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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章 ...
最终这场天外来客的欢迎仪式是以瓦沙克选择与悬锋结盟,丹恒和星则在前者不强烈却十分有压迫感的眼神要求下与奥赫玛结盟收尾。
星很想当场谴责瓦沙克为什么对方要让自己和丹恒都去与阿格莱雅背后的奥赫玛结盟,自己转头就去与万敌身后的悬锋城结盟。
但看到丹恒不动声色的摇头,她还是迅速意识到开阔的云石天宫并不是什么供他们三位无名客谈话聊天的好地方。
面前有一位看上去就很难用平常手段糊弄过去的奥赫玛领袖,身后还有另一位感觉能把所有人都轻易闷死在自己肱二头肌的悬锋城领袖。
哪怕后者明显是那种不会太过计较细节的慕强性格,星还是没有选择当一个星际网上被人啐骂的“梗小鬼”,用某些不合时宜的调侃打破这种一看就是谈正事的正经氛围。
毕竟来到奥赫玛见到的第一个名场面就是对方嘴上喊着什么赐你天谴之类的台词,结果一拳就把天谴先锋砸进墙里扣都扣不出来的景象,这对一位只有一岁半的浣熊精来说还是太超前了,她暂时还不想成为第二位奥赫玛墙壁上扣都扣不出来的人工壁画,未来也不想。
“回去后一定要跟我们好好解释一下。”
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在瓦沙克的注视下平行地指了指对方,星尝试用一种很新颖的恶狠狠盯视让祂理解自己誓不罢休的决意,以至于她忽视了自己在列车组所有人看来就是一只未成年的星核浣熊精这个悲伤又好笑的事实。
至于在两人默许下替他们决定了盟友的幕后凶手,则在成功以浣熊星的电波信号接收到星莫名燃起来的决意以后,沉默地移开了视线,与阿格莱雅继续刚才被唐突打断的结盟话题。
“不必问责其他人,你应该也能通过金线感知到,他们都没有多嘴向我们解释过奥赫玛与悬锋城当下水火不容的矛盾,那只被死亡诅咒缠绕的孤独蝴蝶亦没有让我们过多知晓这种只有本地人才会在意的关系,一切对局势的判断都不过是我从你们忽略的旁枝末叶中整理而出。”
开口便是向阿格莱雅否认三位黄金裔的嫌疑,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瓦沙克想自己果然无论经历多少次毫无变化的轮回,还是与「树」无数次交换着沉睡与苏醒的状态,都还是更喜欢和没那么多心眼的人交流。
祂曾以■■■■盟友的身份经历过和那位女王分别坐在谈判桌对立面的感觉,结束后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再来第二次祂恐怕会宁愿直接开始和对方商量“诸君我喜欢战争”的微妙体验让瓦沙克更加确信了祂当初选择■■■■的正确性。
“奥赫玛很好,但我选择与悬锋城结盟也有我自己的原因,你大可继续把其他两人当做圣城的贵客,黄金裔的上宾,我的选择与他们毫无关系。”
以一段很典型的先扬后抑向阿格莱雅表明了自己和谁结盟这事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瓦沙克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万敌的反应,在确认了对方同样因为自身不在计划内的决定而愣怔的模样以后又迅速把注意力都放在阿格莱雅身上。
祂很确定阿格莱雅不会因为自己这番不是很给奥赫玛面子的回绝而对他们三人有任何明面上的排斥,毕竟记忆中的那位女王不是那种因为一次拒绝就给人脸色的小人性格,那么以对方为原型诞生的阿格莱雅自然也不会养成那般性格。
更何况……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在这方面为难自己的意思。
不能说自己看人就像罗浮仙舟路边那种看人下菜的神算子一样准到没边的地步,瓦沙克至少还是对他人对自身的情感有所感知,但也仅是感知。
毕竟祂无法对此做出任何他人想要得到的回应。
“您与另外两位贵客为圣城尽心尽力,即便您现在以及未来的选择都是悬锋城而非奥赫玛,我自然也会同样将您视为圣城的贵客,黄金裔的上宾,更不会因此心生隔阂,所以还请您收回方才的言论,阁下。”
自己理应将三人的立场都争取在奥赫玛,阿格莱雅想。
但不知为何,在听到梦中的祂出言选择与悬锋城结盟以后,她反而感到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释然。
就好像这位在取得火种以后就时不时来访梦境的祂如果真的选择了奥赫玛,衣食难寝的她才会恨不得把对方身上都缠满金丝,以防不日之后就发生某些不会在自己预料之内的事情一样。
