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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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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天晴的早,四扇朱红木的窗柩大开着,光线登堂入室,吉祥拿着镶玉檀木梳子梳着唐芙乌黑亮丽的头发。
吉祥阿娘在她很小时说过,要看一个女子精不精致,漂不漂亮就要看她的头发。阿娘说的对,小娘子的头发真真漂亮。
“今后两天就先不要换了,这花开的好。”唐芙透过镜子看着屋内收拾东西的众人。
如意正要拿花的手一顿,往日里娘子床前的花都要换成新采的,娘子爱俏,不喜看花半垂着,府里后花园也种着大量的花,今日怎么改了。
白瓷长口瓶里正立着一朵绽放的芙蓉,虽说瓶里盛着水,但夏日炎热即便屋里放着冰但经过一夜,高傲的美人也低下了头,有点没精打采。
唐芙通过菱花镜看着镜子中的芙蓉,家里种了很多的花,刚才如意要扔它时,为何心里会有点不舍?
定睛看了会镜中的花,嗯,肯定是这花开的太好了,她才舍不得的。
“娘子,谢娘子一大早送了帖子来。”门房才刚打开门锁,门外候着的小厮就把帖子递上了,何事这么急?
这谢娘子是御史家的二小姐,十多年前和唐芙在宫宴上打了一架,二人不打不相识,后竟慢慢成了手帕交。昨日也是她约她去郊外,说有什么要是相商,她还以为是要她打听的事打听出来了呢,没想到竟是把她卖了。
素长的手接过湖绿色的帖子,唐芙打开,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在道歉,还有一句就是约定巳时定安楼见面。
她倒要看看萧铎出了什么条件让谢清霏卖了她。
吉祥打开梳妆台上放着的首饰盒,“娘子,今日出门戴哪支钗?”娘子平日里出门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头上戴的钗不会超过两支,也都是极为素朴的。
唐芙搁下手中的帖子,盒中首饰堆积在一起,都是平素里阿娘给她置办的以及和小姐妹们出门玩买的,她又不爱戴这些,但阿娘却说可以不戴,但不能没有,零零总总的竟也有这么多。
摸了摸钗上的蝴蝶,“就这支四蝶银步摇钗,还有这支玉制花叶钗。”这支步摇还是几月前和谢清霏出门买的,买回来后也没戴出去。
吉祥接过钗环,待梳好发髻,正要关盒子,“等等,”唐芙先一步伸出手去从中拿出了一条项链。
吉祥记得这是大郎君送来的嵌宝花坠水晶项链,颇为雅致,娘子看见就爱不释手,但从未戴出去过。
“是不是素了点?”唐芙看着镜中的自己,头上的钗环以及项链都是清淡雅致的,能让人一眼就瞧见吗?
但如今京中就流行这番打扮,文人士子也多夸赞。唐芙想了想,又从盒中翻出一对湖蓝水晶项链来。
吉祥和在一旁侍立的如意相视一笑,娘子这是那根筋开窍了?今日竟也打扮了起来。
唐芙也不理二人的打趣,“要是三娘子来了别理会,由的她去闹。”这丫头精力旺盛着,隔三岔五找麻烦,她在她这个年纪可没这么讨人嫌。
这边安定楼内谢清霏忍痛点了楼内最贵的几个菜,这唐家阿芙脾性可是大得很,要有足够的诚意才能获得她的原谅,照谢清霏的话来说“唐芙是满京城里最为傲娇不过的人”。谁要人家有一个护短的哥哥,粘人的妹妹,爱妻的阿爷以及温柔的阿娘呢?
但如果被唐芙知道了她的话她只会哭诉,腹黑的哥哥,满腹算计的妹妹,以及只要娘子不要女儿的阿爹。
“乌木盒子拿上了吗?”谢清霏看着端上来的甜点与茶水,那乌木盒子里装着的可是她给唐芙的赔罪,可万万不能忘了拿。
“娘子,拿上了。”侍立的侍女迎春连忙扬了扬手中的盒子,娘子可是用她最爱的影青釉刻花纹玉壶春瓶来赔罪,瓶子呈天青色,上面刻着私密的花纹,这还不是最奇异的,光线照进瓶子里时是最为奇异的,桌上细细密密的花纹,光线又从瓶内往外照出,瓶子顿时成了灯罩,真真是巧夺天工。
娘子得到这件宝贝之后恨不得把它给供起来,每天都要亲手用绸布擦拭上一遍,如今为了赔罪把它给送了出去,也是舍得。
谢清霏看着迎春手上的乌木盒子,还没来得及心疼几秒,唐芙就已推开了包间的门。
“阿芙,我真的有苦衷,你听我说。”谢清霏立马变脸,忙起身将唐芙拉到座位上并亲自倒上茶水。
唐芙不为所动,板板正正的坐在座位上,眼睛看向别处。
迎春适时的将盒子打开,谢清霏见此事恐怕不能善了,忙将春瓶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喏,给你的赔罪礼,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不准生气了。”
春瓶慢慢的被放在了圆木桌上,阳光透过半开着的窗子落在这小小春瓶上。
玲珑剔透,煞是好看。
谢清霏竟也舍得?
