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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八十九章 ...

  •   ——休憩的时刻——
      “听说阿基维利那辆会呜呜响个不停的小火车已经决定下一站是翁法罗斯了?”

      将自己面前那块没有动过的特浓芥末味蛋糕递到瓦沙克的面前,在希佩一视同仁的注视下,阿哈拍着祂漆黑的双手,嬉笑着开启了新话题。

      此时正是驻留在阿斯德纳星系的列车组刚决定好下一站的目的地,所有人都在收拾行李等待帕姆跃迁通知的休憩时刻,也是祂们在瓦沙克此次离开匹诺康尼前最后一次举办的梦中茶会。

      也是碍于这或许是十几个琥珀纪以来自己第一次在谐乐大典期间遇到了降维的瓦沙克,希佩与祂体内被阿哈坑害的太一最终还是对对方以世人认同的星神模样出现在自身理想乡的做法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视态度。

      当然,如果对方想要顶着与瓦沙克近乎相似的外貌参加此次参与者都被迫保持友好态度相处的茶会,那就是另一个被千面一体的祂/祂们无情地拒之门外的故事了。

      口中轻快哼唱着某首不为人知的歌谣,希佩心怀恶意地指使着异形茶杯为无头的祂倒上一杯快要溢出来的油,又为正在慢条斯理解决着盘中用辣椒点缀的蛋糕的祂续上香气四溢的“茶”。

      祂很清楚曾经的■■■■从来都不会品尝经由自己之手的任何食物和饮品,也知道现在的阿哈一定会把盘内的蛋糕递给瓦沙克的欢愉想法,所以给对方准备的茶点从来都是瓦沙克喜欢的口味。

      “如果其他人没有足以说服所有无名客的口才与想法,或是列车没有出现像上次改道罗浮仙舟那样的变故,那么我想星穹列车前往翁法罗斯应该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依依不舍地吃掉盘中最后一块辣椒味的蛋糕,将叉子伸向阿哈刚被递过来的另一块特浓抹茶蛋糕,瓦沙克用尽可能委婉的说辞告知了列车即将开启的新行程。

      祂早已经历过命运无数次犹如脱轨的列车般驶向无常新未来的不可控局面,所以从来都不会对某件事给予自身百分百的肯定。

      甚至如果不是阿哈像贿/赂似地把祂的蛋糕递给自己,瓦沙克都已经做好了无视对方询问的准备。

      “好吧,好吧,那么就姑且当做你也要在不久之后踏上翁法罗斯的土地了,但你看上去却还是如此迷茫……嘘,嘘,不要这么快告诉我答案,让我自己来猜猜,是因为就连你都没有听过它,或是不曾在命运的蓝色丝线中窥见过这颗失落星球的过去与未来吗?”

      显然阿哈并不是很满意瓦沙克给出的委婉回答,毕竟实在没什么值得祂拍掌大笑的新鲜笑话,但好在祂也早就在对方不会开玩笑的正经性格里养成了主动寻找新乐子的好习惯。

      只是持续了短短几秒的失落,祂就瞬间把另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具捧在手心,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向瓦沙克搭话。

      但为什么命运在阿哈的眼里是蓝色而非大众普遍认知下的金色?

      那当然是因为祂讨厌套用着瓦沙克外貌却固执地保留着自身金色瞳孔的虚数之树,而瓦沙克与祂的眼睛颜色又恰好都是相同的蓝色。

      就是如此简单到毫无逻辑的理由,对于阿哈这种以乐子为生的星神来说恰好合适。

      “这种能够直接得到正确答案的问题,我并不认为有多少未知的乐趣值得你开怀大笑,但如果你真的认为这很重要,那么我也可以依照你这份我无法与之共情的想法,给予你一个肯定的答复。”

      又一次在脑海内那间与虚数之树同步更新的记忆殿堂里搜寻着关于翁法罗斯的知识,得到的结果却还是那个从始至终的数字,瓦沙克终于舍得给予阿哈一个充斥着祂自身理解,而不是在正常情况下的死板回答。

