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寂静之声》春山衔月

42、美好的月色

　　薇尔和伊利斯原本的打算是在图书馆写完算术占卜的作业，然后一起去吃晚饭，伊利斯晚上要去和魁地奇球队的成员们讨论新赛季的战术安排以及训练计划，薇尔则打算抽个时间去把新的笔记本交给雷古勒斯。
　　但她现在有些心不在焉，盯着羊皮纸上的一堆数字算了好半天，最终却发现中途有好几处毫无难度的计算出现了失误，后续所有过程都要推倒重来。
　　这和她平时的水平很不相符，薇尔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心太乱了，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刚刚听到的流言，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学校的谣言一向很多，雷尔之前对格林格拉斯小姐观感一般。”
　　“可是你们只是朋友，他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不知道他对你是怎样的想法。”
　　“但是我们无话不说，我想不会有任何一个女孩和他拥有这样的关系。”
　　“那只是因为你那个说不上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预知能力。”
　　“即便是因为我的预知能力，可是他选择了我。”
　　“你是不是忘了他是布莱克家的人，你忘记布莱克夫人是怎么看你的吗？”
　　“可是雷尔和他们不一样！”
　　“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还没有办法反抗他的父母，而且他大概也不想吧。”
　　“我们不过才三年级，还有很长时间，总有一天……”
　　“你也许不着急，但是布莱克夫人呢？他们那些家族的孩子结婚一向很早。”
　　……
　　这种烦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饭后伊利斯和她分开，新的笔记本还在薇尔的书包里，可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去面对雷古勒斯的准备。
　　薇尔胡思乱想着，没注意自己在楼梯上走错了方向，原本打算回寝室的她到了天文塔。
　　周末的天文塔没有人，四周一片静谧，只能听见风声与秋虫的鸣叫。
　　这是个晴朗的月夜，天高云淡，满月的辉光静静洒在城堡的每个角落，让夜空中的群星都显得有些暗淡了。
　　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月亮。
　　薇尔抱膝团坐在塔楼边，轻易找到了她最喜欢的那颗星星。
　　狮子座的心脏。
　　她望着那颗星星出了神，心中那些繁杂的思绪不知不觉间被抚平了。
　　其实这一切烦恼的源头都在于，她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可她的初心，其实不过是想阻止他走向预知里的那条道路。
　　这和他喜不喜欢自己，也和自己的感情变化都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只是不想看到英雄籍籍无名，只能沉入湖底和阴尸为伍罢了。
　　这样一来，其实无论那些传言是真是假，她都不应该意气用事，即便是为了找到Horcrux的秘密，最终战胜伏地魔，她也依然应该与雷古勒斯保持联系。
　　只不过如果他真的有了稳定交往的女朋友，乃至订婚对象……她毕竟不是个圣人，无法对此毫不介怀，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她大概会慢慢疏远他吧。
　　毕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伴侣私下里一直和另外的女巫有着极为隐秘且频繁的交流，且共同保有一个秘密，一定会很气愤很难过。
　　可她依然心存幻想，倘若谣言真的只是谣言，如果他肯坚定地向自己伸出手，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薇尔站起身，却惊讶地发现，有个身影正乘着月光而来。
　　仿佛月色太美，真的让她产生了幻觉。

　　雷古勒斯并没有听到那些谣言。
　　在解决完格林格拉斯的邀约之后，他就和斯莱特林球队的人一起训练去了。
　　斯莱特林最近在试验新的战术，他们连晚餐都是在球场上随便解决的。
　　而结束训练之后，雷古勒斯也没有一起回去。
　　自从上学期比赛失利后他在球场上漫无目的地飞了好几圈之后，雷古勒斯便喜欢上了这种释放压力的方式。
　　骑在扫帚上在空中飞翔的时候，他才能够少有地体会到自由的感觉。
　　那些积压已久的沉重的烦心事，似乎都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排遣，即使降落之后他依然需要面对，可心上的担子似乎也会随着心境的变化减轻一些。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从古至今，人们一直都羡慕着飞鸟，向往着天空，巫师也不例外。
　　飞到天文塔是个意外，但或许也并不是，他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许多时间、地点或许稀松平常，但同行的人、经历的事，都会赋予它们新的价值。
　　自从上次他偶然降落在这里，并等来了匆匆赶来的薇尔之后，在他知晓薇尔和西里斯都曾偷偷在这里看过他的选拔赛以后，天文塔对他而言，也许就已经有了特殊的意义。
　　“薇尔？”雷古勒斯眼中流溢的光彩让薇尔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冲动，她往雷古勒斯那边走了两步，制止了他降落的打算。
　　在雷古勒斯略带疑问的目光里，银色的字母随着薇尔魔杖的挥舞跃动到了空中，【可以带我飞一圈吗？】