“诚如您所猜想的一样,奥赫玛人与悬锋人之间存在着一些难以跨越的矛盾,但至少在此刻,两城人都拥有同样的目标,也愿意为了这个目标一致对外。”
很是委婉地形容了一下两城人之间从未随着黑潮袭来而消失的矛盾,阿格莱雅能清楚地听到对于自己的这番解释,站在对方身后的万敌发出了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
毕竟他们对两城人积怨已久的关系都心知肚明,现在的说辞也只是为了在官方程度上更好地掩饰某些不该由外乡人插/手的私事。
但暂且把这些都按下不表,阿格莱雅只是难得遵从了她所剩无几的人性,避免曾在自身的梦境中出现过的祂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误解自己的意思。
没错,一如她的恩师,红发的缇里西庇俄丝曾经不止一次地梦见过祂,自握住火种的那一刻起,黄金的织者,那只曾经为了拾一枚金叶而在树庭中淘气攀爬的蝴蝶也不可避免地在日后陷入了相同的梦境。
只是不同于祂为雅努斯的信使所构建的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世界,阿格莱雅所梦到的并非只有金发的祂与自己。
甚至与其说这是自己做的梦,人性还尚未泯灭的阿格莱雅更愿意称为她在梦中变成了另一个与自己有着相似面容的人。
她曾「看到」长发的自己坐在谈判桌的一面,在祂平静的注视下与那位拥有黝黑皮肤的他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激烈争吵,也曾「看到」头戴皇冠的自己身着璀璨的华服,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中与金发的祂起舞,接连着在酒精的作用下半主动地做出了一些超越了平常社交距离的行为。
而除了那位被仇恨驱使着来到奥赫玛,也是黄金裔中最年轻的白发青年,阿格莱雅都曾在梦里「看到」了一位位能够在未来的逐火之旅中找到相似面容的人物,也曾用梦中的她的双眸见证了不同的他与她的最后一面。
直至梦中的她满身鲜血地坐在王座之上,在遮天蔽日的黑暗来袭之前叹息着闭上了双眸,这段曾被阿格莱雅认为永无止境的梦境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打出了除了她名字以外全是乱码的谢幕名单。
自此以后,阿格莱雅不再梦到祂,也不再做梦。
但哪怕变成了现在这般扑火的飞蛾,阿格莱雅都不曾遗忘过这段不明所以的梦境,也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梦中的自己与祂所保持的关系。
因为如果他们真的存在,那么任何有形之词的形容对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一种无形的贬低,浪漫的半神是不会允许这种亵渎了「美」本身的行为在她的眼皮底下发生。
所以,阿格莱雅选择了缄默,仅留下一件她用双剪与双尺精心裁制而成的深蓝色华服,无声述说着过往的一切。
而现在,这件被她置于衣橱已久的华服,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阁下的两位同伴正在浴池里聆听温暖的池水将翁法罗斯的前世今生娓娓道来,但我能看出,您对翁法罗斯的历史……不,对整个翁法罗斯都不感兴趣。”
引领着丹恒和星仔细聆听灵水的诠释,阿格莱雅轻而易举地将话题引向在场唯一不了解翁法罗斯历史,也不打算有深入了解的瓦沙克身上。
“自然,我也能够理解您刚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以后想要休息的迫切心情,但还请稍等片刻,待到你我沐浴在水中「坦诚相见」,我会为你们安排一处合适的落脚之地。”
姑且用一句不算大饼的承诺让瓦沙克回神,阿格莱雅顺势说出了在尼卡多利袭击奥赫玛的几刻前,从那片被艾格勒封锁的混沌天空中垂直掉落到真言狮口旁边,又在热心奥赫玛市民的帮助下被送至云石天宫的那台钟。
刻法勒曾在创世时就曾提出过“钟”的概念,阿格莱雅也曾在翁法罗斯其他地方见过商贩们创造出名为“钟”的产物,但直至奥赫玛成为人类最后的避难所,昼夜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钟”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就仅存在于她逐日消散的记忆里。