      一个星图中不曾描绘的世界。

      如果放在普通人或是某些只会执着于行使自身行使的命途,无暇关心身外之事的命途行者以及星神面前,或许以上所有被提及的生命体都会不以为是地把翁法罗斯置之一旁。

      毕竟各自生活中需要烦恼的琐碎小事还有很多很多,多到他们已经不会再把目光投向更加遥远的星空(未来)。

      但倘若把它的全貌半遮半掩地展现在与「虚空恒盲之物」共存的瓦沙克面前,那么就如同被追随者们奉为至宝的星神一瞥,这颗连阿基维利都不曾开拓过的星球也成功吸引了祂所剩无几的注意。

      只是……

      “我不需要这份不该存在的好奇心,所以在你三重面相的注视下,在这片被你庇护的理想下里把它夺走吧,希佩。”

      轻轻把叉子置于银盘的边缘,瓦沙克提出了一个令星神感到意外的请求。

      “我/我们当然可以把它从只属于你的神话/众人无所遁形的集群之梦中摘除/分离,瓦沙克/■■■■,但这真的是出于你个人的请求/愿望吗?”

      只是切断一段在记忆中占不了多少比重的情感,这对于曾经那些橡木家族特有的「铎音」和调弦师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更别提对于希佩了,那简直是在祂一念之间就能轻易解决的事情。

      只是平心而论,占据着“希佩”这一存在主导权的哥伦比娅并不想这么做。

      就像曾经只能无能为力地目送着对方微笑着走进那把只有祂本人才能打开的大门,前往不为人知的量子之海尽头,她能感觉到自己就是在亲手杀死瓦沙克所剩无几的人性,但祂又不得不这么做。

      “或许是我(祂)个人的判断,又或许只是祂(我)想要迅速达到目的所产生的督促感,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我不是很能理解。”

      哪怕自己已经无法判断事情的对错,瓦沙克还是像刚才回答阿哈的问题一样,给出了类似的答案。

      历史给人们的教训是什么?那就是人们从来都不会从中学到任何有用的教训。

      与其像祂曾经见过的许愿者们一样站在无法更改的未来里,回头哀悼着过去注定犯下的错误抉择,瓦沙克宁愿在一切都尚未开始之前,就把能够产生分支的“因”一并掐断。

      祂无时无刻都在遵循着守恒的命运,又在每时每刻以“瓦沙克”的身份编写着无常的未来,并将其变成注定的现在,但尽管如此……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以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宣言作为总结,瓦沙克相信不论是面露不忍的祂,还是难得陷入沉默的祂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了,瓦沙克。

      只有一瞬,也只是那么一瞬,哥伦比娅想要摆脱过“希佩”这个身份,不顾同谐命途本身的束缚,将这句带有强烈个人主观意愿的抱怨倾诉而出。

      但没有任何事情是能够通过蜗居在自我理想乡就可以轻而易举解决的事情,祂当然知道这个残酷的世界潜规则,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规则。

      所以祂也明白这是对方希望祂做到的事情,也不是只有祂才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这是你的请求/愿望,我/我们会的。”

      最终,祂只是将无数拼图构成的右手轻轻放在瓦沙克微微晃动的眼睑上,透过自己的掌心注视着天蓝色的祂,在清灵的叮咚声下用祂双重叠加的混合音调念出了祂们三者都铭记于心的那段祷告词。

      正如这份注定无常的命运,祂尊重祂从未改变过的一切,也相信无论怎么样,身为共犯的祂们都不会松开彼此间紧握的手。

      ——现在的时刻——
      将时间从那场永不会宣布结束的茶会滴答滴答地调转至仍处于进行时的翁法罗斯探索之旅,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在白厄口中绝对安全的人类城邦——「圣城」奥赫玛。

      只是比起想象中那种坚固的庇护所,奥赫玛更像是一群被黑潮逼得无路可走的信徒们群聚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地方。

      当然,这些话瓦沙克也只敢在星和丹恒的面前说,毕竟祂对另外两位初次见面却对自己抱有奇妙熟络感的黄金裔还是抱有一定的警惕心,更别提其中一位不仅在刚见面就试图折断应星制造的击云,还硬拉着自己讨论了整整一路的穿衣风格。