唐芙用手轻轻摸了摸瓶身,瓷质细腻温婉,好物件。
“那就是我的了,如意,收进盒子里去。”要不快点收进去,她怕谢清霏反悔。
谢清霏将头转过去,不忍看它被拿走。
唐芙吹了一口手上端着的茶,“说吧,为什么要帮着萧铎?”这二人应该毫无干系吧?
“还不是落了一些把柄在他手上。”
谢清霏不禁有些气弱,几月前她偷偷跟着柳庭春时不小心被萧铎发现了,本来在这京城中是没什么的,娘子爱恋郎君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街头也有不少结对的未成亲的郎君与小娘子,萧铎那时也没说什么,只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就走了,她也以为这事完了,可没想到那萧铎几周与她说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要她把唐芙约出来。谢清霏自然不信,可那萧铎竟真有,那是她不知道何时掉落的诗句,往日都是被她放在荷包里的,不知为何被他捡到了。
唐芙听完了前因后果,“谢家阿霏啊谢家阿霏,我该怎么说你呢?”
如今正值盛世,民风开放,素常也有不少这类事穿出来,民众也只是一笑了之,京城这么大,人这么多,这些扑风捉影的事很快就会被其他事情代替,所以谢家阿霏这是在怕什么呢?
谢清霏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从小就和唐芙打到大,什么也不怕,怎么会怕柳庭春发现自己爱慕他呢?
她想,应该是自己没有阿姐那般温柔端庄,唐芙那般俏丽活泼,甚至也没有她的死对头温宁那般自信傲慢,她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旁人只会先看到开放着的花以及高大的树,谁会看到不起眼的野草呢?就连阿爷阿娘也说她不如长姐远矣。
而柳庭春呢?那是和唐沛并称京城双璧的人,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容颜如画,雍容雅致,是京中女子爱慕的翩翩才子。
“你就是最好的,阿霏,无需与人比较。”唐芙看着无精打采的谢清霏,她笑时如月干净洁白,沉思时如宁静的湖水碧绿澄澈,静若处女,动如脱兔,是最好的谢清霏。
谢清霏只给了唐芙一个勉强的笑。
“对了,阿霏,你消息快,边疆可有出什么事?”唐芙许久未出门,消息已经有些滞后了,素手端过眼前的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一杯茶。
“边疆?没什么事啊,怎么了?”好端端的问边疆干什么?
唐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边疆没事,那他回来干什么?
谢清霏正要问,就已经被唐芙给岔开了,“你知道哪家书画铺子有玉川先生的画吗?”兄长想必再过几天就要从书院赶回来了。
当唐芙抱着画轴出现在东侧门前时,唐蓉早已等候多时了,阿姐又这样,每次出门都不带她,她又不会给她惹祸,阿娘许久未出门,阿兄又许久未回家,阿爷每次都是不耐烦听她讲话,家里只有阿姐和阿娘会认真听,但阿娘每日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她对那些事又提不起兴趣来。
“阿姐,阿姐。”唐蓉等马车停稳后立马跑到车辕处,眼巴巴的盼着阿姐。
“走了一圈,没有玉川先生的画作,只好买了石清先生的。”唐芙将画交给唐蓉,也不知阿兄何时回来,但平常阿兄都可宝贝这副画了,平常朋友来访都不会拿出来,用阿兄的话来说就是“他们那些人哪懂玉川先生,一个个说着套话来忽悠我。”
这玉川先生其实也就是小有名气,在这几年出现的,但具体是何人谁都不知道,不似那些大家们有名气,一些不通画作的人连他的名字听都没有听过,更别提鉴赏了。
“阿姐,我听阿娘说阿兄明日就会回来,阿姐这次一定要救我。”唐蓉抓紧唐芙的袖子,生怕她不会答应。
“阿娘可在凝晖堂里?”唐芙把画扔给唐蓉后就不理她了,径直往府里走去,步履从容,旁边还挂着一个唐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