“我从未在翁法罗斯见过此等版型的‘钟’,也不曾听说或见过有哪台钟能够像它一样如此能言善道,恰逢吾师告诉我,她们在命运重渊里遇到了你们,如此一来,它亲口述说的来历便得到了最强有力的证明。”
起初阿格莱雅并不是很愿意相信咕咕钟口中的天外之事,她更愿意把这台会口吐人言的钟当做是被黑潮污染所诞生的新型造物并将一切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中,但缇宁的话她又不得不放于心上。
如果这台现在还在这里哀嚎着自己多么命苦,刚被一道雷枪导致物理坠机就脱离大部队的钟真的是来自天外的产物,是那三位有着非凡实力的天外来客的同伴或是所有物,那么她的擅自处理或许会成为谈判桌上一张无法折断的金色卡牌。
权衡利弊之下,阿格莱雅只好将这台会随时打开钟上方的小木门,开始随心所欲地讲些垃圾话的钟放在衣匠的眼皮底下,自己先将闻讯而来的凯尼斯打发走再做打算。
如今看着瓦沙克双手拿着钟对光检查对方有无破损的模样,阿格莱雅头一次庆幸凯尼斯来得是如此及时,否则她手中为奥赫玛裁断了无数悲剧的剑就要让奥赫玛与外来客之间产生一道不可修复的隔阂了。
“你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仔细检查了一遍咕咕钟的外壳完全没有因为紧急迫降而出现掉色开裂之类的情况,瓦沙克平静地得出结论,却不料遭到了咕咕钟的强烈反对。
“谁跟你说的!在和你们被迫分离的期间,我那颗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碎掉的弱小心灵可是被迫遭受了难以言喻的重大打击!”
还没等瓦沙克表示出多大的反应,咕咕钟就已经用它木质却意外保持了柔软质地的翅膀以及那张和奥博洛斯同源,从来都吐不出什么好话的乌鸦嘴,开始了它惊为天人的表演。
“全知全能的天父刻法勒在上,本钟可是第一次被一尊镶在墙上的狮子头石像当做被寄托的行李对待,还不得不和它在那唠嗑唠到对方都闭上嘴不愿再和我多说一句话。”
阿格莱雅知道它,那尊坐落在奥赫玛各地的真言狮口,也清楚它们热衷将自己其他人嘴里得知的残缺真相二度加工成流言蜚语,从而换取某些不属于事件本身热度的贪婪习惯,但她还是默许了真言狮口的行为。
原因无他,在末日将至的当下,奥赫玛人需要一些能够让自身紧绷的精神得以放松的方式,所以她可以容忍从那尊石像口中传出的部分谣言。
但阿格莱雅完全没预料的是,竟然是真言狮口率先受不了咕咕钟疑似比它散播的谣言还要过分的垃圾话,恳求着周围的居民将对方带给阿格莱雅以换自己的一片清净。
“天杀的,那颗狮子头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很想和它说话吧,要不是我只是一台可怜无助还没有腿的诡计咕咕钟,我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阿格莱雅的心声并未准确地传达给咕咕钟,抹了抹自己压根就没有挤出来的眼泪,咕咕钟继续在自己靠谱和离谱对半分的监护人面前控诉着真言狮口的过分。
“心灵上受到的损伤永远都不在我的修复范围里,但不管怎么说,感谢你没有因为它的胡言乱语而选择拆掉它,阿格莱雅。”
对于咕咕钟夹杂着私心的控诉照旧采取了一概不理的漠视态度,瓦沙克用手掐住对方至今还在喋喋不休讲着怪话的鸟嘴,转头就对阿格莱雅道谢。
“我欠‘你’一个人情,但和你在浴池中「坦诚相见」的不应该是我,我无法对奥赫玛……或是对悬锋城做出任何承诺。”
以一句特意强调了主语的承诺为咕咕钟走失一事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就像阿格莱雅借着丹恒和星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瓦沙克同样借着咕咕钟将话题重新引向对方。
即便没有金线的牵引,瓦沙克也不打算对阿格莱雅说谎,那种纤毫毕现的谎言在祂与她面前除了浪费彼此所剩无几的时间以外,没有任何能用于实际的正面意义。
“……很感谢阁下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行为,即便不使用墨涅塔的金线,我也能察觉到您对我和奥赫玛的真诚都毫无怀疑的意思,也正因此,我能够理解您为何无法对我卸下心防的理由。”
没有借此人情让瓦沙克做出某些会在未来让祂左右脑互搏的承诺,阿格莱雅很是善解人意地略过了两方都认为毫无意义的解释过程。
她能理解吗?她当然能理解。
凡是拥有自我思考的能力且正面接触过瓦沙克的翁法罗斯人都能看出来对方对翁法罗斯的泰坦以及在他们手中诞生的人文历史没有任何想要了解的欲/望,自然,面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他们,阿格莱雅想对方应该也不会在没有利益可得的情况下伸出任何有用的援手。