      暂且不提白厄到底是怎么认为他那穿红戴绿的奇怪审美毫无问题可言,光是自己现在的穿着能被对方认为是大地兽同款黄紫色这点,就已经很值得瓦沙克在祂许久不更新的记仇小本子上记下他的大名。

      *无名客俚语*,这副躯壳的头发颜色才不是大地兽那样的土黄色,能把自己误认成和他一样拥有异于常人的审美,白厄真应该向自己赔偿一笔精神损失费。

      刚想把这句直抒胸臆的天外俚语甩在白厄的脸上,让他带着那个正常人都不该拥有的可怕审美好好去反省一下,瓦沙克就已经被对方若无其事地拦腰抱起,跳下大地兽与那些纷争眷属们战斗。

      虽然在紧急情况下这么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但祂貌似才在命运重渊被丹恒用这样别扭的姿势迎战,怎么现在到了奥赫玛还是像个被血浸透的大型麻袋一样被人抱来抱去。

      只是因为白厄携带自己的姿势过于相似而分神,瓦沙克的脑回路一下子就从让对方带着他的离谱审美滚得越远越好跳到自己在翁法罗斯的代步方式是不是越来越不对劲,最终陷入了祂最常见的发愣状态。

      待到瓦沙克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扶住,意识终于回魂的时候,祂已经被三个完全一样的残缺灵魂紧紧抱住了腰部,在三重温热的束缚与后背的夹击下动弹不能。

      难得体会到了曾经那种只在前几次降维时才有过的慌乱感,瓦沙克却已经下意识地将双手放在了其中两位红发幼女后背的小翅膀处,像哄小孩般轻轻拍打。

      如果自己感知时间的能力没有出错,那么祂应该只是稍微走了几分钟的神,而不是丢失了整整半天或是一天的记忆……所以这两个相同的“缇宝”是怎么回事,她们又为什么要抱住自己?

      抬头与站在一旁不知何时清理完其他敌人的丹恒还有星对视了一眼,三人一钟皆从各自眼中看出了相同的不知所措。

      “*我们*听小白说了,虽然你已经不记得*我*,但*我们*还是想要告诉你,过去的*缇里西庇俄丝*思念着你,*我们*也一直以来都在幻想着与你在现实的相遇。”

      尽可能地收紧自己已经变成了小孩子的弱小臂膀,三人中性格较为稳重的缇宝抬起了自己原本埋在对方干瘪腹部的脸蛋,温柔地说出了某些不亚于瓦沙克本人重力发言的话语。

      从第一眼见到瓦沙克开始,缇宝就怀疑过金发的祂是否是曾经在梦中为从未踏出过神谕圣地的缇里西庇俄丝构建了一个又一个美好期望的祂,但她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自己那份小小的猜想。

      直到白厄将他与瓦沙克的对话告诉自己,那一直扰乱着三位祭司心音的时针才终于停止了无谓的晃动。

      哪怕没有哪条神谕向最初的雅努萨波利斯圣女揭示过瓦沙克的到来,宽厚的西风也没有将她如同不息的川流般绵延不绝的感情送至远在树之顶端俯视一切的祂的耳旁,甚至现在的祂对翁法罗斯的一切都毫不意外地表现出了敷衍的态度。

      但就像一千名的小小信使继承了缇里西庇俄丝对明天永不磨灭的向往与期待,灵魂四散分离的她们同样继承了她对梦中用各种方式慷慨地展现了世界全貌的祂的思念。

      “*我们*终于在现实中找到了你。”

      犹如三只在熠熠生辉的花海里向来者露出了柔软肚皮的树莓色小猫,缇宁与缇安对不知所措的瓦沙克同样露出了红苹果布丁般的甜甜微笑。

      瓦沙克当然能听出来,三体一魂的她们丝毫没有拿自己开玩笑的想法,甚至因为包含的感情太过郑重,郑重到祂实在无法承受对方跨越了千年时光也依旧如此灼热的感情。

      “不必回应*我们*,无需告诉*我们*,*我们*只是想在终将到来的离别前再拥抱你一次,仅此而已。”

