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傻丫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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珇实后退一步，手挡在前面，沾了水的唇润亮，红着脸，结巴地说：“依……依，你要不先回去。”
丰依跨前一步，“不是说晚上去约会的吗？”
珇实再退一步，呼吸越发急促，“不……不是，就那么晚了，不……不安全。”
“我走啦！”珇实不敢再面对眼前的姑娘，本能的反应无法克制。
他这幅样子实在不太雅观，别着身子挥了挥手，转身就跑，就是那背影，怎么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珇实？！喂！”
丰依无语地站在路边，低头看着穿了裙子抹了口红还借了香水的自己，脸上那表情怎么也说不上好看。
“有病啊。”这会突然被放鸽子的丰依挠了挠头，她没读过书，宿舍里的八卦也没那么开放，她不懂那种来自远古的冲动，这会也只有满眼的疑惑。
一转身，高跟鞋的踢踏声诱人，生气时皱起来的小脸也舒展了一点。
又走了两步，那清脆的声音成了胸中郁闷症结的线头，一拉，舒缓了不少。
忍不住低头欣赏，黑色的鞋面衬着露出的脚背又白了几分。
丰依一个人坐在路边看了好久，才舍不得地脱下，再放回鞋盒里。
这双鞋看着就不便宜，底下的皮又嫩，要是磨坏了，这可舍不得。
今天宿舍里人挺齐，新来的两个姑娘看着脆生生的嫩，听说是隔壁市的中专学生，被送过来实习。
两个女孩留着平刘海，长得不高，有点黑，但也算清秀。
一个叫小桃，一个叫小李，一个村的亲戚，都生在春天，伴着漫山桃李香花。
这会看着拎着袋子进来的丰依，俩人脸上的好奇根本掩不住。
挽着手停在丰依面前，“丰依姐，这是什么啊？”
“小皮鞋，好看吗？”丰依拿出那双新鞋，捧在手里，满脸的傲娇，“男朋友送的。”
女孩小心地摸了摸，瞳孔发亮，“哇，真好看，这是真皮吧？”
“嗯。”丰依收了盒子放在自己床下的最里头，再用箱子遮了遮，这可是她的宝贝。
一晚上她都在偷偷傻笑，夜里的梦也美得不行，第二天起床都是神采奕奕。
厂里的工友一看都觉得热闹，怎么有人上班都那么开心，凑过去问了问，“咋了？开心成这样。”
“嗯？很明显吗？”
工友眨了眨眼，“大白牙全露在那了。”
丰依挑了个眉，“收了份礼。”
“哟，什么……”
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巨大的声响打断，一转头，小桃摔在地上，桌上的零件撒了一地，歪斜的刘海挡了半张脸。
小李见了想去扶，被边上一个有点壮的女孩拦住，使了个眼色。
一个男人虎背熊腰，光头纹身，袖上别了个红袖章，叼了根烟，话粗语俗，“老子问你要号码那是看得起你，什么东西敢给老子装。”
说着，手一挥，桌子上零散的器械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一半落在小桃身上，她捂着手臂倒在地上，不敢说话。
“鹏哥别生气，一个女人而已，”边上瘦弱的男子咧着黄牙，适时递上一根烟，“来，消消气。”
又见他往小桃那儿呸了一声，“我们鹏哥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一个不知道那个穷旮瘩来的打工妹装什么清高呢。”
张鹏往地上啐了口痰，满脸横肉抖动，才转身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你打了人就这么走了？！”
张鹏回头，丰依站在隔壁一条走廊，目光如炬。身边的工友拉着她的胳膊，侧过头，低声说:“你快别说了，他爹我们的线长，刚调过来的，还刚好管我们这块。”
“大庭广众的，他能拿我怎么样，”丰依一把抽出手臂，安慰地拍了拍边上的工友，提高声音，“那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哦？”张鹏勾着嘴角，那张肥脸又狰狞了几分，“有人看着？”
话音才落，刚刚围在边上的人都陆陆续续散回了位置上，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整个车间就剩机器运作的声音。
丰依的心都冷了几度，双手不自然握紧，看了眼后头的小李，给了个眼神。
张鹏抖着横肉越靠越近，丰依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后退，仰着头，直视。
张鹏搂了把自己的光头，看着名牌，“哟，叫什么，丰依，”挑了半边眉，“还是个小美女啊，怎么，你想和哥哥玩玩？”
丰依看着小李从不起眼的边门离开，手心搭着操作台，脑子转得飞快。
“我不过是觉得你这样欺负女孩不道德，不给号码就能打人吗？”
“呵，”张鹏摸了摸嘴角，一声冷笑，“道德？你在这个破车间里和我提道德？”
