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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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阮南星趴在阳台上吹冷风，清澈的琥珀色瞳孔此时盖上了一层迷惑。
说没有受到打击是骗人的。他在蓝星，游戏行业竞争如此激烈的地方卷了六年；来到卡莱，他拥有着海量的可参考的经典游戏的记忆，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叫座的游戏，到最后不是因为游戏玩法不行，而是因为游戏不够圈钱，被拒绝年度最佳。
多讽刺啊。一个专业做氪金手游的设计师洗心革面后做出的第一款良心游戏，被嫌弃“赚钱能力不足”。
阮南星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的是《星舰☆航行！》的商店页面，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游戏。
为了更好地打败星航，阮南星自然是深入研究过星航的。假设抛开星航核心抄袭的问题不谈，以阮南星的眼光看来，星航算得上是一个非常成熟，甚至成功的抽卡氪金游戏。如果不是目前个人终端的性能不足，星航不能像手游一样随身游玩，它的成绩甚至能更进一步。
难道是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吗？应该回归老本行继续做氪金游戏吗？
别看阮南星在氪金游戏公司当了六年伥鬼，但他其实是一个古板的游戏原教旨主义者。
他认为一个好游戏应当具有“游戏难度与玩家强度相匹配”这一特性。
怎么理解呢？
拿线性RPG举例，刚刚杀掉游戏中第一个小BOSS的玩家升级到了LV.25，学到了新的技能，合成了新的装备。这个时候让玩家回新手村去屠杀LV.1的史莱姆，玩家很快会感到无聊；但让玩家立即去挑战LV.60的最终BOSS，玩家又会感到焦虑。
于此时的玩家而言，LV.30的哥布林头目，这个稍稍高于玩家等级，努努力又好像能打过，危险与挑战并存的难度，才是最具有吸引力的。
挑战太简单会让玩家失望，挑战太难则会令玩家受挫，当游戏的难度与玩家的强度恰好达到某个比例时，玩家就会进入忘我、专注、集中的心流体验。
但氪金游戏是反心流的。免费游戏注定了当进行到某个阶段时，必须要进行免费玩家向付费玩家的转化。要达成这一步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提升游戏难度，让游戏的难度脱离玩家当前的强度，进行逼氪。
还是那个LV.25的玩家，可此时游戏里已经没有LV.30的哥布林头目了，只有LV.60的终极大BOSS，玩家要么回新手村花大量的时间刷史莱姆升级到60级，要么花3秒充钱买一把攻击力+99的双爆大剑。
阮南星并不排斥这一点，游戏公司又不是搞慈善的，做游戏就是要赚钱的。他只是厌倦了自己每天像个寸止master一样，在玩家最爽的时候掐着玩家的脖子在他们耳边低声问：“爽不爽？想不想继续爽下去？想就给爸爸的大游戏充钱。”
这一批玩家掐不动了，就把游戏换个皮缝一缝，换一批人继续掐。不去考虑如何把游戏做好，让玩家心甘情愿付费，而是钻研成瘾机制，通过情绪操控进行逼氪。
以前是生活所迫，现在阮南星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不知什么地方被误触了，屏幕开始逐条播放《星舰☆航行！》的相关推送：
《星航3.0实机！全网疯传的新玩法来了！》
《卡池复刻，众多限定星舰女神！你选择哪一位？》
《星航里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十个细节！看完直呼：细！太细了！》
【……第十点：情人节期间，进入主线的7-6关卡敌方的弹幕会全部变成爱心哦！】
卡莱的情人节是七月的第一个周日，每年具体的日子都不相同，而今年的情人节是七月六日。
阮南星对这个日期记忆尤其深刻，这是宋泽的生日。
灵光乍现，阮南星瞬息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跳起来差点撞坏屏幕。
这种事感觉是恋爱脑才能干出来的！
阮南星查询理他最近的律师事务所的联系方式：“您好，贵所擅长处理版权纠纷吗？我有问题想要咨询一下。”
*
12月20日，下午六点，M酒店。
阮南星形单影只踏上了征程。他有想过多摇些人镇场子的，一打电话过去，叶卓逸期末考试被关学校里了，没错再叛逆也得回学校考试；外包的美工也是个学生，考试周被流放到某个不知名星球写生去了；文案家的小孩生病了要照顾抽不出时间。
最可气的是时鸿雁，他们幼儿园组织带小孩去林区观察冬眠的小虫子，倾听踩碎枯叶的声音，美其名曰“感受四季轮转”。蓝星的小朋友这个时候都开始学英文儿歌和十以内加减法了，卡莱幼儿园还天天带小孩玩泥巴捉虫子，卡莱完蛋了！
但好友还是通过视频通话给出了场外援助。
“你就穿这身去见前男友啊？没衣服不早说，我音乐会的高定西服可以借你嘛！我还有一对T家的袖扣，可闪可亮了，你还能拿它晃对方眼睛，”叶卓逸大呼小叫，三人组里他是对这件事兴致最高的，甚至超过了当事人，“怎么不提前做个发型，再点个痣！”
“不是前男友！”阮南星扶额，原主当时就告了个白，还被拒绝了，第二天被偷原始文件，第三天被公司开除，“而且谁穿燕尾服吃席啊！会被当成精神病的！”
MWgame的年度盛宴六点开始，先吃饭，酒足饭饱八点开始颁奖，同时开启线上直播。挺好，不用饿着肚子听领导讲话。
比起穿着，时鸿雁显然更担心另一件事：“南星你要把持住！世界上好男人还有很多的，你不要一见到他又故态复萌啊！”
阮南星抬腕看了一眼个人终端，没有未读信息，道：“放心放心，我对他早没感觉了。”
说起恋爱一事，阮南星好像从未考虑过自己是喜欢女性还是男性，大学期间他把所有空余时间都奉献给了游戏，上班后日日被工作榨干，更没有精力去考虑恋爱……算了算了，阮南星晃晃脑袋，不想这些，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今天估计得熬到半夜，省省脑子先。
*