所以与其继续在看似无欲无求的瓦沙克身上浪费本就不多的时间,她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让三人中看上去较为好商量的星成为黄金裔的「援军」,这样其他两人也会因为自己同伴的选择,不得不协助黄金裔弑神。
阿格莱雅清楚这个做法谈不上有多么高尚,但为了她在黑暗中「看见」的那副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象在现实中重现,她甘愿拾起世间所有被人嫌恶的特质,让自己指尖的金丝沾上冰冷的腐朽气息。
但在那之前,她作为背负「浪漫」火种的黄金裔,有责任为自己仅剩政治游戏的无趣生活中创造崭新的「美」。
比如,先让瓦沙克把祂身上那套几乎快要变成染血破布的衣服换掉。
……
站在电梯的旁边有些焦急地等待着星和瓦沙克的归来,丹恒已经在思考如果星与阿格莱雅谈判失败,显出真身的自己是否能在浴场的环境加持下让三人成功脱身。
【考虑得真是面面俱到,也是毫无必要,看起来你已经习惯了给别人擦屁股的保姆生活。】
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即是夸赞亦是讽刺的话语给丹恒,丹枫头也没抬,继续用自己指尖上的龙鳞逗弄着池水中装死的浴场精灵,直至自己被忍无可忍的对方猛猛喷了一脸水,他才在雨别的嘲笑声中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试图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翁法罗斯这块连仙舟联盟都不曾勘测过的地方还真是奇特,在这里生活的人类无法看到自己和雨别,这些被所谓泰坦创造出来的人造生命又能够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只是一缕躲过了命运织机的持明蜃影,连一具可自由行动的身躯都不该被拥有,那么丹枫想他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翁法罗斯的所有生物。
“至少我还有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去照顾的同伴,而不是像某只任性到连浴场精灵都无法忍受的水生持明族,现在连一位曾经把酒言欢的同伴都没有,只能继续沉浸在旧日的过往之中,看我当同伴的保姆。”
虽然丹恒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无疑就是在丹枫永不愈合的伤口上狠狠撒上一把盐,但那又如何,就像雨别和丹枫曾经在自己整理智库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回忆起过往的事情,然后开始一笔一笔算账,他与丹枫之间也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好好前身与孝顺转世的和睦关系。
【伶牙俐齿的家伙,怎么就没看到你在和那个黄金裔领袖谈判的时候有这般会惹人生气的口舌,还是说你只有在这时候才不再是一个嗷嗷待哺的持明幼崽吗?】
来自在场第三方的嗤笑无疑将这场因为一方不饶人的感叹所引起的争执推向新顶点,丹枫能忍受丹恒相当于撕裂自己伤口的冒犯行为吗?那当然不能,要知道他可是当初能因为龙师们试图限制自己和烛行动自由就让那帮老古董统统蜕生的饮月君。
即便现在被迫要在自己身份前加上一个不是很好听的前任形容词,丹枫那曾经能动不动因为龙师一举一动就发疯的糟糕性格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此雨别颇有感触,他在成为丹枫背后灵的期间几乎可以形容成对方不是正在拉着烛一起发疯,就是拉着烛在发疯的路上越走越远这两个阶段。
哦,被关进幽囚狱以后倒还安分了一点,毕竟也没人陪着丹枫一块发疯了。
虽然这听着挺地狱,但雨别在看后辈笑话这方面还不屑于撒谎,毕竟在烛因为容器无法支撑精神降维而被迫离开以后,他也曾独自度过类似的时光,不过河拆桥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而在雨别以坐在自身幻化出来的龙尾上,单手把玩重渊珠的姿势继续回忆过去的时候,丹恒和丹枫的争执已经上升到两人要就着浴场的无人区,不管不顾地开始持明大乱斗的架势。
“丹恒……?”
