才学，乃是松月所不及也。松月佩服。难怪怜心姐姐也为徐姑娘所吸引，如今松月倒是了解其中缘由了。”
　　“仍唤我未悲即可。”
　　“哪怕松月说与郁棠姐姐和世人听，大概也无人会相信竟有此事。”
　　“松月姑娘是明白人。我本欲离去，到底不忍松月姑娘为他人所折辱。未悲力薄，但愿常与姑娘相会于此，善待于姑娘。也希望姑娘之才智能为未悲所用，让未悲在这群虎狼之中得以立足之地啊！”徐彻歌说着便欲下拜，她卸了男装所佩巾帻，三千青丝垂落，加上神色慷慨，让松月不由得仍是心动，忙扶住了她。
　　“未悲放心，松月虽身为下贱，但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愿与未悲盟誓，同生共死！”松月脸上之前的娇媚神色已然无痕迹，那杏眼中只余坚毅，与徐彻歌□□相对，执手相看。
　　“好！那未悲必不敢负松月之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