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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哥哥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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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不缺能人异士，更不缺高手，可张之维就这一个。
越是靠近自家人身边，言大少爷反而越紧绷，尤其是在察觉到他们的呼吸已不自觉变得又缓又轻，滞住了般后。
偏偏遇上张之维。
偏偏张之维还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有所知觉，他也深感自己无辜的很。祖师在上，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天雷息了，金光也散去。四下一片寂然，唯有他踏着师妹断断续续的喘息声缓步走来。身形稳重轻盈，有如龙虎之姿，步不踏尘。
如此强盛的真炁已稳稳压过任何世家名门的风头名气，要为师妹撑腰，也不过是他闲闲一抬手间的事罢了。
言家或许可以不给天师府面子，但他们这群人没能耐在张之维面前犯浑。
于是言大少爷选择忍气吞声，压着火尽量客气道：“真是天缘凑巧，竟能在此处相见。别来无恙，张道长近日可好？”
张之维走到言九面前，道袍宽大，如一卷幕帘在她面前降下，将人遮严护实。在言大少爷说话期间张之维丝毫不避讳地垂眼打量着脚边这小小一团，看她受伤没有。
毕竟是从被窝里钻出来跑掉的，她身上只有一套简单的短袖短裤，脚还光着。短袖是她当初定做来打算送给张楚岚的，正面是“师叔心腹”四个大字，背面张之维刚刚看到了，接“大患”二字。套在她身上尺码大了些，竟然也不显得拖沓，只衬得肩胛骨更薄，搭着散乱的发丝轻轻颤抖。
到底在她家里住过几天，对她这身打扮张之维竟没觉得有多怪异，视线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寸寸扫过，只有膝盖和脚心擦得通红。这点小伤对修行人而言不值一提，确定师妹无恙，他这才收回目光转向言大少爷，回道：“不好。我师妹挨人家欺负了，我很不好。”
……你一个天师府的臭老道，管到唐门去不纯是闲的了吗！
讲不讲理啊！
张之维就这样，理直气也壮。
言大少爷只有认栽，吞吐了会儿，他转而直截了当道：“张道长，无论如何，请回吧！”
张之维沉默须臾，一动未动。片刻，他忽然开口问：“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很微妙的感觉，他说不清。非要拿什么做比的话，像轻风拂柳，柳条子又在湖面抽出道道水纹，还蛮有趣的。
他是真心求教，奈何这样轻巧的姿态不是一般的恼人，对面一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了。
虽说也并没有动真章，只是简单试一下深浅，可半点用处也无未免太离谱了吧！
言大少爷咬牙，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傍边一人紧紧按住，低声劝道：“老七，算了，犯不上较这个劲。”
“四哥，你不懂……”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想从张之维手下带走个人显然没那么容易，可是要他就此带人退回去。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更不可能。
言大少爷盯着张之维，几番调整心绪，尽量把言辞放的平和有礼，道：“张道长，我敬重你，所以跟你透个底，为的是想劝你别趟这趟浑水——这丫头是个贼，偷了我们家一样要紧的东西……直说了吧，别说她不是你天师府的人，就是，也非跟我走一趟不可，没得商量。”
这话就新鲜了，连跟着他来的言家人都不知所云。
并没有听说家里丢东西啊……？
但以言大少爷的身份地位倒真不至于去诬陷一个女孩儿做贼，何况他言之凿凿，半点不似作伪。
