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次的恋爱手册》童颜如雪

7、7、生活是queen还是bitch（一）

　　曾在某女性周刊上看过一篇东西，作者在文章里超煽情超娇媚超发自肺腑地说：“这么美好的时光，这么美好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都浮现着温暖的笑容，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美好到多么的不真实呀……”我当时恨不得把他/她从小说题目下那行小字“作者：XX”处一把揪出来，然后一个过肩摔砸在该版的审稿编辑脸上。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做的菜一类的事物是维持在魅力度150%以上之外，大多数美好的东西都让我有不真实的感觉，而实际上这些东西也很有可能是不真实的，比如某些韩国美女的脸，比如照片上优雅的华南虎，比如汽油跌价的传说……
　　现在是5月，正当重庆短暂的春季。天气非常的温暖宜人，尽管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被彪悍的夏天冲上来一脚踩扁，但这时候还是非常舒服的。
　　在办公室里，我一边打字一边回想消失不久的冬天。是的，我总是这样，总是缅怀刚刚被时间抛在身后的一段日子：大学时想念高中，工作时想念大学，准备换上新裙子时又开始考虑上一条裙子（似乎只有换了男朋友不会想念前任）……也就是说，我不得不承认理想跟现实都每况愈下，并正以越来越糟糕的趋势跟我缠斗。我的顶头上司——庭长，也就是那天那个男人找错的那个刘佳惠女士，倒是个很敬业很和善，也能体恤下属的人，我非常尊敬她。副庭长虽然不如刘佳惠，但至少也不讨厌。然而很多东西特别是工作大环境，很显然是由最高的一把手决定的，也就是我们法院的最高领导——院长黄达权先生。
　　我不知道怎么评论他，只觉得他常常思维怪异，语出惊人，荒诞的想法层出不穷，而且他的决定大多数都没有太大的实际用处，甚至没有丝毫用处。比如必须提前半个小时上班，这半个小时必须用来读报（黄达权：大家应该增长知识，提升自己！），并且还要派办公室的人进行监督，检查有没有提前半小时到，有没有在读报（黄达权：有的同志没有把这个规定放在心上！）；又比如政法委司法部高院区政府市政府……等任何一个高于我们法院的上级机构下发的文件，他都要求每个部门组织学习，（黄达权：要把上级的精神吃透并贯穿到实际工作中！）某高层领导只要一有讲话，他就要求大家深入学习研讨及写心得体会，即使那领导只是说了一句“XX法院的大楼修建得不错”这样的礼貌性用语（黄达权：要深刻领会领导的精神！和高瞻远瞩的态度！深入贯彻领导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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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长一段时间，由于该高层领导频繁出入于各法院检查工作，我几乎每周都被迫写心得体会，电脑里面“心得体会”文件夹中存着数个文档，分别叫“心得体会6.12”、“心得体会6.14”、“心得体会6.18”一直到“心得体会7.31”……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能这种形式主义是从几十年前开始延续到今天的，我不知道院里那些干了十几二十年的大叔大婶作何感想，但作为一个80后来说，我实在对占据了大量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的会议、学习、心得体会深恶痛绝，它们就像是散播全世界的木马病毒一样挥之不去，并随着主机的更新换代而升级，你要是想彻底消灭它们就只好把整台主机都给废了……
　　所以，当我每天不得不在黄达权疯人院一样的统治下工作时，实在很难对这个岗位充满激情。上班才两三年我就迅速懈怠得像一张放了20年的光碟一样，不仅读起来慢，而且还不时地被卡住。
　　（姚茉：你是说你是一张DVD？放了20年，那不是变成废品吗？莫非：你闭嘴，本美女是黑胶唱片！！！）
　　在工作圈子里结识的朋友中，唯一可以和我掏心掏肺的冯小涵曾经说生活就像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皇后，远看华丽高贵有着无穷的吸引力，炫目的色彩让你想拜倒在她裙下；然而跟她熟起来以后，特别是熟到难分难解以后，你就会发现她漂亮的面具下是自私、冷漠、放荡、阴险的脸，她就是一个以玩弄别人于股掌上为乐事的的贱人，而且超级难伺候，情绪化到极点，动不动就翻脸，一个不爽就叫左右拖下去海扁一顿。
　　我当时狂笑，佩服一个在法制报这样制式化的地方工作的小女子竟然有这样尖刻的言辞。话说我、姚茉、秦亦微都是不尖刻不成活的人，所以她实在是极对我们的脾胃，截止到我跟林东吵架这天，我跟冯小涵才认识三个月，然而我已经决定把她介绍给另外两个疯女人……呃，我是说，活泼的女人……。
　　眼看马上就要下班，为了躲开小金的诉求轰炸，我分别给她们三个人发了短信约去新开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吃晚饭，随即淡定地关上手机。然后，我的办公室座机响了。—_—|||
　　话说我的座机电话还没有安装来电显示，所以面对有可能是刘佳惠有可能是黄达权打来的电话我不能不接。虽然后者会亲自打给我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我奄奄一息地接起电话：“你好？”
　　对方是办公室的小师妹，比我更加虚弱，似乎有一根绳子马上就要勒断她的脖子似的：“通知一下你们庭，晚上7:30开大会学习……”
　　又是晚上……又是开会……又是学习……而且，今天又是周末……我灵魂最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在法院当一个小小的书记员需要搞成这样吗？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我又打开手机给她们三个群发了一条“晚上开会，你们自己吃”的短信，然后为了避免姚茉的狂怒风暴、冯小涵的唠叨穿肠功和秦亦微的无辜娇嗔心法，我又淡定地关上了手机……
　　后来回想，也许就是从那天起，我渐渐坚定了“一定要离开这里，做一份让自己开心的工作”的决心。