      轻置于自己后背处的手很冷,像死去的缇■尸体一样冰冷,怀中抱着的身躯很僵硬,像浸没在血泊中的缇■一样僵硬,但她们毫不在乎。

      她/她们只想给予祂一个迟来的温暖拥抱。

      “……虽然不应由我来打断这段感人肺腑的重逢,但当下更重要的应该是我们尽快去扫清城中残留的敌人,其他人去把那些市民安置好。”

      说是重逢,但丹恒是打自心底地不认为瓦沙克与缇宝三人的相处方式能被称为重逢。

      你见过一方向第三方投来求助眼神的重逢吗?至少丹恒是没有见过,就算有,那也不应该被定义为重逢。

      “说……说得也是,我们还是赶紧把大家都送去安全的地方吧!缇宁,缇安!该松手了!”

      因为丹恒冷不丁的提醒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方,缇宝涨红了脸,有些害羞地挥舞起手臂,示意还在与瓦沙克拥抱的两人赶紧干活。

      “好吧,但是事情结束以后你……额,不管现在的你叫什么,总之一定要和*我们*玩「猜猜*我们*是谁」的游戏,约定好了哦!”

      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自己抱着瓦沙克腰部的双手,没等祂表示出更多委婉拒绝的意思,缇安就已经扇动着背后的小翅膀飞远了,徒留同为翁法罗斯本地人的白厄在这接受新开拓三人组无声的凝视。

      “……虽然看上去有些孩童心性,但三位老师在黄金裔中也称得上资历深厚,更是奥赫玛的支柱之一,她们是值得信赖的同伴,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

      揉着后脑勺有些尴尬地给缇宝三人堪称冒犯的举动找补,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这段话在同伴刚被强行拥抱的其他人面前没有什么太大的说服力,白厄很快就高情商地将话题转到他们无法拒绝的现状。

      但更准确地来说,那是丹恒和星无法拒绝的现状,瓦沙克想祂并不是很想关心奥赫玛人的生死。

      祂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用人类道德感来刻意约束自己的非人存在,更别提祂现在更希望自己能在翁法罗斯的其他地方找到那台十句里面八句都是怪话的诡计咕咕钟,还有一坠机就被打上失踪记号的穹。

      虽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咕咕钟也应该是新的更好,但如果它真的消失了,恐怕和它脑回路能微妙对上的奥博洛斯还有被对方慈爱溺爱的白汀多半都会气得内心崩溃,在那又哭又闹,呜呜呜呜个不停吧。

      也是多亏了奥博洛斯现在都还在用列车厨房里做菜用剩的炼奶就着三月七房间里无法随着时间散去的离神冰块进行着酣畅淋漓的冰沙制造享用一条龙服务,无心去搭理瓦沙克的胡言乱语,不然祂们间肯定要有一场压倒性的争吵。

      还好奥博洛斯没空理我。

      出于自己就算被人骂了也不会施舍地给予半分目光的糟糕性格,不存在破防概念的瓦沙克有些庆幸地想,但很快,祂的注意力就被高台上那道与记忆中的他有着八分相似的橙金色身影吸引。

      ……

      看在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的不纯洁友谊份上好心提醒一下,翁法罗斯你应该会遇见不少顶着熟人面孔来跟你说“初次见面”的陌生家伙,但他们不会是【他们】,你也已经不再是【你】,我想你很清楚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吧,瓦沙克。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回答对方来着?好像是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权当自己听到了。

      想起了阿哈在梦中那场无休止的三人茶会进入没有时间限制的中场休息前对自己难得流露出几分认真的叮嘱,瓦沙克终于在自己差点露出失态表情前平息了那份在启程前就被希佩夺走,此刻又差点复燃的好奇心。

      虽然寰宇中都流传着一位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这个被大众一致好评的硬道理,但瓦沙克自认祂和那位不可明说的神秘人之间可不会存在那种用美好的甜蜜结局来掩盖一方低劣行为的肤浅感情,祂与人类的他的关系也不会是那种仅用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能完全概括。