更重要的是，他们家老七有没有这个心眼子他们还是有数的……
难怪他气成这样。丢了什么倒无所谓，关键是有失颜面，传出去岂不显得他们家很没本事很好惹一样。
张之维微微挑眉。
言家好歹是名门正派，又自恃身份，这些年似乎还真没传出过什么无故滋事仗势欺人的传闻。
衣角重了重，张之维回过头，见方才一直耷拉着小脑袋闷不做声的师妹仰起脸望着他，眼眶又红又潮，睫毛沾了泪液更显乌黑沉重，轻轻眨动一下就可怜得不行。
“师兄，”她黏糊糊地叫道，“救救小九……”
张之维一向睁不大的眼睛这次真的睁大了。
呼——妙兴，你每天见到的就是这副模样的师妹吗？
难怪！
天边闷雷滚滚，张之维于此隆隆声中慨然笑道：“师妹啊，不必害怕他们——你这条命师兄保了，谁也拿不走！”
退一万步说，言家就真没欺负过人吗？
他师妹这大眼泪珠子那么亮，还能有假吗！
张之维收拾这群人跟玩差不多，奈何刚一抬手就被师妹拽紧了。他蹲下身问：“怎么了？你是想让我用金光咒还是雷法，掌心雷还是……”
停停停，点菜来了？
她道：“我说让你劈他们了吗！”
张之维：“诶？”
虽说自家人人性堪忧，但她倒不是真心害怕他们。言家怎么样？当家的是她太爷，就算穿越这事再匪夷所思，他还能不认聪明可爱的小九吗？
不能吧！
有意避着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既然麻烦已经找上门了，远不是张之维揍一顿或者她自己躲着就能解决的。
不肯跟言大少爷走不过是因为这人来势汹汹，不管他看出什么来了，都不像要对质，反而更像是要把她捆巴捆巴沉江里去。
另一种意义上，也是送她去见太爷。
——爷爷，你年轻时候这个样，奶奶到底为什么会说你温良有礼的啊！
有张之维在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也是她唯一的条件。
“我可以跟你们走一趟，去见家主，但我这位师兄也要一起——言少爷，你不会害怕他，不许他去吧？”
言大少爷翻了个白眼：“都来！”
话毕，他也不怕人出尔反尔，半点不看着，自己先回身领头开路。余下几人看她一眼，也陆陆续续跟上他。
师妹坐着没动。
张之维思索了一下，问：“咱们开溜？”
言九：“……”
生气不说，让师兄猜。
张之维又扫了眼她通红的膝盖，忽然想起之前唐妙兴如何笼着替她揉捏轻声哄她。
是了，同是修行人，他挨雷法还活蹦乱跳，师妹吃个脑瓜崩都得哭着告状。
这都卡秃噜皮了，看来是疼得慌。
张之维戳戳她膝盖，在她抬手推自己的手时转而穿过她膝窝，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背，面对面将人抱了起来。
很乖，没挣脱，甚至还把他脖子搂紧了。
唉——早说他不早就抱上了？怎么跟他们玄门的师长一个样，就不爱有话直说，明明想要他抱，就是不吭声。还好他天资聪慧，善察人心，总算这趟没白来，哈哈！
师妹两腿在他腰侧努力夹着，张之维拍拍她后背，轻松笑道：“师妹，别用力，师兄托着呢，掉不下去。”
她略显虚弱的呼吸毫无阻隔地打湿他颈侧，趴在他肩上慢吞吞地应了声：“……嗯。”
纤细修长的指节抓的他很紧，走出没几步，张之维颈窝就被热乎乎的润湿了。
……在哭？
很小的啜泣声，落在他耳中却再清晰不过。
大晚上被自家人追几条街打，到底还是有点委屈。
更别提带头的还是她亲爷爷。
他怎么舍得的嘛！
怀里骤然多个软乎的姑娘他还没什么感觉，这一哭竟让他稍稍回过点神，难得僵硬了一下。
真的好近——就在他身上，宛如一团黯淡纤弱的火焰栖在心胸之中。这姿态毫无防备，或可称得上是全身心信任他。
张之维拿下巴贴贴她耳廓，安抚一样。
“要不还是挑个人劈几下出出气吧……你挑一个，就言大少爷如何？”
“不要……”
张之维又要叹气了。
怎么这么乖，这么善良的？
又怎么会那么记恨他师弟的？
怀义啊怀义，你到底做什么了？
–
家中有贵客，言大少爷带着他们走的侧门。
“哎，麻烦关下门。”张之维落在最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指使人，“我这实在腾不开手。”
言大少爷：“……”
你到底是找人帮忙还是找人显摆？
言大少爷欲骂又止，回过身一脚把门踹上。
死丫头又聋又哑还瘸，只有胆子大。要不是碍着张之维在不好动手，他真忍不住要把人沉江去。
把这人带家里，他都怕家宅不宁。
