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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十六万岁的生日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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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是著名的光之国老光棍。在他十万岁的时候听到这个就要追着人打,到十三万岁的时候学会了听而不闻,十六万岁的时候开始拉三十多万岁的奥特之王出来挡枪。光之国打光棍的从来不少,贝利亚如此出名,是因为他本来就出名,以及有个同龄人衬托。肯和玛丽是光之国模范夫妻,婚礼进行时整个光之国能来的都来给送了祝福。贝利亚看着一脸幸福蠢样的奥特之父一个激灵,想自己以后可千万别变成这傻相。他如愿以偿,一单身就是整整十六万年。
无论是肯还是玛丽都被许多男男女女追求过。作为光之国最强大的战士(之一)贝利亚当然也有许多追求者。贝利亚好胜心很强,处处想赢人一头,成天跟人比追求者数量和质量。
“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肯镇定地说,“还有上次被男下属表白后直接把人踹飞了跑过来抓住我大吵大闹的人到底是谁啊。我看人家的条件挺不错的嘛。”
“老子喜欢女人!”贝利亚大骂。
“男女没有那么重要吧。”肯宽厚地说。
“你他妈有老婆的人说个屁啊!”
“嘛,也稍微反思一下自己好吗?”肯转了一下杯子。光之国的住民并没有饮食一类需求,但出于某种古朴习俗,他们还是会制作一些“食物”作为日常的娱乐活动。不过这些东西和凡人通常食用的差别不小。
“反思?反思什么?”
“就是说——女孩子是要温柔一点对待的啦。不,倒不如说本就该温柔地对待所有人。”肯凝视着杯子里金灿灿的液体,那是液态浓缩光子聚合物,比岩浆更凉,更清澈些,更灿烂些,让他想起太阳和血,“对人总是凶巴巴的话,当然不讨人喜欢啦。不过也有那种情况,在恋爱中的人眼里,再不友好也是一种可爱,不过这也是……”
“我平时对那个下属也很凶啊。”贝利亚没心没肺地说。
肯深沉地凝视着他。贝利亚深沉地回望。
“……老子喜欢女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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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有助于修身养性。”肯如此宣布。
“可不是嘛,你比以前有母性多了。”贝利亚挖苦道。
肯微微一笑,并不动摇。他觉得自己有了孩子之后脾气好了很多,可见养小孩有助于人培养耐心,磨炼性情。贝利亚认为一来肯不用那些小孩脾气也足够任人揉搓,可见养小孩并无什么实际效果;二来以此为由建议自己也找个孤儿养养,这逻辑思维缺乏父母培养。战场上捡回来的小孩子们围着肯,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一有机会就一拥而上,簇拥着拯救他们、养育他们的英雄,他们称其为“父亲”。贝利亚远远看着,很是嫌弃。小孩子又小又弱,他看着烦。
“叔——叔。”贝利亚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蹦词儿,“那小鬼叫我叔叔。”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想要被叫哥哥?”肯乐呵呵地,“怎么样?孩子们很可爱吧?”
可爱个屁。贝利亚觉得肯未老先衰。养自己的倒还罢了,养别人的也这么起劲儿!当然,贝利亚盯着泰罗时也有想过,自己要是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需要足够强大,足够聪明,足够漂亮或者英俊(是的,贝利亚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以及足够乖巧——对外人没必要那么乖,但一定要听自己的话,必要时可以放出去咬人。
“你是想要孩子,还是一条狗?”肯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发神经,只自顾自轻轻摇着躺在他怀里呼呼大睡的小泰罗,“不要对孩子心存幻想。”
“怎么,玛丽不帮你带孩子吗?”他嗤笑道。
“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何况,和孩子多接触接触是好事呀,对孩子的身心健康都有益。”已经被称为奥特之父的男人将脸贴近自己的独子,胡子把安睡的小鬼扎醒,泰罗倒是不喜欢哭,总是傻笑,和肯一个德行。他被举到贝利亚面前,张着短短的手脚扑打他的脑袋,稍一松手就像一只抱脸虫一样贴上来。小泰罗薄薄的肩甲硌在贝利亚眼睛上,令他面容一阵抽搐。贝利亚可以随时随地和肯打一架,但即使是他也不能痛揍一个身长没过十米的小孩,他臭着脸将小东西从脸上撕下来丢回肯的臂弯,恶狠狠地想,我也需要一个这样的抱脸虫小鬼。
可惜贝利亚和小孩实在不怎么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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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上文提到,贝利亚和小孩相性不佳。其实这句话中的小孩是个特指,当然不是指三好学生到无可挑剔的佐菲,不是看着乖巧可爱转头就摸出一柄长刀的艾斯,也不是傻乎乎乐呵呵管他叫叔叔的泰罗。
这个特指的名字是赛罗。
由于他,贝利亚对赛文也产生了深重的偏见。
“他基因有问题。”贝利亚振振有词。
“对我说这句话之前,有考虑过赛文也是我的孩子吗?”肯心平气和地问。任何一个人,假如想长久地与贝利亚相处,都会养成这种心平气和。
“他又不是你亲生的。”
“你这是什么古代血缘论遗毒观点?无论是以父辈责难子辈,抑或以子辈苛责父辈都是没有意义的,当然,赛文确实有理应承担而未曾承担的责任,那就是身为父亲对孩子的陪伴。关于此事我也早就和他沟通过了。赛罗的事,我们都不希望发生——没有人希望。但赛罗并不是个坏孩子,他只是需要一些教育,他也确实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对他遗传物质的指责显然是不恰当的。总之,假如你想要和我打一架,没有必要这样委婉。”
贝利亚非常痛心自己温和友善任人摆布的老朋友被时间塑造成了这幅冷酷刻薄的模样。肯深呼吸一次诚恳请求他认真反思。
至于和赛罗的仇怨缘自何方——贝利亚从不避讳自己对火花塔的热情,而众所周知,赛罗因为触碰火花塔未遂(重音,贝利亚强调,未遂!)被关进了少管所,从此等离子火花塔一词与赛罗密不可分。这着实叫贝利亚勃然大怒,认为这个小崽子抢夺了自己的名号,分走了自己的荣耀,盗窃了自己的理想。多么恬不知耻!
