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别离 ...
-
时光总在不经意间溜走，纵有万般不舍，离别的日子依旧准时叩响了门扉。
“恭喜顾老师、沈老师杀青！”
随着漫天礼花飘洒，整个剧组都沉浸在拍摄圆满结束的喜悦与放松之中。
人声鼎沸处，捧着巨大花束的顾云舟，目光却穿越喧嚣，贪恋地落在同样手持鲜花的沈星澈身上。他近乎贪婪地描摹着青年的轮廓，想将这一刻的身影永远镌刻在心底。
苏导早已订好酒店庆祝，众人转战宴会厅。
应酬完投资方，顾云舟已带了几分醉意，他却不知疲倦般继续喝着，仿佛只想让这场告别晚宴无限延长。坐在他旁边的沈星澈察觉到顾云舟的不对劲，又想起他脆弱的胃，心下担忧，几次阻拦，顾云舟却只是对他笑笑，那笑容里有种易碎的怅然。
这让沈星澈隐隐觉得不对，但却不知道顾云舟的情绪从何而来。
那边和投资人社交完的苏导看着顾云舟的状态，眉头越皱越紧，眼看宴会也进入了尾声，终于大手一挥，对沈星澈道：
“星澈，云舟喝多了，你辛苦一下，送他回酒店休息。”
沈星澈自然应下，搀扶着脚步虚浮的顾云舟好不容易回到酒店房间。他将人小心安置在床上，刚想去浴室弄条热毛巾给他擦擦脸，衣角却被一股力道拽住。
回头，只见顾云舟闭着眼，手指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沈星澈试着想让他松开，小声哄着：
“顾哥，松手，我去拿毛巾。”
可醉酒的顾云舟竟耍起性子，非但不松，反而攥得更紧，被哄得急了，眼角甚至渗出些许湿意，含糊嘟囔着“别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让沈星澈手足无措，只得坐回床边。
屋内只开了床边的一小盏台灯，光线昏暗中顾云舟睁开了眼，那双平日里温和深邃的眸子此刻蒙着水雾，亮得惊人。他挣扎着，被察觉到他意图的沈星澈扶起身，身后被垫了枕头。
望着在昏暗光线下，仿佛蒙上一层柔纱的沈星澈，躺在床上的顾云舟像是受到蛊惑般，缓缓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抚上沈星澈柔软而带着些许凉意的脸颊，顾云舟的动作带着醉后的笨拙和依恋。
“喜欢……”
他声音极小，如同呓语。
沈星澈没听清，下意识俯身靠近：
“顾哥，你说什么？”
他的语调轻昵而温柔。
“喜欢……”
声音加大了些，这次沈星澈听清了。
两个字，却如同惊雷一样在他脑中炸开。一瞬间，身体便响起来各种“异常”的“警报”，让他心慌意乱，却带着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期待与极大的欢喜。
然而，下一秒，顾云舟又喃喃道：
“阿均……”
于是一股莫名的气恼涌上心头，沈星澈对着这个醉鬼，难得地较起真来，强调道：
“我是沈星澈！顾云舟，你看清楚，是沈星澈！”
可顾云舟此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煞白，捂着嘴就要吐，看见对方难受的模样沈星澈什么脾气都没了，赶紧将他扶进卫生间照料。
一番折腾后，已是深夜，沈星澈不放心离开，索性趴在床边守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巧有一缕落到到床上，顾云舟在头痛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熟睡的沈星澈。
那一缕阳光勾勒出青年安静的睡颜。那一刻，顾云舟的心被狠狠触动——他竟就这样照顾了自己一夜？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起：
他是否……也对我有意？或许，我可以冲动一次？
勇气如潮水般汇聚，他的手微微抬起，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青年。
指尖即将碰到的瞬间，他想起苏导的劝诫、工作人员的闲聊、年龄的差距、舆论的压力……
以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一段冰冷的回忆——他出院回到别墅的那天。在门内，恰好听到沈星澈对着电话那头，清晰而冷静的语气说出的那句话
“……你想多了，我不会和任何人发展感情。”
如同一盆冷水，将他彻底惊醒。
最终，那抬起的手缓缓收回，终究是胆怯占了上风。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服，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沈星澈，决绝地转身离开。
当沈星澈醒来，发现房间已空，顾云舟不知所踪。他立刻拨打顾云舟的电话，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关机提示，这让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担忧，打开某鸽平台想要询问对方去了哪里，屏幕上却只显示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担忧、疑惑、迷茫，情绪如同大雨瓢泼，几乎要将他淹没。
“002，顾哥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急切地在心中呼唤。
[检索中……目标顾云舟已自行离开酒店。
警告：监测到天道干预，关键剧情节点即将触发，系统权限受限，无法提供进一步协助。]
002传回了的酒店监控，监控内容诚实的显示了顾云舟是自行离开的，这让沈星澈稍松一口气，但联系不上的焦虑感丝毫未减，尤其是系统的警告，也让他意识到，暴风雨即将到来。
他转而联系苏导，希望能找到顾云舟，至少确定他此时此刻的安全。
电话那头，苏导却沉默良久，终是苦口婆心道：
“星澈啊，戏拍完了，大家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对你们都好。”
“分开！？为什么要分开？”
沈星澈不理解，也无法接受。
叹了口气，揉揉自己因宿醉而隐隐作痛的眉心，苏导只能把话说的明白一些：
“你和云舟都入戏太深，需要时间出戏……”
“我没有。”
这话没有赢得沈星澈的赞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反驳。
“无论如何！”苏导加大了声音，把话挑明，“至少云舟是，你们如果继续放任下去，结局只会无法挽回……这个社会对同性感情的接受度远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只要你们选择走下去，受到的磨难与阻碍绝对是现如今的你们承受不起的。