      没错,瓦沙克认识他,但更为准确地说,应该是瓦沙克认识构成了面前这位橙金色模因生命体的原型,也认识他身后那股已经因为公司的放弃而被「毁灭」点燃吞噬的星系意志。

      那位与瓦沙克有过命交情,甚至在家乡被虫群吞噬的最后一刻得以晋升星神,觐见到祂本体的原型与现在被白厄称作万敌的男人不论在外表还是性格方面都至少有着七八分相似,甚至祂还可以大胆猜测对方隐藏在“万敌”之下的真名或许也是相同或不同的四个字,但这些都无所谓。

      万敌不是祂,至少现在没有因为黑潮走上相同毁灭道路的他不是,祂只是为“万敌”这个模因生命体提供了相关记忆的原型,仅此而已。

      就像祂不会把丹枫和丹恒混为一谈,在前世与转世是否为同一人这个大部分人总会被绊一跤的哲学问题上,瓦沙克从来都会在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上给出百分百的否定。

      但如此看来,自己大概也能在接受亚德丽芬世界意志降维所产生,如今却被自身捣鼓得像忘记放酵母的死面般一团糟的残缺记忆里搜寻到缇宝……或者说缇里西庇俄丝所对应的原型了。

      「有形之物的消逝,必然带来无形之物的湮灭。」

      从透过舷窗看着缠绕在翁法罗斯的三重命途开始,瓦沙克一直在苦于有着熟悉气息的第三重命途到底是自己在罗浮仙舟刚接触过的「终末」,还是与前者概念近似却还是奇妙地形成了共存关系的「毁灭」。

      直到亲眼看到万敌的出现,祂才终于解开了这道没有奖励的附加题,也进一步理解了博识尊与浮黎为何要暂时放下想要相互吞噬彼此命途的不合关系,选择将自身的力量借给各自令使,以及翁法罗斯被无所不知的星神们默许创造的真相。

      只是比起像阿哈在无意间创造了塔伊兹育罗斯与「繁育」命途一样创造一位不受控制的未知星神和命途,高天之上的祂们似乎更想要以现存命途中被创造时间最短的「毁灭」作为基底,用随机性来创造令使中的“上等马”——王座级令使。

      但如果不是黑天鹅有意将星穹列车的注意引向翁法罗斯,瓦沙克对这两个为了共同目的而忍辱负重与身为仇敌的对方合作的派系,还有被无辜卷入创世纪元的绝灭大君都没有太大的意见。

      毕竟在不久之后爆发的那场因星神而起,又因星神而止的神战,于树端上的本体而言都不过只是祂用以打发苏醒时光的几行字,祂又怎会对犹如墨水般在书中挣扎不止的浮游生物们产生过多的感情?

      “意思是只要这里所有符合「外敌」定义的家伙都消失了,你就会跟我们一同前往云石天宫吗?”

      完美地忽略了对方口中用词较为尖锐的诚恳劝告以及阿格莱雅不让他插/手的要求,就着万敌提出的现状,原先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瓦沙克犹如逆流而上的萨卡兹乙鱼提出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天方夜谭的假设。

      当然了,无人知道早已被奥博洛斯从概念上吃掉的萨卡兹乙鱼是否真的会逆流而上,这里指代的所有人里也充满日常惯例地不包括丹恒和星。

      而在瓦沙克这么说的时候,方才还在小声吐槽着翁法罗斯本地人的名字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的他与她脑海里都毫无疑问地突然闪过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烛,等……”

      “我想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外邦人,‘阿格莱雅让我别再插手’。”

      还没等丹恒阻止瓦沙克的出格发言,万敌便已经皱着眉把自己刚才拒绝的说辞又生硬地重复了一遍。

      “但是我现在征求意见的是站在我面前的你,而不是没有见过面的她。”

      眼中流露出了些许不解,瓦沙克并不是很能明白万敌给自己的解释里为什么非要拐上另外一位祂目前还没有见过,却也能大致猜出来原型是谁的新人物。

      祂对奥赫玛与悬锋城之间看似友好,实际却经不起半点挑拨的合作没有任何特殊想法,早在亚德丽芬还未被虫灾淹没之前,瓦沙克就已经跟着■■■■见过数不胜数的相似关系,如今更是完全没把白厄与万敌两人在交谈中隐约透露出来的两城人矛盾放在心上。