“搞不好那孩子是听了你讲的故事才产生那种想法的。”奥特之父背着手面无表情,他背对着贝利亚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宽大的披风微微飘动,“我觉得有必要对你进行言论管控了,贝利亚。而且我要提醒一下,‘触碰火花塔就能获得力量’,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封建迷信行为,请不要再散布谣言了。”
“只因为没有人试过?”
“因为我们无法承担后果。”
“愚蠢。你当我对历史一无所知?等离子火花塔,我们力量的起源——让我们的祖先由人成为光,由凡物成为超人。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说那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摸一下就能做到的。但是一切都在变化。你有注意那些短生的种族吗?你有注意到世界的变迁吗?他们在变化,在成长,在变强大。比我们更快。我们比他们长寿,但不如他们敏锐。我们比他们强大,因而不如他们容易恐惧。我们比他们高尚,所以不如他们般不择手段。宇宙中无时无刻有人在死,在因为暴动、灾难、侵略……与此同时,敌人在变强,他们总在变强。”
“希卡利他们一直都在努力……”
“但还不够!努力是不够的,总有人在牺牲,肯!宇宙警备队的伤亡率居高不下,你觉得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吗?我们也在变强,但那还不够!你是太久没上战场所以变得迟钝了吗?你应该注意到的!应该想想办法,哪怕是所谓的禁忌——我们应该意识到,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生着犄角的银族如同一尊塑像。他沉默着。
“当年建立等离子火花塔的时候,祖先们并不知道它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肯远远地望向那座高塔,承载等离子火花的高塔,它是光之国最高的建筑,这是他们的太阳。
“我们在光芒的照耀下成为了超人。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尽管当年的科学家反反复复做过很多预案,为可能发生的状况做出了准备……但是意料之外的事还是发生了。时至今日,我们还是有很多搞不懂的东西,包括光粒子转换中存在的技术黑箱。你应该也听说过普通人来到光之国,被光芒照射后没有成为巨人,反而患上了严重的辐射病吧?虽然我们发现可以与人类进行共鸣,给予他们化身为光的能力,也逐渐研究出了可以稳定这种联系的装置,但当年的我们究竟是怎样变成了巨人的呢?什么样的变化发生在我们身体里,那与我们借用或者寄宿于人类的身体是一样的吗?这永远都是未解之谜,因为作为凡人的祖先已经一个都不在了。本质上,我们只是受辐射而诞生的怪物。滥用未完全掌握的力量是一种傲慢,贝利亚。”
“至少应该——”
“你也见过那么多被自己的科技成果吞噬的种族。我们都见过了太多,所以更不能犯相同的错误。请把这种事情交给专业的科学家来完成,贝利亚。包括你私下研发的那些……别这样看我,我不知道你具体的规划。我没有看。而且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远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宇宙警备队大队长微微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贝利亚很高大,也很强大、聪明、危险,“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还将我当作朋友,将自己当作光之战士,还认为力量是为了守护而存在,还认为我们的信念是正确的,那就请停下来。拜托了。”
那不是最后通牒的命令语气,而更接近一种恳求。贝利亚靠在办公室另一端的墙上,落地窗前的大角银族因背光而蒙上深重的阴影,只有一双眼睛诚恳真诚,发着柔和的光。说话真不好听。他悻悻地偏过头,不是很想应对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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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普通的一天。
贝利亚如往日一般在训练场闲逛——顺便教育一下小孩,挑几个特别优秀的的出来揍一揍,美其名曰对练。小孩子的确不记仇,被揍完了打个滚站起来,眼睛闪闪发光激动万分地对他说谢谢指导,贝利亚看那傻样就一阵乐。这属于某种日常娱乐,奥特之母由此认为贝利亚可能不是讨厌小孩,只是喜欢的方式比较独特。佐菲在一旁欲言又止。
“我感觉贝利亚桑不喜欢我。”曾经,年幼的佐菲捂着疼痛的胳膊闷闷不乐。
“没有那种事。”肯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佐菲,你是值得信赖的好孩子。那家伙有点没轻没重的,不要管他,去找玛丽给你看一下,没事的。”
于是佐菲满怀热忱与希望地面对和贝利亚的每一次对练。他带着肯的教诲,一直坚信贝利亚只是不擅表达。直到一万年后他取得奥特勋章之后又在训练场被贝利亚揍了一顿,才真诚地怀疑起奥特之父的正确性。
“贝利亚前辈真的不太喜欢我吧。”向奥特之父汇报工作的佐菲神色带着几分疲惫。
“他可能不太喜欢所有人。”他听到同样疲惫的回答。
在某个挥拳的瞬间贝利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连续的时间好像被人偷走几微秒,造成了感知上的不流畅。这一瞬的犹疑让他错过了躲避的最好时机,不得不险险避过少年的拳头。
贝利亚示意训练停止,一声巨响堪堪传来,伴随着微弱的气流。爆炸了吗?还是有东西砸过来了?孩子们开始骚动,贝利亚一蹬地面,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怪事。他这样想。多少年没怪兽闯进光之国了,安保干什么吃的?哦,原来我就是警卫队队长,那没事了。
有几个刚好在附近的奥特战士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见他来了,一个平时就咋咋呼呼的红族激动地朝他叫了一声:“贝利亚队长!”
