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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撕扯不掉的标签(修) ...

  •   雷清远刚回国,落地不足一小时,大大小小的事务接踵而至,还有董事会几个不安分的老头,吵着闹着要马上见到他。
      庄秘书此时正面无表情,机械地向他汇报这几天国内的工作汇总,雷清远早已习惯庄秘书这麻木不仁的工作方式,对他来说,与其身边放着一个积极向上,热爱工作的下属,不如放一个像庄秘书这样,公私分明,有分寸,懂界限的人。
      私人秘书只是庄唯宁的一份工作,在工作的时间认真工作,在闲暇的时间放松身心,总之,他是除了老板的家人之外,最亲近,也是最了解老板的人,可是他从来不会逾越界限,不会好奇也不关心老板的私生活。
      他清楚自己的角色,老板是老板,他,只是一个随时有可能下岗的打工人。
      雷清远坐在车里,感到一阵沉闷,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打断了还在汇报工作的庄秘书,“不用汇报了,直接回公司,下午三点,召集公司管理层,集中到22楼的大会议室开会。”
      庄秘书的声音戛然而止,听到老板的吩咐,马上记录在行程表里。“好的,雷总,我马上通知下去。”
      雷清远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场景,看着被高楼大厦覆盖住的蓝天白云,又回到了这个令人窒息的CBD中心区。
      他一直抓着手机,在等着巴黎那边的心上人回复消息。
      帝都和巴黎的时差是六个小时,这边下午一点半,巴黎那边应该才是早上八点半,不知道陆曜睡醒了没有。
      好想他,想陆曜。
      手机在雷清远的手里震动了一下,他内心突然激动了一下,但表现上十分克制,从容不迫的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确认了是陆曜发来的消息,心脏就开始怦怦乱跳,期待不已。
      陆曜:不好意思,手机没拿在身边,刚看到消息。
      陆曜:现在在哪?到帝都了吗?
      雷清远:嗯,已经下飞机了,正在赶回公司。
      雷清远:你那边应该还很早吧,干嘛去了?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他早起去了健身房锻炼,回到房间后直接进了浴室洗澡,裸露着健硕的上半身,下半身随意裹着浴巾,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然后才想起找手机查看消息。
      轻触屏幕,发现雷清远半个小时前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
      陆曜随手抽出一条毛巾,放在湿漉漉的头发上,胡乱擦拭滴滴答答的水珠,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老男人的回复,他拿起手机查看,对着屏幕笑了笑,怎么觉得雷叔叔这是在查岗?!
      陆曜:叔叔不是有派人监视我吗?怎么会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干嘛?
      雷清远看到他的回复,有被气到,可是说到底,理亏的是他,所以无法辩驳。
      雷清远:你又在挖苦我,我都保证不会再监视你了,你不相信我!
      陆曜:好了好了,叔叔又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逗逗你。
      即使隔着屏幕他也能想象到雷清远生起气来的模样,小嘴会不自觉的撅起,眼神会变得委屈幽怨,眼圈红红的,然后含着泪,可怜的不行。
      雷清远:老公,我们分开十多个小时了,我好想你。
      陆曜:是吗?有多想?有没有想到可以立即放弃一切,重新飞回巴黎?
      雷清远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唇,脸色低沉,目光微黯,他想啊,疯狂的想着陆曜,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放弃一切,不管不顾吗?他似乎,还做不到。
      正当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复时,陆曜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陆曜:玩笑话,不必认真。
      陆曜:一会儿要出门工作,想我就给我发消息,我看到就会回复。
      看着陆曜最后发来的消息,雷清远莫名感到心情失落,他会生气吗?是察觉到自己无法回应,所以才补充是玩笑,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雷清远在对话框里犹犹豫豫输入了半天,要怎么回复呢,拿不准陆曜的态度,也不想让他对自己失望。
      雷清远:好,我到公司了,应该会很忙,晚些给你发消息。
      陆曜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景色,忽感一阵落寞,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和人聊过天,聊着聊着,自己就把天聊死了,实在不应该。
      明知道雷清远是那样的身份,有太多身不由己,更不能轻易做出选择,陆曜也无端在心中生出了想法,老男人背负太多,如果到了非要二选一的时候,他会选家业还是爱情?
      陆曜轻嘲了一下自己,讥讽地挑了挑唇角,“陆曜,你当自己是谁?有什么资格让人家爱你爱到放弃一切。”
      他自认自己是个不值得的人,性情古怪,又自以为是,对于别人的好言相劝也从来都是充耳不闻,毫不在乎。
      他能活到今天,不过是仗着安雅管得好,雷妮宠得好,还有一众死心塌地的乐迷,要不然,他早就被那些看他不爽的同行搞得身败名裂了。
      ……
      ……
      老板的脸色不好!