好吧,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比烛的一声呼唤能更快解决这两个家伙内斗的方法,这大概也算解铃还须系铃人了。
轻啧了一声,雨别还是有些遗憾自己难得占了一个观戏的好位置,竟然没有看到后辈用云吟术互扯头花的名场面。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遗憾,很快就被瓦沙克身上的新衣服消除得一干二净。
早在从云石市集来到云石天宫的这段路上,丹恒就注意到了天上那些被金线驱使着和纷争眷属们战斗的无头衣匠以及它们手中类似缝纫剪的武器,但碍于白厄和万敌两位本地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意思,他就已经猜到这就是阿格莱雅的能力,而她的身份多半与裁缝有关。
只是他没想过,对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瓦沙克编织好一套合身的成衣。
“阿格莱雅只是用她灵巧的双手把自己曾经在梦中所见的衣服给具象化了出来,借花献佛地把它与咕咕钟当作我们协助奥赫玛的见面礼给我,所以这身衣服并不是她专门为我裁剪。”
丝毫没有提及身上这身用深蓝色打底,辅以金线搭配的合身华服简直就是自己当初在亚德丽芬穿的那套衣服,瓦沙克只是平静地转达了对方给自己的解释。
眼尖地看到十枚在细节上都略显不同的金色指戒牢牢地戴在对方不同的手指上,无视了对方拿在手上的诡计咕咕钟,丹恒最终还是将那个从缇宁和缇安出现开始就一直想要知晓答案的问题问了出来。
“衣服很不错,你以前认识黄金裔他们吗,烛?”
如果说衣服方面阿格莱雅还能用模特的身材与瓦沙克相似来进行一些谁都不会信的解释,那么对于指戒这种必须要知晓手指不同尺寸的个人用品,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对方还能继续强词夺理地使用类似的理由。
“如果我应该认识他们,那么在见到缇里西庇俄丝的第一面我就应该用力回抱对方,而不是向你投来求助的眼神。”
用一句已成过去的事实轻易解答了丹恒的疑惑,瓦沙克歪了歪头,露出了被金发遮住大半部分的左耳,丹恒也是这时候才看到,对方的左耳部位还戴上了一只和衣服同款的深蓝色圆形耳饰。
是的,降维在列车上的瓦沙克不应该认识黄金裔,也不应该认识他们早随着亚德丽芬一同覆灭的原型,从始至终,认识并且目睹了他们人生起点、过程还有终点的都应该是赫马佛洛狄忒斯(Hermaphroditus?),而不是瓦沙克(Vassago)。
尽管赫马佛洛狄忒斯这个谁也无从知晓的称呼最初只是■■■■为了方便而替瓦沙克想到的化名,但在瓦沙克对这个称呼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以及其他人有意无意的代指下,“赫马佛洛狄忒斯”也逐渐变成了瓦沙克在那次降维中使用的名字。
虽然也经常被其他人诟病明明是是为了方便称呼才起,为什么那位不死的王到最后还是想到了一个如此长的名字,但瓦沙克必须要承认,如果亚德丽芬不是一个被「帝皇战争」和「虫群」搞得满目疮痍的悲惨世界,那么作为赫马佛洛狄忒斯的祂应该会与他们共同建立起不错的羁绊。
只是祂也不会否认,如果亚德丽芬不是这样一个悲惨到世界意志都不得不向祂许愿来牟取一线生机的世界,那么赫马佛洛狄忒斯这个名字就不应该属于祂,而是属于另一位不会在这次轮回中存在的生命体。
毕竟到头来所有发生在亚德丽芬上的史诗故事都应该随着纳努克的愤怒攀升而坠入疯狂与苦痛的潮汐,那么赫马佛洛狄忒斯这个名字也不能避免,它应该连同那些祂曾经和他人共同创造出来的回忆一同成为虚数之树的养料。
“我不应该认识他们,丹恒。”
重复了一遍自己应该保持的正确判断,瓦沙克的眼中还是只有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平淡,再无任何身外之物。
“……如果这是你认为自己应该保持的态度,那么我不会再过多追究,烛。”
并非“不认识”,而是“不应该认识”,丹恒很敏锐地察觉到瓦沙克口中能拆分成好几个意思的文字游戏,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对方的意思,而是很果断地切断了这个会通向无尽深渊的话题。
虽然好奇心是他们这些无名客应该保持的美德,但不要尝试去窥探同伴不能说的秘密这一点也是他们不可舍弃的信条,至少在瓦沙克还是瓦沙克的时候,丹恒是不会主动去跨越这条线。
“什么不再过多追究,瓦沙克你怎么换了一身新衣服,咕咕钟竟然也在,它和这身衣服是阿格莱雅给的见面礼吗?”