贝利亚扬了一下自己的披风,平稳落地。
莫名其妙闯过了安保防线、直接进入光之国腹地的生物在光之国结实的地面上砸了个深坑,它似乎有点懵,一边从坑里爬起来一边晃着脑袋把身上亮闪闪的碎屑甩掉,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按宇宙智慧生物的常识,这个“入侵者”如同石雕般的面部、闪亮的双目,最重要的是胸口的计时器——无一不彰显其身份,这是个奥特战士。但贝利亚并没有放松警惕,这年头有能力伪装成奥特曼的宇宙人还少吗?况且这家伙实在太花了,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铠甲,看得贝利亚直皱眉。
“别动。”他命令道,“留在原地!”
陌生的奥特战士有一双形状奇特的蓝眼睛。他茫然地打量四周,在被贝利亚呵斥后僵了一下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他并没有突发的过激举动,只是突然眼灯大亮,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盯着贝利亚猛瞧,让他很不舒服。贝利亚简直就想捏着拳头上去揍对方一顿,从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却听那没礼貌的家伙以极度恍惚的语气抖抖索索叫了出声:“……父亲?”
贝利亚强韧的神经受到了冲击。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老子还没结婚!混乱的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相互指挥该去哪个方向包围入侵者的警卫队成员也噤了声,在场所有奥特战士都将目光集中在他俩身上,来回反复比较二人外貌,碍于贝利亚一向的威严,暂时没人敢窃窃私语讨论点什么。贝利亚僵立着一动不动。
“等一等,什么情况……这里是光之国对吧?我是……”语出惊人的奥特战士试着爬出深坑,立刻遭来几声喝止,只好留在原地举起双手,“抱歉,我没有恶意!我不是敌人!那个,我也是奥特曼……可以让我说明一下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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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顿。”奥特之父说。虽然光之战士们并无饮食需求,不过大部分出过外勤的都从那些低等文明星球上学来了吃零食——也就是食用或者饮用有机食物的德行。奥特之父翻出了归来的孩子们送他的巧克力粉,给捷德泡了一杯热可可。按他的经验,小孩子都喜欢这个,虽然不能确定捷德的年龄,但他显然还是个孩子。
“是的。怎么说呢……让人心想事成的怪兽,我是这样理解的。在和它战斗的途中——或许称不上战斗,因为我根本没能面对它的真身,只是在应对它引发的超自然现象……我突然就到了这里。因为情况突然、而且当时我头昏脑涨的,所以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飞起来……抱歉,砸坏地面了……需要赔吗?”
“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们已经没有金钱这种概念了,如果实在觉得抱歉的话,去帮帮修缮地面的人员就好了。比起那个,你说心想事成?怎么说呢,据已有的记载,布鲁顿会引发大量和时间、空间、念动力有关的超自然现象,但是它的本体并没有明显的智慧表现,即只有生物的自保倾向,而无对外界的回应与交流。你确定它回应了你的心愿吗?”
“这样吗……不过,那应该是布鲁顿。莱姆……我的人工智能管家是这样告诉我的。”捷德过度拘谨地双手捧着杯子,看上去忧愁又苦恼,“比起心想事成,也许‘会被特别强烈的愿望影响’这个说法更为准确。不是回应我的心愿,而是被我的念头影响了……从某种意义上,强烈的愿望可能也是一种念动力。在布鲁顿制造的超自然空间中,不仅它近乎无所不能,被卷入其中的人也被赋予了特别的能力,只是一般人无法恰当地使用它,才带来了混乱的结果。不、我的意思不是说我恰当地使用了它的力量,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暂且将这个假设当真好了。那么,你觉得是因为怎样的愿望,才让你到这里来的呢?”
“我不知道。或许……”捷德突然停住了,“抱歉,我觉得有些话可能不适合……因为我所处的世界,应该是你们这个世界的某种未来。”
“担心世界线的干扰吗。虽然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没有太大关系的平行世界,不过……”肯沉吟着,“具体情况和容许的信息污染界限可能需要等希卡利进行分析了。你下落的地方仍然存在时空干涉,技术局的人已经在调查了。现在,请去银十字-科研分部进行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吧,之前只是初步确认了你的身份。为了光之国的安全,这是必要的检查,请你理解。”
“啊啊、当然……我会配合的!应该说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捷德连忙冲肯低下头,“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的。”奥特之父笑了笑,有点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从我的角度还真是惊讶呢……称贝利亚为父亲什么的。别在意、别在意,这属于私事范畴了,我本不应该多问的。”
贝利亚一直站在一边,斜靠着墙双手抱胸,满脸凶相。肯招招手把他叫过来:“喂,别板着张脸,这不是你的孩子吗?好好打个招呼呀。”
“我没儿子。”
“以后可能会有。总之,你们父子俩好好相处吧。捷德是不是不认识路?贝利亚,你把他带过去。”肯半带威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贝利亚面容抽搐了下,扭了下肩膀把他的手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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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贝利亚选择了人少的路线,他实在不想面对那些好奇的目光。这个便宜儿子爱谁谁要,反正别塞给我。我讨厌小孩。贝利亚对所谓“儿子”的初印象就不好,将初见面的尴尬场景恶狠狠记在捷德身上。即使那小孩乖顺地跟在他身后,他的心情也没有好多少。
“是?”