      毕竟在不可避免的末日面前,平日里再怎么水火不容的双方都会在求生欲的强烈驱动下被迫踏上相同的救世之路。

      “哼……如果你能让这些沉沦于疯狂的纷争鬣狗都回归灰黯之手的怀抱,那么我倒也可以陪同你们去直面天谴之矛的怒火。”

      双手抱胸看向衣服各处都沾满了未干的血渍,在其他两位天外来客展现的武力对比下显得不够看的瓦沙克,万敌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这份承诺。

      他没有像白厄那般会在战场上说出一些玩笑话来缓和紧张氛围的讨人喜性格,也从来都不会因为某些不可避免的外在因素而发自内心地轻视任何人,只要瓦沙克真的能像他所说的假设一样消灭这里所有的纷争眷属,万敌也不介意在民众已经安全的前提下无视阿格莱雅的命令。

      更何况从盟友的角度来说,他与阿格莱雅本就处于对等的领导者地位,只是在逐火之旅的安排上他愿意以黄金裔的身份听从领袖的指引,仅此而已。

      “那么,就这样说好了。”

      努力牵动着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瓦沙克终于在所有人包含着不同情绪的注视下,成功露出了一个印象中以示友善的微笑。

      在没有任何其他能被称得上“前摇”的动作,甚至只是对方话音刚落的瞬间,所有以坚石雕刻的泰坦眷属都纷纷化作了一堆不成型的碎块,在尼卡多利的金血与众人彼此起伏的尖叫声中露出了它们富含神力的荣耀之心。

      就仿佛是为了遵守某些在双方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所定下的不得了约定,此刻的祂正光明正大地将诸神乐园中坚不可摧的磐石用未知的力量一一摧毁,创造出一个只能用奇迹来形容的当下。

      取代而之的,是瓦沙克又一次干瘪下来的腹部,以及祂摇摇欲坠却还是倔强地漂浮在几厘米地面上的身躯。

      或许是距离这两次大幅度交换的时间点还是太过接近,理应流淌在人偶躯壳里的血红色无味液体还未完全修复的缘故,这次从瓦沙克躯壳里无处不在的缝隙中长出来的只有那一根根看似无害的嫩绿色枝丫。

      犹如只能寄生在宿主身上汲取养分的莬丝花般亲昵地缠绕在瓦沙克被衣服掩盖的身躯表面,枝丫迅速蔓延着,以一种羡煞丰饶民的速度将瓦沙克与正常人在肉/体上的差距一一抹除。

      光是看到就已经让某些已经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巡猎记忆苏醒,丹恒下意识地提醒自己早已不是持明龙尊而是无名客,瓦沙克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列车同伴而不是丰饶孽物,脸色难看地后退了一步。

      他无法做到将击云对准自己的同伴,却也无法在这种不处于生命危机的时刻完全做到抑制住那道猎杀丰饶孽物的本能。

      但相较于前身就在战场上斩杀过不少丰饶民,至今都无法摆脱巡猎影响的丹恒,第一眼就注定是列车组老幺的星反而就没有这么多可有可无的顾虑了。

      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双手支撑着瓦沙克继续保持祂不交换就不会正常行走的漂浮状态,用自己无尚的助人为乐行为成功获得一个价值64800信用点的崇高道德的赞许,星感觉自己就是评分13.0的MVP,丹恒老师是评分只有3.0的躺赢小青龙。

      “但是这种不讲道理的评分系统会把人的付出给异化掉吧……还有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应该是你履行你的承诺了,万敌。”

      一时间星不知道是该惊讶曾经把电量不足的手机带在身上几个月都没发现的瓦沙克竟然懂得这几个月在星际网上流行的梗,还是该谴责祂从万敌出场开始就几乎把注意力都放在对方的忘本行为。