星的回来很及时,及时到不仅用自己平淡却总是带着一丝诙谐的语气打破了瓦沙克和丹恒之间弥漫的尴尬气氛,还成功带来了从阿格莱雅那里获得的翁法罗斯信息。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对翁法罗斯完全不感兴趣,曾经的开拓之旅也都是要么下车用最简洁粗暴的方式回收星核,要么直接不下车坐在车厢里发呆,社交能力也几近为零的家伙能在他人非自愿的情况下用和平的手段从对方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不如说阿格莱雅没有从瓦沙克这里得知任何无名客的消息,就已经是丹恒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了。
“丹恒老师你欺负瓦沙克了?”
视线在两人间来回切换,星轻皱着眉,还是把自己凭借浣熊般敏锐的动物直觉所得出来的结论用疑问句的方式说了出来。
事先声明,她可是一位就事论事的好银河球棒侠,但如果这事发生在心情不好的瓦沙克和看着还能和自己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的丹恒老师之间,那她和此时还在处于失踪状态的穹就是寰宇中最忠诚的保瓦派。
双手叉腰用自身一米六的身躯挡在本来就和白厄一样高,飘起来更是要比对方高上半个头的瓦沙克面前,星理不直气也壮地看着一时间被自己无厘头的发言呛到说不出话的丹恒。
“我没有欺负烛,以后也不会欺负烛。”
即便不清楚列车上的老幺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奇妙结论,本着自己是三人中最靠谱的交涉存在,丹恒还是在丹枫和雨别毫无收敛之意的大笑声中无奈地向星做出了承诺。
他不知道的是,直至瓦沙克抵达了旅途的终点,他都没有违背过自己这份看似轻如鸿毛的承诺。
“丹恒没有欺负我,我也没有让丹恒欺负我,不是丹恒的问题,星。”
虽然和丹恒一样完全不知道星是怎么跳过中间思考的过程所得出来的最终结论,但瓦沙克还是在对方你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我保证给你主持公道的示意下,抬起没有拿着咕咕钟的那边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宣布因为自己而被牵连进来的丹恒无罪。
“那是谁欺负你了,是咕咕钟吗,还是他们那些黄金裔中的任何一个人,比如万敌、白厄还是阿格莱雅?”
完全没有想要就此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星握住瓦沙克放在自己头上的手,在回以了相同力度的同时继续询问祂问题的答案。
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只要从瓦沙克的口中知道了让对方心情不好的真凶,她就一定会在刻法勒赐予奥赫玛的光天化日之下化身为正义的银河球棒侠,用手中的球棒奇物来行侠仗义。
“谁都没有欺负我,我很好,星。”
反手捂住咕咕钟想要替它自己辩解的乌鸦嘴,瓦沙克在星期待的眼神中平静地否认了对方列出的所有答案。
如果硬要给自己从平原跌落到谷底的跌宕起伏心情找一个变化的理由,那么瓦沙克想大概就是因为祂在知识殿堂里拾起了曾经距离实现自身愿望最近的赫马佛洛狄忒斯的残缺记忆吧。
当然了,这个理由瓦沙克是不可能让星和丹恒知道,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也不应该接触赫马佛洛狄忒斯这个和亚德丽芬一同被纳努克毁灭的名字。
“现在不是说这种的时候,我们还是趁着奥赫玛人对我们的印象分还在,多去他们的群聚地找他们了解些这个世界的信息好了。”
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部位在因为瓦沙克和星这段得不出答案的对话而猛烈地跳起踢踏舞,丹恒才不得不用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强行中止了这场除了自己和咕咕钟以外再无观众的闹剧。
你问雨别和丹枫?丹恒只会回答持明蜃影没有持明权。
“记得多拍点照片给三七,还有万敌在云石天宫外面。”
就着丹恒的有意调停,瓦沙克终于从星的手中夺回了自己对右手的掌控,平静地补充道。
“他来找阿格莱雅?”