　　他的眸中闪过一道暗色，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不复刚刚的清朗，反倒是带上了几分低哑，“薇尔，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属于私人的扫帚上载上另一个人，那很大程度上意味着……
　　薇尔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她固执地仰着脸，注视着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再一次重复了刚刚那句话，并且向他伸出了手。
　　她知道，雷古勒斯不喜欢格林格拉斯，至少现在是这样。
　　她也忽然想到，其实她根本不需要等他伸出手，因为她完全可以做那个主动的人。
　　“有些话说出口之后，就再也——”
　　薇尔还在愣愣地等他把话说完，但雷古勒斯忽然有了动作。
　　他避开了她的手，这让薇尔脑海中有过一瞬间的空白。
　　只是马上，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看似单薄的少年力气其实并不小，转瞬之间，薇尔就坐在扫帚上了，身后是雷古勒斯炽热的胸膛。
　　雷古勒斯这时候才握住她的手，胸膛微微震动，似乎是发出了一声轻笑，他俯身凑近薇尔红得似乎要滴血的耳朵，轻轻说了句：“好姑娘，我可不希望让你的手臂受折磨。”
　　那一腔孤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薇尔僵硬地坐在雷古勒斯身前，感受着他的温度和气息离开自己无辜的耳朵。
　　都怪这过于美好的月色，薇尔心中腹诽。
　　“要出发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松点。”
　　在找球手出色的掌控下，这把扫帚即便是第一次载两个人，也飞得相当平稳。
　　身后坚实的依靠与温度让薇尔渐渐松弛下来，她甚至可以悠闲地从这个角度欣赏城堡的夜景了。
　　自从一年级的第一堂飞行课之后，薇尔就没有在城堡里使用扫帚的机会了，当然也就无法像现在这样飞在空中，感受城堡上空风的力量。
　　从天文塔飞到魁地奇球场上空之后，见薇尔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速度，雷古勒斯再次开口，“接下来我要加速了。”
　　薇尔点了点头，毛茸茸的后脑勺随着她的动作蹭了蹭雷古勒斯的胸口，再次得到了一声轻笑，“好了，向前稍微俯下身子，或许会有些刺激，不过别怕，有我在呢。”
　　梅林在上，除了自己的父亲和祖父，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巫挨得这么近过，因为这个姿势，雷古勒斯的前胸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了，不过随后而来的失重感让薇尔马上便无暇顾及这么多了。
　　而事实上，雷古勒斯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要将自己的重量压在薇尔身上，尽管从她今晚的表现来看，他觉得自己所期望的或许马上就要实现了，但他依然愿意做个绅士，这是对他心爱的女孩的尊重。
　　这种稍显刺激的飞行并没有持续很久，大多时间里，雷古勒斯都只是以一个平稳而缓慢的速度飞行，并且会时不时停在空中，让薇尔有机会从各个角度看到城堡不同地方的风光——当然，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薇尔还给自己用了幻身咒。
　　他们绕着整个霍格沃茨飞了一周，最后又回到了天文塔上，雷古勒斯抱着薇尔从扫帚上跳下来，但在落地之后却仍然保持环抱着她的姿势。
　　幻身咒解除了，薇尔低着头看着地面，不肯抬头看他。
　　雷古勒斯又轻笑了一声，没有调侃她现在倒是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了。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抽条了，一个暑假过去，雷古勒斯似乎又长高了些，凑近薇尔说话的时候要稍稍低下头。
　　薇尔看着月光下的影子，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好像雷古勒斯吻上了她的额头。
　　他们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种预感，或许今晚过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了。
　　没有人说话，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缠在一起，是寂静夜色中唯一的音乐。
　　直到雷古勒斯先开了口，“今天……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的声音似乎比平时还要温柔，可是忽然被打破的安静让薇尔迅速反应过来，他们之间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
　　她向后退了一步，仰起脸看向因为自己结束了这个松松垮垮的拥抱而显得有些遗憾的雷古勒斯，【“他们说，雷古勒斯·布莱克要和格林格拉斯一起去霍格莫德了，并且或许会在今年的圣诞假期订婚。”】
　　雷古勒斯向薇尔走了一步，听到这个问题不由皱了皱眉，只是和薇尔说话时的语气依旧温柔，“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谁说的？”
　　【“很多人，他们都在说……我知道那或许只是谣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午餐时间的确和她一起离开了，并且看起来相当愉快。”】
　　雷古勒斯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恼，“我不知道他们会把这件事夸张到这种地步，但……事实上我原本想瞒着你，至少暂时如此，因为我做了一些事，嗯……也许有些出格。”