      就像祂与那位在匹诺康尼就不由分说地霸占了对方全部时间,结果还有余力给予自己一道瞥视的希佩,星当然清楚这次大概率也是过去的瓦沙克与万敌产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交集,但这并不妨碍她希望瓦沙克把目光更多聚焦到自己和丹恒的身上。

      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存在于棒针连接着毛线穿梭过一个又一个细孔,却只要轻轻一拉就会支离破碎的瞬间,她希望他们能够组成永远的列车组。

      但星不知道的是,永远一事就是宇宙中最大的麻烦,而瓦沙克讨厌麻烦,即便被迫要实现他人不同的扭曲愿望,祂也从来都不会把麻烦放在心里。

      “竟然真的做到了,你……很强。”

      微微瞪大的金色瞳孔在无形中将那份常年处于厮杀而形成的锐利气息淡化,万敌有些讶异地与瓦沙克对视,却不曾在对方如同玻璃般的天蓝色眼眸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橙金色身影。

      就仿佛祂压根就没有把在场的任何人放于眼中。

      “我自会履行自己许下的这份承诺,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外邦人,你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值得受到我的称赞。”

      把这段不知从何而起的别扭将其归咎于对方时不时在行为举止上表现出来的淡淡非人感,万敌摆了摆手,正经地询问起瓦沙克希望自己该如何称呼祂。

      他从来不开玩笑,也从来不做背信弃义之人。

      既然瓦沙克真的做到了将这些侮辱了战争荣耀的纷争眷属重新归于死亡的冥河之中,那么万敌也愿意我行我素地以悬锋城王储的身份无视阿格莱雅的命令,陪同这三位即将见识到「金织」阿格莱雅铁血冷酷一面的天外来客。

      “瓦沙克……称呼我为「瓦沙克」即可。”

      从纳努克执掌毁灭命途以来,这还是瓦沙克第一次在短时间内反复体验自己内脏被当做等价交换的代价迅速夺走,是一种祂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至少在非必要的情况下祂是不愿意体验再体验第二次。

      但如果是为了能让丹恒和星在他们不感兴趣的政/治游戏上少受一些不必要的审视,那么瓦沙克想祂不介意让自己这副除去等价交换外毫无用处的人偶躯壳三度乃至四度品尝脏器被反复夺走的滋味。

      是了,在云石市集看到那位被白厄称为「入殓师」,被万敌称为“遐蝶”的紫发少女的时候,瓦沙克又一次肯定了自己没有任何可靠依据的猜测。

      将你是否有兄弟姐妹这句不合时宜的询问咽回还在仿佛喝下了一整瓶浓硫酸,整体都在处于灼烧状态的喉咙里,还未等自己发出共同前往云石天宫的邀请,就已经在其他三人不赞成的眼神下被丹恒打包抱起的瓦沙克意识到了自己最好还是把对方当做一副有着强烈自主意识的医用拐杖的事实。

      毕竟以祂现在这般只快不慢的交换速度,可能要药师本体亲自前来才经得起自己堪比无底洞的等价交换。

      再度以自己的舌头作为对等的代价换取了战场中片刻的寂静,这一次瓦沙克还将自己那颗能够正常跳动,却不会发挥其正常作用的倒置梨状物体放上了守恒的天秤。

      如果骇人的战吼能够激起他人内心的恐惧,那便迅速切断对方引起恐慌的渠道,如果骄伉的战鼓能够勾起内心深处的痛苦回忆,那便轻轻关上那扇沉浸在过往当中的心灵之窗。

      死亡终会平等地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每个人也终会前往那处开满了艳丽鲜花,人人都死而平等之地,但瓦沙克不希望星和丹恒现在就开始体验到那些太过遥远的窒息感觉。

      即便祂可能会在下次许愿或是降维时因为许愿者的愿望站在星穹列车的对立面,甚至用小船亲自搭载着他们渡过死寂的冥河,现在仍作为无名客而被命运认可的瓦沙克也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在方方面面保护列车组。

      这是出于自身不可言说的私心,还是基于姬子许下的愿望而做出的行动?