一旦被大众得知，你们面临的可能就是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抵制，甚至会影响你们的职业生涯。
星澈，你还年轻，不明白现在的选择对你的未来意味着什么。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这些不过是一时情绪上头产生的错觉。”
这话让沈星澈清沉默了，不是因为对自己感情的质疑——他无比的肯定，他想，也必须留在顾云舟身边。
只是因为他明白了顾云舟离开的理由，明白了天道为什么会说《入戏》是顾云舟的死劫——可笑他从前以为，是那场爆炸。
真正能够摧毁顾云舟的，从来不是入戏，而是不被世人所接纳的感情带来的灭顶之灾。
但他不认同，既然规则不允，那就改变规则。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在他心中升起，他不能坐等天道安排的“磨难”降临，他要拥有保护顾云舟、扫平障碍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沈星澈近乎疯狂地投入工作，积累足够的资本。
他把剧组间隙、深夜休息的时间全挤了出来，一边按002的计划推进仿生机器人研发，用超越时代的算法优化AI交互逻辑，一边托人秘密注册“星河科技”。
办公室就设在郊区一处不起眼的写字楼里，只有他和几个核心技术人员知道真实目的。
仿生机器人的初代样机刚完成“情感模拟适配”测试，能精准匹配用户需求的消息就悄悄传开，没等他主动推广，就被龙国科技部门的调研人员注意到。
这项突破性技术很快引起了龙国高层的重视，调研团队实地考察时，看着样机流畅完成“老人陪护”“特殊教育辅助”等场景演示，当场拍板给出政策倾斜与资金扶持。
而沈星澈要的远不止这些——拿到扶持后，他借着“科技推动社会包容”的名义，联合社会学专家发起论坛，让仿生机器人辅助的“多元家庭关怀”议题进入公众视野；
又通过星河科技的公益项目，资助相关学术研究，悄悄为同性婚姻合法化收集数据支撑与社会舆论基础，每一步都藏在技术革新的背后，稳步铺就着他真正想走的路。
这是他能为顾云舟，也是为无数像他们一样的人，所谋划的最坚实的未来。
只是这份谋划里，最缺的便是那个人的身影。关键剧情点的存在，使他无法通过系统直接定位，得知顾云舟的详细状况，只能偶尔从002那里得到“目标安全”的简短汇报。
他强迫自己接受关经纪人排满的日程，在忙碌中压抑思念。
分离的时间越长，那份情感反而愈发清晰灼热。他清晰地认识到，他离不开顾云舟，他想陪在他身边，为他挡去所有风雨，即便有些“磨难”是天道既定，他也要尽全力将伤害降到最低。
思念满溢，却无处安放。
他失去了所有能够联系顾云舟的渠道，为了躲开他，对方甚至卖了别墅 。
他只能在公开采访中，面对镜头，认真地发出邀请：
“我很希望能再和顾云舟老师合作。或者，如果顾老师有空，我也真诚邀请他来参加我即将参与的综艺节目。”
这近乎直白的喊话，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向那个断绝了联系的人传递讯息的方式。
CP粉为此狂欢，超话里一片“过年了”的景象，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之疯狂的这对CP正主，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联系。
这天，忙碌了一天的沈星澈，疲惫地靠在商务车后座，听着关经纪人核对明日的行程。
“明天下午两点，电影首站发布会，地点在洲际酒店。顾影帝那边已经确认会出席……”
这话如同强心剂，让原本疲惫的沈星澈瞬间坐直睁眼，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关经纪人看着他这反应，只觉得头痛欲裂，索性放下行程表，决定把话摊开说：
“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
“什么？”
还沉浸在明日重逢喜悦中的沈星澈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给我装傻！”关经纪人揉着太阳穴，“之前采访时擅作主张，差点毁了几个代言！沈星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顾影帝……”她难以启齿，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星澈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坦荡，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我喜欢顾哥。”
车厢内一阵诡异的寂静，连开车的司机都下意识放慢了车速。
关经纪人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还小，是不是把对前辈的崇拜错当成了喜欢？而且你怎么就能确定自己喜欢男的？”
“不是喜欢男的，”沈星澈纠正道，逻辑清晰得近乎冷酷，“只是喜欢顾哥。”
对他而言，性别从不是定义喜欢的要素，顾云舟这个独一无二的个体才是。
关经纪人被这直球打得眼前发黑，想起他曾信誓旦旦的承诺，忍不住拔高声音：
“你忘了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我不会和任何人发展感情’！这才过了多久！”
沈星澈回忆了一下，确实说过这话，于是他认真解释道：
“我没打算和顾哥‘发展感情’。” 他看到经纪人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继续陈述他的逻辑，“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这和我之前的承诺不冲突。”
“……”
关经纪人彻底哑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她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家艺人的脑回路异于常人这件事。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只想占有不想负责的“渣男”宣言？可她看着沈星澈那双纯粹得没有一丝杂念的眼睛，又觉得哪里不对。巨大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瘫在座椅上，放弃了沟通。
而沈星澈已经重新将注意力转向了明天，期待着与顾云舟的重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别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