      雷清远回到公司的消息很快传遍大大小小的工作群,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战战兢兢的在工位上做事,就怕老板突然抽风,下到每一层视察工作。
      雷清远的办公室在雷氏集团大厦的31层,20层以上是集团总部,往下就是雷氏旗下的子公司办公楼层,大厦共有36层,30层往上需要高级权限才能进入,也就是总部各部门的总监才有此权限。
      回到31层,他人刚出电梯厅,在走廊上就已经听见吵闹声,一堆人堵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庄秘书快步上前,重重地咳了两声,沉声说道,“各位,请不要在雷总办公室外大声喧哗。”
      一声苛责,几个部门总监纷纷住口,将目光转向庄秘书的方向,并且看到了自家老板不太好看的脸色,被吓得脸色煞白,卑躬屈膝地让开了道,不敢堵着老板的路。
      庄秘书来到办公室门前,输入密码,把门打开,雷清远无视了几个部门总监和董事,走了进去,冷声对庄秘书说,“我没叫,谁都不准进来。”
      “好的,雷总。”庄秘书应了一声,在他进入办公室后,便守在门外,像个铁面无私的守门人,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雷清远脱掉身上的厚外套,挂在衣架上,屁股刚坐下,电话便响了起来。
      目光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他很熟悉却不想接听的号码,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他就任由手机一直在桌上震动,置之不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电话还在持之以恒的打过来,他将桌面上堆积成山的文件处理完,才终于抬眼看向门口,对着门外的庄秘书喊道,“让他们进来。”
      庄秘书收到指令,呆板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面向门外众人,“孟董、徐董、江董,三位是打算一起进去见雷总还是分开?”
      这三位董事的年纪加一块超过180岁,是董事会里年纪最大的股东,也是当年与他父亲一起打拼奋斗过来的得力干将。
      前些年,雷鸣扬身体抱恙,把雷氏传到雷清远手里,他开始执掌雷氏后,这三位持着雷氏股份的叔叔,便不再安分守己,而是一门心思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这些年来,他们越来越胆大妄为,不知收敛,贪污的数额也越来越大,甚至影响到了雷氏资金链的正常运转。
      雷清远对他们早就忍无可忍,若不是念在他们曾为雷氏立下汗马功劳,而父亲也不忍心将他们驱逐出雷氏,几次三番给他们求情,可他们都没有把握住机会,这次,雷清远不打算再给他们机会,他要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吹又生。
      三位董事面面相觑,一同走进了雷清远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暖风吹得很足,一点凉意都没有,可是三个老家伙却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地来到他面前,不敢吱声。
      雷清远正在低头查看一份审批,审批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份关于举办雷氏成立70周年的周年庆晚会经费申请,附件是晚会的举办流程和经费使用去向的明细,罗列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他想都没想就签了字,通过了审批。
      最后,他拿起这份审批,抬起头看向办公桌前的三位董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沉声说道,“三位叔叔,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之前也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一直躲着不肯见人。我记得,我这次去法国出差前,也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来见我,可惜,你们依旧没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有些错误,是有机会改正过来的,但有些人仍旧执迷不悟,那就不能怪我把事做绝了,三位叔叔,你们说呢?”
      孟董脸色瞬间铁青,他甚至都不敢直视雷清远那可怕的眼神,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旁边的徐董和江董脸色也不好到哪里去。
      “清远侄子,我……我们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三个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的呀,这要是垮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是啊是啊,我们一家老小经不住这般折腾啊,大侄子,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求求你了,看在我们与你父亲共同为雷氏拼搏多年的份儿上,对我们网开一面吧。”
      雷清远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他们,“我手里这份审批,他们申请一笔经费前,都还要把经费的采买物品罗列出来,甚至价格也要货比三家,然后才制成明细,汇总金额,提交审批来到我手上。是因为我放宽审核流程的要求,才让你们三个投机取巧,抓住漏洞,这些年不断地贪污公司的钱,你们敢做这种事,真以为能做到滴水不漏吗?”
      “我放宽审核要求,是信任雷氏的高层管理,我相信他们严于律己,毕竟他们做到了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高位,也格外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他们懂得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三位,是雷氏的元老,身居要职,又是持股董事,在我父亲退下来后,你们非但不好好辅佐我,还变得贪得无厌,丧心病狂。”
      “雷氏是一个大家族,家大业大,不论我雷家内部如何斗争,但也绝不会任由你们三人肆意妄为。三位叔叔,我给过你们机会的,我让你们亲自来认错,可你们偏不,现在我回来了,也会履行我出国前做好的决定,很遗憾,你们三位从今天起,不再是我雷氏的员工,其余的不必多说,留着日后法庭上和法官说吧。”
      时间掐的刚刚好,庄秘书在办公室外敲了几声,雷清远抬眼看去,只听外面的人说,“雷总,公安局经侦科谢队长到了。”
      雷清远沉着镇定地低头继续查看文件,丝毫不管面前三个险些气吐血,快要昏厥过去的老头。“让他们进来。”
      “雷清远——你够狠,一点情面都不讲,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呀,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要,不要抓我,我没有贪污,那都是我应得的,是你们雷家欠我的——”
      “雷鸣扬呢?雷鸣扬在哪?我要见你爸,我要见你爸——你是他儿子,他不会让你这么对待我们的!”