“既然你说你是我儿子……你妈是谁?”
捷德盯着他不说话。
“怎么,不能说吗?这个也和世界线变动有关系?”贝利亚扭过头,表情诡异起来,“是个女奥特曼没错吧?还是说是宇宙人?或者人类?总不能是怪兽?啊……我明白了,不会是玛丽吧?”
“不是!不是的!”捷德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
贝利亚显得有些失望。
为了更加轻松地活动,捷德已经解除了银河初升的装甲,变身器又令贝利亚啧啧称奇几分。这也让贝利亚看清了捷德全身:银底红块黑条纹。
“好吧,那你身上的黑色花纹从哪儿来的?应该是母系那边提供的基因吧?”
捷德无助地看着他。
“这个也不能说?你怎么什么都不能说?”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捷德可怜巴巴的,让贝利亚更想威逼几分了,可惜他们已经到了科技局大门前,不得不落地。希卡利收到奥特之父的直接通讯,提前了一会儿出来迎接他们。这家伙的性格很板正,贝利亚知道在他面前是不可能继续逗弄捷德了,只好闭上了嘴,把捷德往希卡利那推推:“你应该认识他吧?哦,你的变身器就是他研究的……那就好办了,跟着他走,详细的我也不懂,你乖乖听话就行了。”
捷德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依旧古怪,让人不舒服。他有一对三角眼,即使眼睛占比再大,上挑的眼角、分岔的形状,也让他的面容与“和善”无缘。但贝利亚觉得自己并不是因为那小鬼眼神凶巴巴的才不舒服,恰恰相反,捷德虽然面相凶恶,眼神却是温柔的,比贝利亚友善得多。好一会儿贝利亚才琢磨出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是什么,那小鬼的眼神中承载了太多东西:惊愕、茫然、期冀,和……
那种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享有幸福的、带着不安定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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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来了?”在大厅里无所事事半天的贝利亚终于又见到了希卡利,“那小鬼人呢?”
“有些检测仪器佩戴比较麻烦,他还在脱,一会儿就出来。”希卡利点点自己随身携带的光屏,“我觉得,有件事有必要告诉您。”
希卡利满脸的凝重让贝利亚一惊:“怎么了,他有什么毛病吗?”
希卡利老老实实:“那倒不是。他身体很健康。但基因检测结果显示,他的基因和您百分百吻合。”
贝利亚追问:“他说自己是从平行世界来的?”
希卡利说是。
贝利亚说那我懂了。
刚打算宣布答案的希卡利噎住了。他想您懂什么了您就懂。但是人家是大科学家,有涵养,而且贝利亚这个大队长的确德高望重,凶名远扬,他温温和和道您讲您讲。
贝利亚说咱们大家都知道平行世界的存在。希卡利说嗯。贝利亚说平行世界可能有我可能没我,可能有活着的我可能有死掉的我。希卡利说这没错。贝利亚说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希卡利想怎么答案就明显了。
贝利亚自信无比:“想必是某个平行世界有个男的我。而另一个平行世界有个女的我。这个男的我睡了女的我,所以生下来一个小的我——所以基因是百分百的我!诶诶好了好了你缓缓,别这样!我不说了,不说了。”
希卡利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我是说,这孩子是您的克隆体!”
贝利亚愣了一下:“那他管我叫爹?克隆的不该是平辈么?”
希卡利说您去让他管你叫哥,您去。
贝利亚不去。
非但不去让人叫哥,还逗着小孩再叫两声爹。
出了实验室觉得被拘束了半天很不舒服正活动手脚的捷德不感觉有什么不对:“爸爸。”
贝利亚着实呕了一下,痛苦万分道:“你语气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爸爸?”捷德却笑起来,语气更肉麻了两分,惹得贝利亚猛搓他的脑袋勒令他闭嘴。
看着这父子俩打打闹闹的希卡利看了一眼自己装了大半科技局重要数据的光屏。他并未把所有数据展示给贝利亚,作为常年研究各类危险物品的高精尖技术人员,希卡利一向明白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原始数据和分析已经被他打包加密直传到奥特之父的设备上。
希卡利神情有些复杂地望向脸上终于浮现出真诚笑容的捷德。他的判断和肯一样,这是个好孩子。所以他才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发现希卡利给文件标注的高危等级时肯着实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有糟糕的事情吗?他真希望那就是个普通的、来自平行世界的孩子,来这边玩两天就可以被好好地送回去。具体数据他看不明白,也不需要看明白。他只需要看希卡利根据异常数据做出的推断就好。
一行字以警示性的加粗红色标亮:
检测出雷布朗多基因,确定为雷奥尼克斯,或怀疑为体表黑色花纹成因。
雷奥尼克斯。肯若有所思地点着光屏。贝利亚和雷布朗多……儿子与克隆体。贝利亚并非通过与他人结合而诞下孩子,捷德的诞生本来就是依靠克隆。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要么在制造这个孩子的时候有人把贝利亚的基因和雷布朗多星人的基因嵌合到了一起,要么……
在克隆之前,贝利亚就成为了雷奥尼克斯。
光之国是没有阴霾的国度。理想的社会,纯洁的信念,无暇的理想,高尚的追求,光之使者在宇宙中执行正义、散播希望。雷布朗多是让安培拉星人都感到恐惧的究极生命体。他的存在就是黑暗与破灭的化身,即使肉身毁灭,他的灵魂也阴魂不散,在黑暗无边的宇宙间无尽地徘徊。雷奥尼克斯在许多星球上诞生过,那是继承了雷布朗多意志的可怜虫,他们会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靠近别的雷奥尼克斯,他们克制不住自己的战斗欲与破坏欲,只会不断寻找同类然后杀死对方,冠军的奖品是失去自己的意志、奉上自己的身体、成为雷布朗多的容器。光之国从未诞生过雷奥尼克斯。谁也不知道被当做神明和超级生命的奥特曼获得了雷布朗多的力量会变成什么东西。同样,也没法确认他们还可以继续保持奥特之心,和以前一样活动。以贝利亚的性格……
假如是这样,那肯可以理解为什么捷德对自己的来源与另一个贝利亚的过去三缄其口,也理解了他为何对贝利亚态度微妙,那可不是寻常孩子对待父亲的亲热。他所经历的,是与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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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一声巨响,现任光之国大统领办公室的大门被重重推开。肯疲惫地叹了口气:“没有必要这样暴力吧,贝利亚。”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敢这样对待他的办公室大门。
“我说你啊,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怎么了?”