注意力很快就被瓦沙克口中万敌的位置吸引,星还记得那位看上去就是铁血硬汉类型的悬锋城领袖,也记得他是瓦沙克选择的盟友。
“或许是在等我们。”
虽然用了“我们”这具有团体代表性的词语,但丹恒很清楚对方多半是在等答应与悬锋城结盟的瓦沙克,他和星只是被附带上的同伴。
“我来找瓦沙克。”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星仿佛看着会拱自家好不容易才养熟的大白菜的猪的警惕盯视下,万敌平静地说出了和丹恒猜测完全一致的回答,只是比起丹恒较为委婉的说辞,对方的用词显然更为直白。
老实说,星对万敌还是挺有好感的,至少他不会拐弯抹角地说些晦涩且不容易理解的话语,也没有表现出想偷偷摸摸给他们下黑手的意思。
但如果涉及到星穹列车上的任何人,那么这点生人以上熟人以下的好感在自己最重要的同伴面前就完全不够看。
更别提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这条命可是瓦沙克拼尽全力保下来的,不然自己早就要去和翁法罗斯本地的死神见上一面了。
在这方面,星还是拎得明明白白。
“你们先去向奥赫玛人了解情况吧。”
最终还是瓦沙克的一句决定,飞速结束了三人在云石天宫门口维持的不平等对峙局面。
虽然也未尝不能四人一起去了解信息,甚至万敌身为抗击黑潮的黄金裔之一,他应该会知道更多普通圣城人不知道的信息,但就连瓦沙克都不能保证如果带上悬锋的王储,那么与奥赫玛本地人的沟通是否还会像预期般顺利。
祂从来都不会将不可控的东西放于天秤的另一端用以盲盒交换,也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样可能会让现在向着Normal End平稳前进的时间列车转弯驶向Bad End的未来。
所以与其让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继续像地窖里珍藏的葡萄酒般继续发酵,倒不如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比较省事。
只是自己好像低估了星。
直至被对方猝不及防地拽着衣领往下拉,感受到脸颊的一侧似乎短暂地接触到了什么温热柔软的物体,随之袭来的是一阵不算什么的疼痛感,瓦沙克才终于在万敌和丹恒震惊的眼神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脸似乎被星用力咬了一口。
“星,吐出来!”“哦不我的星宝,你突然到了磨牙期吗?”
虽然丹恒急切的阻止声以及咕咕钟重获说话自由后的第一句询问就此重合在一起,自己脸颊部位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瓦沙克都不是很在意,甚至还颇有闲心地阻止了体内躁动的丰饶之力去修补这道留下了痕迹的不完美伤口。
祂只是就着被星往下拉的衣领低下了头,与对方那双和纳努克相似的金黄色瞳孔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对视。
事实上,就连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般冲动的举动,虽然她承认在听到瓦沙克要跟万敌走的时候,脑内的确闪过一些小头占据大头,最终武装夺权的想法,但这不还没来得及让想法变成行动,自己就像被人强行挤掉线似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拽过瓦沙克,在对方脸上重重咬了一口。
但如果真的这么解释,她相信除了在小事上听风是雨的瓦沙克以外压根就没人会相信自己的片面之言,更何况她也没有力的证据。
所以,凭借着当初在金人巷战胜斯科特的辩证能力,犯罪嫌疑人星一本正经地开始了自我辩护。
“这是约定的记号。”
?
如果心中的疑问能够像从天而降的信用点一样具现化,那么瓦沙克相信除了祂和星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一台钟的头上都会出现一个生动形象的问号。
“原来你们外乡人约定的方式是如此……直白?”
显然星超乎常理的举动同样给万敌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以至于他现在才从自己富有文学素养的大脑里找到了一个较为合理且不易冒犯的词语来形容这种连悬锋人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同伴做的行为。
“不……这只是我同伴比较独特的个人行为。”
尽管在大事上丹恒一向是趋于自己与星是命运共同体的观念而让对方决定大部分事情,他再适当给出相关意见,但在这种纯属展现个人行为艺术的小事上,丹恒很没有同伴情地选择先把自己摘出去。
也是多亏星完全没有注意听丹恒和万敌的对话内容,不然她肯定要继续拽着瓦沙克的衣领在那为自己刚才的出格行动大声辩解着一些只有猫猫糕才会信的内容。
“约定……那么你想和我约定什么?”
