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冕下【原神】》Greep

7、灾区

　　在卡特的带领下，那维莱特与艾尤恩彻底见识了夏集市规模的庞大与繁荣，这大大颠覆了他们对黎翡区的认知。

　　谁能想到曾经在众人心中偏远、贫穷的地区已经悄无声息地发展到了如今这样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艾尤恩。

　　他出生在一个非常传统的平民家庭，父亲是老实的磨坊工人，母亲在家做些简单的纺织活。

　　比大多数人幸运的是，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修道院。

　　在艾尤恩还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受到修道院内修女们的照顾，她们待他很好，会分给他面包，还会带着他做祷告。

　　因此在小艾尤恩的心里，这世界上没有比教会里的人更善良和温柔的了，他也因此而下定决心，长大以后要努力做一位能为世人带去温暖与希望的神职人员。

　　“我长大以后想考神学院！”

　　小艾尤恩在对父母信誓旦旦说出理想时，得到的回复是额头上落下的两个温柔的吻和父母轮番地鼓励与夸赞，尽管他们都没把这当真。

　　在枫丹，平民想要成为神职人员，只有通过考取神学院实现，但平民千千万，神学院只有那么几座，可想而知概率有多么的小，更别说一些权贵子弟还能通过金钱交易挤占学位。

　　但艾尤恩就是做到了。

　　考上当天，他兴奋地冲到修道院，抱着几位早已年老的修女大哭大笑，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跺脚。

　　“你一定是被上帝吻过的孩子，艾尤恩，我们真替你感到高兴。”修女们一一上前为他道贺，用带着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握着他，眼里满是纯粹的善意，“希望你能带着我们的祝福，为上帝播撒福音。”

　　艾尤恩把这话刻在了心里。

　　为了能更好地为上帝播撒福音，艾尤恩成为了学校里最用功的学生，他起早贪黑，把别人当作枕头用的神学理论著作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啃了下来，在心里反复背诵。

　　平日里最喜欢的事就是在晨祷过后短暂地幻想自己穿上神父的黑袍，为每一个来到教堂的人排忧解惑。

　　还算顺遂的人生在他将要毕业的那一年发生了变故。

　　学院里有些贵族子弟他一直是知道的，但没太多了解，只是隐约听闻他们每天下了课就会去城里的酒馆喝酒，直至半夜才醉醺醺的回来，当然，他也不止一次在深夜从图书馆回去的路上亲眼目睹。

　　艾尤恩对此的感想是，如果让这样一群品德败坏的人进入到教会中，那一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所以他曾向学院举报过这群无所事事的蛀虫，学院负责人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再也没有下文。

　　那次举报过后，他偶尔会感觉到那群人凑在一起盯着他讨论嬉笑，但转过头看，又十分正常，因此他也没有在意。

　　直到毕业前夕，他得知自己可以分配到儿时常去的那个修道院，他开心至极，与身边的同学们分享了这个高兴的消息，然后第二天早上，他的床上就出现了一名不着寸缕的女子。

　　他确信他什么都没做，但是看着学院督导的突然出现，同班同学的指证，女子的啼哭和站在督导身后对着他嘲讽挑眉的一群人，他恍惚明白了。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戏弄与报复，有人蓄意将他从高处拉下，与烂泥一同沉-沦。

　　他来不及去分清每个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一切都太快了，愤怒地辩解、惊恐地下狱、茫然地反思，好像都发生在同一天。

　　一夕之间，一切都完了。

　　大概是艾尤恩在监狱中终于能和平与老鼠相处时，他突然被教宗大人*委派了重任，让他与枫丹廷的枢机主教一起前往黎翡区，协助主教大人在黎翡区修建教堂，并记录下黎翡区的一切，等回去时再告知教宗，然后他的愿望将会得到满足。

　　话和任务是一位修士传达的，他至今也未见过教宗本人。

　　在来的路上，他一直以为，一定是他从前在神学院的虔诚感动了教宗，所以才会突然获救并委以重任。

　　但他渐渐发现，他的罪行并没有得到平反，认真细想后也认为不会有人特意去向教宗大人汇报他一个小小神学生的日常。

　　反常的地方很多，他却不愿深思，只是每日晨祷、夜祷从不间断，以此来驱走内心的不安和动摇。

　　可是黎翡区像一面透镜，几乎是赤-裸地将他幻想中的教会照出了裂痕。

　　赎罪券真的是赐福吗？教会真的有权力分配基-督的功德吗？

　　教宗到底是相信他无罪，还是因为他有罪而派他来的？

　　一切结束后，许诺满足的，到底是他的愿望还是他们以为的他的欲-望？

　　以及一开始，那些毫无信仰的贵族子弟又是怎么进入神学院的？

　　每多思考一分，仿佛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灵魂中碎掉，令他痛苦得有些无法呼吸。

　　“艾尤恩，你还好吗？”

　　他抬头，从主教大人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关心和他自己略有些苍白的脸。

　　“我没事，我很快就好。”

　　-

　　逛完夏集市后，卡特在那维莱特的要求下将他们带到了灾区。

　　去之前卡特仍在反复确认，“真的要去灾区吗？那里没什么好看的，虽然亲王大人已经带人大致清理过一遍了，但是街道上仍有许多污水，可能会弄脏您的衣服和鞋子。要不我带您去小镇外的湖边转转吧……”

　　“安心，卡特，衣服和鞋子总是会脏的。”那维莱特温声打断道。

　　“好吧，那请跟我来。”

　　一路上，卡特给那维莱特说了很多灾区的情况，比如这次的洪水是过去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但好在整个小镇当初在落成时选了地势较高的地方，所以镇子里没有太大的影响，被洪水影响到的主要是住在镇外沿河边的农民。