“你是不是看那个小鬼特别顺眼啊?”
“我只是为你高兴而已。”肯眼也不抬,低头看文件,“没结婚嫁人就有了个乖儿子。”
贝利亚说先不论这个儿子乖不乖什么叫做嫁人。
肯说我也的确没期待着你嫁出去过。
贝利亚上手就掰那对大角,肯挺身反抗,两人扭打作一团。泰罗推门进来:“爸……哦不好意思您俩继续。”
泰罗甩门跑路,搞不好要状告银十字军队长。两人再为老不尊也不好意思继续了,肯气喘吁吁整理披风,贝利亚猛拍他的桌子:“你就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小鬼!”
“在希卡利研究出让他回去的方法之前就让他呆在这呗。”肯莫名其妙,“不然?你打算干嘛?”
贝利亚勃然大怒:“我是说,就是你把那小崽子安排在老子房间的吧!光之国差他一间房吗?”
“给你们交流一下父子感情,你还不满了。”奥特之父战术后仰,“行吧行吧,我另外给他安排一间。主要是我看那孩子还挺高兴……”
“等等。”贝利亚阴沉道,“谁说我要换了?”
“啊?”
“不许换!”
“……你没事找事来的吧!去去去,出去,太闲了是吧?再给你安排一个巡逻任务发泄一下精力好不好?”
贝利亚大骂一句拔腿就跑。奥特之父无奈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角,很为自己得意了几分:虽说嘴上不饶人,这家伙还挺在意那小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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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住在这里不合适吗?”捷德小声问,“我是不是添麻烦了?”
你不是添麻烦。你本身就是个大麻烦。贝利亚气哼哼的:“什么不合适?谁敢说不合适?老子揍他!”
捷德笑起来,有点手足无措。贝利亚的房间没有太多个人用品,但是每一件家具都经过了他自己的设计,还有或隐蔽或张扬的个人徽记,他揉揉捷德的脑袋,觉得这小孩和自己长得不够像,该被打上一个印记以宣告所属。平心而论,捷德虽然眼神凶点,脸却挺可爱,笑容间露出的尖锐虎牙寒光闪闪,完美满足贝利亚的想象;贝利亚真诚希望他年纪再小点,最好是个能提着脖子拎起来的幼崽,那样就可以被自己扔到任意和自己作对的家伙脸上,狠狠咬上两口而对方还完全没法反抗。他早年吃过这个苦头,一心决定好好报复回来。可惜捷德已经年纪太大了。他顺口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我已经二十啦。”
“二……你说多少?!”
“二……十……?”
贝利亚瞪着他:“你没把自己的年龄和人间体的年龄搞混?”
“啊……其实我就是我的人间体啦。应该这样说,人类形态才是我的通常形态……”
“希卡利怎么这个都没说!”
“啊……他其实问我了,不过这个不是很重要吧?因为我是克隆人,所以……”
“哪里不重要了!喂,我问你,在你的世界也有我存在吧?那个我几岁了?”