      瓦沙克不止一次询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但祂始终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祂只是想让事态随着祂的想法继续发展,就很理所当然地介入了翁法罗斯无法自圆其说的可笑发展。

      以旁观者的视角围观白厄与万敌联手击退尼卡多利的神体,最后看着记忆中陌生又熟悉的她踏着千万根金色的丝线从天而降,瓦沙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般平淡的神情。

      祂曾推测过,翁法罗斯是记忆和智识这两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令使以亚德丽芬星系的记忆为模版,再加一些被虫灾或是纳努克赐予毁灭恩赐的星系记忆点缀融合所创造出来的牢笼。

      虽然肯定会在某些没多少人会愿意深究的创世细节上出现概念偏差,但现在的瓦沙克几乎是已经将这座以拟造星球为单位的牢笼剖析得一干二净,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些在命运这条永不停歇的漫长河流里或多或少留下了各自鲜明印象的模因原型们。

      而这位自称是阿格莱雅的模因原型,在瓦沙克的印象里是一位当初为了守护无药可救的宝钻世界里最后一块人间乐土,在前任领袖因抗击虫群逝去后独自坐上无血无泪的谈判桌,在不分输赢的赌局里与「砂金」进行着一场又一场博弈的独裁者。

      但就连独裁者这个称号,都是她手下那些在瓦沙克记忆里留不下半点有用印象,只会无底限拖后腿的部下们在愤恨之余留下的称号。

      可惜到了现在,也只有见证了虚幻奇迹悄然破碎的自己,以及用自身满盈的愤怒点燃了整个世界的纳努克还记得那位与虫群抗衡至最后一刻的继任女王。

      明面上还在用那种看扑满都觉得深情的眼神专注地注视着阿格莱雅那双有些涣散的黄绿色瞳孔,瓦沙克实际上已经在对方文艺邹邹的说辞下开始光明正大地思考着选择奥赫玛与悬锋城各自的利弊。

      从大地兽踏入奥赫玛领土的那一刻起,瓦沙克就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周围布满了从对方指尖处延伸而出的无形金线,现在更是相当夸张地用金线把一整个云石天宫都圈住。

      当然了,正如祂不了解模因生命体“阿格莱雅”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抛却凡心的模样,瓦沙克不会对阿格莱雅极具控制欲的做法发表任何个人意见,但也不会给予对方任何只有已逝的她才能享有的特殊优待。

      回忆起那位直至被虫群吞没的最后一刻也还是端坐在王座上俯视着一切的继任女王,与现在用语言艺术来不动声色地给自己三人下套使绊子的阿格莱雅,瓦沙克不仅感叹,记忆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毕竟在没有踏入翁法罗斯以前,祂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想起自身在亚德丽芬世界里遇到的任何生命体。

      就连时不时想起仍在为其他星球带来毁灭的祂,也只是因为对方身上还背负着完成自身愿望这份无望的因果律。

      直至将丹恒和星身上所有的致命伤都转移到自己身上,遇见那位曾被自己窥探过一生的救世主同分异构体开始,那些理应像合格的前任一样安静待在记忆殿堂里生根发芽的回忆就此开始了无间断的躁动,悄无声息地占据了瓦沙克宛如金鱼般只会存在七秒的思考空间。

      只有那些痛苦与不满的回忆才有被反复回味咀嚼的价值,但在回忆着在亚德丽芬创造的记忆时,除了那位至今为止都让祂耿耿于怀的「砂金」,瓦沙克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自身这么做的理由。

      亚德丽芬与翁法罗斯,■■■■与万敌,●●●●与阿格莱雅,熵之化身与不死的王储,亡国女王与黄金的织者,还有那位身上被毁灭与记忆打上了标记,却绝不可能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是双重令使的白厄以及奥赫玛内隐藏得很好的智识气息……

      就着曾经尚且为人类时的纳努克告诉过自己的亚德丽芬各国家的分布局势,瓦沙克很是轻易地将奥赫玛现在的局势理了个大概。

      所以祂现在也没有理由曾经在二选一的局面中选择了■■■■的前提下,在翁法罗斯里选择与阿格莱雅背后的奥赫玛结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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