言老爷子是从席上退下来的，按说不该，奈何大孙子火急火燎的，说什么都非要他亲自来一趟。
他还没找这小子算无故缺席的账，又来给他添事。
言老爷子放着贵客不管，离席而去，然后发现大孙子不知道从哪儿给他抓了个姑娘回来。
像朵长在人身上的蘑菇，听见脚步声响露出半边脸抬眼看看他，又低低抽泣一声。
言老爷子：“……”
言大少爷邀功似的凑上来：“爷爷——”
言老爷子：“住嘴，孽障！”
言大少爷：？
言老爷子捋了一下思路，沉默了会儿，走过去拍拍张之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之维啊，你是懂事的孩子，比我家这孽障强太多，说不得要你受点委屈。”
张之维不明所以，笑道：“害，我不委屈——”
师妹倒是有点儿。
“好！果然是好孩子！”言老爷子赞了一声，继续道，“把人放下你就可以走了。明天再来，咱们再谈怎么补偿你。若是觉得受了什么不公，尽管叫你师父来，我都奉陪。”
“诶……您这是哪儿的话？”
“爷爷，你说什么呢！关他什么事！”
言老爷子顿了顿，问：“你闹这一出，不是为了抢人家媳妇儿吗？”
言大少爷怒道：“我抢谁媳妇儿也不能抢这么个玩意儿！”
“那你到底要抢谁家的？”
“……爷爷！您能不能想我点好！！！你让她张嘴，你让她张嘴看看！”
舌上有暗纹，平日里并不引人注目，只有经炁催动后才会扭曲蔓延，色泽转深，如刺青遍布舌根、口腔、甚至是内脏。
言家密咒，是名，三界十方，无求不应。
持咒者唯历代家主而已。甚至于，知道这咒印存在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是实打实的家祖不传之秘，若非爷爷偏疼他，连言大少爷也没见过。
而今，出现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舌头上。
这是他脾气好，脾气差的哪还跟人玩她逃他追那一套，早把她舌头割下来了。
“娃，进来谈谈。”
言老爷子如是说。
–
密室，四目相对。
一回生二回熟，言九完全没给老爷子发挥的机会，轻车熟路地咕噔一跪——嘶，真磕疼了，眼泪都冒出来了，声音直打颤：“太爷——”
言老爷子：？
这屋就他们俩人吧？
叫他呢？
“太爷，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小九飘零半生，遇到太爷才算有枝可依，以后没人能再欺负……”
？？？
好像是听谁说过最近蜀中流行一种针对老年人的诈骗手段来着……
–
“爷爷，您的意思是……”
“对，这是你妹妹——亲妹妹。”
“您刚刚还不认识她呢！”
“年纪一大这眼也花了，没看清楚。”
突然被叫进内室，言大少爷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接受了自己突然多了个非亲非故的亲妹妹这一事实，好死不死，人还是他亲手抓回家来的。
他这一辈子没少发脾气，但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气得鬼火旺——
“爷爷，你说句实话，到底是你对不起我奶还是我爹对不起我娘？！”
言老爷子：？
——你这会儿思路怎么这么清晰？
总之，要不要这便宜妹妹都戳这儿了。
言大小姐犹觉美中不足，对他道：“我还是想当大小姐，就麻烦你当二少爷吧，昂。”
言大少爷注视着她脸上骄矜带笑的表情，猛伸出手拽住她胳膊往自己这边一拉，另一只手扬起来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背上。打第一下她还有点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直到第二巴掌加重灼热的痛意，她才知道要躲，奈何胳膊被人死死钳住，跑也跑不开，只能缩着身子转圈，言大少爷就追着她连打了好几下，骂道：“老子给你脸了不是，硬是不识好歹，胎神一个，还当我妹妹——丑惨了！”
她不可置信，哀嚎一声：“我爷爷说我长得最漂亮了！”
“你爷爷是瞎子！”
“啊——你就打我吧，我不活啦！”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张之维：你们家瓜子儿真好嗑，刚炒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