“十六万左右吧?我也不清楚具体的,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
“你这……你这家伙,根本不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吧!你是从和我们这里极其相似的时间点……可是你……”贝利亚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一时还没有想明白。捷德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他,又叫了一声“爸爸”。
宛如被浇了一盆凉水,贝利亚冷静下来。
这是自己的儿子。他想。我为什么会突然多了一个儿子?为什么另一个我会有儿子?应该说他挺喜欢捷德的,乖巧,健康,聪明,会察言观色,懂得讨好他,年纪轻轻已经能独当一面,他应该心满意足。可是他仍旧觉得有什么不对。那股不对劲硌在他的胸口,闷闷地疼,让他焦躁易怒。
“你愿意做我的爸爸,是吗?”他这样问。
不是单纯的、血缘意义上的父亲。是家人,是爸爸,是爱着孩子的父亲。贝利亚困惑了一下,自己还能不愿意吗?还是说,自己之前的反应太激烈,吓到了这个小鬼,以为自己要把他丢掉?他妈的,老子的种,别人也敢养?他莫名其妙地勃然大怒,为自己想象中其他人冠了这个父亲名号。
“除了我还有谁能当你的父亲?”他傲慢地作答。
捷德慢慢地低下头,沉默回响在房间里。过了好一会儿贝利亚才发现那些飘散的蓝色光粒子是什么,痛苦地呻吟起来:“喂……我知道做老子的儿子是一种荣耀……但是也没必要感动成这样吧……”
他不擅长应对会哭的小崽子。他上战场都没叫过几声,第一次被肯塞了哇哇大哭的小泰罗时惊慌失措的惨叫声至今还被引为笑谈。烫手山芋。他对哭泣的小孩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丢给别人,他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他会毫不犹豫地装没听见没看到,不做丝毫安慰与询问,反正总有人替他解决问题。可惜现在只有他一个。他笨拙地擦擦捷德的眼睛,忍气吞声道:“喂、喂……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不……没有……对不起、我……”泪水发着冰蓝的光,捷德的声音哽咽又含混,“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能拥有这个。这是父亲对吧?这个贝利亚不需要吃掉他,不需要利用他,从来没见过他,所以根本就没有利益关系存在,但他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没有掺杂欺骗、利用、背叛的感情。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也是第一次这样想。
我是、被父亲喜爱着的孩子。
贝利亚呆滞地停下手。他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了——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自己,贝利亚就是贝利亚,所有贝利亚都不会有大差别。但是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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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德似乎认为自己可以在沙发上窝一晚上。他试图证明贝利亚的沙发长宽高都合适,完美符合自己的身形,所以自己靠那个就能好好休息,不会添麻烦。而贝利亚的反应更直白些:“你觉得我的床上睡不下两个人吗?”
这就是贝利亚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被死死扒着的原因。捷德的睡相并不难看,朝仓陆能完美地将自己嵌进沙发而不至滚落在地,也能一晚上躺在同一个地方不会乱踢乱滚。但是他习惯抱着自己的章鱼抱枕,那可爱的抱枕自然不会追着他到平行世界,贝利亚就只好担起这个责任,当朝仓陆的大玩偶。贝利亚推推他的脑袋:“喂,醒醒,起床了。”
捷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身体紧绷,差不多是备战状态,盯着贝利亚半天才放松下来,咕哝着道了声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贝利亚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下床清理堆积的简讯:“今天打算干什么?在这里逛逛吗?你以前也到过光之国吧,我是说那边的那个,有好好玩过吗?”
“去过,但是……玩什么的……每次好像都是来接任务,听佐菲队长他们传达一些重要消息之类的……”
“哦——还挺厉害的嘛,你这小鬼。”
“也没有啦!”
“五千岁以下能出任务的可是寥寥无几呢。虽说近几年,小鬼们似乎越来越喜欢往外跑了。连毛都没长齐就想打怪兽,嗤。”
“我那边也认识了不少年轻的奥特战士呢。”
“哈……宇宙警备队的宣传工作做得好吧。一帮小鬼从小就把那当成人生理想,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今年就有个特别咋咋呼呼的小孩,好像是艾斯捡来的?名字忘了。那家伙倒是皮糙肉厚的,很耐揍。”
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啊!你揍过是吧!捷德直冒冷汗:“那个似乎是泽塔吧……”
“泰罗也有儿子了,明明自己就一副没长大的德行。”
“泰迦也是很努力的啦。”
“我记得前些年还有两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兄弟俩来过这边,应该是从O50那边来的?”
“是罗布兄弟吧,他们还有个妹妹哦。”
“再之前好像是个计时器像个圆圈的家伙……”
“凯哥很照顾我的呢。”
“你还真认识不少人啊。”贝利亚带着他四处闲逛,捷德好奇地望向隐约传来叫喝声的竞技场,“怎么,想进去练上两手?”
“诶?”
“进去练两把。”贝利亚宣布道,硬扯着捷德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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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下手太狠的。”贝利亚自以为贴心地安慰道。
谢谢。捷德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这是他不熟悉的场景。为了防止自己出力太大,他用的是最普通的原始形态。本来嘛,对练这种事也不需要太过严肃吧?可是他的肾上腺素猛升,全身肌肉紧绷,耳聪目明,反应迅猛,分明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捷德并未接受过专业训练,靠的不过是血脉里的本能——贝利亚留给他的经验,和才能。
他扎开马步,沉下重心,凝视着贝利亚的一举一动。相比黑色的那个,他接触白色的贝利亚更少,不过两人是差不多的。从战斗风格、战斗经验上,并没有很明显的差别,雷布朗多带来的黑暗力量和用之不尽的能源才是优势所在。
贝利亚能感觉到捷德认真了起来,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他所言,近年来的小鬼几乎都在他手下走过一遭,贝利亚不会轻易失掉自己的自信——假如对待年龄不到自己百分之一的小孩也要使出全力,那也未免太丢面子了。当然,他也没打算揍捷德一顿,指点他两下实战技巧而已,顶多弹他个脑瓜崩。