丰依撑着桌子往后挪了一步，“这里可是干活的地，又不是你家客厅，可以肆意妄为。”
“哟，小老妹还挺带劲，敢和我这么说话，”张鹏粗肥的舌头舔了一圈。
“新来的吧你，”砰的一挥，桌上的零件又撒了一地，“那我今天可得好好教教你规矩。”
“我，张鹏，就是这车间里的道，这车间里的德，守我，就是守规矩。”
“懂了吗，啊，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那带着怒气的声音打断，“想不到啊，你还有这本事了。”
张鹏听着这声音，回过身的脸上收了狠厉，挂上谄媚，“哟，周主任来了，这么晚还没下班呢？”
满脸肥肉挤在一块，一窝褶皱，“刚得了瓶好酒，年份可老了。去我家，和我爸，一起喝一杯？”
“你和我喝？你够格吗你。”
周严看着满地的螺丝零件，脸上又黑了几分，“不管你干什么破事，不许干扰生产这是底线。”
“别以为你爹是个小组长就能在这里给我撒泼，一个线长，都不如门口看门的狗待得时间长。”
周严这会正忙着赶进度，刚才小桃跑进来说车间出事了，生产全停了，吓得他一路飞奔，鞋都踩掉了一半。
这会看着场景，就是张鹏在这为虎作伥，作恶作乱，也恰好撞上了他的枪口，周严黑着一张脸，指着门口就让身后安保把张鹏架了出去。
周严站在车间最前面的小台子上，举起话筒，眼里的锐气一分未减，“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这这那那的恩怨情仇，或是什么各种冲动激动。”
话筒一声啸叫，他的声音越发不耐，“在这里，在工厂，效率第一，活干不完，直接给我走人。”
“别以为什么组长就可以给我生出什么花花心思，一样，干不完活，直接给我滚。”
“我明着说了，厂里什么都缺，就不缺人，别说组长，线长我今天都能给你们换了。”
“我就一个要求，效率，其他的，全给我放一边。”
“活干不完，全部给我扣工资。”
周严指了指还在廊道里的丰依和小桃，“你们两个也是，今天的活干不完，就给我加班。”
周严说完就转身出去，把门关得震天响。
小李趁机扶起小桃，拍了拍她后背沾着的灰，“你没事吧。”
小桃摇了摇头，蹲在地上盯着关上的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慢慢地把零件都拾到桶里，地上的东西沾了灰，不能用了，领了一筐新的，她坐在工位上，安静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刚刚闹了这么两出，车间里头沉闷得连那点窸窸窣窣的讲话声都失了去，只剩器械运作的噪音。
里头的人动作整齐，表情相似，说是人偶，可她们会动，要是活人，又少了分生气。
真是，活死人……
丰依和两姐妹待到最后，手表的框换了几个，一直等其他轮班的人都来上班了，她们还在做着手里的活，直到天蒙蒙亮才差不多算完。
手僵得连抬起都困难，摆摆脖子，边上的肌肉都酸疼得像是要断裂一般。明明进来前还是艳阳高照，可出去时早已晨曦微露，丰依撑着一口气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昨儿白班，今天夜班，本来有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能和珇实见面，这会好了，全成了补觉了。
丰依一直睡到下午才被一阵香味闹醒，小桃盛了一碗面，在边上对着丰依招招手，“丰依姐，一块吃点啊。”
“丰依姐，昨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被他怎么欺负。”
丰依吸了口面条，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别谢我，谢小李，她聪明，一下就知道找主任。不然，我们都得被在那里围住。”
小桃吃了筷子青菜，低着头，耳朵有点红，“主任也真是挺好的，进来那么护着我们。”
“呵，”丰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在想什么。”
“他那哪是对我们好，那是担心单子完不成。”
“你信不信，要不是小李说车间停工了，他连看都懒得来看一眼。”
“去年在这厂里跳楼的人可不少，不就是被这环境逼的。”
丰依戳了下小桃的脸，“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别人不过给你三瓜俩子，而且那还不是给你的，你都能把自己陷进去。”
“傻丫头，听过一个名词吗？”
小桃呆愣着摇了摇头。
丰依嘴角带笑，眼里清冷，
“血汗工厂。”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012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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