      太吵了,雷清远冷眼旁观三个老头在他面前开始发疯,经侦科的谢队长带着他的人进到办公室,出示了证件文书,然后便将三人带走去喝茶了。
      众目睽睽之下,警察带走公司三位董事,底下员工不用知道太具体,都猜得到是为什么被带走的,实际上,雷清远接手雷氏这些年,查出不少中饱私囊的高层管理,公安局的人没少来雷氏。
      尤其是经侦科的谢队长,那和雷清远也算不打不相识,成了好朋友。
      “谢队长辛苦了。”人被带走了,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雷清远示意庄秘书去给谢队长倒杯水喝。
      庄秘书心领神会地转身走向饮水机,端了一杯水过来,递到谢队长面前。“谢警官,喝水。”
      谢景逸本来没打算多待,就是想着手下把那三个老头带走了,他最后跟雷清远打声招呼就走,这水杯都递到面前了,还是不得不接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哟,雷总办公室里的桶装水味道都是甜的哈。”谢景逸嘴贱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雷清远双手抱胸,靠在桌边,冷着一张脸,看他把水喝完,然后故意打趣道,“那可不,几个月没换的桶装水,只有谢队长觉得甜,那还有半桶,要不要我派人送到你办公室?”
      “靠——雷清远,你堂堂一个大老板,办公室里的桶装水都不舍得勤换?”谢景逸做出呕吐的动作,十分嫌弃地冲他叫嚷。
      “哦,反正我又不喝,都是给不速之客喝的。”
      谢景逸一把捏皱了手里的纸杯,恶狠狠地看向他,“不速之客???不是你让我来的?不然大冷天谁愿意跑外勤办案?就你们家事儿多!”
      “啧,给你们科添点业绩,不高兴?不高兴就滚。”
      “你他么!算了,后头还有事儿,不跟你扯了,我走了啊,后续调查有结果再来找你。”
      “知道了,快滚。”
      谢景逸切了一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庄秘书默默站在一旁等待他的指令,偌大的办公室,雷清远静走了一圈,来到落地窗边,向下看去。
      似乎还能看到楼下警车闪烁着警示灯,那三人正好被警察带出大楼,塞进了警车里,然后扬长而去。
      “庄秘书,你说,我狠吗?”他若有所思地问。
      庄唯宁眼皮微微一动,空洞的眼神看不出有何想法,但很快给予了老板回答,“雷总只是做了决裁者该做的。”
      “啧,决裁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词汇竟然成了我撕扯不掉的标签。”他不喜欢被人这么称呼,不喜欢被人这么认为,也害怕被陆曜误会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如果,如果陆曜知道他的另一面如此血雨腥风,会不会讨厌他啊?
      不觉的感到心乱如麻,好想给陆曜打电话,想听到他的声音,否则他的心情无法得到平静。
      “庄秘书,你先出去吧,让他们别等了,一切等到下午三点的会议,让他们在会议上说个够。”
      “好的,雷总。”庄秘书退出办公室,将雷清远的话复述说给几位部门总监听,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对劲,最后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31层。
      陆曜今天的工作是接受法国一家著名报刊的音乐专栏的采访,十点到达一家非常有情调的咖啡厅,见到了负责采访他的记录和摄像,以及一些幕后工作人员。
      “祖宗,上个妆吧,人家有摄像,要拍照的,虽然你天生神颜,但化了妆还可以锦上添花呢。”安雅左看右看,对陆曜这张脸不得不叹为观止,怎么能有一个男的长得那么好看呢。
      陆曜白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拒绝,然后就让化妆师给他简单上了妆。
      化好妆,安雅又端起陆曜的脸细细品鉴,感叹道,“祖宗,等哪天你拉不动琴了,靠这张脸也是能挣钱的吧?”
      “安雅,你找骂?”
      “呸呸呸,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面对陆曜冷声质问,安雅马上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陆曜最反感的就是有人拿他的脸说笑,他拥有天姿,有才能,运气也是一等一的好,除了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没有像样的家人,其实他拥有的很多。
      偏偏就有人喜欢在雷区蹦跶,一直一直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拥有过人的姿色,反倒成了他的错,被嫉妒,被嘲讽,被那些想当然的人拿来肆意诋毁,他们善恶不分,不在乎结果,最后只会一笑了之。
      陆曜小时候的软弱自卑,胆小无能,便是这些人造成的。
      即便是他现在长大了,已经28岁了,可那种阴影仍旧挥之不去,他没有足够的自信在人前展示自己,他的每一场演出都需要很多很多人,他可以为很多人演出,却无法单独面向一个人。
      不是那时随口一说的,单独给人演奏像是在卖艺,而是他无法直视仅有的一名观众的眼睛进行演奏,那会让他彻底乱了心神,自卑感,恐惧感会不断涌现,双手会握不住琴弓,拿不稳琴托,架不住琴身。
      他会失败的,不管试过多少次,都以失败告终。
      那些诋毁他的话萦绕在耳边,多年来一直消散不掉,那些误解,那些恶意的伤害,全都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久而久之,陆曜就成了乖僻邪谬的性格,浑身是刺,戒备心强,根本无法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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