——几个回合后贝利亚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怎么搞的?这小鬼怎么回事!就算他有过不少战斗经历,二十几岁的小屁孩,打过再多架还能比自己打过的仗多吗?他的攻击几乎没有一次奏效,比起反应快、战斗经验多,捷德的应对更接近于——一种了解。
了解自己的战斗方式、战斗意图、出拳出脚的每一个细微准备动作。
贝利亚有点焦躁起来。他讨厌失败,也讨厌输,哪怕只是切磋,即使只是训练他也会坚持把每一个对手揍趴。捷德暂时没有准备攻击,只是躲避和格挡,那双蓝眼睛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冷下来,像冰,也像是某种安静的、轻盈的、稳定的东西。捷德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战斗过,他正变得专注,他盯着贝利亚,眼中也只有贝利亚,那如同他的每一次战斗,好像他总会迎来这样的场景——不管之前如何努力,不管贝利亚如何劝诱,哪怕他们甚至装模作样的并肩作战——总会到这一步。总是如此。
在几度无法得手的焦虑中,贝利亚下手终于狠辣起来。他喜欢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暴露空门也无所谓,比对方更快、更先攻击成功、造成的伤害更大,自己总是胜利的一方。在他凶猛的攻势下捷德手忙脚乱,直至脸上挨上狠狠一拳。落拳的瞬间贝利亚有点后悔,转瞬就说服了自己:小伙子皮实得很,挨点揍没什么,打不坏的,大不了找银十字看看,自己有熟人在那边呢。那一拳足够让人头昏脑涨、失去反抗能力一段时间,然而捷德没有丝毫迟疑,屈膝下腰化去惯性,堪堪稳住身体就猛然挥出一拳。
这绝对是老手才有的反应。疼痛?眩晕?喘不过气?敌人不会留给你恢复的时间。攻击!只有继续攻击!攻击才是最好的自保手段。捷德也发起狠来,贝利亚更是把全身上下都用作武器,爪、拳、肘、膝——他一膝盖顶上捷德的腹部,却被抓住膝弯失去平衡;他打了个滚挣脱禁锢,挥爪想要逼退捷德,却被扣住手腕擒住反向一扭,捷德欺身向前一膝盖顶在背心,简直是一报还一报,压得他差点吐出来。
贝利亚被他反扭手臂按在地上。捷德恶狠狠地压住他,带着几分拼命的狠劲儿。搞什么!老子得罪过你?至于吗?他疼得直抽气,觉得自己的韧带快被撕裂了。他听见轻浅的呼吸声,捷德死死掐着他的手腕,极其缓慢地呼吸着,好像一条阴冷地凝视他的毒蛇,这小鬼认真地将他的反抗当成是敌人的挣扎,并且要让他失去抵抗能力。
“……捷德!”他怒喝道。
那似乎让对方清醒了过来。捷德猛然松手后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颤抖着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贝利亚:“对不起……”
贝利亚忍住痛哼慢慢地翻身爬起来,他的肩膀一动就疼,让他咬牙切齿。你小子真的把我当作敌人了?捷德伸手想拉他起来,反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目瞪口呆,看起来有点被吓到了。
“爸爸!”他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抓住贝利亚的手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太好了。贝利亚阴沉地想。那一声“爸爸”把全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让他比输给小鬼被按倒在地时更为丢脸。他用力一挣,居然没能挣脱,捷德的语气里带上了哭腔,贝利亚及时地意识到,假如他不想把家庭伦理剧表演给所有人看,最好不要在这里与捷德发生争吵。
他只好忍耐着将捷德拉回自己家里。他数次声明自己已经不生气了快点放手,但捷德只顾着攥得更紧。贝利亚终于在进门后成功甩脱了他,一屁股瘫在沙发上。
“对不起……”捷德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贝利亚也搞不明白了,自己是生气输给了自己儿子,还是自己儿子没把自己当爸爸?普通小孩会这样跟父亲打架吗?这本来该是多温馨的父子相处场景啊,玩闹似的打斗,长辈的指点,子辈的虚心接受。贝利亚反倒对捷德这幅态度有点不满起来,干什么扭扭捏捏的,能不能更硬气点?有这样的本事,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欺负!他颇有点自豪起来,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这样的话肯定比泰罗强,说不定能把肯也揍一顿。
“算了。”他揉着自己肩膀,“没什么大事。你这小鬼没轻没重的,下手也太狠了。”
“我战斗是容易太入迷。”捷德顺从地说,这也不完全算撒谎,当时他的确热血冲头,不太冷静。他揉揉自己的脸,决定不评价贝利亚说他没轻没重,自己脑袋现在还有点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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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干嘛?”
“有件事跟你说一下。”奥特之父摸着自己的下巴,“希卡利对异世界坐标转换与次级空间通道建立的研究已经有了初步的思路,虽然说是初步思路,不过他来汇报的话肯定已经就差结果了。这段时间捷德都和你在一起吧?相处得还好吗?不过,是时候准备道别了。”
“……哈?”
“为什么那么惊讶的表情啊。离别的时刻总会到来的吧?拜托像个成年人一点,贝利亚。送走战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幅表情啊。”
贝利亚勃然大怒道那能一样吗?哪里不一样他又不肯说。首先他警告了肯“送走”这个词的使用,说得小孩要死了一样,不吉利。紧接着他声明相处也就是勉勉强强,自己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为了庆祝送走这个大麻烦自己要赏希卡利一个假期。肯沉思一会儿缓缓道可是希卡利的假期不归你管啊。贝利亚理所当然道那自然是威胁大统领来给希卡利一个假期了,四舍五入也就是自己送他的。
被肯赶出办公室后贝利亚终于静下心来。
怎么就要走了呢?他茫然地想。他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好不容易习惯了床上多躺一个人,现在却要把他的儿子送走吗?他决定找到捷德谈谈。近日捷德与大部分熟人都见了一面,心满意足地发现大部分都无甚差别,除了面对某个蓝族时直冒冷汗。托雷基亚比另一个要温和友善许多,颜色也浅上几分,让捷德不由得好奇起光之战士体色与意志的关系。堕落者好像总与黑色有关,在记忆共鸣中窥见贝利亚的过去时他才第一次知道贝利亚原先的样子。那差别实在很大,而朝仓陆的审美更接近人类,面对不熟悉的奥特曼时总有点脸盲,他在第一面时压根没认出托雷基亚,直到希卡利向他介绍手下最优秀的首席研究员时才大惊失色。蓝族心思细腻,一眼看出捷德态度有异,待希卡利离开后旁敲侧击询问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把捷德问得支支吾吾。实在万不得已,捷德终于不得不挑挑拣拣回答一些称不上谎话的事儿:“在我那边,你很强大,嗯……所以,不在科技局工作。当然,我和你并不算十分熟悉,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强大?”托雷基亚有点吃惊地重复道,望望自己的手臂,“是这样吗?”