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星在自我辩护中的关键词,瓦沙克语气平淡地反问着星。
就好像除了脸上那道被对方刻意没有修复的牙印以外,自己不合常理的行为完全没有给瓦沙克带来任何实际影响。
一丝微妙的挫败感顿时涌上心头,星突然就理解了那只现在待在列车上享福的黑鸟为什么会巴不得瓦沙克离它越远越好。
姑且不说那种能给人充足惊喜或是惊吓的正面反馈,光是那些对他人作死行为起到一定限制作用的负面反馈,瓦沙克都没有表现在脸上。
虽然也不是说需要瓦沙克像卢浮宫里那副世界名画一样把情绪都挂脸上,但这种明明对方没有什么错,自己却跨不过那道坎的憋屈感,星是怎么都无法进行一个良好的自我消化。
换一种说法就是不亚于她在飞艇上帮忙测试奖励少又难打的差分宇宙时遇上了菠萝面包,结果反手就来一个普通八卦+机械齿轮+临时赌资的刺激感,让她飞速打开终端退出了那次测试。
很好的体验,下次别来了。
当然,虽然心里已经荣获打退堂鼓第一名,但现在这情况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是下次不管别人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主动招惹瓦沙克了,大概。
对于自己在哪跌倒就在哪再次跌倒的健忘性格完全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星信誓旦旦地想,嘴上也说出了在急忙之下想好的约定。
“你那边结束以后就在云石天宫等我们回来,在此期间不要再答应任何人的邀请了。”
尽管这听上去毫无必要,但星可不敢在这颗只是遇见了五个黄金裔,结果两个半神和一个内定救世主都和瓦沙克有前尘旧事没有了结的翁法罗斯上掉以轻心。
剩下两个看着还算正常的还都是没有通过泰坦试炼的黄金裔,谁都不敢保证他们成为半神以后脑子里也会不会跟着多出什么不存在的记忆。
万一瓦沙克又在自己和丹恒老师看不见的地方被半路杀出来的黄金裔拐走,星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的垃圾桶翻出一个属于白汀的瓦沙克赔给被迫待在列车上和那只黑鸟相处的白汀了。
“作为交换,等我们成功回到列车的时候,我就给你做一个新的20cm玩偶。”
作为已然知晓该如何用自己手工达人的特长轻松拿捏瓦沙克的未成年浣熊精,星早就想好了要如何把对方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看上去就很有本地贵族风范的衣服一比一复刻到玩偶身上。
即便自己与阿格莱雅的单独交谈让星有种被她手中的墨涅塔金线套牢的不适感,但她还是要赞叹一句对方不愧是奥赫玛走在时尚最前端的改衣师,审美没有一丝能够挑剔的地方。
而在经历了长达了一分钟的沉默,就连星都要以为这招百试不厌的交换要在翁法罗斯惨遭滑铁卢的时候,掌握着这场交易真正主导权的瓦沙克终于在她肉眼可见的距离微微点了点头,权当同意了这份不在自己掌控中的约定。
“好耶!”
如果不是丹恒眼疾手快地像当初对自己后腰下意识伸出了援手的白厄一样扶着自己,瓦沙克敢肯定自己的后背绝对要因为星兴奋的扑击而与云石天宫门前的地砖产生一次零距离的不友好接触。
但自己现在受到多么严重的伤都无所谓吧,反正丰饶的力量就在体内。
很是无所谓地给星的行为找补,早在对方靠过来的那一刻,瓦沙克的手就已经轻轻放在了她不设防的腰部,以确保如果真的倒下去星能够用祂的身体当作靠垫,或是第一时间把伤口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就像当初被迫坠机时,祂把濒死的丹恒和星都救活了才闭上眼陷入休息状态一样。
实际上几天前早就该写完了,但因为差分宇宙瘾犯了我的号又太没挑战性,干脆找了亲友的号来打,一下子就忘了这事[鸽子]
一想到3.3大部分现在的角色都要下线而且后续篇幅基本都是新角色就没动力,毕竟是因为万敌描写太好了才继续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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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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