M酒店是卡莱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酒店，以卓越的环境与精致的美食闻名。为了今天的年度盛宴，MWgame财大气粗地包了场，不过M酒店本就是MW地产旗下的产业，左手腾右手罢了。
阮南星到得比较晚，主会场里已有不少人。抛光打蜡的纯黑地板倒映出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西装革履的行业精英们三五成群，举着细长的香槟杯表面热切地攀谈着。会场周围摆满食物的自助吧台反倒显得门可罗雀，毕竟没有人是真为吃饭来这儿的。
“南星，好久不见！”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人叫住了阮南星。
来人戴着半框金丝眼镜，剪裁合身的条纹西服，手工定制的牛津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正是宋泽。
宋泽故作熟稔地，近乎强迫地把阮南星推到了众人面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神圣之路》的设计师阮南星。以前还在我手下工作过。虽然没有精神力，但没想到现在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独立游戏制作人了。”
众人审视地目光从上往下，从下往上来来回回将阮南星打量了个遍，用自认为小声地音量窃窃私语。
“没有精神力？没有精神力能做出什么好游戏？”
“他懂玩家的需求吗？知道玩家想要什么吗？”
“噗！”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嘲笑小朋友嘛，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不知道穿什么也正常。”
阮南星侧过头扫了一眼地板上倒映的自己的影子，连帽卫衣，牛仔裤，运动鞋，黑框眼镜和宅男必备遮眼刘海，他又看了看宴会厅的名字——MWgame年度游戏颁奖盛宴，也没错啊。
现有A、B两个选项：
A是穿格子衬衫，游戏印花T恤，卡其色休闲裤和灰色运动鞋的黑框眼镜技术宅。
B是西装马甲三件套，金丝边框眼镜红底鞋的斯文败类。
提问：上面哪位是游戏设计师，哪位是张口闭口“比特币、NFC、元宇宙”的投资理财顾问？
答案呼之欲出。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刻板印象，技术宅做的游戏就是要比西装男做的更好玩，更别说今晚还会有线上同步直播，一个个珠光宝气，戴着六位数起步的表，生怕玩家看不出来厂商从他们身上赚走了多少钱是吗？
不只众人对阮南星的穿着疑惑，阮南星觉得他们的穿着才奇怪，自己这可是精心搭配的宅味儿穿搭。
“阮南星？好耳熟的名字，宋泽这不是你之前说过，曾经向你表白的后辈吗？”
哦——更刺激了！众人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宋泽举止温文儒雅，谦谦君子般主动替阮南星解围：“南星年纪小不懂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家莫要再提了。”只字不提把阮南星架到众人面前的是他，把表白一事四处乱说的也是他。
阮南星可不会惯着宋泽：“什么过去了？你又是剽窃我的原型游戏，现在又抄袭我的游戏玩法，你现在哪能离开我呢？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宋泽根本没想过阮南星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发疯，他影响中的阮南星是不善言辞的，总是默默站在人群边缘，哪怕被欺负了也不敢反驳。
他猛地扯住阮南星的手腕，将他拽到一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南星奋力挣脱牵制，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脆弱，很快浮起了一层红印：“怎么没意思，你看大家的反应多有趣。你以前也是这样拿我取乐的吗？”
将他推到众人面前出丑，再假装骑士般挺身而出，是个纯情少男都会被感激涕零，对宋泽暗生好感。
但阮南星不是纯情少男了，他是虚伪的办公室社畜，这样假仁假义的办公室老油条他见多了，年年用类似的手法哄骗新人背锅。
等新人被骂的时候再出来说好话，既卖了新人人情，又在上司面前保住了地位，最后还成功甩锅，三赢。只有可怜的新人承担了所有。
“所以，你还是对那时我拒绝你怀恨在心？呵……”宋泽被挑衅后不怒反笑，嘴角挑起一个邪气十足的弧度，眼底满是压抑的怒火。
阮南星反手一个打断读条：“笑什么笑？你以为自己这样很邪魅吗？能不能有点自尊心，我要是你我笑都笑不出来。”
“我承认你在游戏设计上有些本事，但那如何？《神圣之路》这么优秀的作品不也还是没能拿奖？在MW这般的大平台里，光有实力可是不够的。只要你到众人面前承认你刚才是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我愿意给你一个回到冬辰的机会，如何？”宋泽低头贴近阮南星，这个距离刚好能看清阮南星脸部细腻光泽的皮肤，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射出一个惹人怜爱的阴影。
宋泽眯起眼睛，他以前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阮南星的长相。当初不该拒绝这么快的，虽然自己不好这口，但有这张脸，消遣一番也是勉强够格的。
“你就不怕我录音吗？”《神圣之路》没能拿到年度最佳果然是他搞的鬼。
“什……？”宋泽猝不及防被阮南星抓住领带往下恶狠狠一扯，宋泽一个不备身形踉跄，顺着力道在阮南星身前躬下腰。
宋泽想挣脱，却碍于姿势难以发力，他只感到阮南星冰凉的手指羞辱般地拍了拍他的侧脸，阮南星不急不缓道：“开玩笑的啦，我又不是你，没那么下贱。今晚好好享受宴会哦！”
毕竟，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参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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