　　晚上10点多了，才终于开完会，所有人好像兵马俑突然活过来了一样，从僵硬呆滞的状态里苏醒，然后3分钟之内全体作鸟兽散。5月的晚上还是有一丝丝的凉意，我裹着小西装外套孤零零地走向法院门口准备打车时，整座大楼的大部分已经关灯锁门，黑到不行。
　　其实我们法院的这个位置在一条背街的上坡段，而且还不是主公路，所以相当不好打车，这也是我讨厌休息时间开会的另一个原因。
　　正当我左顾右盼时，耳边突然“嗨”的一声，吓得我往旁边一跳，汗毛都立起来了。当我惊魂未定地转头看过去时，竟然看见林东静静地站在大门旁边，穿着我上次逛街帮他选的一件灰绿色外套，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我很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林东走过来，低声说：“我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我问姚茉，她说你晚上开会，所以……我来接你。之前……是我不对，对不起。你……还好吗？”
　　这一分钟，不知是不是路灯的映照，我心头涌起一团明黄色的温暖。我情不自禁向他走过去，轻轻握住他刚从口袋里拿出来，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双手：“我很好……”
　　林东脸上泛起红晕，他抓着我的手，也不敢用力，仿佛握着两个一捏就碎的高脚玻璃杯，吞吞吐吐的说：“那……我们一起……走到外面那条主公路上去打车吧……”
　　我：“……”

　　回到家里，我打开手机，不出一分钟铺天盖地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提示马上占满了我的短信收件箱。
　　当然有林东的5个未接来电，和那三个女人分别一人打的一个未接来电，然后还有她们喋喋不休，像论坛的帖子一样花样百出的短信：
　　姚茉：“什么？？？又要开会？？？我靠！而且你居然敢关机！！！我告诉你，也就是你，还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关机拒听我电话！”“你那个烂会开完没？你那个姐妹我见到了，现在聊得很开心，但是你不在很没意思啊！你到底还要开多久？？？？？”
　　秦亦微：“非非，你好狠的心，怎么可以就这样扔下我们呢……”“哎呀，我现在觉得你幸好没来，不然一定会跟我抢。你不知道今天的菜品有多新鲜。呵呵，特别是黑鱼子，我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再不来，我就全吃光了哦！：）”
　　冯小涵：“唉，我真是对你寄予十二万分的同情，一天到晚都开会，你的那个终极boss一定有开会上瘾症吧，为什么没有传染给你呢？那样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呀。我代表另外两个美女向你庄严承诺，一定把桌上的好东西全部干掉。”“你会开完了没？如果你现在才看到这条短信，就随便啃个面包再来吧，因为我们这里只剩下空盘子了……”
　　这三个天杀的女人……
　　继续翻看，我又发现了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都来自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你好，莫非，我是高羽扬的朋友，他那天到你们法院来咨询一个合同纠纷的问题，你留过名片给他的。可能有些打扰了，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详细地跟你咨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