　　他们大多是附近庄园主的农奴，在帮庄园主耕种完土地后，就能去耕种自己的一小块土地，用以维持生计。

　　眼看着收获的季节将要来到，但一场洪水卷走了他们一年的劳动果实。

　　按理说，这些人为庄园主服务，那庄园主也有帮助这些农奴的义务，根本用不着黎翡区最大的领主出面。

　　但莱欧斯利一向认为既然整个黎翡区都是他的领地，他享受了领地的供奉，那领地内的臣民也理应得到他的照拂。况且，他深知这些庄园主们的德行，在自身已经受到损失的情况下，能从他们指头缝里流出的救济粮也就是保证这些人死不了，还能继续为他们干活罢了。

　　路程不远，那维莱特一行人很快到达了灾区。

　　灾区的状况正如卡特所说，虽然能看出大致清扫过的痕迹，但仍然透着破败的景象。

　　路上被厚厚的泥浆覆盖，散落着折断的树枝和不知从哪里被洪水冲来的木板、家具以及牲畜的尸体，低洼处还淌着些污水，房屋的墙体大多都已经倒塌，无法再居住，街上有不少人在一片废墟中翻找着是否还有能继续使用的物品。

　　不远处，搭建了许多能暂时遮风避雨的帐篷，供灾民们住宿。他们来时正好是午食的时间，望过去还能看到几道零星的白烟。之所以是几道，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在一旁排着队领梅洛彼得堡发的面包。

　　那维莱特走近一些，就看到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站在一旁，宽肩窄腰，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莱欧斯利亲王。”那维莱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莱欧斯利闻声转过了头，因为怀里抱着孩子不方便抬手，于是只点头示意，“你们来了。”

　　一时间对面的三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那维莱特尚且还能保持得体的笑容，卡特与艾尤恩则憋笑憋得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那维莱特礼貌地评价道：“您的新发型很可爱。”

　　这时莱欧斯利才想起什么一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无奈地将自己头上的蝴蝶结夹子取下，放在了怀中小女孩的手上，却也没说什么。

　　小女孩还仰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亲王大人，您不喜欢蝴蝶结吗？这是我最喜欢的发夹，是妈妈给我做的，我送给您啦。”

　　说着又将手里的蝴蝶结递出，期待地看着他。

　　莱欧斯利顿了顿，还是拒绝道：“不喜欢，你自己留着。”

　　小女孩睁着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没有说话，但眼圈突然就红了。

　　那维莱特不赞同地看着莱欧斯利，“您伤害了一位小淑女的心。”

　　莱欧斯利听到那维莱特这话，突然笑了，那笑容令那维莱特微觉不妙。

　　只听莱欧斯利温声对着小女孩问道：“希格雯，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希格雯还没来得及哭出来，愣了愣，声音软软地回答道：“因为亲王大人很好，希格雯喜欢您。”

　　莱欧斯利指着那维莱特又问：“那这位大人呢？你喜欢吗？”

　　希格雯看了看那维莱特，眼前的人有着一张好看得似天神一般的脸，沉稳的气质给人一种安全感，她眼睛闪着星星，点点头，“嗯！好看！希格雯喜欢！”

　　于是亲王大人满意地笑了笑，“那你不送他礼物吗？”

　　希格雯看了看手上的蝴蝶结，有些为难道：“可是希格雯只有一个蝴蝶结……”

　　那维莱特刚想说不必，就被莱欧斯利抢了话头，“没关系，希格雯把蝴蝶结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对吧？”

　　“嗯嗯！”

　　“那我也喜欢这位大人，我把蝴蝶结送给他可以吗？”

　　苦恼的问题得到解决，希格雯开心地点头，“可以！”

　　于是莱欧斯利接过了希格雯手中的蝴蝶结，抱着他走到了那维莱特身后。

　　仿佛猜到他要做什么，那维莱特侧开了身体。

　　莱欧斯利一只手搭在那维莱特肩上，不让他动，“你忍心伤害一位小淑女的心吗？那维莱特阁下。”

　　那维莱特沉默片刻，希格雯正睁着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他叹了口气，又无奈地转了回去。

　　莱欧斯利微微一蹲，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一路顺着脊背来到腰部，够起那维莱特的长发，银发柔软顺滑，如丝般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上。

　　他细心地拢了拢，将手中的蝴蝶结夹在了那维莱特的发尾上。

　　粉色的蝴蝶结缀在银丝上，格外显眼。

　　莱欧斯利退后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这才满意地评价道：“不错，很可爱。”

　　他望向一旁的两人，“你们说呢？”

　　卡特真诚地点头，“亲王大人的眼光绝不会错！”

　　艾尤恩无脑吹捧，“主教大人怎么样都好看！”

　　那维莱特被几人看得很不自在，他转头看了莱欧斯利一眼，眼神里不自觉带着点怒意。漂亮的眼睛忽然不复往日的沉静，带上了别样的情绪，却变得更加夺目，像两颗流光溢彩的猫眼石。

　　莱欧斯利看着他的眼睛，故意问道：“喜欢吗？”

　　那维莱特没有说话。

　　莱欧斯利凑近了些，靠在那维莱特耳边，温热的鼻息不可避免地拂过他颈间的肌肤，轻声说：“小淑女在看着呢。”

　　那维莱特视线转了个方向，果然希格雯也好奇地看着这边，亲密的距离，汇集的视线让他无端感到有些羞-耻。

　　罪魁祸首毫不知觉地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那维莱特往后退了两步，平静了片刻才如莱欧斯利所愿地吐-出两个字：

　　“喜欢。”

　　看到那双又很快恢复沉静的双眼，莱欧斯利有些遗憾地转过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