　　他凑得更近了，并且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薇尔的眼睛，“我以前不应该偷偷嘲笑卢修斯的，在心爱的人面前，人们总是希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就像一只正在奋力开屏的雄孔雀……至于坏的一面，自然希望能隐藏起来，就像是，一种本能。”
　　薇尔觉得自己的大脑大概已经停止运行了，雷古勒斯靠得太近了，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少年英俊的脸，而且，他刚刚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身后已经是天文塔的墙壁，没有了退路，薇尔竭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询问道：【“有些出格的事，是指什么？”】
　　雷古勒斯没有直接回答薇尔的问题，而是继续了刚刚的话题：“这种本能，在很多时候，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被藏起来的阴暗面会给亲密关系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如果日复一日累积起来，终有一天，会压垮这段感情。”
　　“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会走到那一步，不希望会在某一天让你觉得一开始就看错了人，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甚至今天中午刚刚对一个对我毫无防备的人用过摄神取念，并且修改了她的记忆，只因厌烦她的打扰。”
　　“薇尔，我知道你因为预知梦里R·A·B的英勇对我……有着不一样的期待，但是你要明白，我和他终究是不同的……”
　　原本一直沉默着听雷古勒斯说话的薇尔忽然伸出了魔杖，她用魔杖尖抵住了雷古勒斯的肩膀，这个动作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的第一个问题，你伤害了格林格拉斯吗？”】
　　雷古勒斯愣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并没有，我只是想知道，用我母亲的要求来胁迫我这种行为，是她本人的意愿，还是格林格拉斯家族的授意，并且修改她的记忆只是希望她以后能远离我……我对她没有好感，纠缠下去也毫无益处。”
　　薇尔点了点头，接着却用魔杖尖戳了戳他的肩膀，看起来有点生气，【“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我喜欢你只是因为R·A·B的行为？”】
　　她没等雷古勒斯说话，一连串的字母就又飘了出来，【“你又凭什么觉得刚刚这件事会让我对你观感变差？我假设你还记得，我曾经也对两个斯莱特林用过遗忘咒——我们两个究竟是谁把对方摆在了高高在上仿佛圣人的位置？”】
　　但是雷古勒斯已经看不见后面的文字，也听不进去其余的声音了，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一个词——“喜欢”，她说了喜欢他，在他正式告白之前。
　　“我可以把刚刚那句话，理解成告白吗？”雷古勒斯笑着，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薇尔的怒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漏光了，刚刚被情绪支配的她的确没留意自己说出了怎样惊人的话，她强作镇定，继续说着，【“我也不是个多么高尚的人，我也有很多缺点，不够成熟，不够稳重，会冲动，会软弱，经常异想天开……”】
　　雷古勒斯忽然笑了起来，他一把将女孩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闷声说道，“好了好了，怎么会有人在告白之后就开始历数自己的缺点呢？”
　　薇尔的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背，魔杖轻轻晃了晃，【“明明是你先开始的！你还觉得我只是因为那些梦，才……”】
　　“我错了，是我自以为是，原谅我，好不好？”
　　【“以后不许这样了。”】
　　“好。”
　　【“要完全信任我。”】
　　“好，你也一样。”
　　【“不许做危险的事。”】
　　“好，你也是。”
　　【“……我将来不会改姓布莱克。”】
　　“……我没想到你已经在想结婚之后的事情了。”
　　薇尔捶了他一下，换来了雷古勒斯的一声轻笑，“我很开心……至于姓氏，我倒是并不在意，而且你毕竟是沃夫林家的唯一继承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至少要有两个孩子？那样你会很辛苦……嘿，我都忘了西里斯了，布莱克家可以交给他的孩子……”
　　薇尔把头埋在雷古勒斯的颈窝里，梅林呐，听听他在说些什么，她可没想过这些。
　　“只有这么点要求？”雷古勒斯轻笑，“是不是太少了？”
　　薇尔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她觉得这就足够了，事实上，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能永远意气风发，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虽然她没有说，雷古勒斯已经自觉地补充起来，“那些谣言很快就会消失的，我会处理好其他想和布莱克联姻的人，我的父母……我也会说服他们，虽然暂时可能还不能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皎洁的月光轻盈地笼罩着天文塔，凉爽的风穿过围栏拂过衣角，女孩头发上柑橘的香气盈满鼻息——雷古勒斯觉得，这一夜，霍格沃茨的天文塔，大概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了。
　　永恒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