“特别厉害。”捷德重复道。他听说过一点托雷基亚的心结,于是尽可能地投其所好,“不过我们那边的托雷基亚,经历的事肯定和你不同啦,有能力上的偏差也是正常的吧?”
“真没想到我也有那样的可能性。”托雷基亚笑起来,“那么,那边的我和泰罗比起来怎么样?”
“战斗力的事情不好比啦!”捷德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笑出来,“而且这是你们前辈的事情……反正,肯定比我们强!”
托雷基亚也知道这问题不好回答,抱歉地笑了笑。“谢谢你。”他说,“我不知道是接受自己不够努力、努力的方向不对才不够强大更令人难过,还是向着没有尽头的方向努力更让人绝望。知道那样的可能性存在,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了。果然我还是更想要去前线战斗一点……不,刚才的话拜托别告诉希卡利长官——”托雷基亚摆了摆手,“不是说讨厌现在的工作啦。这可能是目前的我唯一做出贡献的方法了,而且长官也很照顾我,只是年幼时的愿望和约定实在很难忘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捷德赞同道。
这个世界如同梦境一般。捷德觉得有点不真实。他甚至有点卑劣地感激布鲁顿的到来,让自己看见这样的可能性——没有人堕入黑暗,没有人受到背叛,没有人被过去的同伴所伤,这是最棒的世界了。贝利亚,光之国的第一个污点,他的名字被作为一场叛乱的名字记录在光之国的历史书和墓碑上;在此处他是英雄,丰碑上记着他的累累战绩。捷德受到的是英雄之子的礼遇。他转头望见了贝利亚,他的父亲看起来已经等了许久,露出有点不耐烦的倨傲神色朝他扬扬下巴,捷德笑着朝他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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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德接受事实远比他想象的快,让贝利亚无端有点气恼,好像自己才是舍不得小鬼离开的那个——呸!他贝利亚才不会和这种扭扭捏捏的情感有关!
“确实,是时候回去了。”捷德十分镇定,“我那边的麻烦事也等待着处理呢。其实越早回去越好。”
“你就这么想回去?”贝利亚气得直捏他的脸,把捷德痛得哇哇乱叫,“白养你了!”
“不是啦!不是啦!”捷德可怜巴巴地捂着脸,“我很喜欢这里的!”
只是自己毕竟不属于这里。怎么能一直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赖着不走呢?怎么可以逃避属于自己的现实呢?幸福的梦做一会儿、做一次就够啦,就像托雷基亚说的,知道达成理想的可能性,本身就是一种希望与慰藉。自己会一直为了这希望、这可能性而不断坚持战斗下去。
在希卡利制造的空间通道旁,贝利亚的脸臭得惊人,捷德数次尝试与他搭话都以失败告终。直到操作人员开始紧张地倒数,他才终于屈尊纡贵地开口:“要走了?”
“嗯,要走了呢,父亲。”这着实是句废话,但捷德还是认真应答。
“……一定要回去?”
捷德惊愕地瞪着他。贝利亚把头扭向一边,已经后悔起来,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已无路可退。这根本不像一个贝利亚说出来的话。捷德的眼睛闪烁了两下终于还是极力挤出了笑容:“是的。”
“在另一个世界我一直战斗着。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渴望救赎的人在等待着我,我不能停下。所以我得回去——回去打倒它们。抱歉啦,爸爸,好不容易这样见面了却又要离别。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这里……也喜欢你,爸爸。这里真的很好,以后也能一直下去最好啦。但是,逃避是不对的,我必须迎接自己的命运才行,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啊。”捷德挥了一下拳头,“毕竟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毙嘛!”
“命运。”贝利亚重复着这个词。
捷德的蓝眼睛凝视着他。它们像一对蝶翼,贝利亚从此会留意这种小东西。那神情满是憧憬、艳羡与悲悯,兼着无尽的喜悦与悲哀。你在痛苦什么?你在悲伤什么?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谁,你在凝视的是我还是什么东西?贝利亚突然想发问了,尽管他知道捷德不会回答。那个孩子看着他,好像要哭出来,贝利亚差点想说留下来吧——大家都很喜欢你不是吗?希卡利会想出办法的!相比那个世界,你更喜欢这里吧?不要管什么命运了,你的命运就在这里!一股冲动促使他捣乱,把那道门关上,阻止捷德离开。贝利亚就是这样的东西,自私而傲慢,不会考虑他人,就像他擅自认为火花塔是自己的东西,捷德也早已被他打上了自己的徽记。然而他最终一动不动。因为捷德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冰蓝色的光子被空间乱流湮灭,他决绝地回过头,跃向那扭曲的空间,另一头就是他出生的世界、充满着恶魔碎片、他父亲的尸体的地方,是他注定要永久战斗的轮回之境,是这个贝利亚一无所知的某个未来——
“永别了,父亲。”
银色的贝利亚听见他这样说。